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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杨梅-第4章

小说: 杨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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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变化,剥去刚才对李强的怒视,露出一道真诚的光亮,就象老朋友默契的一瞥。他是在告诉我什么吗?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为什么?为什么?我来不及多想,鼓足勇气抬起头,试图再次寻找那道目光,可是,什么也没有了,脚步声已经渐渐消失在教室外的空气中。     
  但是,那一瞥并没有消逝,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中,让我足足激动了一天一夜。毫不夸张地说,我有了一种被陶醉的感觉,我生平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向着我,为我说话,让我猝不及防,又让我兴奋不已。这就象一个从不饮酒的人喝下生平第一口美酒,被呛得咳嗽不止,甚至眼泪都出来了,但当她停止咳嗽时,突然就闻到一股醇香从心底向周身扩散,她醉了,不是饮酒过量,而是因为她从未接受过如此的醇香。是心醉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以为生活从此会发生点变化,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当我从陶醉中醒来,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杨康依然是那么飞扬跋扈,而且和从前一样,离我远远的,不与我有任何交往,哪怕是看我一眼。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只不过是在自作多情。我开始怀疑那一瞥也许只是他无意的一次扫视,并没有任何含义。杨康有一身天生的反骨,他的一切行动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与任何人无关。我大概是把他随手扔掉的一件东西当作宝贝拾了起来,并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还给他,我现在已经能想象他会对我说“不必,这是我扔掉的一个破烂”。这种想法让我的脸暗暗发热,我用手搓掉脸上的温度,稍微清醒之后,我给自己一个衷恳的评价--可笑!           
  其实,杨康的举动除了在他不可救药的臭名声上加了一重彩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李强名正言顺地当选为班长,老师欣赏他,同学支持他。杨康尽管不满,但既成事实,大多时候,他还得听班长的。至于我则无所谓,无论谁当班长,都不会给我带来什么,更不会为我带走什么。我觉得自己就象一条蚕,慢慢吐丝结出一个坚韧无比的茧,我蜷缩在里面,谁也别想伤害我,当然,我也休想冲破它。     
  确切地说,这个茧并不是我自己做的,它天然地存在着。     
  李强从我身边调走之后,那个位置就一直空着,老师没再调谁过来,也没有谁愿意过来。谁愿意和一个“哑巴”坐在一起呢?我倒觉得格外自在,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在“三八”线那边用铅笔等着我,我可以尽情地想自己的心事。有时候,我甚至会从早到晚坐在座位上想入非非,分不清上课还是下课,直到回过神来发现教室已经空荡荡的,才知道已经放学了。老师不会管我,作业本我愿意交就交,老师会在末尾用红笔批上“已阅”两字;不愿意交就不交,老师从不过问。同学中间也没有谁来理我,他们上课,他们写作业,他们考试,他们排练节目,他们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我虽然每天按时走进教室,但我并没有成为这个班上真正的一员,我甚至觉得我也不是这个学校的一员。我为什么要日复一日地走进校园来到教室,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相信如果我象杨康那样大胆地逃几次学,也不会有任何人管我。但是,我逃学之后又能到哪里去呢?家里我不愿意久呆,妈妈倒班,白天经常在家,和她多呆一秒钟我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她总能从我身上挑出一个接一个的毛病;让我到社会上去游逛,走进陌生的人群,我会更不自在,我天生就怕遇到别人的眼光,我觉得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我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只能习惯性地来到学校,因为那里毕竟还有一个属于我的座位。我不敢想象,一旦那个座位也不属于我了,我该到哪里去。     
