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渡宇Ⅱ-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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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点,已可推知对方是经验老到的职业枪手,使他识相地不敢妄动。刚才装作打电话的男子以冷硬的声音道:“不要动,凌渡宇先生!”这时四面八方都有大汉追来,手插袋里,暗示着武装的力量。在快要赢得这一局时,一下子全输出去。
凌渡宇虽是心中愤恨,也不得不佩服对方陷阱的巧妙。背后的男子严厉地命令道:“慢慢退出来!”枪嘴顶着他往街上走去,前后四方均有虎视眈眈的大汉,但最要命的还是背后的枪。在拐角处,一辆大房车停在那里,后厢的门打了开来,凌渡宇走到车门前,正想说话,后面一股大力撞来,使他猝不及防下扑进后厢里。
“轰!”后脑着了重重一下,天旋地转下,凌渡宇昏了过去。
意识倒流回凌渡宇的神经里,脑后的痛楚同时脉动,但大脑已能重新开始正常的活动。他惯例地不睁开眼睛,保持着原先昏迷的外像。几个微弱的呼吸声在他身旁响起,他静神默察,断定附近最少有八个人,他们的呼吸均匀稳定,显示出冷静和自制。同时间机器开动的声音在耳膜里激荡,身体也受着车辆开行时的颠簸震动。他估计自己应是在一辆货柜车的货柜内,只不知目的地是哪里。
他并不是躺着,而是坐在一张冰冷的铁椅里,手足都给紧紧地用近乎塑料手铐一类的东西和椅子缚在一起,一点松动的余地也没有。他唯一可做的事是继续装作昏迷。身旁这些人非常沉默,除了呼吸外,再没有其他声息,连移动的动作也没有。沉静得异乎寻常,不合情理。
蓦地左边响起声音,接着凌渡宇左臂蚊咬般刺痛,一管针插进他肌肉里,药物如一支箭般激射进体内。一股麻痹感由注射的地方随着神经往身体其他部位蔓延,时间刹那间陷于近乎停顿的状态,他虽仍在呼吸,但一呼一吸像世纪般的漫长。所有声音,包括自己呼吸的响声,退往遥不可及的远处。
凌渡宇心中恍然,对方注射进自己身体的药物,是一种能将神经的敏锐性减低的镇静剂,看来对方会是用催眠术一类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因为镇静剂可以减弱一个人对现实的“执著”,有助于催眠的进行。他不惊反喜,出生后在西藏的十五年,他接受了最严格的无上苦行瑜伽的磨炼,其中一项是对抗各式各样的毒药,包括两百三十七种蛇毒,故此养成了对大部分药物和毒物的抗体。
凌渡宇集中精神,就像要在意识大海的至深处,往水面上升上去,这类药物,通常最剧烈是刚侵进神经内的刹那。
一道柔和的灯光射在他脸上。
“叮!叮!叮!”金属碰撞的清响一下一下地在他耳旁响起,如梦似幻。凌渡宇的正常意识逐渐回复,他成功地以精神意志将药物的作用压下去,表面上则模拟着药物的反应,缓缓张开双目,露出昏沉的神色。
光线蓦地转强,换了一般人的正常反应,一定在不堪刺激下闭上双目,但凌渡宇这瑜伽高手里的高手,对全身的随意肌和不随意肌,都能控制自如,在有必要时,甚至能使心脏暂停跳动,造成假死的现象。这时他依然茫然睁眼,无视刺目的强光。
光线转柔。一对眼睛在他脸前出现,闪动着摄人魂魄般的神采,攫抓着他的眼光不放。那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从他眼神的深邃难测,可将他列入顶尖的催眠师之中。凌渡宇心内冷哼一声,这是班门弄斧,他本身便是大师级的催眠家,幸好除了有限几个人外,都不知他有这种专长,所以这群将他掳来的神秘人物,亦懵然不知他这超凡的本领,这成为了他或可反败为胜的本钱。假设对方只有一人,他还可以将敌人反催眠,可惜实情不是如此。
那催眠师举起一个金属圆球,在他眼前三寸许的地方摇晃,圆球银光闪闪的表面,反射着灯光的光线,像圆月般明亮。凌渡宇的眼睛随着圆球的位置左右移动,这是被催眠的初步情况。
“你叫什么名字?”凌渡宇发出深沉的叹息,身体一阵扭动,似乎要挣扎醒来,但眼珠仍随着钟摆般摇动的金属圆球,左右移动。圆球被拿起移走。凌渡宇又接触到催眠师异光大作的眼睛,他真想大笑一场,但当然不能这样做。
“凌渡宇,你非常疲倦了,眼皮重如铅坠,睡一觉吧。闭上你的眼睛,闭上你的眼睛……”凌渡宇听话非常,合上眼睛,不一会儿鼻里发出呼噜呼噜的鼾声。
“叮!”再一下金属碰撞的清音。催眠师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道:“你虽然睡着了,但还很清楚听到我的说话,你点头来表示是这样。”凌渡宇点了一下头,以示就是如此,心中却大是凛然,这催眠师的道行不可小觑,将自己带进半睡眠的状态下,再夺取深藏内心的秘密,是非常高明的手法,也是一般催眠师难以做到的。
“你认识高布多少年了?”
