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报英豪-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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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横竖各画了三条线,在上端和左端标上数字。
“在纵横数字坐标所指的区域,就是我们所说的大区。如2、3大区,已经把位置定义在湖北一带了。往下细分,再对2、3大区这片区域画同样的图形坐标系统,我们称为中区,中区一般能够把目标定义到汉口的范围。如果还要进一步精确定点,可再对中区画同样的坐标图,这叫小区。当我们要在电报中指示地域目标的时候,通常只需使用三对数据,如233112,就表示23大区31中区12小区。无论是战机还是部队,都能根据这个指示很容易地找到准确的目标位置。这种指示表格按三三等分定位,每一重定位能够划分出九块区域,所以我们通常称为九九表。军统干特工的都知道这个,你问它干什么?”
“我在想,日本人会不会也用这种方法定位呢?”叶独开凝眉沉吟道,“你看,军统的定位只使用1、2、3三个数字,的确非常简明适用,但必须使用大、中、小区三重数据才能完成初步定位。日本人会不会把这个九九表搞得复杂一些,比如他们使用1到9九个数据,则一次性把某片地域分成了八十一个区域。这对于飞机导航来说,基本做到了一步定点到位。如果有必要更精确地定位,他们也可以像我们那样进一步细分中区和小区。”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万馨拍着脑门懊恼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根据日本基地电台发出的区域指示码,结合我们对航空编队的测向数据,在地图区域上逐个填空,再加上逻辑推理,复制出一份日本人的九九表来。这样一来,日本飞机的所有动向,我们都能了如指掌!”
“聪明!”叶独开松了一口气,他拉了拉崭新的上尉军服,强打精神挺直腰身,“现在,我们要连夜动手,复制日本人的九九表了!我命令,立即通知所有人员到这里集合!”‘w…r…w…h…u。c…o…m‘
八名青年男女很快睡眼惺忪、呵欠连天地走了进来。叶独开早已叫勤务兵给每人准备了一杯最好的巴西咖啡,“今天大家要准备熬通宵玩个填空游戏!”叶独开首先做了个示范。他把先前画出来的航迹图铺在桌上,根据日军武汉航空基地的电报,结合对航空编队的实际测向结果,逐个标明区域号。“很简单吧?知道了方法就不难。”叶独开指着地图笑道,“我要你们在今晚之内,把这个地图上的所有空白都填满。明天等待大家的,将是戴先生的嘉奖和周末休假!”青年军官们欢呼一声,在万馨的带领下,迅速开始分工协作。
叶独开瘫坐在破竹椅里,青年军官们忙碌的场景在他眼里越来越模糊,兴奋的对话在他耳里越来越遥远。“你到里屋休息吧!”万馨过来摇醒叶独开,柔声道,“我们做完再叫醒你!”叶独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双手用力揉着太阳穴,慢慢走向里屋:“好,好困,休息一会儿。”
第三卷 重庆沉沦
57。万县空战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巴山蜀水的春天,更像一个清新可人的青春少女,浓妆淡抹,随意点染。先是垂柳吐芽、春水如蓝;接下来桃红李白、山花烂漫;继之以油菜花开、嫩黄盈野。随着这个青春少女的生长、发育和成熟,雾都重庆漫长而阴冷的雾期即将过去。山城鳞次栉比的建筑,很快又将失去浓雾的掩护,赤裸裸地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任由日机轰炸、蹂躏。