  我虽然觉不出自己属于这所学校,但这并不影响我在学校的知名度。全校的人都知道有个杨梅,她不是水果,而是一个痴不痴傻不傻的哑巴,她身材瘦小,长相丑陋,学习一塌糊涂,没有人理她,她也不与任何人交往,甚至走路时她也尽量避开所有人,一出校门就顺着围墙根走。有人笑她是爬墙虎,有人说她属蜘蛛,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靠紧墙脚,才能有些许的安全感。她这种感觉并没有被人时髦地称作另类,而是被通俗地叫作神经病。     
  我所有的废话到这里可以告以段落。不过,朋友,你别急着离开,因为我的故事还没有真正开始。         
 3     
  雨一直在下,很大,不允许我冒雨回家。夏天的雨总是这么突然,出门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料到今天会下雨,因为那时的太阳和往常一样热辣辣地挂在天上,所以我没有带雨伞。不过,还是有一部分人有先见之明,尽管出门时是个艳阳天,他们仍把雨伞插在书包旁的雨伞袋里。放学时,果然大雨倾盆,带伞的同学就成了大家羡慕和追逐的对象,动作快的找到他们,两人共一把伞冲进雨幕。动作慢的也不用着急,过不了一会儿,各自的家长就会带着双分的雨具,来将他们一一接走。教室里渐渐空出来,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是在等送伞人,而是在等雨停。但雨越下越欢,似乎没完没了。不过没关系,我喜欢这样,空空的教室,雨将我与外界隔开,我觉得这样安全自在。     
  我现在唯一牵挂的是我卧室窗外的那只蜘蛛,它一定和我一样,对这场暴雨的到来毫无思想准备,而且,没有谁能给它以真正的帮助。不过,我相信没有什么能摧毁它,它现在一定躲在离蛛网不远的某个角落,象我一样享受着与世隔绝的感觉。暴雨一旦停止,它又会重新占据网中央,趴在阳光下一动不动,威严得象个君王。我从内心里羡慕它,并幻想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只蜘蛛,我想我只有变成一只微不足道的蜘蛛,才能找到自己的尊严。     
  现在,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有理由成为这里的君王。为防止有人突然闯进来,我跑过去把前后门都插上,然后挑了教室正中央的一个位置坐下。我把自己想象成“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这是关于蜘蛛谜语的一段话,事实上,我正是把自己当作一只蜘蛛,空荡荡的教室慢慢羽化成一张轻盈的网,我在网中央可以主宰一切飞虫的命运。捕住那些有漂亮翅膀的蝴蝶,我就会让它们跪下喊我一声“陛下”,然后再给它们自由。它们离去的背影真美,但我放不下君王的架子,只能在心里赞叹两句。有时候,有些长相奇丑的飞虫粘到网上,我就过去亲自松绑,然后教训它们说:“你们怎么也象那些漂亮的蝴蝶一样没有头脑?”它们没有领悟我的善意,浑身抖动着说:“你要吃掉我们,就快动口吧,为什么还要说些废话?”我吃惊地说:“我说过要吃掉你们吗?不,我到这里只是为了找回尊严,我的食物是米饭。”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的思维已经回到了现实。我仿佛听到嘭嘭两响,我从网上掉了下来,面前是冰冷的课桌。我很懊悔,不过并没有绝望,我相信只要我聚拢意念,很快又会坐到网中央。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嘭嘭两响,我不得不清醒过来,因为那是敲门声,千真万确。会是谁呢?妈妈?不可能,她宁愿躺在床上睡觉,也不会想到给我送雨伞。或许是其它同学的家长,他们在半路错过也是常有的事。我边想边往教室门口走,等我打开教室门的时候,我暗暗吃了一惊,因为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新班主任。他姓王,名牌师范学院毕业,据说管理学生很有一套。   
  王老师手里拿着两把雨伞,一把是干的,另一把正在往下淌水。他显然是给某个人送雨伞,可惜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我,他也许有点失望。     
  他一步跨进教室,我吓了一跳,连忙倒退一步,差点仰面摔倒,幸好背后撞到讲台,才站稳脚跟。     
  他连忙说:“小心点!”     
  我想我已经够小心了,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我都会迅速作出反应。不过,我不想答话,我仿佛天生不擅长用嘴巴说话。     
  他微笑了一下,说:“只剩你一个人了?”     
  他真是没话找话,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我仍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他并不介意,仍微笑着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把教室门插起来?”     
