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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文学之星大赛小说卷:锦 幸福的摩天轮-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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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们从冰面上捡起一些碎冰,比赛谁能投得更远,冰块在湖面上咝咝叫着滑向远方。圆圆哥哥的冰块甚至溜到了对岸登上岸边。杜云西的也滑得很远,是因为冰面光滑的原因。他想起有一次看到小卫孤零零地在水库边走,背影小小的,就好像哭了一样。杜云西想追上去问问怎么了,可不久小卫就走得看不见了。几天前听妈妈说小卫死了,杜云西还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妈妈说就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下小卫的父母倒是伤心起来,每一夜每一夜都能听到小卫妈妈在隔壁的房子哭号,杜云西很害怕,心里一点一点被抽紧了。
  冰块一直被抛向远方,在耳际滑出奇异的声响。从前每一年冬天他们都玩这个游戏,所以圆圆哥哥说一起滑冰块给小卫听。杜云西在心里想小卫能听见吗。他也突然想到不管小卫听不听得见,他永远也见不到小卫了。这时他已经把考试啊妈妈生气啊什么都忘记了,太阳那么好,这一刻冬天多么美,可他再也见不到小卫了。
  孩子们站在冰面上继续不停地往对岸滑着冰块。
  一只蜜蜂钻进油菜花里,他躺在花田中。
  春天一到,教室后面的小花园就绿了,空气也明显脱离了冬天的滞重稀薄。杜云西总想到那时在小镇上度过的春天,他们冒着小雨沿河岸顺流而下,一路载满了桑树,桑葚完全成熟了,他们一起摘桑葚装在洗得干净透亮的罐头瓶子里。
  不像现在只能坐在教室里,干对着鲁迅先生的《社戏》然后想象外面的世界。要烦的事还有更多,比如马上就要和炎炎分开了,从进初中起他就和炎炎坐同桌,因为最近数学老师说他们上课老说话,班主任就要把他们调开。
  这注定是受诅咒的一天,尽管外面桃花都开了,布谷鸟在林子里叫得悦耳。杜云西几乎都要忘了又一个春天来了,这是他人生中第13个春天。或许要归因于那天他穿着皮鞋的缘故,每次穿皮鞋都会倒霉,最厉害的那次是新年他穿着新皮鞋最后掉进了姑姑家的石灰坑。当然算上这次事件,跌落石灰坑就算不上什么了。 。。

迟暮(4)
首先是早上的广播事件,杜云西被选上广播台播音员这天早上轮到他们小组放广播。这是周一,晨间集会要升国旗,杜云西心里有点紧张,因为带他的二年级的学姐只匆匆教过他一次广播播放,他并没有熟练掌握。而这点紧张导致了错误,国旗台升旗手准备就绪,老师打出手势放国歌,但磁带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放到错误的地方,国歌音乐久久出不来。一直等到负责广播台的老师都来了,杜云西还是没能把国歌放出来。他狠狠挨了几巴掌,后颈火辣辣的,心里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在这时国歌声嘹亮地冲出了喇叭。
  回到教室,早自习刚刚开始,炎炎却并没有在座位上。杜云西趴在桌子上,不知该做些什么。前座的洪波扭过来:“杜云西你怎么了,刚才放广播时怎么里面噼里啪啦的,你们在干什么?”杜云西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不小心将音乐播放键调到了话筒键,于是里面的声音都被喇叭扩出去了“你要做好准备,炎炎被班主任叫出去了,为了咱们昨晚的事”。
  果然下自习他就被数学老师叫到了办公室。教数学的女老师是校长的老婆,讲课总是又死板又费解,杜云西开玩笑说一看到数学老师就犯瞌睡。他直觉数学老师肯定是很讨厌他的,因为他数学成绩一向是那么差。在杜云西走去办公室之前,炎炎先回到教室,她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他看了炎炎一眼,并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数学老师派人传来的通知。
  “昨晚考试你和炎炎在做什么。”数学老师满脸皱纹,苍老得就像是一枚吃完了放在阳光下氧化了几小时的苹果核。
  “也没做什么。”杜云西想起昨晚的一幕,他穿着皮鞋跷着腿,鞋子自己就掉落下来,前座男生趁他不注意把一团碎纸屑放在他鞋子里。杜云西发现后毛着腰把纸屑倒出来,继而觉得自己光着脚坐在教室里非常可笑。
