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迷梦4-衣我以夜-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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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痕会愈合，但是心里的伤却一直卡在该处，不会因为时间流逝而消失，也不会因为永生而痊愈。
？ 所以，他现在是在哪里？不是在那个恐怖的地方吧？
？ 自窗外拂进凉爽的风，带着此地特有的死亡气息。
？ 清醒过来后，吉榭儿知道，他正在“何尔德”——一座荒废的、有着闹鬼传说的城市里！
？ “吉榭儿……”
？ 蓝斯在他的耳边轻唤，藉以缓和他怀中哭泣的孩子的情绪。
？ 缓缓地，吉榭儿感受到蓝斯与自己的贴近、感受到四周的景况，再听见哈利那关心的哀鸣声……
？ 他睁开眼睛，确定那惊扰他的噩梦已经远去。
？ “对不起……蓝斯……”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为什么又作那个梦！
？ “吉榭儿？——为什么会这样，平时你都很正常，但是偶尔的发作……你还是忘不了以前的事吗？”
？ 蓝斯放开他，伸手拨开掩在脸上的银发，一脸无奈，甚至还轻叹一息。
？ “不！我早就忘了……对不起。”
？ 吉榭儿赶紧反驳，语气里的不确定却背叛他自己。他伸出雪白的手，拭去脸上的泪痕，说：
？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偶尔会作那个梦……”
？ 对！只是偶尔罢了。
？ 蓝斯看着他，伸手拭去吉榭儿脸上的泪，然后转头抓过睡衣披在裸露的身上，起身下床。
？ 他极具魅力地挥手，那冰冷如丝的美妙声音轻轻说：
？ “你老是这样——跟我做爱之后就会作噩梦，这让我觉得……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做这件事？你在我身上的那些反应、所获得的快乐，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 “我没有啊……”
？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 吉榭儿也跟着起身，摇头否认。他意外的感觉到——自己竟然觉得被污辱！
？ “别否认，我观察过了，吉榭儿！”
？ 蓝斯心知肚明。
？ 他们之间有着许多类似的争执，这些争执其实都不严重，但是却无法以语言和解，最后只好在床上平复彼此的冲突、藉由填满肉体的欲望来弥补彼此内心的缺口。
？ 蓝斯走向盛着水壶的方桌走去，一边瞪视那条叫做哈利的狗，它正朝着他低吼着，似乎在警告他。
？ 其实蓝斯一直都知道，哈利不喜欢他，它是吉榭儿的朋友而不是他的朋友。
？ 然而，蓝斯只知道哈利不喜欢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他。
？ 哈利有十足十讨厌蓝斯的理由，因为它跟人类一样具有观察的智慧。
？ 吉榭儿跟它们在一起时，总是非常快乐、热烈、活泼的，还带着一般人类所没有的自信与威力——他还可以跑得跟它们一样快，一起在太阳下、在月色中乘风而驰。
？ 可是，它最喜欢的吉榭儿只要在蓝斯身边，就会不自觉的伤心、痛苦……那个高大、发出银色月光般光华的美丽生物，还不止一次殴打它的吉榭儿！
？ 人类的殴打一向充满恨意与享受残酷无耻的喜悦！
？ ——这是它在人类身上的暴力所能感受到的认知。
？ 以它的理解能力来说，蓝斯总是在折磨吉榭儿！
？ 刚才它亲眼看见它心爱的吉榭儿被蓝斯压在身体之下，随着一些它不知道意义的动作，让吉榭儿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与惨叫！
？ 它的吉榭儿无法摆脱蓝斯钳制与入侵的挣扎……这些都让它无法忍受！
？ 而且他折磨它的吉榭儿好久！——一整个晚上，一直到天亮。只要他在，就会这样用每段时间不停地、不停地折磨它的吉榭儿……
？ 若非它每次都会被铁链捆住，说不定它会一跃而起，扑向前咬断蓝斯的咽喉！
？ “别瞪我！小哈利！”
？ 或许蓝斯知道那瘦削的狗儿在想什么吧？他以他那对绿色的眼眸瞪着低声轻吼的哈利。
？ 他汲了一杯水，走回床边，也知道哈利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瞧。
？ “呐！喝吧，哭过的人需要补充水份，不然会变成木乃伊。”
？ 蓝斯将水杯交给吉榭儿。
？ “这哪里会变成木乃伊？这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啊？”
？ 说了一句像抱怨的话，吉榭儿还是笑着接过水杯，接过蓝斯难得的温柔。
？ 他的眼眶依然湿润，虽然噩梦已远……
？ “——哪里听来的？”
？ 蓝斯愣了一下，那英俊的脸有一瞬间进入恍惚。他摇头说：
？ “我忘了，或许是我活着的时候听过的谚语吧？”
？ “所以说……蓝斯，你是个活在好几百年前的人？如你刚刚说到一半的故事？”
？ “几百年？我自己都忘了，活得太久，时间的感觉变淡了……只有小孩子会觉得度日如年。”
？ “你怎么会忘了？我自己的事，我倒记得十分清楚——我死了两年了！”
？ 吉榭儿尖酸地说，蓝斯则看他一眼，嘴唇漾起难以察觉的笑意。
？ “你若跟我一样活得太久，自然记不了许多事，因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活得太久，时间的感觉也会变淡。” ——却也会有某些东西变得更加浓郁稠密……
？ 他接着自语似地低喃：
