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天国的第十三号天使-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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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至少，他要让她活下去。
她还有未来，还有自己的人生，所以他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滚滚烈火中——
灼热的温度仿佛要燃烧尽最后一滴血液！
他脚步虚浮地抱起她，在一片火海中，一阶一阶地迈上箱子堆砌而成的阶梯。
终点是那扇泛着暗红光芒的小小窗户。
那是唯一的出口，唯一的希望。
江耀羽一步一步地，吃力地走着，脚下的箱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毕剥的燃烧声混在一起，犹如一锅煮沸腾的水。
他的怀中。
夏筱雨挣扎了，却不可避免地再次陷入昏迷状态。嘴唇殷红如染血的樱花，触目惊心地开放。
他痛心地闭了闭眼睛，继续往上走。
她的身体很轻，轻得宛如一片羽毛，脖子上银光细细地闪烁着，两只天使飞舞在了一起。
他往上走，离窗口越来越近。
属于夜晚的暗红的微光透了下来，打在她皎洁的容颜上。
出口近在咫尺——
轰隆——！
一声巨响！
江耀羽猝然止步！
火花飞溅——
瞬落出一片华丽而诡异的色彩——
是烟花。
这里以前是一个烟花的工厂，而仓库里，理所当然地存放着大量的烟花。
火焰点燃了引线，顿时，大片大片轰鸣的彩球瞬间炸裂！
如此近的距离——
往日里向往的美好演变成无尽的恐慌！
异彩流光的，燃烧飞舞的花火，现在看来，更是危险程度不压于炸药的流弹！
轰轰轰轰——
相继燃烧的花团震得仓库摇摇欲坠——
浑身的血脉仿佛倒流了。
江耀羽抱住夏筱雨，费劲一切力气使自己稳住，不要跌落在脚下的那片花海里。
若是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脸色苍白如死，最后一丝血色也从双颊上褪去了。
空气稀薄。
极度地晕眩。
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他稳了稳身体，自己往上爬。
烟花如同炸裂的火，一团一团从他的脚边飞过，在空中炸响，发出耀目逼人的光芒来，脚下的箱子岌岌可危，最下面的那一层，已然被烧成灰烬。
近了——
再近了——
无限地接近了——
轰——！
背后一个光团直直地冲过来！
江耀羽闪身——
烟花在耳畔怒绽而开！
他左右的摇晃着，尽可能地蔽去流星雨一般落下的火焰。
喀嗒。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他弓身，拣起，翻开一看。
是筱雨的钱包。打开之后，迎面而来的只有一张照片。
同样的，很久以前的照片。背面用钢笔轻轻地写着一行字。筱雨六岁照。和妈妈照于生日当天。
照片中的女孩子笑的仿佛明亮的太阳，幸福地拉住旁边的妇人的手，两只羊角辨快乐地翘起来。
而旁边的她的妈妈……
江耀羽脸色瞬间黯如死灰！
他身体巨震，视线牢牢地缩定在那个妇人的脸上，灵魂仿佛抽空——
是她……竟然是她！
那个……从他一出生就把他扔下的，狠心的母亲！
是江宅书柜里，被撕去头的江家原来的夫人！
他的头脑中……瞬间空白——
又在瞬间清晰起来……
难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会有极其熟悉的感觉。
那个飞舞的天使挂坠，还有挂坠背后的字体十三，十三号天使的故事……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讽刺地，狂乱地，张扬地大笑着，在烟花盛放，烈火如刀之下，笑着笑着，眼泪也笑了出来。
自己……果然是不该存在的人啊。
就那个约定，都是上天在给他开的玩笑！
那两个天使，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错了，一切都错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天使！他注定是从炼狱归来的魔鬼，把不幸带给周围的所有人……
他根本没有资格去喜欢她……
他应该消失！彻底地消失！
……
“那两个天使，一个是我，一个是你。”
“没有什么能把它们分开。”
“它们在此约定，不离不弃，永远，永远……都要在一起。”
……
言犹在耳……
言犹在耳！
她的笑容仿佛明媚的阳光，纯洁的白色的裙子，赤裸的双足，恍若是九重天上的天使。
但有光就有影，他永远是那片不被救赎的黑暗！
