荒墓1997-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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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我的全盘计划,我原本以为晶晶一定会又是惊讶又是佩服。不料她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冷淡。原来她是怪我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她。我只好不断地赔罪,再三解释这些事情早告诉她也对她无益,而且还会徒增她对我的担心。磨了好一阵子她才算原谅了我。
我们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赶回了公墓管理处。现在的时间是中午十一时。
我回到公墓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座机的线接上,给方小胆打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们。可是发现电话机没有一点儿响声。我还以为是插头的毛病,但翻来覆去插拔了几次还是徒劳无功。看来大雪压坏了通讯的缆线。我又赶快把手机开机拔打方小胆的号码。结果还是一样,不通——手机根本就打不出去。我又试了肖队长、罗秘书的手机,都是一样,根本拔不出去。看来手机机站的线路也被大雪影响了。这就代表着,所有对外联系的通讯都中断了。
不过我倒是没有什么担心。雪下的这么大,方小胆肯定会来的。局里对司机的规定是以雪为令。只要雪量超过十公分,他们必须到岗把我们接下公墓。如果大雪封山,把我们困在公墓里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他平时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任务就是接我们上下班。他这人虽然胆小如鼠,但也有一个难得的优点,那就是办事责任心极强,脑袋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儿。现在这个情形下急着走也没用了。我安慰一下大家,现在只有静静地等待。
几个人又把这鬼天气骂上个千遍万遍,然后各司其职。老苏去烧火做饭,晶晶和达雅给他打下手。我就去亲自看一下罗秘书,肖队长径直把我带到关罗秘书的小仓房。
小仓房在宿舍的西头,是一间只有十几平米的小屋。平时只是存放些柴火和蔬菜什么的地方,夏天还用来养鸡,里面脏乱不堪,还有股难闻的气味。仓房里面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铁门。又不生火,也没暖气,里面阴冷阴冷的,室温快和外面的温度接近了。罗秘书此时正坐在一个肮脏的墙角里喘着粗气。双手反剪被绑在后背之上。脸上不知哪里被刮开了个小口子,弄得一脸污血。皮夹克也被撕破了两处。不仔细看真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平素干净清秀的罗秘书。我打量了他一眼,就立刻把眼光移向别处。想起以前常和他一起下棋、打牌、喝茶、聊天,如今却是这样情形下的面对,心里十分的不忍。可是我又怕现在对他的仁慈会使我失去把事情搞清楚的唯一机会。只好铁了心地问道:“小罗,我现在要问你话。你要是能原原本本地回答我。我不会为难你的。”
、文、他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呆坐在那里,像木雕泥塑一般。根本就没有要交待事情的意思。
、人、“桃主任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肖队长脾气比较暴躁,见他一言不发,他先动了肝火。
、书、我扭过头说:“肖队长,别这样。你也去老苏那边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和他单独谈谈。”
、屋、“这。”肖队长犹豫着,显然他担心我和罗秘书单独共处一室,我的人身安全会受到威胁。
我笑了笑:“没事的,放心吧。”我做了一个手被绑到后背的动作,肖队长也笑了:“那好吧,我出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然后高声向罗秘书喊喝道:“好好交待情况你听没听到!”转身出门去了。
我看到门已经关死,听肖队长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这才深深地吸上一口气。墙角上的罗秘书还是一动不动,两眼一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径直走到他的身旁,蹲下身子。他已感觉到我在向他靠近,警觉地睁开眼睛瞪着我,两眼之中充满着防备与敌视。我扶起他一侧的肩膀,迫使他转了半个身子,再把手探到他的后背。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他有些心虚了。
“呵呵,没什么,给你松绑啊。”我这句话说的很随意,语气十分轻松。
罗秘书丝毫不领我的情,撇着嘴说道:“别来这一套,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要妄想从我嘴里问到什么,你就算让他们打死我我也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注意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加了“让他们”三个字。这是个友善的信号,起码他觉得我不会动手打他。
我没说什么,直接用行动表示我的诚意。我让他反剪的双手从身后解脱出来。他两臂被裤带勒出了两条深深的印痕。他一边按摩着自己的双臂去除长时间被缚时的不适,一面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他没想到我真的这么容易就给他松绑了。
我从容地说道:“你不是说了吗,打死你你都不会说什么,我也不能真的打死你呀,所以只能放了你。”
他把裤带重新穿回裤子上。“就这么简单?没什么条件?”我感觉到他目光中友好的成份明显在增多。
“对,就这么简单,没什么条件。”
他沉默了,似乎在想我到底要干什么。迟疑了片刻,他又问道:“你不怕我现在杀了你?”
