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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如鲜血流千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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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她戴上,她给他戴上。戴上后相互打量,她指,不好,李郎,你这个面具眼角有划痕的。 

  他摘下一看,果真,眼角有一道白白的口子,忙去换,有人拍他肩膀。李公子,这位女子是谁? 

  那人也戴着一副兰陵王面具,只剩两只眼珠,盯着她,目不转睛,眼光生了小刀,刀刀见血,要把她解了剖了。 

  她一凛,寒意顿生。 

  他仍在挑选,头也不回,回答道,我夫人,鱼幼薇。 

  你夫人?你有几位夫人???那问话人冷冷的,再度相询。 

  两位。他边给卖面具的老板付着碎银,边顺口答道。 

  你是谁?她不得不问。 

  那人理也不理她,拂袖而去,身形窈窕,显然是个女子。 

  子安!她恐惧,她不安,她喊他,要让他看。 

  他回答,怎么了? 

  你看—— 

第二章
抓奸夫淫妇!抓奸夫淫妇!

  李亿四顾,你要我看什么? 
  她呆了,眼前人群汹涌,人人戴着面具,人人是兰陵王。每一只面具之下,都隐藏着一张她不清楚的脸,她让他看谁去? 

  况那人早滴水入海,消失得无踪迹。 

  他一看,也把面具戴上,张牙舞爪,目瞪如铃,大喊一声,拿命来,小辈! 

  她吓得连连后退。 

  他忙停下,拦腰扶住她,揭起自己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春风化雨的脸。薇儿,是我,是我,你的子安,你怕什么? 

  她怕什么? 

  她摇头一笑,我没怕什么。子安,裴姐姐催了你几遭,你该回江陵看看她。 

  你怎么想起她来?扫兴之至!扫兴之至! 

  子安…… 

  快,快要开演了,咱们快去看看。他拉着她的手,汇聚在人流。是的,是快要开演了,龟兹乐起,拍板、筚篥、羯鼓、筝、箜篌、琵琶等等乐器,悠扬声声,声声催着他们入戏。 

  演完了,看完了,他牵着她的手,双双坐在马车里,一路都在讨论,那歌舞与乐曲。 

  如果,幸福一直这样延续下去,该有多美。 

  可你知道,幸福和不幸,常常比邻而居。 

  至了林亭,刚刚进去,下人丫鬟都垂手低眉,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换了空气。 

  他和她大奇,都怎么了?平日欢声笑语,今日怎么个个小心翼翼? 

  他牵着她的手,到了大厅,只见一位女子,坠马髻危耸,八字眉哀呈,眼下一滴饰上去的嫣红流泪痣表明她的温柔。她身着绯的蓝花裙,轻纱披肩,体态丰盈地起身相迎。还唤着她: 

  李公子,李夫人! 

  是位大家风范,姿态雍容的美人。 

  李亿如见鬼魅,后退一步,失声道,夫人!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女子一笑,子安,你身边的才是夫人! 

  她一个激灵,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忙忙一拜。姐姐在上,请受妹妹一拜。 

  裴氏扶住了她,妹妹免了。 

  姿态相亲。 

  夫人,她……她是薇儿,我刚不久前娶她进门。 

  那裴氏啐他一口,急什么,显得我多容不得人。说着早亲热地牵住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啧啧道,真美,怪不得子安不肯回江陵,原来是有鱼妹妹这样的美人相伴左右,换了我,也不舍得回了家门。 

  姐姐,我—— 

  夫人,薇儿倒是多次劝我回江陵,只是我在长安还有些事未办妥,一直延误至今。 

  妹妹,我开个玩笑,你不要介怀。子安一向忙碌,我知道的。那裴氏一笑,牵着她的手入座,妹妹长,妹妹短地问,好生亲近。 

  看上去,是个温厚的女人。 

  她心地单纯,她没姐姐,真把她当了姐姐一样的人。 

  二女一夫,相亲相爱,相敬如宾,也相安无事,天长日久,连李亿也放下了那颗悬悬的心。 

  一日李亿出外应酬,夏日炎炎,裴氏邀她到凉亭吃酒,说是新到的冰镇波斯龙膏酒,要她尝个新鲜。谁知那酒性大,她不胜酒力,摇摇晃晃地唤了丫鬟来,扶至卧房,睡了一梦。 

  睡梦里只听一片喊打喊杀声,抓奸夫淫妇!抓奸夫淫妇! 