他竟然喜欢上了……爱上了她……竟然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不可能属于他的天使！
呐，筱雨，你说，我还可以继续喜欢你么。
可以么……可以么。
你不要离开好么。
你答应了我的啊，要留在我的世界里。
她的笑容，她柔软的嘴唇，她温暖的拥抱，她倔强的眼神，她要对她复仇，她说，她喜欢他……
是真的……这些都是真的！
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样强烈地感觉着，你即将离我远去……
如果空空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我，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还有什么……
意义……呢。
他终于爬上了顶端。
最后一丝力气也随着将玻璃砸随而消耗殆尽。
哀痛地望着她，少年眼底一片伤痛，凄凉，绝望。
可是……可是我发现我还是那么喜欢你啊……怎么办呢……
所以我一定要实现你的期望，一定要让你离开这个地狱。
活下去……抛开我的影子活下去……
你的世界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你……而我的世界里，你只看见我一个人。
所以一定要活下去啊……带着我的不甘和希望……活下去……
而你要永远地忘记我，但我会把有关你的记忆带去地狱。
从什么地方来，就回到什么地方吧……
十三号天使的故事没有结局，因为到故事的最后，天使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轰鸣四起——
江耀羽踮着脚尖，将夏筱雨从唯一的出口送出去。
在那之前，他吻了他的唇，仿佛最后最后的告别仪式。
一阵凉风拂面而来，空气倏忽变得清晰。少女的睫毛颤了颤。
在无尽的夜色中，她睁开了眼睛。
火树银花——
那一瞬间天空亮如白昼！
那么亮，那么亮……那么亮——
冲天的旖旎色彩的旋涡中……
绚烂的耀眼夺目的海洋中……
她眼睁睁地望着他，望着他看向她时静静的微笑。
星芒般的泪水划过她的双颊……
时间……仿佛也在那一瞬间静止了……
少年脚下的箱子迅速地垮蹋，他就在她的眼前，不断地，越来越快地，朝下坠落……
坠落……
坠落到那一片刺眼的，流光的，绚烂的，火焰之中……
坠落着……
仿佛失去翅膀，再也不能飞翔的十三号天使……
再也……再也寻找不到踪迹……
咫尺天涯和天人永别又有什么区别呢？
天使的失去了羽翼，又去哪里找你呢……
“江——耀——羽——！！！”
“江——耀——羽————！！！”
“江——耀——羽——————！！！”
呐，可以告诉我吗？
世界的尽头是什么。
这样的话，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等着你笑颜弯弯地对我说，我喜欢你，我带你回家好吗。
那样，我就不会再迷路了吧。
　　　　　　　　　　　　　　　＊＊＊＊＊
医院。
沉寂的气氛慢慢地流淌着，一股压抑的情绪飘荡在病房里。
雪白的病床上。
少女安静地沉睡着，仿佛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两到眉毛很厉害地拧在一起。
她的呼吸有些乱，像是在呼喊什么，又像是想抓住什么。
良久良久。
两行眼泪无声地滑落。
旁边的床头柜上。
小小的天使挂坠闪烁着碎碎的，流动的光。
病房里站了很多人。
但是整个房间却静得让人压抑。
窗台上一盆小小的百合花盛开着，而窗外，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
下雪了，整夜的大雪眼泪般地絮絮飘下，罩住了世间万物。而病床上的少女，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
站在周围的人都焦急地看着她，因为医生说，能不能醒来就看病人自身的意愿了。
离病床最近的地方。
李甜甜擦了擦肿成小核桃似的眼睛，不断地抽噎着，旁边的李阿姨为她递上一包纸巾。她扯开纸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下，望着夏筱雨，又嘤嘤地哭起来。
李阿姨拍了拍她的背。
“放心吧，筱雨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孩子，她一定能挺过来的。”
“真的吗？”李甜甜抬起头来，满怀希望地看着姑妈。
李阿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夏筱雨被送进来的时候情况很不好，因吸入过多的浓烟而窒息，再加上本来身体底子比较弱，陷入了极长时间的昏迷。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她不断地叫着一个名字。