凌渡宇梦呓般道:“七年。”
问题一个接一个向他轰炸,凌渡宇一一回答,因为并没有隐藏的必要。终于那催眠师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你到特拉维夫干什么?”凌渡宇一直等待这个问题,毫不停滞地将原因说出来,但却隐去遇到神秘女子的部分。
“那记事册在哪里?”催眠师的语调中首次露出隐隐的紧张。
凌渡宇道:“我藏在高布寓所外的森林里。”
“说出正确的地点。”
凌渡宇道:“屋后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后面是石。”
“说得详细一点。”
凌渡宇道:“屋后红白的树,左边有草,后面是石。”
跟着是一阵奇怪的低鸣声,似乎是他们中几个人在交谈,短促快捷,但凌渡宇却一点也听不懂,以他对语言学的认识,见多识广,也从未听过他们现在运用的语言,而且对方发音的方法,难度非常之高,听过一次后,绝对不会忘记。其中有几组声符是“阿里卡古拉达”和“爱莎玛特利亚”,在交谈里不断重复,凌渡宇苦苦记着,留待有机会时请教专家。
交谈停了下来。催眠师又再问有关记事册的藏处,尝试用不同的方法套取正确的地点,可是凌渡宇只是重复那几句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话。目下记事册的收藏地点成为了他唯一的保命本钱,以这批人的辣手无情,假若他说出记事册已给人取去,又或制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藏点,他们还怎肯让他活命。唯有以这个方法,让他们以为只有他才能到当场找出记事册,于是一天未找到记事册,他便仍是安全的。那些人又用奇怪的语言交谈起来。
“咿唉!”货柜车停了下来。催眠师的声音再响起道:“当你醒来时,这一切都将会被忘记,再不留下任何痕迹,睡吧,好好睡觉吧!你太疲倦了……疲倦……睡觉……”凌渡宇心中叹了一口气,乖乖地发出鼾声,在真实的情形里,他睡眠时呼吸慢长绵细,绝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喀嚓!”有人在外打开了后门。冷风吹进车厢里,凌渡宇心中骇然,这是沙漠地区晚上的凉风,他被掳时是下午二时许,这即是说,货柜车走了最少五小时,以每小时五十里计,他应离开了耶路撒冷两百多里,那可以是埃及、约旦,又或是叙利亚。假设是这样,期望夏能这支救兵从天而降的希望,只是一个泡影。
那些人再次交谈起来,用的仍是那令凌渡宇难懂的语言,接着脚步声响起,鱼贯走出货柜之外,他细心一听,果然是八个人。货柜门砰一声关了起来,接着是从外锁上的声音。凌渡宇待了一会儿,确定身旁没有人,才微微张开眼睛。
入目是空空如也的货柜,只是近柜门处堆满了一箱箱的货物,墙壁般竖起来,可以想象当关卡人员检查时,打开柜门只能看到一柜的货,哪想到货后另有空间,这时货物的中间移开了。一个可容人弓背穿越的空位,那些人就是由那里走出货柜外。身旁除了十多个座位,左手处还有一张长台,放了一些东西。
凌渡宇小心细察,当他确定没有隐藏的摄像镜向着他时,才睁开眼来。
“砰!”前面传来关门的震动,显示司机也下了车,只不知外面是什么地方,他们会否将他带回特拉维夫高布的别墅,让他去找那不存在的记事册。
他的手和脚果如所料是给坚韧的胶带缚起来,与所坐着那又重又大的铁椅缠在一起。凌渡宇一点也不气馁,他是天生在险恶的环境里最能发挥本身能力的人。他的眼在左侧离他三许的台面上搜索,最后眼光停在一个不锈钢制造、尺许见方的箱子上。
他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转回来,只能不浪费半点可以逃生的时间,借着指尖触地的力量,他用力一扭身体,铁椅向左前移动了少许,他再以同一方法向右前移去,就是这样,连人带椅逐分逐分往台子移去,咫尺天涯,足有十分钟的时间,他的胸口才碰到台子的边缘,以他超人的体力,也感到大吃不消。