  她含笑睁眼,想,可是那个丫鬟和下人私通了,让人晓得了,抓了个正着,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天,她在做噩梦! 

  她身边躺着个赤裸裸的男人,黑皮粗肉,面丑目恶,正流着涎水,看着她的身子傻笑。 

  而她自己,白馥馥一团粉香软玉,一丝不挂,一觅无余地躺在锦绣被里,和那傻男人同床共枕! 

  她几乎昏厥,却又昏厥不得,想要起身,却又软弱无力。而卧室四周,皆是人影,裴氏首当其冲。 

  一脸憎恨。 

  姐姐,我——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男子。捉奸拿双,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你怎么了?我和子安一向待你不薄,你怎么干出如此勾当来?裴氏痛心疾首,严厉指责。 

  娘冲了进来,薇儿,薇儿,快穿了衣服! 

  给我挡住这老娼妇!裴氏大喝一声,下人们一下将娘生生地拉住,不许娘靠近。 

  姐姐——她哀求。 

  裴氏冷笑一声,呸!叫什么姐姐,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还有脸叫我姐姐?说着,把被子一旋,她的肉体,粉白晶莹地裸在众人的眼前。 

  她闭上眼睛。她叫,子安—— 

  哎哟,子安在呀!他在门口。你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情,还有脸叫子安吗?可惜了,这白团团的肉,便宜了个傻子,真是恶心。说罢,裴氏长长的指甲,在她的身上,轻轻地一掐,钻心地疼痛。 

  她看着裴氏的眼睛,那冰冷的眼睛。 

  似曾相识。 

  哪儿见过? 

  还不过来给我捆了这淫妇?裴氏命令道。 

  猛地,她想起在兰陵王面具下看到过的眼睛。 

  原来,裴氏就是那戏院前打听的女人。 

第二章
祷告一切未知的幸福

  她突然明白,突然懂得,这个妒妇,一切都是她设的机关,是她陷害她。她心思简单,而她手段老道。 
  裴氏,你——你—— 

  我怎么了?裴氏冷笑,一声令下,家法伺候! 

  她赤裸裸地从锦被里被拎出。 

  裴氏拿着一根浅绿的藤条,梢头一翘,竹叶青蛇出洞,吐着妒妇的舌头,“刷”的一鞭,一条血痕。 

  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声,夫人,不要。 

  她听了出来,是子安的声音。 

  子安真的在!她睁开眼睛,她喊,子安,救我! 

  裴氏抬头向门外望去,说,子安,她做出这等事来,你还要救她吗? 

  她看到他在裴氏的问话里,拿手掩上眼睛。 

  他不救她!他不救她!难道他也相信这件事情? 

  鱼幼薇,你老实招了,说,说,说,说你怎么勾引了这傻汉子!裴氏对她又掐又拧。 

  她倔强地昂起了头,一笑,裴氏,我没有勾引谁,你最清楚! 

  我清楚什么?话声刚落,裴氏手中的鞭,兜头罩脑,欲望强烈,狠狠地抽了下来,深深恨,恨深深。 

  一个小小的洗衣女子,居然敢称为李亿的夫人? 

  贱人! 

  自找的报应。 

  她被打得昏了过去,而又苏醒。 

  子安,她的子安,她在神思惶惑里看到,他掩着面,跑出了大门。 

  ——她被裴氏逐出家门。 

  醒来,浑身疼痛。贫瘠的屋里,那她从小长到大的屋里,娘正给她熬汤。李亿坐在她的身侧,抱住她伤痕累累的身,手指颤抖,薇儿,薇儿,你痛不痛? 

  能不痛吗? 

  凭白的侮辱,倾天而降。从此,她成了娼妇一样的女人,要背负深深的罪名。 

  她泪眼看他,子安,你还相信薇儿的清白吗? 

  相信。他点头。他抱着她,薇儿,我最清楚裴氏的脾性。 

  她忘了他不救她的懦弱,他相信她!这对鄙微的她,已经够了。 

  子安,薇儿嫁你多少天了? 

  九十九天。 

  子安,今后,薇儿,还能和你在一起吗? 

