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消曳影酥红骨-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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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向桀骜不逊,此刻却无比希望自己离开后,老天真的能让柳曼吟从此忘了他,那种思念痛悔到极致的心情,他怕柳曼吟无力承受。
可是此刻的他却是那般无奈,他什么也不能为她做到,他只能把自己最后仅有的,给她。
“不要,不要!师父!”柳曼吟死命地抱住安子笃,一股无尽的恐慌与无助涌上她的心头,她紧紧抱着安子笃,仿佛要用自己的生命用力抱紧他,这样安子笃就不会离开她了。
她不要,她不要失去他!
“师父你是,你是用这种方法把你的修行都转给我的么?”柳曼吟颤抖地咬着唇,整个人强忍着哭泣,抖得如同风中的树叶。但她不敢哭出声来,她唯恐自己哭得太厉害,一眨眼,安子笃就会消失不见。
因为此刻的安子笃,身体越来越轻,身上泛起的白光也越来越强,而他那张脸变得血色全无,犹如一尊失血的雕像。
“我喜欢你,小曼,不关你是小曼还是十八,我都永远喜欢你——不管我在哪里,不要,求求你,师父,求你了——”她现在知道了,当千年前的她消失时安子笃悲伤与绝望到极致的痛苦。这是一种绞痛心扉的痛楚与折磨。
“傻瓜能真正和你融为一体,我真的很满足。我得到了你,你得到了我,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我我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好好爱你,不过此刻我也无憾了——”安子笃说着话,全身泛起了耀眼的白光,他的身体在这一片白光里渐渐消融!
“不要!”柳曼吟惨呼一声,她痛苦出声,用手拼命想抓住安子笃,不让他离开,但安子笃一点点地消失了,柳曼吟伸出去的手,只是抓了空。
她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悲伤入骨的滋味。她无能,她没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子笃在她面前消失
白光渐渐黯淡了下来,山洞里恢复了黑暗,但柳曼吟的面前,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了。
柳曼吟愣愣地瞪着面前所有的一切,沉默了许久,到了最后,才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痛哭声,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十六章 魂消曳影酥红了骨(2)
一百年后,龙腾谷里依旧繁花似锦。只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龙腾谷中唯一的龙血树早已经枯萎,而盘踞着这棵树的藤却依旧青红脆嫩。
这棵树本来早就死去,按理说早就没有了养分,但这根藤却依旧攀附着这棵树,一点都没有想松开的迹象。
每当到了傍晚,总有一条白色的人影顺着龙腾谷的南湖边缓缓地走过,看着黑衣把湖水慢慢染成黑色。如果碰到山谷中的樵夫再唱好听的山歌,她就停下来,在树后悄然聆听。
她最爱听樵夫唱那首山歌:“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每当她听到这时,便会喃喃低语:“他不讲信用,他不等我就自己走了——”说完这句话,她便低着头开始数着自己的手指头,“昨天好像又替别人完成了一桩心愿,已经是帮他们达成愿望的第就是第九十八个人了,等到了第一百个,我就去找他——”
她刚说完话,便听到刘安边跑来一个绿色的人影,绿色的人影近了,看见她便喊道:“小曼,有朋友来看咱们!”
白衣人影动了动,掐指一算,低低道:“是第九十九个了——”
“什么事,晓舞?”她转过身来,一张美丽的脸上有着平和而温柔的神态。微风中,她白衫飘飘,恍若幽谷仙子。其实,她也确实是仙子了。
绿色人影有些心疼地对她说道:“小曼,你要好好休养,虽然你现在道行很高,也是龙腾谷的谷主,但你并不是什么事都能管得来的——”说话的人正是柳树精晓舞,又是百年过去,她依旧和柳曼吟一样不见老,反而风姿绰约,美丽依旧。
“我知道,不过我要努力——”柳曼吟低声说道,随后问柳树精晓舞,“是谁来看我们?这么有心么?我们的老朋友就那么几个——”
柳树精晓舞还未张口,便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是我——”
柳曼吟转过头来,惊喜地喊出声来:“万师兄——”万天逸带着白蛇寂倾湮神态焦急地走来:“请小曼仙子救命——”万天逸还未和柳曼吟打招呼便先张口呼道。
柳曼吟有些诧异地看着万天逸,有些困惑道:“师兄,你不是和师父孙逸一道儿成了亲么?我已经满足了你们的愿望,我让师兄你娶得两位姐姐青蛇和白蛇,坐享齐人之福,让孙逸师父追上了盈秋,今日怎么还又要事呢?”