凌渡宇向前俯去,口凑到箱子的开关处,狗儿般伸出舌头,将扣着箱盖的开关顶了开来,舌头再向上挑,箱盖打了开来。箱内的东西令他欢呼起来。除了针筒、药棉、几瓶药物外,还有几把大小不同、银光闪闪的手术刀,这些或是供这些人迫供用刑的工具,现在成为了他的救星,正是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凌渡宇咬起最大的一把,再退离台子,俯头咬着手术刀,在胶带上磨割起来,不一会儿带子断开,余下的工作更容易了。
凌渡宇再次回复自由,当他松动筋骨时,蓦地发觉自由的宝贵,任人宰割的滋味太不好受了。跟着的问题是如何出去。
他审视箱尾的货物,原来是一箱箱的橙子,再穿过货物下那容人走过的空间,走到尾门处,仔细研究,不一会儿已知道绝无可能从内部将门打开。究竟有什么妙法?这批身份不明、操着奇怪语言的人并非善男信女,他又没有武器在手,当他们回来时,他便会陷身险境。想到这里,他的眼光落在堆满的货物上,心中一动,立即工作起来,忙碌地移动箱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二十分钟光景,车外传来微弱的声音,接着是拉开门锁的声响。
“喀嚓!喀嚓!”中分而开的尾门猛地向外两旁打开。数百箱橙子洪水缺堤般向外从敞开的车门倒泻出去。惊叫声和货物崩塌的声音混在一起,场面混乱至极。
当凌渡宇踏着货物扑出货框外时,在月光的照耀下,七八名大汉均被倒出的货物撞倒地上,其中一人甚至只露出一个屁股。他的计策获得空前的成功。一名大汉爬了起来,还未来得及拔出手枪,胸前中了凌渡宇重重一脚,最少断了三根肋骨。
“砰!”子弹在耳边飞过。另数名大汉从远方奔来,手中的枪都指向他。凌渡宇一个倒翻,在货物上滚动,来到倒在货物堆里另一个人身旁,一手扭着那人击来的拳头,膝盖已顶在对方面门上。
“啪!”那人鼻骨折断,鲜血喷溅。在这等生死搏斗的情况下,是没有仁慈存在的余地。凌渡宇往他身上一掏,摸出手枪,猛地转身,另一名从货堆爬起来掏出手枪的大汉眉心开了个血洞,向后抛跌,重新被埋葬在货堆里。
凌渡宇滚离铺满地上的货物,滚入一丛矮灌木林里,才弹跳起来,往百多码外一处黑沉沉的疏林奔去。后面人声鼎沸,也不知有多少敌人追来。他穿过疏林,公路笔直往左右两旁无限地延伸,圆月灯笼般浮在公路一端的上空,像在指引着他这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途羔羊,假设老虎也有时可以变成羔羊的话。
沙漠地区的寒风使人从心底里冷颤出来。凌渡宇怎敢停下,沿着公路往前奔去。前面传来摩托车的响声。假设声音是从后方传来,他一定会躲到路旁,但若是从前方传来,那便应与身后那批人没有关系。
凌渡宇奔到路中心,张开双手。在明月的背景下,一辆摩托车出现眼前,平射的车头灯将凌渡宇照个纤毫毕露。笔直驶到凌渡宇面前,眼看撞上凌渡宇,才奇迹地煞停下来。铁骑士头盔的顶部闪烁着月照的辉芒,但眼目却躲在黯黑里。凌渡宇暗忖,就算对方叫价一百万,他也愿意付出车资,但不是现在,因为他身上所有东西都给人掏空了。
那人叫道:“还不上车?”充满磁性的低沉女音,是那般可爱的熟悉和亲切。
车声从后传来。凌渡宇迅速跳上车尾。摩托车在隆隆声中,转了一个小弯,掉头而去,速度疯狂地增加,以致摩托车像片树叶般飘颤摇摆。凌渡宇双手毫不客气搂着铁骑士充满弹性的蛮腰,对方立时不满地扭动了一下,怪他搂得太紧。凌渡宇逆着风大声道:“怕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搂作一团!”
铁骑士一言不发,猛踏油门,摩托车炮弹般在公路上前进,将追来的车子远远抛离。在凌渡宇以为永远见不着她的时候,神秘女子竟又突然出现,还将他从水深火热里拯救出来,也不知应当她是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