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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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线作战的是王錱所部，于11月10日攻克湖北的通城。
　　湖北的清军逼近武昌以后，其他州县兵力空虚。北线会党在捻军起义的影响下，接连起事。
　　襄阳的高二率领部众，联合捻军进攻河南邓州，包围府城。接着返回本省，攻占西北部的樊城、谷城、光化、竹山和兴山，然后与四川绿林军会合，攻占西南部的宜昌，击退清廷镇道的部队。
　　官文和胡林翼接报，十分头痛。有的谋士提出安抚，胡林翼不以为然。他决定从围攻武昌的有限兵力中，抽出唐训方和舒保的部队，前往镇压。
　　唐训方的步兵和舒保的骑兵迅速西进，在峪山、檀溪、樊城、吕堰驿、新野杨集和南漳等地接连挫败高二的部队，解除了会军对襄阳的威胁。唐训方奉命代理襄阳知府。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官文又接到随州会党起事的报告，不得不抽调李光荣所部前往镇压。清军一到，会党便逃走了。
　　湖北的清军和湘军对武昌包围已久，在青山嘴、塘角挖掘长濠，在鲁家巷、花园、五里墩和石嘴也如法炮制，以阻挡太平军的增援部队。城内的太平军也无法出城。清军安然坐等守军粮尽的那一天。武昌城内的太平军疲惫已极。
　　但是，湘军为兵力所限，无法最后合围。胡林翼四处求告，调拨军饷，增募五千名陆师和十营水师，扩大围困的范围。
　　胡林翼的另一个办法是以水代兵。他派四十六岁的湘乡人蒋凝学率领湘左两营驻扎赛湖堤，引江水入湖，弥合长围，进逼城下，扫平太平军的十几座壁垒。
　　胡林翼一直没有忘记增添战船。他在沌口设立船局，时时修造船舶。水师增加到七千人，共计二十四营。
　　12月中旬，胡林翼得到探报：武昌城内的太平军，已经疲饿交加，眼看就支撑不下去了。于是，他把李续宾和杨载福召来，商议从水陆两路对武昌发起总攻。
　　12月19日早晨8点钟，大风扬起沙尘，长江波涛汹涌，湘军水师从上游和下游发动了夹击。
　　太平军断绝了外援，负责防务的将领韦俊因哥哥韦昌辉被洪秀全诛杀，早已无心守城，现在见湘军大举进攻，便下令大开城门，撤出武昌。
　　上午10点，太平军分七队突出城门，湘军分路追杀。太平军火速撤走。
　　胡林翼进入武昌城内，安抚百姓，捕获太平天国检点古又新等十四人，还俘虏了先锋精锐八百多人和部众五千多人。
　　与此同时，杨昌泗、王国才和李孟群等人相继率部进入汉阳。
　　胡林翼立刻将船局迁移到汉口。
　　武昌战役之后，胡林翼得到头品顶戴，实授巡抚。李续宾因功升为记名按察使，周宽世和李成谋升为副将，蒋凝学升为知县。左宗棠因接济湘军军饷，协助湘军攻占武昌有功，被擢拔为五品兵部郎中。
　　岂止如此。曾国藩和胡林翼奏保三千人，占湘军全体指战员人数的百分之二十。湘军人物迅速地进入当权者的行列，越来越多的人愿意通过参与战争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胡林翼着手清理武昌周边。李续宾等人兵分三路，于12月20日出动，将太平军追赶到武昌以南五十里的纸坊，水师和骑兵则将太平军追赶到黄州，江夏乡民也起来拦截太平军。12月21日，李续宾和杨载福挥师攻克纸坊。
　　随后，李续宾率部渡到江北，于12月22日联合水师攻克黄州。
　　李续宾所部又渡到江南，攻克兴国。
　　王明山率战船攻击蕲州，焚毁太平军的七十多艘战船，然后命令部队登岸，引诱太平军出城，使其他部队乘虚攻占城池。王明山因功升为副将。
　　湖北民兵也投入作战，攻克蕲水。杨载福的水师烧毁武穴、龙坪和小池各地太平军的船队，夺得大小战船五十八艘。
　　12月28日，湘军攻克广济。太平军余部全部逃向九江对岸的小池口。

1856年，咸丰六年（23）
湘军水师乘胜推进到九江。李续宾的陆师也向九江挺进。
　　12月29日，段起率部攻克江西建昌县。
　　126
