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柏林的指令-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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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直属上司,曾经半开玩笑地提到选拔柴田作为东亚对策要员的原因。
“你的脸看起来,比起大和民族,更像是爪哇人的啊。再被太阳晒黑点儿,不管在哪儿都能伪装成当地人了。”
柴田最初的工作地点是新加坡。以武官室随从中尉的身份赴任,在这里从事了两年的印度反英运动情报收集工作。在那之后回过一次日本,又在一年前也就是一九三九年九月被派往新德里。这次他脱掉军装,作为同盟通信特派员开始了海外工作。晋升为大尉,正巧赶上英国对德国宣战,与此同时印度总督第二代林利思戈侯爵在没有和印度议会商议的情况下就对德宣战。在印度人民不知情的情况下,印度就对德国宣战了。这个时候人民对宗主国英国的愤慨和反抗就愈加强烈了。
在便宜食堂正喝着茶的时候,一个印度年轻人走过来,用暗语对柴田说:“小鸟们在哪里?”
“天上看不见。”柴田说,“肯定是在菩提树阴下吧。”
“这边请。”
跟着青年再次走过巷子,拐了几个弯,进入到了仓库云集的一角,这里完全远离了市场的喧嚣,从马车上卸杂粮的青年们都惊讶地看着一身麻布衣服的柴田。柴田和青年进入到一个敞开大门的仓库里,里面有些暗,并且让人感到一丝凉意。穿过仓库走到后面,登了上从中庭盘旋往上设在建筑物外面的楼梯。
走到屋顶,在角落里撑开着一个很大的遮阳伞,在伞下背阴处有一个裹着头巾的老人。名叫普利特姆·辛的杂粮商,是个锡克教徒,好像在看与业务相关的文件。
普利特姆·辛看到柴田后,命令青年到下面去,亲切地握住了柴田的手。
“由于事出突然,劳您到此,实在抱歉。”
不知是因为留着白色漂亮胡须的缘故,还是因为锐利的眼光看上去并不像六十岁,与其说他是个商人,不如说他是位修道者更为恰当。比起先生这个称呼,还是叫老师更合适。
“偶尔来一下旅馆或是乡村俱乐部以外的地方也不错啊。”柴田环顾着周围说。旧德里错综的建筑布局在眼前伸展开去。在右首可以看见红堡城墙的一部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旧德里的这种风貌。”
普利特姆·辛老人示意柴田坐了下来。然后探出身子问道:“那么,您突然拜访是为了……”
柴田也把身体往前凑了凑说:“以前,您承诺过的事情。虽然我们不是要您马上答复,不过请您务必要助德国独立联盟一臂之力啊。”
“是我终于有机会报答你们了。请说吧,是什么事呢?”
“我们想让您帮忙在孟加拉州或阿萨姆州找一个安全的、不会受到英军干扰的飞机场。”
普利特姆·辛的目光愈加锐利起来:“什么时候要?”
“尽快,什么时候开始使用还要再和东京方面联络。”
“能告诉我目的是什么吗?不会是为日本进攻印度作准备吧?”
“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也无从知晓。不过刚才您所说的情况是不可能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飞机场啊,我还真没想到您此行是为这个来的。”
普利特姆·辛直起身,望着德里这座城市,柴田也转过头来。这是莫卧儿王朝沙贾汗大帝建造的古老城市,是持续了约三百年的印度统一王朝中心。然而,在一八五八年,围绕日本的开国,国家分成两派,一度陷入混乱,帝国因此被欧洲列强毁灭。就是在现在看到的红堡内被称作花之宫殿的大殿里,莫卧儿帝国最后的皇帝巴哈杜尔沙二世,受到英军滑稽的军事裁判判决而被流放。柴田怀着心酸与愤慨的心情,一度被这个古老城市的建筑布局所吸引。
“柴田先生,”普利特姆·辛说道,“我对日本这半个世纪的历史,是怀着惊讶和尊敬之情的。我一直非常赞赏日本作为领导者的大国,和欧洲列强斗智斗勇。虽然向朝鲜和满洲的扩张政策使这种敬意稍打折扣,但即使这样我仍然支持日本,祝愿日本更加繁荣昌盛。可是,唯有日军在中国的行径我是无法赞成的。不知道您是否知道那位主张非暴力的老人对日本说过的话呢?”