这是艰苦的1939年春天。汪精卫叛逃重庆,在南京组建了傀儡政府。继广州、武汉失守之后,南昌、宜昌纷纷沦陷。中华民国除了滇缅公路这一条艰险脆弱的生命线外,完全失去了同世界的陆路、水路联系。悲观情绪甚嚣尘上,失败主义泛滥成灾。与此同时,日本人也加大了正面战场的压力。对重庆、成都等后方大、中城市,则采用内部分化瓦解的伎俩,实行惨无人道的狂轰滥炸,妄图以此摧毁中国人民的抗敌信心,从而卑躬屈膝地向侵略者投降媾和。他们早已制定了一个新的轰炸计划,名叫“五月攻势”。他们要在云开雾散的五月里,重点攻击重庆的繁华街区、机场、电厂和政府机关。针对重庆木结构建筑居多的特点,大量投放燃烧弹,要把重庆化为一片火海和灰烬。他们设想,中国民众面对这空前的恐怖和灾难,一定会丧失信心、放弃抵抗。
与此同时,屡败屡战、退无可退的中国军队,更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重振信心!现在机会来了,我们破开了日本空军的密电,我们掌握了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要跟他们在空中决一死战!最高统帅部经过慎重研究,下达了出击的指令。
年轻的中国空军早憋足了一团火。早在因“八·一三”事变开战的次日,中国空军就投入了战斗。1937年8月14日,日军18架九六式轰炸机袭击杭州笕桥机场。当日中国空军第4大队刚刚转场笕桥机场,大队长高志航立即率队升空迎击。这是中国空军历史上首次实战。高志航与战友们实现了击落敌机6架,己方无一损失的辉煌战绩。从这一天开始,中日双方惨烈的空战一直持续到10月下旬,中国空军以劣势的装备和训练,凭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击毁日军飞机230架、击毙飞行员327名。中国空军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由于没有进行有效的补充,仅剩战机81架,其中多数战伤和故障待修。弱小无助的中国空军,基本丧失了作战能力。
现在,掌握了准确的敌机进退航线的情报,又经过半年东躲西藏屈辱的疗伤,中国空军急切地想在中国的领空证明自己的存在。空军司令周至柔亲自指挥了这次漂亮的空中伏击。
5月3日,雾期到底过去了,日本人急切地展开他们蓄谋已久的“五月攻势”。飞机从武汉、运城和海上舰载起飞,恶狼般急不可待地奔重庆而来。
叶独开一大早就稳坐在蟠龙关的茅屋里,脖子上挂着耳机,手上拿着双色铅笔,他的面前是一面巨大的军用地图。这面地图上,用红线和黄线,仔细画下了日军的“九九表”。武汉的海军航空队最早出击。叶独开一边轻松地收听耳机里的无线电信号,一边用深蓝色的铅笔在地图上画下一连串的箭头,精确地显示武汉飞机编队的航迹。万馨紧张地跑进跑出,随时用电话报告最新军情。
箭头一路延伸,一直到了万县上空。
骄横野蛮的日本飞机,排着整齐的V字型编队,大摇大摆地行进在中国的领空。前面就是重庆,他们正急切地要体验疯狂杀戮的快感。由于半年来没遭受任何来自空中的阻拦和攻击,他们一个编队12架满载燃烧弹的重型轰炸机,仅仅有四架战斗机护航。
就在万县上空,他们的头上,高空的白云中,突然冒出二十架又老又旧的中国飞机,密集的空中炸弹准确地向日机当头落下。日本飞机慌乱地左右规避,他们的编队散了!稍纵即逝的时机就在眼前。中国战机灵巧地侧身、俯冲!机关炮欢快地跳跃,仇恨的火舌狂喷。日本护航战斗机无所适从,匆忙应敌。笨拙庞大的重型轰炸机来不及吐出肚子里的炸弹,成了中国战机最好的靶子。第一轮机关炮响过,两架轰炸机凌空解体爆炸,三架拖着长长的黑烟栽向大地,其余飞机纷纷四散逃窜。中国战机哪会放过他们,按预定方案分头追杀。
另外两路日机编队害怕遭受同样下场,在重庆上空胡乱甩下炸弹,掉头落荒而逃。
“呵呵,没我们的事了,回豁庐,庆祝一下!”看到两路日机分头回到了老巢,叶独开摘下耳机,笑盈盈地与万馨击掌相庆。小茅屋里,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万县空战,日本人大败,“五月攻势”出师不利。中国空军以劣势装备,集中兵力奇袭得手!