　　曾国藩在瑞州慰劳部队以前，他的部队散处各方，他在南昌成了孤家寡人。
　　曾国藩除了眼看着江西的湘军拼死挣扎，不可能有什么作为。
　　曾国藩利用闲暇，又以通俗的韵文，写作了一首《陆军得胜歌》。他发现，前一年写作的《水师得胜歌》在湘军中传播之后，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于是继续采用这种体裁传播条令和战法。
　　湘军兴起以后，将领们用通俗的语言传播条令和阵法，于是人人都懂得军事。新招募的部队，一天就懂得了规制，不必由长官颁布和教授条令。传说世上有一部楚鄂湘军章程，其实是没有这种文本的。湘军将帅们不是靠书本教授军事，而是在部队中口头传播一些朗朗上口的韵文。
　　曾国藩告诉将士们，他之所以写出这些条令给大家来唱，是为了湘军将士自己的好处。他说他知道当兵的辛苦，所以“生怕你们吃了亏”，只要唱熟了这个得胜歌，“保你福多又寿多”。
　　曾国藩为水师制订的条令有八条，为陆师制订的条令却只有六条。但他对这六条的讲解详细得多。《水师得胜歌》只有三十三句，《陆师得胜歌》却写了七十四句。这恐怕是因为，湘军陆师的作战实践，已经为这位统帅提供了更多的教训和经验。
　　曾国藩制订的陆师条令，关系到部队扎营、作战、行军、制度、武器装备和训练六个方面。
　　第一扎营要端详。
　　扎营的地方最好选在山冈上。地势不能低洼潮湿，不能平坦没有遮拦，进退都要有路，一半暴露一半隐藏。营垒要按一定的长度、宽度和深度筑墙挖濠，建筑材料不能用烂泥和碎石。每营只能开两道门，厕所也要挖得好，以免臭气熏人。另外还要放哨、站岗和巡逻。
　　第二打仗要细思。
　　曾国藩认为，打仗要靠智谋和阵法。出兵时，要将兵力分为三支。中间一支稳住，左右两支先出。同时要留下预备队，还要准备伏兵。
　　除了阵法得当，还要善于观察敌情。看清哪边有埋伏，哪边有敌人的强将。分清哪边是敌人主力，哪边是敌人佯攻。
　　曾国藩还提倡先弱后强的战法。敌人喊叫，我不喊叫，敌人放枪，我不放枪。起手示弱，后来要强。出队谨慎，收队要强。初交手时如老鼠，越打越强如老虎。
　　打散敌军之后，要从两边包抄追赶。搜查村庄和山林里有无埋伏时，不能乱了队形。
　　第三行路要分班。
　　行军以营为单位，各营部队不能互相掺杂。四成兵力走在前面，六成兵力走在后面，中间是锅帐担子。不许争先恐后，不许拥挤，不许落后，不许掉单。前面要有精悍的探马，后面要有将官押尾。遇见树林探村庄，遇见河流就找桥梁。遇到岔路探埋伏，左右两边都提防。飞马遇敌，不要惊慌，先看清地势和虚实，再回头报告。
　　第四规矩要肃静。
　　曾国藩要求上级严管下级，出营请假，归营报到。办公要穿制服，营门要设杖枷，闲人入营就抓。不许吸烟，不许赌博，不许喧哗。奸淫掳掠要斩首。起更时要点名，夜晚不许开营门，来客和使者都拒之于门外。军容要整齐，不许穿花哨绵软的衣料。
　　第五军器要整齐。
　　曾国藩要求每个军士都拥有一件合手好用的兵器。矛头长为六寸，大刀要轻，腰刀要重，枪炮要干净，子弹要合膛。火药要装在生漆皮桶里，不能发霉。锄头铁锹和镢子要粗大，斧头要嵌三分钢。火球要亲手制作，配比为六分净硝和四分硫磺。旗帜是红心镶白边，三个月就要换新。旗帜的数量分配是：统领八面，营官四面，哨官两面，队长一面。
　　第六兵勇要演操。
　　湘军操练不许大声喊叫。早晨练大刀和长矛，晚上练跳墙和越濠。要能跳越八尺宽的壕沟，要能爬上七尺高的墙垒。抛掷火球和石头，要能命中十丈远的靶子。
　　曾国藩提倡大家在有闲的时候，找个宽敞的地方练习跑步和枪法。鸟枪练手劲，抬枪练眼力。还要练习骑在马上翻山过水。
　　曾国藩对自己总结的经验教训非常自信，他说：这个六条句句好，人人唱熟是秘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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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7年，咸丰七年（1）
127