  我知道这个问题我必须回答,因为我犯了错,不该插门。但我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吱吱唔唔地说:“我怕,我怕……”     
  幸好他没有追问,而是打断我的话,说:“没什么可怕的,雷电暴雨都是自然现象嘛。这把伞给你,你可以回家了。”说着,他就把那把干爽的雨伞递到我面前。     
  我吃了一惊,连忙摆手说:“不要,不要。”     
  他不解地问:“不要?我可是专程给你送伞来的,你不给面子?”     
  我一时语塞,我不相信他说的。老师会专门为我送伞?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管我怎么想,雨伞已经塞到了我的手里,他说:“我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就撑开雨伞,消失在雨幕中。     
  我抱着雨伞呆立了很久,说实话,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的脑子里只有一种感觉——不真实。     
  等我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撑开雨伞的时候,雨突然停了,千真万确,就象水龙头的开关突然关闭。我收起雨伞,看见天上又燃起了太阳,它那刺眼的光芒好象是对我无情的嘲笑,笑我根本不配接受这把雨伞的馈赠。我很想把雨伞扔掉,但我不能这样做,我必须把它收好,明天还要完璧归赵。     
  现在,我得赶紧回家,这倒不是象其它同学那样怕妈妈责怪,妈妈从来不因为我晚回家而责怪我,恰恰相反,她对我的一切不满都是因为我呆在家里。我急于回家是想早点看到蜘蛛,我喜欢看它暴风雨后悠然的样子,我喜欢对它念“南阳诸葛亮,稳坐中军帐”的谜面。有时候,它似乎还能听懂我是在赞美它,就得意地抖动两下蛛网。     
  不幸的是,当我兴冲冲地赶回家时,妈妈正在打扫我的房间,她把窗户打得大开,站到凳子上用扫帚将窗外的蛛网一扫而光。     
  我惊叫一声:“妈妈——”     
  妈妈吓了一跳,从凳子上跳下来,用扫帚指着我,说:“你有神经病?”     
  我不敢作声,两眼望着空空的窗口发呆。   
  她把扫帚往我面前一丢,说:“自己扫!”然后,就大步走出门去。     
  我没有去捡扫帚,而是快步走到窗边,踮着脚向上张望,什么也没有。夕阳斜照在窗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色彩,那些斑驳的色彩一骨脑儿钻进我的眼帘,把里面躲藏的泪水全部赶了出来。我哭了,从来没有这么伤心地哭过,仿佛消逝的不是一只蜘蛛,而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当然,一切都是在默默中进行,哪怕哭,也是在心里。我不会让妈妈听到,因为那样不会有什么好处。     
  第二天,上课我老走神,不过,不是因为蜘蛛,而是因为那把雨伞。我不敢当着同学的面把伞还给王老师,尽管王老师给我们上了两堂语文课,自习课时还到班上转了一圈,但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雨伞始终在我抽屉里,象一颗定时炸弹,我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放学,只有同学们都走了,我才敢拿出雨伞。     
  可是,同学们走光之后,王老师也不在了。我有些迷茫,拿着雨伞顺着校园小路慢慢向教师办公楼走去。我不知道王老师会不会在办公室,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去找他。一路上,我尽量放慢脚步,装作若无其事。我说过,校园里几乎每个人都认识我,我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新闻。当然是反面报道。     
  我来到语文教研组门口,门是虚掩的,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仿佛那虚掩的门是半张开的鳄鱼嘴。我想,万一王老师不在,别人问我,我该怎么回答?我犹豫了一阵,没有勇气敲门,正准备转身离去,就听里面有人说:“谁呀?怎么不进来?”     
  我一惊,又一喜,因为我听出那声音是王老师的。但我还是没敢迈步向前,直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王老师站在门口,惊讶地问:“杨梅,是你,怎么不进来?”     
  我吱唔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最终还是手里的雨伞让王老师明白了我的来意。     
  他从手里接过雨伞,说:“进来坐一下,我正在改你的作文。”     
  我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王老师,再没别人。于是,我壮着胆子走了进去。他示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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