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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君莫悔-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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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早被琥珀看穿。琥珀知道一时也解释不清,干脆先把这小子带回去再说。经吴悔叙述,吴玄机现在是在山下的村落里养伤。他们于是就先去了梅娘所在的农舍。

琥珀一到那农家院子,就见满地上晒着各色药材,散发着淡淡的药香,没了半点进去的路。为怕扰了主人的药,琥珀运了一口气,提起吴悔就是一个翻身,轻轻松松越过了院子,来到农舍门前。哪知道他刚要敲门,全身就是一阵无力。

吴悔马上道:“梅大娘院子周围有她秘制的香来护院。陌生人一闻,根本没力气进门。你放我下来,我这就去给你通报。”

琥珀知道自己鲁莽,冲撞了这农舍的主人,便回道:“好,你且去把事情说清楚。我在这里等着。”

吴悔一溜烟就进了屋舍之内,但里面却空无一人,到处找不到他师父以及梅娘的身影。屋内陈设如常,并无有人闯入迹象。吴悔于是猜测师父和梅娘自愿离开此处,否则就算师父重伤在身,以梅娘的本事普通宵小是逼不走他们的。为解琥珀身上的香毒,他只好先去柜子里找来一瓶解药,然后立刻送去门外。

琥珀吃下解药后,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他刚才用眼环顾四周,想要寻找线索,奈何自己的千里眼能力已经十分不济,结果徒劳无功。

吴悔想了想道:“先去山上吧。说不定师父去了那里。”

“好!”琥珀前几日所见影像正是在逍遥山上无疑。他一听立刻就动身向山上出发。

两人不久之后就到了山腰上的逍遥观中。这时候,梅娘正要出门,恰好就碰见这一大一小。

“梅大娘,师父呢?”吴悔慌忙问道。

“你这孩子,送个书信居然送了这么久,又跑到哪里野?你师父在他房里歇下了。旁边这位难道就是……”

琥珀立刻行礼道:“晚辈是玄机老人的徒孙言琥珀。近日接到师祖书信,特地赶来跟师祖汇合。却不知师祖说的那‘大仇人’现在身在何处?”

“你说的是阿君?什么大仇人,还不是师兄他老不正经。那姑娘早就跟师兄和解了,还说怎么老等不到你们来。”

梅娘此话一出,吴悔琥珀均是不解。特别是吴悔,当日离开之时,师父简直视阿君为洪水猛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才不过一月时间,他们就和解了?师父那顽固的臭脾气就这么容易改?

吴悔断然不知,阿君的才智远非他所能想象。吴玄机自认为跟她是血海深仇,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她当然不会那么傻等着对方想办法杀她。于是,就在吴悔带着吴玄机离开道观之后,阿君便积极展开了这段化解恩怨的计划。

她首先要做的便是赎罪。吴玄机那样急躁的脾气是等不来吴悔这个磨磨蹭蹭的小鬼给他搬救兵的。等他身子骨好了些,他便硬是冲上了逍遥山再找阿君报仇。吴玄机知道阿君这次绝对不会还手,所以即便功力不济,他也有恃无恐。谁知他一到,就见阿君跪在他两个徒儿的灵位前一动不动。那时,阿君已经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食,面容憔悴不堪,且披头散发,女子柔弱之态顿生。

吴玄机一见这副景象当然下不了手。第一,对方明显是有忏悔之意;第二,她总也是一介女流,如何让他这大老爷们痛下杀手?心软了就杀不成,他左右不是就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硬将她撵出了道观。

阿君也不气馁,继续在道观门外跪着。梅娘见这姑娘如此决绝,便上前把情况问了个明白。阿君很快取得了梅娘的同情,于是就多了一个好帮手。吴玄机外硬内软,经不得别人在他眼前可怜兮兮,再加上师妹一再说好话,也就默认了阿君在道观里住下的事。

阿君于是担负起了全部的家务,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吴玄机就算是铁石人也再硬不下心肠。渐渐地,他也肯吃阿君做的饭食,偶尔也会愿意接几句闲话。一来二去,阿君便将当年发生之事慢慢说与他听。这前因后果一明白,吴玄机对她的仇恨也就去了大半。

吴悔听过梅娘的一番解释,倒是对阿君的耐力佩服起来。琥珀却见怪不怪道:“不知阿君现在身在何处?晚辈有事想找她!”

梅娘道:“她这会儿去挖野菜了,估计一会儿就回来。”

吴悔疑惑道:“师侄你也认识阿君?你说我娘在这里,她又是谁?”