我笑了。“不会的,咱俩不管怎么说相交一场还算是朋友。而且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干嘛要杀我呢?就算是为了铜章,那你就更不能对我怎么样了,因为我过来之前先把铜章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我不说我藏到了哪里,你一辈子也找不到。不信你就试试看。”
他双目不辍地盯着我没有说话。
我接着说:“咱们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互相之间还算有些了解。你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就算是一时糊涂误信了别人的谗言,错误也是一时的。总不能就一捧子就把人打死吧。再说,你拿了铜章想跑掉,能定你个什么罪呢?盗窃?不合适,抢劫?好像也不是,加入非法组织?那就得等公安局给集贤社定性了,那也不是我管得了的事情。所以我们有什么理由关押你呢?审问就更是公安局的事儿了,我们也没这个权力呀。”
他一直听着我说话,也不置可否。双眼一直没从我的脸上移开,他想透过我的双眼,捕捉到我内心的活动。
“如果我这样出去,肖队长和达雅不会放过我的。”罗秘书突然再次开口,而这次他的口气软了不少。
“没事,我这就和他们说你已经把知道的事都告诉我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现在,他的眼睛里已经充满着感激了。
我推开了铁门,漫天飞舞的雪花扑面而来。我抬头望天,并用两手迎接着雪花,叹道:“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走吧,现在就跟我去,我来消除你和大家之间的误解。”我这个姿势相当于把整个后背亮在他面前,他此时如果想对我下毒手可谓易如反掌。我有足够的自信认为他不会那样做,我迈开大步向办公室走去。他关上小仓房的门默默地跟在我的后边。我猜在这一刻我已经征服了他。
第十章 我死了
公墓的办公室是个里外间,外间是厨房,里间才是平时我们办公的地方。推开外间的大门,并没有看见厨房里有人。这些家伙刚才还说忙着去帮老苏做饭,现在怎么一转眼都没了人影。估计两种可能,要么是在靠西侧的餐厅先喝上了,要么是在办公室打牌。两个大灶上面放着锅,上面腾腾地冒着热气,灶眼下面还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菜板上还有切好的葱、姜、蒜、大白菜,边上的盆里还有切好的里脊肉。看来今天的伙食不错。我径直走到大锅前面揭开盖子。香味扑鼻,一大锅酸菜粉条炖冻豆腐。罗秘书在我后面进了门。关上门以后他站在门边上抖落身上的雪,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不肯进来。
折腾了一大上午,肚子早就咕咕叫了。特别是一看到这么好吃的东西,肚里的馋虫开始抓狂。我迫不及待地冲进餐厅,碗筷都放好了,酒菜也上了两道,好似马上要开席的样子。不过屋子里并没有人,奇怪呀,刚才这边还热火朝天呢,摘菜的摘菜,剥蒜的剥蒜,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人全没了,而且屋子里异常地安静,这群人像是被瞬间蒸发掉一样。我开始警觉了,从餐厅那屋里出来直奔办公室。嘴里高喊着:“晶晶,肖队长,达雅大哥!”
