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芷鹤-第12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在这说!什么哥哥!我怎不知道!”
“娄爷,她这个哥哥,好像关系不干净。怕是相好。”
“噢?表哥?”
“怕是嫡亲的。”
“别胡说!我且上前看看!”
“使不得呀娄爷!要是给旁人听了去那还了得?你还让不让妮裳出台了呀!”
“胡武,温成逾,给我拦着她!郭祥,周群义,跟我进去看看!!”
“娄爷!娄爷!!娄……唉……”
……
……
媛踪阁里有间房叫瑛踪亭。瑛踪亭里有个女子叫妮裳。妮裳是雅号,真名便是楚春娇。
娄爷每次前来,都会迫不及待地冲进瑛踪亭。唯独这次,他在纸门前留步了。
将他束缚在原地的音律有些绵长,也有些悲戚。这是一曲他从未听过的歌。他怎会知晓,这首曲儿便是春娇谱曲,楚殇填词的《春娇殇情》呢?
——
春谈春的窈窕,
夏有夏的招摇,
秋说秋的独到,
冬会冬的玩闹。
。
父有父的劝告,
母是母的唠叨,
你说我是依靠,
我蹈你的舞蹈。
。
四季,又是四季。长久,如何长久?
唾弃,又是唾弃。伦理,何谓伦理?
长久不是伦理,四季竟是唾弃。
。
曾记否?
你我乘一叶长舟,弹一夜星斗。
曾记否?
你我撑一杆长篙,奏一夜风流。
曾记否?
你我划一浆泪流,聊一宿温柔。
曾记否?
你我为一刻相守,背一生批斗。
我与你,
为一生厮守,恋一场保留……
……
……
“还是妹子唱的入味。服了,服了。”纸门背后,传来浑厚的男声。像是在夸赞,像是在感叹。
“呵呵。”再熟悉不过的女声,此刻却多了份直爽,少了份做作。笑声传出纸门,钻入娄爷的心里:“哥笑话人家……宫、商、角、变徵、徵、羽、变宫,七个音,哥老把它们唱成五个,自然不耐听呢。”
男声憨厚一笑说道:“妹子,那首《梢前人老》你也唱我听听罢?”
女声娇吟:“那哥得先把你后来填的词补完才成呐……”
“就你嘴甜,那听好啊,哥可只说一遍,接下来这么唱——
当,腊八在眼前。
那,除夕也不远。
当,夕阳挂天边。
那,离别了今天。
。
染,眉间红朱砂。
点,淡妆添芬雅。
绣,秋梧春琵琶。
绘,蛾粉小指甲。
。
庆,今朝润丰收。
饮,七宝腊八粥。
祭,百神赐勤酬。
祝,来年金满兜。
。
树,梢头滴下雪霜。
庭,前扫自家小巷。
在,梁上挂起蒜姜。
变,老是青春着妆。
。
煮,一碗浓汤。
暖,一壶酒桩。
燃,一盏灯笼。
咏,一首传颂。”
……
“咚!”
是何人踢开了这扇门,打扰了这对兄妹?是何人捅破了这层纸,拆离了这对情侣?
“娄爷?!您怎么……”最先呼喊的楚春娇慌忙起身,不知是想恭候还是想送客。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这个哥哥简直令人作呕!!”娄爷原本就气楚殇坏事,如今更是来者不善。秘密,只怕是保不住了。
楚春娇听娄爷这么一说,知道他已在门外偷听多时。惊呼一声,羞的转过脸,恨不得将自己藏在哪处才好。
而一边原本正幸福着的楚殇,这当儿的俊脸上正一红一白不知所措,显的尴尬万分。
似是不满意这效果吧,娄爷气势汹汹地跨步进屋,指着楚殇继续叫嚣:“你还不走?!别坏了我和美人的好事!!爷我可不管你们俩的龌龊事。爷打赏了银子,就要找乐子!”
第一个打击还未平息,第二重打击更狠地砸在楚殇心头:“什?春娇不是老鸨吗?”
“老鸨?嘿嘿,你这个哥哥当的可真……”
“楚兄你先走!”这次又是谁?是谁插了娄爷的嘴,阻止娄爷继续言论下去?发话人是不想让娄爷刺痛楚殇,抑或是不想让娄爷刺痛楚春娇?