琥珀刚要开口,却听门口有人推门。老旧的门把发出刺耳的响声。众人目光皆向外看去,就见一名青衣女子携着个竹篮款款而来。吴悔第一次见阿君的女装打扮,眼前顿时为之一亮。

比之如烟的媚和愁,阿君的清和秀别有一番滋味。这就好比新酿的梨花甜酒与陈年的女儿红,只有品酒高手才能明白哪个更值得收藏。而吴悔这样的少年多喜那还未来得及沉淀的甜,(奇*书*网。整*理*提*供)品不了这久经陈酿的香。

琥珀一见阿君出现,竟是一阵颤抖。脸上唯一的眼眶中不禁撒出热泪,仿佛冰山上融化的涓涓细流,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阿君带着洗练过的笑容对琥珀道:“你怎么来了?现在还嚷着要讨老婆吗?”

琥珀年少时就遇上了阿君,与她患难多时。十多年过去,斯人依旧,自己却将步入中年,其中感慨,难以言表。他感叹道:“少年时的营生你怎么还拿来取笑?我现在都已年过三十,你却越老越年轻了……”

阿君嗔道:“你这小鬼,敢说我老,是不是讨打?”

阿君与琥珀的异常话语让吴悔云里雾里。怎么阿君比他这个师侄还年长不成?她明明就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啊!

阿君与琥珀叙旧多时,才发现惊呆在现场的吴悔。她于是招了招手,让吴悔过来。吴悔哪有不肯的道理,忙不迭跑到她面前。阿君抽出手帕,轻轻擦去吴悔头上的汗珠子,道:“这么久不回来,你都跑去哪儿了?”

这声音就像一阵春风似的,吴悔的心都要被吹化了。阿君虽然跟如烟相像,但比如烟更温暖更想让人亲近。如烟要远远地看,阿君却要靠得越近越好。他享受了一番才道:“师父叫我找人。我耽搁到了现在。师父怕要骂我的……阿君姐姐怕我师父吗?”

琥珀听吴悔叫阿君姐姐,忙出声道:“你怎么能叫姐姐?要叫娘才对!”

娘?哪有这么年轻的娘?吴悔愣在了当场,一时搞不清究竟该叫阿君什么。

阿君却对琥珀道:“你别吓着孩子。叫什么都是个称呼,以后再说不迟。”

琥珀也不言语。他一向听阿君的话,如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晚上用饭,一个八仙桌倒坐满了五个角。吴玄机一来因为琥珀来看他,二来梅娘也劝他,于是半推半就地上了饭桌。

他起初叫来琥珀的目的原是帮助自己,不想这徒孙年少时跟阿君亲如姐弟,若要报仇也真是找错了帮手。他于是也气得不跟琥珀说上一句话。

饭桌上的气氛僵得很,特别是吴玄机又铁青着脸。阿君却并不在意,努力配合着硬要缓和气氛的吴悔在一边说些闲话。

吴玄机不悦道:“师父没教过你食不言寝不语吗?你全当耳旁风!”

梅娘却道:“你吃你的菜吧!把孩子管那么严作什么?阿君,你做的这芥菜汤真鲜,究竟加了什么佐料?”

“我粗制了些味精,加在汤里会鲜美些。”
梅娘从未听过味精一说,忙请教起了制作的方法。吴悔听了也有了兴趣,一并加入讨论。吴玄机闷哼一声,居然人理他,只有自己凄凉地在一边猛吃菜。

作者有话要说:阿君原来年纪大概在二十六七,一穿十多年。琥珀也比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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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

晚上用完饭,琥珀便在道观里住了下来,跟阿君一直挑灯长谈至深夜。谈到这十来年变化,两人均是留下热泪。从前那些事远了,如今想起来都有些不真切。琥珀把现在朝廷和江湖的形势也说与阿君听,意思很明白,想请阿君重出江湖。

阿君却道:“我如今心灰意冷,再无其他所想。本来希望借着跳崖,或能穿越回一趟家,不料竟还是到了此处。既然现在遇上了吴悔,我只想过些清净日子。那孩子的债,我要还。蓟大哥和茹姐姐的债,我也要还。不如让我就这样过吧,管他裴绝称帝也罢,蔷兴称王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琥珀听了阿君语气也不再勉强,于是转换了话题将自己娶妻的消息告诉了她。阿君听了直笑道:“原来你娶了小慈,真是福气!”

