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长大-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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黏稠的句子中，读毕只觉得喉咙发咸，好像喝了一大口朗姆酒浓缩液一样。这本《喧哗与躁动》也不例外。
　　对福克纳这种语言风格，其实我一直不大喜欢；对这本书的热情，主要在于它对人物的表现方式上。这是一本剥离了时间连续性的小说。要知道，一个作者的全部权力都集中在对时间这条绳索的处理上，你可以折叠时间（倒叙），可以抻长、压缩时间（详略），甚至可以给时间打个结（悬念）。然而阴险的福克纳彻底锯断了这条叙述绳索，让身处悬崖的你，“下峥嵘而无地兮，上寥廓而无天”，头晕目眩，手心冒汗。他通过粉末般细碎的人物回忆，重新拼凑了一个疏密有致的故事，隐隐重现了一个南方没落家庭的悲哀与腐朽。这种艺术手法被后世评论家称为“对位式结构”。
　　我曾想用一个长篇或中篇的篇幅，尝试运用这种方式创作一个侦探故事，总觉难度太大，不在我能力驾驭范围之内，日后看到黑泽明的电影《罗生门》，才发现我的想法早已被前辈实现过了，大觉失望，只得作罢。只在一个短篇《凤凰涅槃》中，略施此技，浅尝以尽余兴。
　　8．川端康成《日兮月兮》—他们的故事没有情节
　　《日兮月兮》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弟弟幸二与哥哥宗广的未婚妻松子相恋，即使心知重病缠身的宗广并不真爱松子，幸二与松子依然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彼此间的距离。后来，松子的父亲去世，母亲离开了情夫绀野，宗广在与情妇卷子结婚后又自杀。两人各自历经了家庭的不幸、爱情的荒凉后，又在一年一度的光悦会上再次相遇，此时，情也淡淡，爱也萧萧。松子说：“一年当中，人会有很大的变化。”幸二笑道：“无论怎么变，能有一天不变，不是也挺好的。”他们可以重逢，却无法重新相爱，心中只留下了深深遗憾。
　　读过《日兮月兮》，才知道爱情可以这么写。仿佛一滴炽热深红的葡萄酒滴入清水中，叆叇出梦一样千缠百绕的游丝，然后化开在水里，氤氲成一盅淡得看不见的红。
　　我是在高一的时候读的《日兮月兮》，当时跟所有小女孩一样，爱读昆德拉，爱读杜拉斯，爱读王尔德，对爱情和生存本身充满了虚无感和幻灭感。
　　聪明的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就是在这一年，我写了《长发留给风》。
　　9．吉马朗埃斯。罗萨《萨加拉纳》—西经44°的疯狂与绝望如果你的阅读仅仅停留在阅读层面，我建议你多读欧洲作家的作品。那些美妙感很强的文字，恰好能满足一般读者的心理需求。
　　如果你有志于将阅读转化为写作，从而转化为更广泛层面的阅读，我建议你不妨尝试阅读拉美作家的作品。每个成熟的作者，在一生的阅读中，总会自觉不自觉地被一些拉美作家影响着、感染着，比如埃切尼克，比如斯卡尔梅达，再比如中国读者特别熟悉的博尔赫斯和《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
　　这里提到的吉马朗埃斯。罗萨也是一位拉美作家。他最为中国读者所熟悉的作品是一个短篇《河流的第三条岸》，据说曾被选为某一年的高考阅读题。
　　正是在罗萨这里，我发现自己原来的写作可笑得令人惊骇：我的情节缩手缩脚，缺少罗萨式的张力；我的构思单调无趣，缺乏罗萨式的魔力；对秩序的迷恋，让我的语言苍白；对悲剧性主题的刻意挖掘，束缚了小说人物的手脚，让他们无法自己在带血的荆棘上狂舞。
　　于是我停笔了。再起笔时，我已成为另一个自己。（＇EX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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