“楚兄你快走罢!娄爷您息怒……”原来是轿夫郭祥,想来也就只有他。
“啪!”尚未摸透楚殇底细的娄爷,才想起身边还有郭祥这个出气筒,一巴掌刮的轿夫跌倒在地。
然此刻,震撼未泯的楚殇,无地自容的楚春娇,都还需要冷静的时间。就此离去,显然太为难这对情侣了吧。
待郭祥站起,娄爷又上前,一个巴掌,两个巴掌,三个巴掌刮毕,娄爷似乎气消了三成,转身对楚殇一字一顿地道:“说来我们还是亲家。你有所不知吧?楚春娇是我未过门的小妾儿……”第三记打击,来的煞是时候。
“楚兄!你快走罢。”郭祥,肿着嘴的你还是要继续奉劝吗?为了那个楚春娇,为了那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值得否?
值不值得且先不论。至少对楚殇而言,书生的尊严现已落满一地。是以他想找回一点重心:“妹子!为什么……你……喜欢的不是哥?”
“楚兄!!”郭祥爬起,板着一张浮肿的圆圆脸蛋,口齿不清地说道,“楚兄,娄爷的女人万万惹不得,咱先走罢。若不然……我可赶人了!”
“你着紧他?!你!喝!!”又是一巴掌,这次娄爷把郭祥拍出更远。那双有力的手掌,只怕是拍在了轿夫眼上。
郭祥再次栽倒在地,萎缩成一团趴在角落。对这件“家事”,他已尽力,现在,只能从肿起的眼缝中偷偷观察着尚未开口的楚春娇。
这位原本是妙人的瑛踪阁女主人,此刻已经无所适从。说,也不是。哭,也不是。急,也无用,沉默,也于事无补。原本她羞的紧紧捂着脸,现在轿夫屡次因她挨打,又被扇到自己脚下。她怎么也会从指缝中,观察一下才是。
原来是……他?
那个自己初到京城,帮助自己找客栈的热心的他?那个看到自己出台,屡次奉劝的善良的他?那个不在乎自己身家,想娶自己的专情的他?那个因为主子看上自己,敢怒不敢言的可怜的他?是了。他在劝哥,实质是在婉转地帮助自己脱离困境啊……
然而自己又能有何办法?哥读了三十年的书,说什么也不能因为没有银子贿赂高官而一次次落榜啊。要银子,除了卖身,还能如何呢?
“哥,你……走罢……”
——快走吧哥。我已至此田地,就再无回头路。等我嫁于娄爷,一定让你中举呀!快走吧哥。地上躺着的是恩人郭大哥,门口站着的是我将来的相公,而你是我最在乎的哥。我不想看着你们一个个为了我而受伤啊。
终于。
楚殇扭头走了,没有一句话。
楚春娇哭了,没有一句话。
娄爷笑了,没有一句话。
郭祥也笑了,没有一句话。
168第六十六章 忘川河(下)
※。。。。。※。。。。。※。。。。。※。。。。。※。。。。。※。。。。。※。。。。。※。。。。。※。。。。。※。。。。。※。。。。。※
“喂……喂!”孟婆对着忘川河畔那抹透着淡蓝色的影子叫着,“怎么不说话了?看傻了?”
“呼……”男声吁出口气,虽然魂魄好像是不需要呼吸的,“这个故事……好像不太对啊,不是说给我看刚才那个韩启刚的后面那世吗?”
孟婆无奈地摇摇头:“又来了,都说你们思想有误区了。谁规定下辈子就一定要是未来啦?在这里,时间可是很紊乱的呢。你下辈子可能是在未来生活,更有可能是在过去生活噢。”
魂魄沉默了会,似是又发现了端倪:“我总觉得……这次的故事和我的经历很像。”
孟婆轻轻一笑,打趣般地看着魂魄:“当然像啊。都是她和你的故事咯。对了,你还要再看下去吗?你还能看一世的。”
“都是她和我的故事?”魂魄问道,“这句话怎么理解?”
孟婆眨眨眼想了想,走回孟婆亭坐下,看这架势好像要长篇大论一番:“我先问问你,你知不知道韩启刚和楚春姣的故事里,她是谁,你又是谁?”
魂魄记起孟婆之前说过的话,答道:“韩启刚的故事里她就是韩启刚,楚春娇的故事里她就是楚春娇吧?”顿了顿,魂魄又疑惑道,“可这都是她的故事啊,与我有什么关系?难道……”
“还真是后知后觉呢。”孟婆双手捧着膝盖,看上去很是轻松,却说着让魂魄乍舌的话,“你在这两个故事里也有角色的呀。一个是韩启刚的儿子,一个是楚殇啊……你真看不出来?”