  “你不是脱了鞋让炎炎看吗?”数学老师推了下眼镜,“你为什么要脱了鞋子喊女同学看?”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多么令人讨厌啊。
  可是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解释的呢,杜云西想到自己光着脚坐在教室里很可笑,就一边把鞋子里的纸屑倒出来一边用胳膊碰了下炎炎,炎炎看到他光着脚两人笑了一下,就刚好被躲在教室门缝里观察室内动静的女人看见了。当夜女人就报告了班主任,而班主任就连夜就这一问题找炎炎问了几小时。这会儿轮到杜云西向数学老师解释问题的起由,老师纠结在原因上,而杜云西实在想不出什么原因不原因。
  僵持之下杜云西大声申辩了下自己并没觉得做错了什么,数学老师的高跟鞋尖角重重地踢在杜云西腿上,杜云西哭出了声冲上去就要反击。“你知道我是谁吗?”女人也激动了起来,“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杜云西的脚并没有还击在女人身上,女人强有力的胳膊像机械手臂把他钳住隔在远远的距离。那时,杜云西才发现自己流了那么多泪,脸上很烫,喉咙里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
  他觉得自己被挂在一个高高的刑场上,他知道自己并没有错但手脚都被束住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给他安上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枪决开始了。好像流出的已经不再是眼泪了,完全是不知从哪淌出来的液体。“首先,我承认我错了……”杜云西激动得字都不会写,第一个字他花了足有两分钟才找准起笔的方向和架构,他心里知道自己是没有错的,所以满纸都是虚假的谎言。中途办公室里进来好几个老师,有的就是教他课的老师,他想以后他都不会再在课堂上抬起头来了。 。 想看书来

迟暮(5)
他一回到教室就接到班主任要他和炎炎搬开桌子的通知。炎炎已经没有哭了,正在赶数学作业,而杜云西又继续在桌子上趴了一会。一整个上午都没有班主任和数学老师的课,杜云西就趴了一个上午,他想起莫名其妙一早上又踢又打的,什么事都没有精神。而窗外太阳那么明媚,空气总是充满着嗡嗡作响的蜜蜂扇动翅膀的声音。
  那时也是这样的春天,学校里组织勤工俭学挖野菜喂猪。他沿着慢慢开垦出农田的水库岸边走,看到母鸡花和灯笼草就停下来,可那些草那么美,要挖出来还真是舍不得。他穿过了大片的麦田,麦苗只有脚踝高,在风里微微泛出油油的光。在花椒树旁边就是油菜花田,他为了挖一棵极好的灯笼草慢慢钻进花田里。油菜长得又高又大,是去年冬天学校组织他们劳动种下的。当时才那么小的苗,现在长得竟然要和杜云西差不多高了。杜云西睡在油菜花植株的空隙里,那些小小的刚刚开出的花苞就像铃铛,迎着水库吹来的风慢慢晃悠着。蜜蜂不知停在哪里,空气中充满着春天。
  杜云西就想到那样的春天,他想说一说那样的春天。炎炎抓着历史课本,但很显然也没有听讲,要是往常他们肯定又一起玩那种给铅笔娃娃做衣服的游戏,就是用小小的纸片画上花纹再用胶带粘起来。从去年冬天开始,他们已经给铅笔帽做了塞满一整个泡泡糖盒子那么多的衣服,有一次班主任发现了这样圆锥形的衣服,但看了半天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就放弃了。杜云西用肩膀碰一下炎炎,炎炎凑过来一些,但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们心里都在想着换座位的事,他们最多拖到晚自习,晚上是数学自习,而第二天早上就是班主任的语文自习,要是到那时还不换肯定会被派人把桌子拖开。
  也许他们从前确实是太快乐了,为了一个词语,一件无聊的事,明明知道是假话也可以开心好几天。可这样简单的快乐是不能被容忍的,数学老女人反复逼问就证明了这一点。杜云西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向谁说出这样的话,所有的人都在诬陷他,而他确实没有做过什么,所以又何谈做错呢。所以他一针见血地问出:老师是以为我和炎炎在恋爱吗?老女人愕然几秒钟,又故作镇定且装成不感兴趣的样子否认了这样的问题。谁不知道这所学校历来以拆散恋爱关系为传统呢。那时杜云西并不想再说什么,既然真心的问题要以掩饰作为回答。
  杜云西悄悄从桌子下面拉着炎炎的手,他确实很喜欢她,两人之间简直没有不合拍的地方,每一个话题对方都能令人开心地回应。他想他们要好好珍惜眼前的时间,两人在一起的最后的时间。
