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记-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仿佛除了做题，世界上再也没有其他事可做。不过生活似乎有一种考验那些极度渴望成功的人的耐心的癖好，所以直到现在，他的成绩也没有丝毫起色。
但清华似乎仍然没有对自己失去信心。他捧着那张只有五十几分的数学试卷，自言自语但语气坚定地说了句学海无涯——
回头是岸呀！杜明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他的话说。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蚊子之死
回头是岸呀！杜明昭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他的话说。
3
月考过后，杨哥为我们开了一次班会，主要内容就是安抚这次考试不理想的同学，以让他们继续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高考事业中去。也无非是说些一次代表不了什么，只要有持之以恒的精神，就一定能取得成功之类的话。还举了牛顿小时候是个弱智，长大却成了物理学家；以及孔子笨得把竹简都翻断了，最后竟成为一代儒学大师的事例。并且表扬了那些虽然成绩不好但一直默默努力的同学，说他们有韧性，只要能够坚持到最后，就是真正的强者。
但如果你是个有独立思考习惯的学生，那么就一定不会相信杨哥上面的话。他表扬“强者”的那番言辞，就像参加过辩论赛后评委点评说你的普通话说得好，你千万不要因此而沾沾自喜。评委之所以说你普通话说得好，是因为你在逻辑思维方面的能力实在是太差了。这种赞扬其实是一种委婉的批评。同样的，老师夸奖你有坚持精神，是因为你在智商方面实在找不出值得肯定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爸又就我化学考了四十二分的事件与我进行了长谈。开始是程序化的气急败坏，这是每次谈话的第一个、也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我早已习以为常。在教育我的间隙，他会翘着二郎腿喝上一口茶润喉，一副舍我其谁的爸爸风范。不过不用担心，他在激动一阵后会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以一个固定的反问句式结束自己的冲动。果然，爸爸在拍着我的化学试卷大叫了两句你说你对得起谁，你说你对得起谁后，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倚到沙发上了。我在整个训话过程中则一言不发，一副在虔诚忏悔、确实对不起生我养我父母的惭愧模样，目的就是勾起爸的同情心，让他早些放我回房间。这是我在多年的受训过程中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屡试不爽：只要你不在沉默中爆发，他自然会在爆发中死亡。果然，短暂的沉默过后，爸抿了一口茶，以一种无奈的和蔼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
“你坐吧！”
我便一声不吭地坐了过去。
“你这化学——是不是有点少啊？”
“嗯。”我推了推眼镜，抽了下鼻子说。
“你平时学不学化学？”
“学。”
“怎么学呀？”
“就那么学呗！”
“唉——”爸听了我的回答，又是一声长叹。“赵超啊，我知道我说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这就是爸爸！你头脑一定要清醒，你爸爸我一不是总统二不是富豪，既没权又没钱。除了你还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意外收获，我基本上没取得什么成就。我知道做我儿子，是委屈你了，你要是生到比尔盖茨家，考了二十四分也不用发愁不是！可你爸没有比尔盖茨那能耐呀，不但卖不了电脑，买个电脑都买不起品牌机呀！所以以后你凡事都要靠自己，我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以一个平和的心态对你进行引导——”爸语重心长地说。“可是化学考了四十二分，你说你对得起谁，你说你对得起谁！”爸说着说着瞥到了茶几上的试卷，又痛心疾首地大叫。
终于，在一阵或激动或平和的训话过后，我被放回了自己的房间，理由是独自反省。虽然爸爸说得慷慨激昂，但对于他的训话，我没有任何感觉。一是因为他的话过于唯心，毫不尊重客观情况地将考了四十二分的责任全部推到了我身上，却丝毫没有考虑遗传因素。要知道产品不好用是“生产商”的责任，与“经销商”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二是爸的训话没有闪光点，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十七年来说的都是一个道理。这也是我多年来不愿听他训话的原因。