宋香原是阿君的侍女。小慈是阿君对她独有的称呼。当年阿君准备在阴山跳崖,于是将这名心爱的侍女送去了琥珀那里,这才结下了这段欢喜姻缘。

琥珀一听阿君调侃,忙将婚后生活的种种牢骚全发泄了一通。等发完这通牢骚,他真是觉得异常的累。

阿君最后告诫道:“绿玉戒之毒使我容貌蜕变至此,你今后要慎用此物!”

佩戴绿玉戒之人莫不会受到此物毒性所侵。这小小戒指之中却包涵了世上绝顶武功,是清莲教历任教主的圣物。所以琥珀可以十年内精进二十年功力。但此物毒性实在太大,琥珀不敢多用。阿君当年跳崖之时就是受毒性所趋,容颜倒退了十年之多。今番告诫,她也是心中凄苦。琥珀听后急忙答应。两人再说了一会儿闲话,阿君就告辞回了自己的房。

阿君住的房间是以前贾茹的居室。里面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罢了。贾茹生性豪爽,犹如男儿一般,因此有个假小子的称呼。其居室内一个女儿家的用具也无,唯一的一面铜镜早已不能用了。阿君打磨了多时,方才可以看清自己的容貌。

夜里回房,阿君却见吴悔在房外等着她归来,看那耷拉脑袋的样子,应该等了许久。阿君于是把他请进房内,点上蜡烛问道:“你今天跟我睡一个屋吗?”

阿君把吴悔当自己孩子看待,根本不计较男女有别,说出同房的话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吴悔这个刚从青楼里爬出来的小子听了,脑子早就歪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他急忙否认道:“男女授受不亲!师父要打我的!”

阿君直笑道:“你才多大,跟我计较这个?”

吴悔赌气道:“我……我都十三了,不是孩子了!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就要跟你男女有别!”

阿君就着他的话逗他道:“我比你大一轮呢,你在我来看就是个小孩。”

“胡说!你顶多十七,我才不信!”

“你刚满月的时候我就天天抱着你,每晚唱歌哄你睡觉。你就喜欢听我唱一个曲子,不听就不睡。你都忘了?”阿君说着便唱起了当年一直哄吴悔睡觉的摇篮曲。歌声悠远婉转,听到心里就似吃了最美味的棉花糖,雪白的糖丝慢慢在嘴里融化,化成一股甜把心坎都给暖着了。

吴悔发觉自己对这歌声是有那么点印象,不然自己不会如此陶醉。先前琥珀要他叫阿君娘,说不定阿君真是他娘。要是自己有了娘,那就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这多好,以后肯定有人疼自己了。

吴悔问道:“你真是我娘?”

“我算是你干娘。你的名和字都是我取的。我把你爹当我哥哥,你叫我姑母也是成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年轻?我爹我娘又是谁?”

“你爹娘的事我以后慢慢跟你说。我中了毒,容貌变成了这样。如今能让我找到你,也算是上苍保佑……你愿意认我吗?”

吴悔掂量了一番,发现还是有个亲人好。自己在这茫茫世上只有一个师父,如今多了个干娘总是好的。他于是就说道:“我认你。可你要疼我!”

阿君展开怀抱说:“我当然疼你。也只有你能让我疼了……”

吴悔想也不想就投进了阿君的怀抱。从小除了梅娘会偶尔抱抱他,他想要拥抱只有自己去抱小猫小狗。如今有个他颇喜欢的女性愿意随时给他拥抱,他能不高兴吗?

阿君的身体又暖又香,虽然有些瘦弱,但抱起来说不出的舒服。如烟从来就不抱他,要她抱也许还要收银子。这样看来阿君真是好太多了!

当天夜里,吴悔就跟阿君一张床睡了。阿君搂着吴悔,一直哼着歌哄他入睡,就像他还是个婴儿一样。她想起多年前她抱着这个无依无靠、嗷嗷待哺的婴儿不知所措的样子。那时候,她找不到母乳喂养他,于是就买了匹母马,用马奶来喂孩子。喂婴儿很困难,也没有奶瓶奶嘴,阿君就在自己乳 头上点上奶汁,让婴儿来吸 吮。这段日子虽然异常艰辛,但却让阿君第一次尝到了做母亲的滋味。后来,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仍然思念这个给她做母亲感觉的婴孩。那种感觉总是悠悠的,匆匆的,伴着长江的水声,犹如魔咒一般不停地回响在耳边。

若不是自己当时要去平息天下纷争,若不是当时自己太过年轻,她决不会把孩子送给别人养育。这一送,她就是锥心的痛,痛得夜里常听见孩子的哭声,于是醒来想给孩子喂奶。直至发现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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