柴田虽然知道,可是他沉默了。
普利特姆·辛继续说:“他是这样说的:如果你们认为在印度是被欢迎的话,那简直是在做梦。如果你们想在英国走了之后进驻印度,那么印度就会发动全国的力量殊死抵抗,这一点你们可要记清楚了。有一部分印度人担心日本会成为比欧洲列强更加贪婪与残酷的统治者,他们还说中国的事态,就证明了这一点。”
柴田说:将来,我军和印度国民解放军或许会共同对抗英军,这种可能性也是不能否定的。可是,我军无视印度人民的呼声而进入印度是绝对不可能的,老师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可是……”普利特姆·辛犹豫了,“可是……”
柴田继续说:“关于中国的事态,我只能说日本的好多国民都是极其痛心的。我们承认我军目无法纪,犯下了无法向国际社会解释的残暴行径。不过我向您保证,中国的局势会改变的。我们日本人还没有愚蠢和自大到那种程度,更别说这种事会在印度重演了。”
柴田边说边想自己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呢,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说的话。
“老师,请您听我说,如果我说的是假话,假如我们想要刺激英国的话也就不会去营救印度独立同盟的志士们了,而且还是无条件的。”
柴田所提及的是大约发生在两个月前的事。四位印度独立同盟的革命者从香港的刑务所越狱,向驻广州的日本陆军第二十一军司令部请求庇护。他们为了继续从事反英工作而希望秘密进入新加坡或印度本国。收到报告的第八课,决定答应他们的请求,帮助他们秘密回国。四位革命志士首先暂时转移到上海,然后从那里乘上前往新加坡的日本货船。第八课交给四人一些活动经费和武器,并且告诉他们必要时候,可以和驻各国首都的日本陆军武官事务所或者大使馆取得联络。
秘密逃到新加坡的革命家中,有两个留了下来,另外两个又踏上了回印度的旅程。到达印度后的两人从加尔各答到德里,向印度独立同盟强有力的后援人普利特姆·辛详细讲明了事情的经过。这四个人散居于东南亚的印度侨民当中,都是非常坚定的反英革命家。
普利特姆·辛和柴田取得联系,感谢日本的好意和关照。普利特姆·辛说,在香港刑务所还关着三名有影响力的反英革命志士,有一天还会安排三人的越狱活动。于是柴田向本国发电报说,对于这三人也要给予最大限度的援助。
“我一定会找时间报答你们的。”普利特姆·辛那时候说,“无论何时,不管什么事,作为我的责任,我都要报答你们。”
过了很长时间。柴田身上的汗也被屋顶上吹来的风带走了,感觉稍微凉快些了。
终于普利特姆·辛把脸转向柴田问道:“进攻这一目的是不可能的,是吧?”
“是的。”柴田果断地否定了,“虽然可以确定有军事上的目的,但是并不是为进攻做的准备。”
“除了进攻以外的,什么军事理由呢?”
“据我推测,有可能是想要开拓印度东部独立运动和日本之间的联络航线,也有可能是为了确保援助独立运动的补给路线而制订的计划。给我下达的指令是寻找一个可以供小型飞机着陆和加油的小规模飞机场。与其说是飞机场,或许还不如说是一条跑道更为确切。”
普利特姆·辛老人用手抚摸了一下白色的胡须,然后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明白了,柴田先生。您能不能去一下加尔各答呢?”
“什么时候?”柴田反问道,看来愿望能够实现了。
“请明天动身,我会提前和加尔各答的同志打招呼。在那里有一个不同于独立同盟的穆斯林组织,非常有影响力。他们肯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为你安排好的。”
“对使用目的会有特殊要求吗?”