不过虽然脸皮比一般人的要厚，但作为一个有正常情感的人，我回到房间后还是感到稍稍有些失落。因为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努力，虽然和别人比我仍然显得微不足道。可是我的勤奋并没有得到爸的肯定，相反，他总是盯着我的失败不放。还好他是治理我一个人，如果是治理一个国家，肯定得发生国人暴动。想到这些我不禁怅然若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4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无数郁闷的人，为了无数郁闷的事而心力交瘁。如果你认清了这个道理，生活里就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了。看着站在讲台上满脸沮丧的生物老师，我欣慰地想。
生物老师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挤在一张小小的脸上，看起来就想到用地紧张。丑就丑吧，还非常爱化妆。每当看到她浓妆艳抹地站在讲台上，我都没有丝毫听课的欲望。可能是生物老师也对自己的容貌不满意吧，所以脾气特别暴躁，动辄就因为一个受精卵的问题对我们大发雷霆。因为这个原因，我们不太喜欢生物老师，总体的生物成绩也提不上去。这次月考，我们又不负众望地拿下了年级组平均分数的倒数第一。
大概生物老师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问题，所以这次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表现而做河东狮吼，而是要求我们把对她的不满或者建议写下来，以匿名的方式交上去。不过这次我们再一次令生物老师失望了，因为交上去的纸条里只有不满，没有建议。
“有的同学写我长得太丑，影响心情；长得太胖，影响视线，你们真的是太让我伤心了！我还想通过这种方式找一找自己的缺点呢，可你看你们写的都是什么呀！”生物老师委屈地说。
“还有同学写老师我认为你一米五三这个嗜好不好，以后要改改！你们家个子小是嗜好呀，我愿意自己长一米五三呀！”说着，她更加委屈了，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这些我还能勉强听得下去，我也反思了一下，可能我的形象是给大家听课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可有些同学的话实在让我无法接受。他写我的讲课内容破坏了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不好意思，虽然你介意我这样，但我还是不得不重复一个残酷的事实：当年的你就是一个受精卵，现在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它演变来的。并且我个人也并不认为这会破坏你在自己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因为当年作为精子的你是那样的努力进取，为了占据一席之地而力争上游拼命向前。正是因为现在你们的地位牢不可变，才懒惰得无所事事了，当年的你们可绝对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再者你们不要抱怨太多，其实很多事情在你们还是精子的时候就已经被注定了：我一米五三被注定了，我要*很多人的视线被注定了，你能考全班第一还是倒数第一也已经被注定了。这些都没什么，这只是一种正常的生命现象。万事不要强求，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无论怎样，作为一个生物体来讲，我们最终都要转化成各种非生命的无机物或有机物，从本质上讲，任何人都没有任何优越感可言，我们都是一样的！”说着说着，生物老师就忘了自己是在倾诉委屈，而变成讲专业课了。但是她的这番话却说到了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因为不论一个人多么优秀，在他心里总有比自己更优越的需要去嫉妒或者赶超的人。而生物老师用我们来时都是精子去时都是渣子这个无可辩驳的事实把所有人划到了一条起跑线上，正是皆大欢喜。于是就在她说完这段话，准备一哭以宣泄自己的委屈时，任浩却突然“啪”地一声，鼓了一下掌，然后班级里响起了零零落落的掌声，再然后这些掌声就仿佛雷鸣一般，经久不息。