她帮所有的人都完成了心愿,独独差了一个阳潇。有人说阳潇出家了,有人又说他在青龙山下修炼,只有柳曼吟知道阳潇是暗中在守护着她。只是他是人,而她因为得到安子笃的真气而重新成了仙。
人和妖的时候她就与阳潇无缘,更何况现在她心如止水?
阳潇何痴,情字何苦?!
“实不相瞒,我此次是为祁邪和白依的孩子来的——”万天逸和寂倾湮对视一眼,对柳曼吟说道,心中还有点忐忑以前祁邪和柳曼吟用过节,柳曼吟不肯出手相救。
“你快说,是关于孩子的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帮——”出乎万天逸的意料之外,柳曼吟却很关心祁邪和白依的孩子。
第一百十七章 魂消曳影酥红了骨(3)
自从安子笃消失之后,柳曼吟就一直没有看到祁邪和白依,只是从蝴蝶精和柳树精嘴里知道祁邪到最后终于感念白依的真心,两人走到了一起。闻说白依还为祁邪产下了一个后代,柳曼吟也为他们高兴。
如今要劳动万天逸前来求救,究竟出了什么事?
万天逸说道:“小曼你不知道,如今的世道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瘟疫蔓延,也不知道有什么人散播了谣言,很多人认为是槐树成精,横行祸害造成的,所以家家户户中没有染上瘟疫的人都上山去砍槐树。”
“可是,祁邪不是武艺高强的么?他应该不会惧怕这些人类才是。”柳曼吟有些诧异地问万天逸道。
“祁邪是武艺高强,但是也经不起全天下人的袭击啊,现在山上的槐树差不多都砍光了,祁邪和白依带着孩子逃避,但孩子也被传染上了瘟疫,眼下奄奄一息,据说只有麒麟血藤和龙血树合二为一的血汁才能解救。但是祁邪又拉不下脸来向你求救,我看不下去了,就只好来了——”万天逸叹了口气。
“血藤汁是没有问题,可是,我该如何给他呢?”柳曼吟低声说道,她想了想,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起眼来对着万天逸说道:“要不,师兄,你先回去吧——”
“啊?”万天逸看着柳曼吟,“你不救人了?”
柳曼吟不答,只是平视着前方,道:“你明天带着孩子再来吧,今日我有些疲倦——”
“可是,那些人正在追杀孩子呢,很快他们就会杀到这里来的,因为龙腾谷也有很多树——”万天逸焦急道,明明刚才还愿意的,现在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了,神仙也爱反悔了么?
”寂倾湮姐姐,你快点把师兄带走吧,记得明日天亮后再来龙腾谷——”柳曼吟说完,转身便翩然离去。
“你,你——”万天逸焦急得直跺脚,寂倾湮拉住了他,柔声劝慰道:“相公,咱们走吧,小曼说明天来明天来吧,她总有她的道理——”
“唉,自从安子笃死后,她也变得异样了。”万天逸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和寂倾湮一到离开了。
第二日,祁邪和白依带着奄奄一息的孩儿到了龙腾谷,祁邪本来还有傲骨,但经不起后有追兵,身边又有病重的孩子,在白依和万天逸以及寂倾湮的劝说下,终于还是有些忐忑地来见柳曼吟。
可是龙腾谷中并未柳曼吟的身影,问柳树精晓舞,她竟也不知。四下寻找无果之后,晓舞也着了慌。
突然听得龙腾谷外一片喧哗,接着很多被染了瘟疫和未染瘟疫的凡人涌入了龙腾谷。有人见谷中百花盛开,溢满了一种异香,便叫嚷道:“快把这山谷夷为平地,这种香气有古怪!难道是槐树精在作怪?!”
晓舞气不打一处来,站出来怒吼道:“你们不要在龙腾谷中撒野!这里没有槐树精,有的都是好人!”