李阿姨黯然。
而那个名字，正是在那场火灾之中失踪的少年，恩辉高中最优秀的学生，江诚财团的少爷，江耀羽。
仓库已经变成一片废墟，而江耀羽，根据消防队员的说法是，没有生还的奇迹。
而筱雨，是目睹了这件事的经过的。所以精神上的创伤，比身体上的创伤要严重得多。更何况听甜甜说，本来又是热恋中的情侣，或许真的经不起这场生离死别。
夏筱雨已经昏迷了三天。
情况非常不稳定，时好时坏，由于江诚财团的介入，医院为她做了最周密的检查，为她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医生。
可是仍然不见起色。
李阿姨叹了一口气。
站得稍微远一点是陈管家。
也是一直默默地，一句话也没说的人。
对于少爷和夏小姐的事情，他虽然不是非常地清楚，但大致的过程还是明白的。
从来没有见过少爷如此宠溺一个女生，甘愿为她做出一切事情。
今天这种状况，少爷也料到了吧。
一定是这样。
少爷是表面上冷淡，内心非常寂寞的孩子。就从他不顾性命去救夏小姐看得出来，他已经找到了属于他的温暖。
可是上天竟然如此残忍。
少爷啊……
如果你看见夏小姐一直叫着你的名字不愿醒来，你一定会感动得流泪吧。
面冷心热。
这一对人竟然是如此相似。
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会像对方表露心迹。
陈管家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的事情是那么不容易捉摸。
再远一点的。
是恩辉的一群学生。
除了来看看夏筱雨之外，他们更在意的是会长的情况。
可是学校封锁了一切消息，无奈之下，只有到医院来，等待夏筱雨醒来，第一时间了解会长的消息。
而站在门口的。
竟然是谁也意想不到的人。
江耀辉。
因为他站得很远，进来的时候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所以他的存在被人忽略了。
但他的视线却一直停在昏睡中的少女身上。
显得复杂，莫衷一是。
时间静静地流淌过去。
在众人不一的目光中，少女的睫毛轻微地颤了颤。
“筱雨！”李甜甜惊呼一声，扑了上去。
李阿姨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跟了上去。
学校里的学生一片沸腾。
陈管家的目光闪了闪，表情不再紧绷，神色放松下来。
夏筱雨幽幽地睁开眼睛。
脑袋里还残留着一片亮晃晃的火光，再到这纯白色的房间里来时，一时间有些转换不过来。她有些呆呆地看了看周围，直到李甜甜放大的脸凑到眼前。
“筱雨！”她拿手在她面前晃了唤，确定她没傻掉。
“甜甜……”夏筱雨呆呆地出声，还是有些茫然。
李甜甜尖叫一声，紧紧地抱住她，声音哑哑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一直这么睡下去再也不见我了！”
夏筱雨有些虚弱地笑，满屋人的影象在眼前飘来飘去，摸了摸李甜甜的手，“傻，我没那么脆弱好不好！世界毁灭了我都不会倒下的！”
李甜甜轻松地笑，那个平时的筱雨又回来了！
她不顾李阿姨的阻止，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鼻子，扬眉毛道：“你以为你是谁？还世界毁灭？”
“好啦好啦，打个比方嘛，你何必计较呢……”夏筱雨嘻嘻笑着，目光一转，有些诧异地望着那一大群面带渴望却踌躇不前的恩辉学生，“他们……”
她不记得她认识这么多人呀。这些学生里只有李甜甜是她的朋友，怎么平白无辜多出这么大一堆人啊。
见夏筱雨望过来，学生们你推我，我推你，互相挤来挤去，甚至还猜起拳来，在夏筱雨哭笑不得的时候终于选出了一位代表。
代表学姐磨磨蹭蹭地滑过来，绞着手指，显得十分局促。
废话！他们关心的是会长好不好！但是现在不得不对这个他们曾经恨透了的家伙好言相向，不郁闷才怪！
夏筱雨皱着眉头望着她，连李甜甜削好了递上来的苹果也没顾得上去接。
“你是……”
听见夏筱雨出声，学姐猛地一抬头，脸上堆出自以为最大最美丽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上来，每走一步，笑脸就越灿烂，看得夏筱雨满头雾水。
“夏筱雨同学啊，你知道吗……你整整昏迷了三天呐！三天！”害我们整整萨那天得不到会长的消息，“你可知道我们有多么地担心你吗？全校同学都担心你啊！”才怪，担心的是会长大人好不好！
夏筱雨听得一愣一愣地。
她有那么受欢迎吗……好像她的影响力确实满大的，博得了全恩辉的注意，不过招来的是仇家罢了。
她晃了晃头，又瞟了瞟窗户外。
是下雪的缘故吗……难道她们都被冻傻了？
“筱雨同学！”学姐搓了搓手，唤回夏筱雨的注意力，又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