58。“五·四”大轰炸
停车坪上已经有好几辆轿车。“我敢打赌,”叶独开兴致盎然地对万馨说,“今晚豁庐将有一场盛大的庆功晚宴,你看看,”他指了指那些高级轿车,“冠盖如云!”两人笑容满面地并肩大步走上台阶。跨进豁庐,敏感的万馨首先感到气氛不对:这里本该充满欢声笑语,他们本该受到英雄凯旋般的礼遇,为什么从同事到卫兵到学员、员工,一个个看到他们归来都躲躲闪闪、欲言又止,等他们走过又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叶独开也感觉到了异样,但他没有在意。他一直沉浸在极端的兴奋之中。是呀,第一次,他回国以来第一次亲自参加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战斗,并且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一年多的夙愿终于得偿,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他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他要把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力量,发挥到这场事关民族生死存亡的伟大战争中去。
走到别墅楼下,几个陌生的卫兵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万馨用眼睛向一个卫兵询问,卫兵用手向上指一指,压低声音说:“戴先生……”
“怎么啦?”叶独开和万馨互望一眼,快步进屋。刚打开大门,就听到亚德利尖利暴怒的英语:“你告诉他,你照实翻译,我说他是蠢猪,蠢猪!”接着是林凡用英语好言劝慰的声音。
叶独开敲了敲门,进到屋里,亚德利吹胡子瞪眼地站在写字台前。戴笠侧身坐在沙发上,长脸拉得更长。魏大铭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脸焦急又手足无措。见叶独开和万馨进来,他如释重负地迎过来,悄声说:“他说万县伏击可能要暴露‘九九表’,臭脾气挺大,连戴先生都敢骂……”
“英雄,欢迎凯旋!”亚德利瞪了一眼叶独开和万馨,语含讥讽地拍拍手,“只怕日本人明天把‘九九表’一改,我们又成了聋子加瞎子!蠢啊,天字第一号的蠢!”
叶独开如被当头棒喝般猛然省悟,惊得两股颤颤,冷汗淋漓。是呀,要是日本人判定密码泄露,这条稳定可靠的情报来源就会立即失去!当初为什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日本人把这场精心安排的伏击战,误判成纯属偶然的遭遇战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看万馨,万馨苍白着脸,默默地走进里间拿起电话,要通蟠龙关监测站。
两分钟后,她轻松地微笑着走出来:“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日本人现在还在使用‘九九表’,只是……”
“只是什么?”戴笠和叶独开齐声问。
“他们好像又有了一种变形的‘九九表’,刚截获武汉给运城空军基地的一封电报,坐标定位正好在豁庐这一带,但主要内容破不开。”
“马上把密报送来!”亚德利松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杜松子酒,咧咧嘴笑了。
电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亚德利和叶独开立即投入研究。戴笠则在隔壁房间喝茶静等。
仅凭一份密电素材,要破译出日军空军基地之间联络的高级密码,无异于天方夜谭。但“九九表”坐标,的确准确无误地指向“豁庐”所在的枇杷山一带,两人不约而同地断定,这是一封海陆航空协同轰炸密电,攻击目标:枇杷山。
绿树掩映、居高临下的枇杷山,是重庆高尚住宅区。重庆主要富商、贤达、要员和外宾都在枇杷山上置有私人别墅。这里还是重庆的使馆区,日本人的盟友德国,以及法国、俄国、英国使馆,离豁庐都只有咫尺之遥。
立即通知这一带的人紧急疏散,无疑就是直接告诉日本人,他们的密码已经泄露。不通知吗?浓烟滚滚、血肉横飞……
戴笠轻轻倒抽了一口凉气,平静的长脸不动声色,但拿着薄薄一纸电文的右手在微微颤抖。他深呼一口气控制好情绪,才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沉稳地说:“接蒋先生侍从室!”他以军人的风格简明地报告了情况。
放下电话,戴笠向林凡要了一支烟点燃,猛地一口吸掉了半截。一屋子人都默默地看着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耐心等待蒋委员长的最终决策。
在戴笠抽到第五支烟的时候,电话终于尖锐地鸣响。戴笠抓起话筒,立即肃然起敬地立正,恭敬地听完指示:“是,不通知疏散,坚决执行!”
戴笠放下话筒,掏出手绢擦着满手的冷汗。
“聪明,大元帅才是聪明人!”亚德利耸肩摊手道,“万幸,不需要我做这种艰难的决定!不过,我们明天还是避一避吧。”
第二天一早,空袭警报声凄厉地响起,但预料中的轰炸迟迟没有展开。时近黄昏,正当叶独开和亚德利以为日本人不会下手的时候,数不清的飞机从东北方飞过来。日本人汲取了万县的教训,配备了足够的护航战斗机。中国空军不敢正面挑战,像往常一样,他们在日本飞机飞临之前起飞躲避,以免被炸碎在地面。
落日的余晖,把西面的天空染得血红。循着隆隆的马达声望去,银光闪闪的机群迅速靠近。防空高射炮嘶哑地吼叫着,连续向天空吐出串串烟火,徒然地在飞机的下方炸出团团白色烟花。两架一组的编队,在对岸枇杷山顶一掠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