“好人?!我们才不相信呢,妖精能有好的?!”有为首的凡人怒道,“若不是你们妖精作祟,我们凡间会有那么多人染上瘟疫的么?”说着很多人涌上去,便要去抢白依怀抱中的孩子。
第一百十八章 魂消曳影酥红了骨(大结局)
祁邪怒道,脸上杀气顿生,伸手便要杀人,但却被一旁的白依阻止住:“祁邪哥哥,不要,你答应过我不要杀生,我们潜心做善事,不要为一时冲动毁了我们的再次修行!”白依看着祁邪,柔弱但坚决地说道。
“我不杀他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被人害死么?”祁邪眼眸通红,顿时魔性又起,他举起手来,正要毁灭这些愚民,却听得万天逸一声大喊:“住手!快看,快看!龙腾谷的水是红色的!”
所有人闻声都住了手,鼻子里闻到的异香越来越浓,万天逸闻到了这股奇香,心中一动,大声道:“是麒麟血藤的汁液!”
他的话刚一出口,那些染了瘟疫的人顿时炸开了锅:“啊,是麒麟血藤,能治百病的珍药啊!”不知道是谁带头的,那些人都奔涌前去,如饥似渴地汲取着那河里的水。白依也连忙为自己的孩子舀了一勺药液,给孩子喝下,很快孩子便恢复了灵气,睁着眼睛骨碌碌地直转。
祁邪和万天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里一个咯噔,祁邪立刻飞身而起,朝着那河水的源头疾奔而去。
远远地,他看见一个白色纤细的身影伫立在河水的源头,他的心一慌,沙哑地喊出声来:“十八——”
那条人影没有应他,只是低着头,让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点点地往河水里滴淌着鲜血!
“不要了,够了,十八!”祁邪看清这一幕,心脏犹如被一只手抓住,痛得钻心,“不要再流血了,你会死的!”
但柳曼吟并未理会他的话,她抬起脸来朝他嫣然一笑,笑容美丽,整张脸却已经变成白色透明的。河水越来越红,异香在山谷中弥漫,变态不散。就在此时,龙腾谷突然开始震动起来,所有的人四下逃窜,纷纷找着可以依靠的地方。
离龙腾谷不远的青龙山也跟着摇晃了起来,山洞里正在修行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掐指一算,面色苍白地站起,失魂落魄地跑了出来,直奔着龙腾谷而来。
龙腾谷的后山上,全城百姓饮水的源头。
柳曼吟迎风而立,白衫飘飘,那种感觉看在祁邪的眼里,竟有些眼熟,让祁邪想起了一个人来,“你,你决计是想随安王而去么?”祁邪开口了,眼眶里却潮湿了。
“祁邪——”柳曼吟低低道:“你来了?我要和他一起走了——我盼望了很久,总算可以达成我的心愿——”说着她凝视着面前红色的血海,笑了笑,说,“从此以后,此药血海永不凝固,为苍生祈福,除除病消灾——”
“不,不!十八——”祁邪心痛难忍,不自觉地想冲上前去抱住柳曼吟,但却扑了个空。
“以后好好善待自己,善待白依,还有善待所有的人”柳曼吟低低地对着祁邪说道,整个人开始在空中消散,化成了青烟,渐渐飘逝。
“不,十八!”祁邪悲怆的一声大喊,所有抢水的人都停住了动作,整个山谷中,只有祁邪悲怆的喊声在空谷中回荡,变态不能散去。
龙腾谷外,一条青色的人影朝着这里疾奔而来,他也听见了祁邪的呐喊声,同时看到了一缕青烟从山顶上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空气中。
他踉跄两步,清俊的脸上满是泪水,“小曼,小曼,”他无力地喃喃道,顾不得袈裟在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变态不起。
光阴流转,天上一梦,人间百年。转眼千年之后。
雨过天晴之后,山里传来了嘹亮的歌声:“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樵夫唱着山歌,愉快地砍着柴禾,走过了青龙山,走过了一个山洞,他没有注意到山洞里供奉着一个早久已坐化了的和尚,他只顾一路走着,虽然靠出卖苦力为生,但他依旧很愉快。
樵夫翻越了好几座山头,一路砍着柴禾,也没有发现就在他的头顶上,漂浮着两朵软绵绵白白的云。
“他很快乐!”其中一朵云对另一朵云说。
“我也很快乐!”一朵云则对方才的云说。
“我更快乐!”方才的云糯糯地说,同时靠紧了这一朵云,“好困,我终于可以靠在你身边好好休息了——”它习惯性地盘旋在“它”的身上,犹如在那遥远的年代,“它”还是一棵树的时候,而它还是一根细小的藤。
另一朵云不再吭声,只是低低地说:“你别靠我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