推开办公室的门就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太对劲。外面还是阴云密布,大雪连绵。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也是光线昏暗。我看见有几个影子在这黑暗当中像开会一样端坐在办公桌的两侧,但都一动不动。有如鬼魅一般。我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我见鬼了不成?眼睛逐渐适应了这种弱光,我才看清这几个人竟是晶晶、肖队长、达雅,他们每个人都是神情异样,但却不发出什么响动。他们这是怎么了?等我仔细看清楚了才明白怎么回事。原来他们的手都被反绑在椅子上,每个人的嘴上都贴了条胶带纸。
等我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一支黑洞洞的枪管已经瞄准了我的脑袋。我缓缓地转过头去,也逐渐看清了托着这只猎枪的主人,一张消瘦而苍老的脸密布了岁月的痕迹,但一双狼眼却发射出无比凶残的光茫。竟然是老苏。
罗秘书跟着我的后面进屋了,他步子缓慢而迟疑。他还在想怎样才能取得大家的原谅。等看清屋里的阵式他也倒吸了口凉气。不过他也已经在那支枪的射程之内了,他只好也举起双手。
“进去,你们两个。”老苏晃了晃手里的双筒猎枪,我看清了,是达雅的那支。
老苏即然把大家绑起来,目的肯定就是铜章。他应该也是集贤社的人,和罗秘书是一伙的。我回头瞪了罗秘书一眼。眼里是无尽的愤怒。我对他仁至义尽,而他手段却这么阴险。也不知道他们组织什么时候收买的老苏。罗秘书一脸的无奈与无辜。用表情来表明这件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了。唉,机关算尽,到最后自己还是大意了,竟栽在了老苏的手里。
“你,找个地方坐下。”老苏让罗秘书坐在了椅子上。
“你,把他绑起来。”老苏扔过来一段绳子。指使我去绑罗秘书。
我摇了摇头,很无奈地开始绑他。刚刚在另一个房间里给他松了绑,又要在这里再把他绑上,真是一种嘲弄。老苏瞪着眼睛盯着我绑人的过程;不断地提出置疑,什么“这扣子不行”“再紧点”之类的,一直到我把罗秘书五花大绑他动弹不得为止。
“你,坐到椅子上去,拉住这绳子的一头,别耍花样。”我按他的要求坐在一把椅子上。他扔过来一段长绳子,让我用手攥住一头,他自己一只手端着猎枪对准我,另一只手握着绳子围着我的椅子转圈。十圈八圈之后,我已经被绑的像个粽子了,他再走近到我的身后系最后的线头。
“行啊,老蜘蛛侠呀。”我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了幽上一默,对他这种捆人方法进行肯定。
他冲我笑笑;很难得见到他笑;没想到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见到。“桃主任,都是聪明人咱就不兜圈子了,铜章交出来吧。否则的话你的小命就得交待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了。”说着,那黑洞洞的枪管已经触及到我的脑门上。我感到额头上一股冰凉传递下来爬满全身。
我闭上双眼,努力清空脑里的一切杂念,这有助于让自己快速地平静下来。人很容易在极端状态下做出一些傻事,其实只要冷静地想一下,那些危险大多都能找方法避免。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让自己冷静。人的潜能有时也会在一些极端的状态下爆发,连我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在枪口之下能这么快进入一种十分平静的状态。可能这也是物极毕反的道理,恐怖达到一种极致的时候,要么会疯掉,要么就什么都不怕了。可以庆幸的是,我属于后者。五秒钟后我睁开双眼,虽然我的人没变,可是我在精神上已经完成了一次蜕变。
我笑了,笑得老苏毛骨悚然。我看到他的脸上开始渗出了汗珠。“老苏,原来你和罗秘书一样,也是集贤社的?”
老苏大声喝道:“少废话,快拿铜章出来。我再说一次,不拿出来我就崩了你。”
我知道,说话声音越大有的时候也表明他越心虚,我尽量地做到不急不躁、神态自若地向他说道:“着什么急,我们也跑不了。今天就算我们全都死在这里你也起码让我们做个明白鬼吧。我和你聊几句话,聊完了我就把铜章交给你。”
那几个人都瞪着眼睛挣扎着,但他们嘴上帖着胶带,干着急发不出声来,样子一个个地十分扭曲。我明白他们的意思是不让我把铜章给他。现在被捆的人中能说话的只有我和罗秘书两个人,罗秘书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桃主任,我—我向你保证,我不是集贤社的人。”
在这种情形下说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仅凭我的直觉我就知道他说的一定是句真话。我就冲他点了点头。他非常感激地笑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我想眼前的这场变故也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