  能。我会想办法的,薇儿,你先不要担心。 

  …… 

  她不足百日的恩爱,就这样断送在裴氏的手中。我永看得见我自己,能看见那个叫鱼幼薇的十六岁的女人。她满身疮痍,苍白面孔,两只夜般黑的大眼睛,黑夜等待黎明一样等待着一个男子来安排她的命运。 

  那一年,她才十六岁,她还年少。从春到秋,短短两季,她就经历了失恋、婚姻、嫉妒、鞭打,最终却被安排进了一所偏僻的道观,用来等。 

  那道观叫咸宜观。 

  咸宜观里住着一个少话的女人,名叫一清。 

  可是因为话少,无有口舌是非,所以朗朗乾坤,万物一清。 

  咸宜观,咸宜观,鱼玄机的咸宜观,千年后往回望去,碧树杂草里,它——瘦、小、矮、低,落寞地坐落在大唐曲江的上游,一如着了灰袍的女子,盘腿屈膝,坐在大地的蒲团上,无望而惘然地祷告。 

  祷告一切未知的幸福。 

第二章
她们往往比男人更先感知到

  你祷告过吗,在木雕泥塑的像前,对着一堆无有思维的物体祷告。 
  我不祷告,我要祷告也只和自身祷告。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是只争朝夕的活着的动物。我和林廊也是如此。林廊喜欢上了我的疤痕,他爱抚的时候,喜欢摸着那道疤痕,轻轻的,微笑的,难得一见的温柔。 

  他笑起来很好看,那笑从唇角延伸,一类含苞待放的水仙,在光与阴里有着美妙盛放的慢镜头。 

  只是他很少笑,常常默默地打量着我,我望过去,他又收回了自己的眼光。我不清楚他的大脑,在想什么样的事情。他是如此的外冷内热,我不是温度计,无法丈量他的内心。 

  李亿时常打电话约我出去,我在游移,既不拒绝,也不答应。我越来越喜欢林廊,喜欢他的表情,喜欢他的动作,喜欢他拿着DV机,站在街头的那份认真。我不想因了李亿,破坏这份纯洁的感情。 

  一日我的一部电视剧刚刚完成,想要放松,便跟了林廊,去街头拍DV。到了街上,我们遇到一位老人,那老人一把胡子,满脸沧桑,推着一辆浑身都在响的自行车,流浪艺人一般,散漫地走过这城市的街道。 

  林廊举起了DV机,捕捉镜头。 

  我向那老人靠近,只见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火炉上是一盆糖稀,粘粘捻捻,混沌不清,如一场积年累月,不清不白的感情。 

  大爷,你这糖稀用来干什么?我问。 

  吹糖人。老人说。 

  在这样熙熙攘攘的现代都市,能遇到这样古老的艺人,是一种幸运。 

  林廊真有眼力。 

  我童心大起,要老人给我吹个齐天大圣。 

  老人从盆里取来一块糖稀,在掌里肆意揉捏,一类上帝造人,拉、扯、揉、放、吹,一时鼓起腮帮,渐渐那无知蒙昧的糖大了起来,透了明,暗褐琉璃色,一个新的生命诞生。 

  是齐天大圣,搔耳挠爪,活灵活现,仪态可掬,只待相亲。 

  林廊一声不吭,他在拍,一直拍,对着这位吹糖人的老艺人,拍个不停。我刚执着老人递给我的糖猴,还未来得及爱不释手,有人手指一触,“哗”的一声,那糖猴片刻碎了,尸首无存。 

  我的手里只剩细细的一柄木棍。 

  扫兴! 

  我闻到一股淡淡、甜美、娇憨的香氛,是香水“幸福女人”。 

  老公,我也要一个糖人。 

  同样娇憨的女声。 

  是什么样的“幸福女人”,带给我手里糖猴的不幸? 

  我回首要看个究竟。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紧紧地挂在男人的胳膊上,小鸟依人。 

  那女人圆白讨喜的脸,圆到团圆喜气得似乎日日都在过中秋节。一脸的笑,宛若《红楼梦》里的薛宝钗,美得符合中国国情。而那男人,我早见过,原来他已经结婚。 

  始君有妇,还恁多情? 

  李先生!我含笑打了招呼。 

  李亿看我一眼,嘴上的雪茄微微一抖,烟尘有几粒细细地散在风中。但他是什么样的男人,转而镇定,一笑,幸会,幸会,鱼小姐好。 

  转而又去责备他的夫人,非衣,你看你,总是这么卤莽…… 

  非衣? 

  裴夫人? 

  我一怔。 

  我细细地朝那女人再度打量去,只见她体态丰盈,肤若凝脂,光彩照人。显然李亿手段颇高,一边在婚姻里给她饮着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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