眼前的情景大大地出乎了生物老师的意料，她先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接着就破涕为笑，露出了羞涩但牛逼的笑容。我想那一刻，生物老师一定痛并快乐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李傲转学和《马关条约》
我想那一刻，生物老师一定痛并快乐着！
下课后我把头转向任浩，想说一些赞美的话，以表示对他敢于带头鼓掌这种锐意创新举动的无限钦佩之情。谁知仁浩却率先说到：“这哥们儿怎么白天工作呢，去哪儿不好偏来我的手心。”说完摊开手，我便看到了那只已经从立体变成平面的蚊子。
“我想它一定是个探险家，喜欢全新的生活方式。”任浩接着说。
“我想它一定是个革命家，牺牲自己成全别人。”我说。
“你们俩这样有劲吗，你都把人家弄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呀！”我们俩的谈话打扰了刚刚趴在桌上要小睡一会儿的杜明昭，于是他用死亡终止了我俩的谈话。
看着那只死去的蚊子，想着它和生物老师发生的微妙关系，我突然想到，这就是人生：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或者说我们在绝大多数时候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就像这只蚊子，它存在的目的或许根本不是吸血、*、生孩子，它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地生存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仁浩的这一巴掌，为的就是给一个矮矮胖胖的女人以信心。它的价值就在那“啪”的一声中实现了。我想那一刻，它一定是带着微笑死去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蚊子，我奢侈地将粮食变成粪便以维持自己的生命，而存在的全部目的就是为了给许多和我并不相干的人以信心，用我的愚钝来衬托他们的聪明。
因为这只蚊子，生物老师的人气在我们班急速上升，她在一瞬间由一个只会讲理论课的实力派老师变成了一个能参透人生的偶像派巨星。我们高三十班的班号（班级口号）也由此诞生：我们都是一样一样一样的。从此以后，你就会经常听到有的同学，特别是男同学，动辄就在班级后面高喊一句：长得帅就牛逼呀，我们都是一样一样一样的！
5
虽然自己的努力并没有使名次得到提升，但相对于以前的成绩而言，还是有所进步的。在这种知足者长乐的思维方式下，我平静地接受了这次月考的结果，并且相信在自己的努力下，今后的成绩会越来越好。
但令我不能接受的是，李傲要在月考后从同鸣中学转走了！
李傲是在成绩出来后的第三天告诉我这个消息的。由于以前他的成绩一直很糟，这次月考的成绩更糟，所以他的父母要他转学去四中。四中是我们市的重点中学，在我们那里的地位和北大在中国差不多。四中的学生平时也都是带着一种很牛逼的优越，丝毫不把我们普通中学的人放在眼里，仿佛我们是office 2006他们是office 2008，我们只有升级换代才能达到他们的水准一样。因为这种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李傲不同意转学。因为他认为自己学习不好是因为自己不是学习的料，而他的父母则认为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学校不好。我个人的保留意见是他既不是学习的料学校又不怎么好。李傲成绩不好正常，成绩好了才不正常。
开始李傲还据理力争，陈述自己不该转学的理由。他的父母也算*，平和地向他阐述了应该转学的理由。后来争论到了白热化，他的爸妈便有些恃强凌弱滥用职权了：不强调为什么转学去四中，只强调必须转学去四中；不强调李傲的话有没有道理，只强调儿子听老子的天经地义。李傲被这种强硬的谈话方式弄得无可奈何，只得同意了转学要求，和当年中国签订《马关条约》的丧权辱国是一个性质。同意后李傲觉得心里憋屈，便给我打了电话，约我出去喝酒。
“来，喝！”李傲说完，将一杯啤酒“咕咚咕咚”地灌到了肚里。喝完给自己倒上一杯，又不假思索地灌了下去。
“你是请我出来喝酒的还是请我出来看你喝酒的？”看着李傲面前的三个空酒瓶，我知道他又上来倔脾气了。硬劝劝不住，只能调侃着说。
李傲听了醉醺醺地笑了一下，才停住酒杯。我趁机从他的手里夺过酒瓶，边给自己倒边说：
“酒是用来醉的，不是用来喝的。喝酒不在于酒，而在于喝。咱俩今天再喝这一瓶，不能再多了！”
“什么喝酒在于喝不在于酒的，都没酒了喝个屁呀！”
“喝烦心事儿！”我说完将面前的酒仰脖绉了下去。“喝完把它变成一泡尿尿出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傲听完打了个饱嗝，醉醺醺地向我伸了伸大拇指。
“牛——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