　　湘军在上一年年末攻占武昌，使清廷得以在1857年年初开始扭转在湖北和江西的颓局。从新年第一天开始，这两个省内的清军和湘军，就在继续上一年的绞杀。
　　湖北湘军两线作战，于新年第一天攻克九江以西七十里的瑞昌，以及武汉西北两百里处的德安。
　　刘长佑所部于1月3日进兵向袁州以东进军一百多里，于1月4日攻克新余，把袁州驻军调来防守。
　　同一天，李续宾率领湘军及胡林翼的部队九千五百人，推进到九江城下。都兴阿和杨载福的水师，与鲍超的六千名陆师会合，驻扎在长江北岸的小池口，与九江对望。此情此景，令人回想起1855年初湘军兵临九江周边的情景。而当年的大将塔齐布和罗泽南已经逝去，新的一拨湘军大将崭露头角。
　　胡林翼认为，九江位居湖北与江西之间，中控长江，是两省门户。湘军一天不攻克九江，清廷在这两省就不得一日安宁。于是他命令李续宾率领全军包围九江，分兵驻扎在黄梅、广济和蕲州之间，以阻遏江北的太平军。胡林翼本人则坐镇武昌调度指挥。
　　但是，九江是一座坚强的堡垒，见证过湘军的失败。塔齐布和罗泽南早已成为故人，九江却仍然在林启容手中。湘军重兵再次到来，胜负未卜。
　　胡林翼在武昌面对的是一个烂摊子。官衙和民舍已被太平军焚烧殆尽，万事都得从头草创。
　　胡林翼专心致力于湖北的振兴，裁减全省多余的勇丁，以节约军费。然后在武汉设立重兵，以巩固根本。在官员的任免上，他慎重地选择贤良，制定决策，要求能够让百姓休养生息。
　　胡林翼设立了清查局，查核经过太平军经营的州县钱粮。又开设节义局，表彰历年为清廷殉难的官绅和士女。
　　当然，胡林翼最重视的是军需局，这个机构要为湘军的东征提供武器粮饷。胡林翼规定了三条筹饷的渠道，第一是钱粮，第二是盐课，第三是货税。
　　湖北的漕政早已凋敝，官民交困，从道光中叶以来，征收的钱粮还不满半数。胡林翼三次上奏削减章程，使百姓能够足额上缴钱粮。
　　自从淮盐因战争而阻绝以来，湖南和湖北两省都食用川盐。胡林翼在宜昌和沙市分设课盐局，又在武穴和老河口等处推行，课税比以前的数额有所增加。
　　胡林翼又仿照刘晏起用士人的方法，在各个市镇设立分局，催收厘税，严厉杜绝中饱私囊。
　　从此以后，湖北的军队和军饷都逞强于全国。
　　胡林翼提纲挈领，巨细毕举。他认为百姓造反，是因为法度废弛，官吏贪赃枉法，百姓偷盗，当局因循苟且，才会有现在这种局面。因此，不镇压造反者，就无法堵塞乱流；不考察官吏，就无法清理混乱的源头。
　　基于这种考虑，胡林翼参劾镇道丞守以下几十名官员，与下属官员约定，禁止应酬，严查跑官，崇尚务实，力戒浮华。于是官员们开始推廉尚能，懂得如何做官了。
　　128
　　李续宾按照胡林翼的意思将兵力部署停当以后，湘军水师与陆师开始攻打九江。
　　林启容死守九江的办法非同一般。夜晚，九江城内没有打更的声响，也没有灯火，一片死寂，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坟茔。李续宾的部队偷偷向这座幽诡莫测的城市逼近。突然，城内枪炮大作，射向湘军，杀伤甚重。
　　随着湘军陆师在江西取得进展，湘军的内湖水师已经在江西省内的水道上站稳了脚跟，往来于吉安、袁州、临江、瑞州、建昌、南康、饶州和广信之间，每天都有战事发生。
　　水师和陆师的命运总是拴在一起。在过去一年里，江西的湘军陆师屡战屡败，内湖水师也不得志，然而它的存在，多少妨碍了太平军行动。刘于浔所部江西水师常驻樟树镇，为省城南昌在西南方设了一道防线。
　　随着湖北湘军大举开到九江，江西的湘军受到鼓舞，加快了反击的进度。
　　1月5日，长沙人赵焕联率领和字营攻克江西西北部的永宁。
　　1月8日，萧启江率部攻克上高。太平军从临江镇派兵驻扎罗坊，企图阻遏萧启江的攻势，又联合新淦与峡江当地的会军，南通吉水。
　　刘长佑决定赶走罗坊的太平军。他下令进军太平圩，打算先攻临江城，断绝太平军的退路。萧启江率部驻扎在英冈岭，与瑞州的湘军互相援应。

1857年，咸丰七年（2）
曾国藩为了表示对湖北湘军的欢迎，到九江犒劳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