“不,这个我就不管了。”
“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普利特姆·辛依旧表情严肃,用锐利的眼光注视着柴田。柴田感觉自己被震慑了。他真心希望,日本不要背叛这位印度独立运动的牵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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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找濑川大尉谈话的第二天,山胁顺三和大贯少佐乘坐的海军省公车便向横须贺驶去。
安藤启一海军大尉和乾恭平一空曹接到了任务下达之前留在横须贺的指示。山胁二人向航空本部讯问,得到的答复是他二人都在海军横须贺航空队本部内生活。幸好还没有决定要把他们派去哪个部门,这样就可以省去和他们直属领导的唇舌,直接和当事人谈了。
山胁和大贯在航空本部派人去找他们,可是二人好像都外出了,在队里没找到。
值班的士兵说:“安藤大尉可能在横滨,乾一空曹应该和他在一起的吧,也在横滨。”
“你知道在横滨的哪里吗?”大贯少佐问。
“好像经常去一家在元街的名叫Blue Mucs的酒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们去看看吧。”山胁催促大贯说。
Blue Mucs酒吧在横滨元街上面向运河一侧建筑物的第一层,是用石头建成的。
由男服务员带路进入店里,二人止住了脚步。那是一间顶棚很高,别具一格的酒吧。可能是因为天刚刚黑的缘故,在桌子旁只有十来对客人,有三分之一是白人。
酒吧的中央,可能是专门跳舞的地方,非常宽敞。在里面有个由七八个人组成的乐队在演奏爵士乐。从他们并没有穿统一的服装来看,应该不是店里的乐队。
大贯告诉男服务生他在找一个叫安藤的人。
服务生用手指了一下舞台。
“是哪个?”大贯吃惊地问,“他在演奏吗?”
“吹小号的那个。”服务员回答说。
“演奏结束后,能不能帮忙和他说一声海军省的大贯找他有事?”
服务员走后,大贯小声问山胁:“你懂音乐吗?”
“曾在柏林歌剧院演出过。”山胁回答说,“怎么了?”
“现在演奏的是什么音乐,是爵士乐吗?”
“嗯,名字叫做《圣路易斯·布鲁斯》。”
大贯少佐扫视了一下店内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是舞池吗,还是咖啡屋?”
“从他提供酒类饮品来看,不像是咖啡屋,而且也没有女服务员。”
“可是,有乐队演奏的店提供酒类不是违法的吗?”
“说是舞池也有点不恰当,看起来他们又不像专门的乐队,也没有跳舞女郎。如果这里是舞池的话,这月底就得关门。”
山胁注视着吹小号的男人。果然,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个混血。黑黑的头发微微卷曲着,眼神空虚暗淡,看来并没有享受音乐带来的乐趣,倒像是忍受疼痛似的吹着,白色衬衣的袖子被挽了起来。
山胁和大贯走到柜台旁边,等待演出结束。
演奏结束时,山胁鼓起了掌。不过他注意到了大贯用斜视的目光瞪着他,于是解释说:“演奏得还不错啊!”
大贯严肃地说:“我们可是来工作的。”
服务员走到安藤身边耳语了一番。安藤朝柜台这边看了看,皱起了眉头,可能是注意到大贯少佐的军装了吧。安藤把小号放在钢琴上,拿起放在椅子上的上衣穿上,朝柜台走了过来。
大贯少佐对安藤大尉说:“我是海军省的副官大贯,这位是海军省的书记官山胁。”
安藤露出无聊的表情看着这二人。
“能和你谈谈吗?”大贯说。
“你即使命令我说话也是没用的,副官。”安藤大尉用粗鲁的语气回答道,“要是只听你说话倒还可以考虑。”
“果然,正如人事局所说的那样啊。”
“我不知道人事局对我是怎样评价的,不过你既然提前了解了我的底细这很好。我两周前在汉口从大西泷治郎手里接到了今年的第二张军功状,在那五天后就被队里赶了出来。我现在就像这样,在命令任务下达之前一直留在横须贺。”
安藤向调酒师点了啤酒,扎啤一端上来,安藤一口气就喝了一半。
他的脸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山胁想。脸颊消瘦,瞳孔里暗淡无光。明治四十三年出生的话,今年应该正好三十岁。可是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要大五岁,是因为长期在前线工作的原因吗?
大贯少佐问道:“非喝酒不行吗?我有正经事和你说。”
“现在可不是在执行任务,副官。”安藤把手臂支在柜台上,瞟了一眼少佐说,“您也应该来一杯。”
“我可没你那么好的酒量。”
“真有你的,副官。我想您已经知道,我经常和上级起冲突,所以被各个航空队踢来踢去。每次被排挤的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