  虽然是这么感伤的时刻,但能想到还拥有整整一个中午和下午,两人就开心了起来。才不管班主任会不会突然冲出来,才不管数学老女人会不会在讲课时旁敲侧击引用这样的实例呢,那些丑恶的嘴脸啊。当数学女人弄清事情的缘由后,洪波被班主任从宿舍里叫出去站在走廊上接受了长达一小时的训话,洪波没有说,但杜云西知道肯定挨打了,说不定洪波的嘴唇显得特别红就是因为晚上流了血。
  “等我到了新座位上,你们要经常去我那找我。”杜云西并没有避讳这样的话题,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课前休息十分钟。洪波扭过身子来,三个小孩头顶着头趴在凳子上。从前上课三人公用一只手表,洪波总是坐不住急着盼望下课出去跑一圈,他往后靠一下抵住杜云西的桌子,杜云西就用脚踢洪波的凳子告诉他还有多久下课。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有时候三人一块因为考试粗心被班主任掐花了眼睛,有时为了一场考试分数互相嘲笑。可接下来只有一个下午杜云西就要搬到别的地方去坐了,会有好一段时间不能适应和打入新的小圈子,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迟暮(6)
带着这样伤感的心情,中午就这样开心地过去了。午休结束时杜云西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去,回来后炎炎和洪波都问他。“没事没事,我早就答应他们了,也就是旧话重提,我耳朵都要起趼子了。”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悄悄抹了下嘴角,那里还有甜腥的味道。之前他被班主任叫到一间没有住人的宿舍,男人火气还没有消,在屋内一圈一圈徘徊,走到杜云西面前就扬起手来。杜云西想应该忘了这些,才能更好地享受窗外的春天,可要是自己忘记了,也许有一天就连那些微小的快乐也会一并消失的。但他还是一个字也没有提,一天来他挨了多少个耳光,他一个字都没有和炎炎、洪波说。
  下午就这样过去了。距离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距离那样的约定也越来越近。杜云西偶尔走神,炎炎就用圆规的脚尖刺他的胳膊,那是他们商量的对方上课不听讲就会受到的惩罚。杜云西笑了一下。
  晚自习之前,炎炎和洪波帮杜云西把桌子搬到新位置上去。那是靠近小花园一边的位置,天色刚好是太阳落下去天还没黑,蓝色充斥窗外就像透明一样。不久班主任进了教室,数学女人也一并赶来了,杜云西站在教室的前面讲台下方开始念那样的一封检讨书:刚开始他声音有点颤抖,但等读了一段话就很熟稔了,他念着那个男孩的举动就像在念别人的故事,那故事里充满了忏悔与道歉,但没有一句是他想表达的。
  走上座位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数学女人开始评讲昨天的考试卷。杜云西的分数没有差到过不去,虽然好几个题目都做错了,但他还是低着头,女老师那难听的方言讲课一直回荡到教室后墙。有一次杜云西抬起头看到炎炎和洪波都在听讲,他想班主任那个男人此时一定睁着大眼在窗外窥视着室内的一切。
  杜云西也向小花园看了看,那里的植物在教室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墨黑的神秘感。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点讨厌春天了,他想无论哪一个春天他都没有很快乐。油菜花盛开的灿烂也好,凋落了结出丑陋的荚也好,他都觉得没什么关系。
  吻浮在颧骨的位置,有一点痒,那都是浮浅的梦境。
  杜云西醒在床上,为刚刚的梦境有一点感怀,敲门声再度传来。窗外下着雨,雨是从昨天夜里开始下的。旁边的床上,梨惠的表哥翻了个身继续睡。杜云西爬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去水房洗脸。早起的人很多,楼里看来都住满了暑假没回家的学生。
  “他们都不回家在学校做什么啊?”梨惠有一次突然问杜云西。
  “打工啊,有的跟我们一样学计算机呗。”杜云西一边打开电脑电源开关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屏幕亮起来以前梨惠的影子映在一角,杜云西想了想,突然觉得非常可笑。
  杜云西把培训学校发的讲义装进包里,大家就一起出了门。大家是杜云西,梨惠还有和梨惠租一个单间的小方。杜云西从学校搬出来的时候忘了带伞,所以只好和梨惠共一把伞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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