“啊?这……你说说清楚,为什么会有我?”
“这两个故事有个共同点你总看的出来吧?那就是她和你的关系始终相同——她是真心爱你,可她却对不起你,还有她愿意为你牺牲自己……快想想是不是?韩启刚爱儿子,楚春娇爱楚殇。韩启刚对不起儿子,楚春娇对……”
“等等!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和她无论生活在哪一世,无论性别和年龄,都会经历一模一样的故事?”
“你托大了吧?何止是你们,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的呀。这才是真正的轮回,和你们所说的死了又活根本不是一回事。其实投胎后,你们只是相互再经历一次相同而已,只不过你们都喝过汤了,再也记不起罢了。”
“每一世都是相同的经历,只是换个身份,这才是轮回……”
“嘻嘻开窍咯。你想想,你有没有过觉得自己经历过某个场景,可自己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还经历过?又或者自己应该绝对不会有这份记忆的才对?”
“怎么会这样?”
“因为我有时候熬汤会偷一下下懒,嘻嘻。”
“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为什么会每一世都一样。”
“一直是这样的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在一千年前就劝过你别等了,你在这河里等再久,就算她想起来你们上辈子的约定,到了下辈子,你们还是会再经历一次相同的故事。”
“呵呵……依你这么说的话,好像还真没必要等下去呢。”魂魄说着说着,慢慢从河里走上岸。没有了忘川河水的阻扰,魂魄那透明的身子渐渐实体化起来,呈一个裸男的模样,朝孟婆靠拢。
“想通啦?在喝孟婆汤之前,你还能再看一个你和她的故事。怎么样?是看一百二十四世还是一百二十七世呢?”孟婆起立,走向三生石。
男子却摇头:“不看了,既然她真的记不起,既然记起来也都一样……我现在倒有些好奇,那个张宇和韩启刚的妻子,还有娄爷和郭祥他们是谁。”
“呵呵,我怎么会知道呀?你若真想知道,就趁还没喝汤自己好好想想,在你那辈子里,身边有些什么人咯。”
“……噢……我想到了……呵呵……唉……唉……”
“怎么了?你好像不开心了?觉得很难受是吗?没事,喝下汤,就忘光了。”
“我在想那个韩启刚的妻子,还有郭祥……真可谓是,第三者的第三者,炮灰的炮灰……”
“第三者?炮灰?……停!你先别急着喝呀,说来听听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出来?”
“……娄爷,楚殇,郭祥都喜欢楚春娇。娄爷和楚春娇是夫妻,但楚春娇喜欢的是楚殇。所以楚殇和娄爷其实都算是第三者,对吧?那么,郭祥这个局外人当然就是第三者的第三者。可他却又还是炮灰的炮灰,因为原本那个挨打的牺牲品,无论是楚殇还是楚春娇,都实在不该轮到郭祥的……至于韩启刚的妻子,其实也是炮灰吧,只不过三生石上好像没提到她那段婚姻。”
“嗯,三生石不会判断谁是主角的,它是轮到放哪段,就放哪段的。”
“呵呵……给我汤吧。我现在才是真正醒了。我的她的确对不起我,但她所付出的,足够可以补过了。”
“你们俩的那一世有什么故事呀?好像蛮有趣的样子。”
“不提也罢……”
“好吧,反正我故事也见太多了……来,给你汤。”
男子举起木碗,笑了笑,又补上一句话:“谢谢你孟婆。我现在想想,对于苦痛的人来说,忘川河其实是最好的归宿吧。虽说它的名字一直在提醒人忘记生前川流不息的人生,但这河却能让人满怀希望地等待,而不是绝望。”
“呵呵。那你为什么现在不继续待里面了?难道你现在绝望了?”
“不呢。因为……”男子张嘴,褐色的孟婆汤慢慢往他吼间涌去,“因为我知道了始末,才更苦痛……”
……
……
奈何桥头,孟婆笑盈盈地看着,目送着这位又一次等足千年的男子。她收着汤碗,看着背影,望着那坚韧的一步步,道着别:“再见,吴可扬。你这次的下辈子,会和她是同性恋呢……”
……
……
吴可扬没有回头,他的记忆已随汤逐流。现在,彼岸才是他的新生。
因为没回头,所以没有听到孟婆最后的那句话,更没有听到孟婆收碗时嘴里哼唱着的那首老歌。
======================================
遥远的铃声轻颤,
在天边渺茫地响起,
再沉落,
那是奈何桥上,
亡魂不舍昼夜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