？ “我曾经死过吗？自己倒没有记忆，遇上主人是在非常奇特的机缘之下，对！或许我死过，但是并没有发生我以为会发生的事，什么看见光、看见花园的——就这么活过来了……”
？ 蓝斯遇见撒旦叶时已经22岁了，他在某一天下工时遇见了那位黑暗统治者。
？ 那个时代的小孩，几乎过了10岁就开始工作，不少人还无可避免地从事苦力。
？ 颐指气使、养尊处优的贵族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王子与公主的神话则是狗屁，寻常人们要生活、要有饭吃，只有不停地工作，不停地出卖劳力，他也是。
？ 跟现在的小孩差得多了！
？ “现在的小孩简直是可憎的魔鬼！”
？ 蓝斯冷漠地说：
？ “瞧瞧你昨夜追赶的那一群小怪物！自大、懒惰、外表像二十几岁的成年人，说话头头是道却空洞无比，口吐人言内心却幼稚又无知得可怕！
？ 他们似乎全都读书识字，但是我却搞不懂为什么读书识字也能如此无知？”
？ 吉榭儿笑了起来。
？ 他说不出有多喜欢这样的蓝斯——他的蓝斯强大、美丽，充满智慧，但在某方面却非常单纯，毕竟他也算是好久好久以前的老骨董了，甚至比吉榭儿所知的老古董都要老，许多现代的知识，蓝斯根本不知道。
？ 一些怀疑、不理解的神情，让蓝斯那冷漠几近恐怖的脸有了一些可爱的生气，更增添那张漂亮的脸一种活生生的血肉光辉。
？ 不过吉榭儿还是要抗议一下：
？ “你不要一直指责现代的小孩，我也是现代的小孩啊！蓝斯，我可一点也不无知，至少我知道哪里危险不要靠近。”
？ 吉榭儿笑着说，而蓝斯却瞪他一眼。
？ “……你知道我不是在说你，你不必自己急着对号入座。”
？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要讽刺吉榭儿一下：
？ “然而，你若真的聪明又非无知，两年前怎么会遇上一群以虐杀人为乐的变态、死于非命？”
？ 蓝斯本来只想跟吉榭儿开个玩笑，但没想到将不该说的全说了。
？ 吉榭儿的表情突然一阵阴晴不定，蓝斯举起手做出停止手势，说：
？ “抱歉！我不是有意提到那件事的，很抱歉……我自己也明白，当邪恶与暴力临上了身，弱者怎么会有能力反抗呢？……”
？ 吉榭儿没有立即接受道歉，低头喘息几声，然后才回答说：
？ “继续你的故事吧！蓝斯，你说到——有关你成为魔兽……”
？ 说到这里，吉榭儿看着他眼前俊美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他口中的魔兽划上等号。
？ 蓝斯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接过他喝完的水杯放回方桌上去，经过哈利时，还低声地朝它说：
？ “幸运的小宠物！至少你的主人给你的，不只是关爱的眼神而已，还有其他。”
冰冷的馈赠
回到床上之后，蓝斯躺卧在吉榭儿身边，伸手拨玩着吉榭儿的金棕色卷发，继续他的故事——
？ 当领主的城堡竣工之后，所有的工人被邀请参加晚宴，然而谁也不知道那是一场告别的死亡晚宴。
？ 后来蓝斯知道，城主不希望城堡内部与逃生暗道、暗房的秘密有任何活人知道，因此早在召募工人之前，就已经打算将所有参与建筑的工人都杀了。
？ 竣工宴会中的酒被下了毒。
？ 不知情的蓝斯在回家的途中毒发。
？ 他因为急着回家，因此只匆匆地喝了一口，带了一些丰富的、难得享用到的食物，要回家让母亲与兄弟姊妹打打牙祭。路上，他几乎死去。
？ 迷迷糊糊地，遇见主人、喝下主人给他的奇妙液体之后，他当时简直吓坏了——
？ 他看见自己变成怪物，嘴里长出獠牙、头上一对巨角，双手变得强壮无比，而手指上的指甲简直像恶魔一样，然后头发由深棕色变为银色，反而是全身上下最平淡无奇的蜕变。
？ “可是，我喝你的血之后，并没有什么变化啊？我觉得自己跟以前差不多，连一根头发的颜色也没有变。”
？ 吉榭儿拉着自己一小绺头发说。蓝斯则笑了起来，说：
？ “你只喝了那一丁点的血，自然没有什么变化。”
？ 接着继续他的回忆。
？ “后来，主人带我到那个叫做‘封印之境’的地方，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世界——黝暗、壮丽，就像主人给我的感觉一样。”
？ “那么，这个主人究竟是谁？”
？ “——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祂的存在就如神一样。祂能在各个时空当中穿梭，具体说来，祂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我并不清楚。我常
？ 想——祂会不会就是我们所信仰的神？否则，祂怎么会在不可能的时间地点回应我内心的呼喊？如果祂不是神，那么祂为什么拥有那些能力？
？ 如果祂是神，为什么祂的形象与我们所被灌输的，相差那么多？”
？ “所以——你不仅见过天使，也见过神？”
？ 吉榭儿一脸崇拜，然而蓝斯却摇着头，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重点，没有在神的话题上聊下去。他接着说：
？ “主人带我到‘封印之境’，我就被抛下了。我有几个同伴，他们都跟我一样长得十分丑陋，并且凶暴……”
？ 魔兽之间属于动物性毫无理智的血腥冲突，他不想对吉榭儿提到太多，因此他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了。
？ “后来我突然发现了控制身上力量的方法，某一天，我终于回复现在这个人类的样子，从此没有再变回魔兽。”
？ 他记得主人当时看到这样的他时十分高兴，因为他虽然恢复为人的模样，身上的魔力却没有消失。
？ “你是第一个由魔兽回复为人类外形的作品。看来，我的灵魄晶水已经迈向我心目中期许的阶段了？下次，我就能成功了吧？”
？ 这是主人对他说的话。
？ 蓝斯在主人的口中得知，与他同期所制造出来的生物共有五个，而他是第一个恢复为人类模样的魔兽。
？ 说到这里，蓝斯停顿下来。
？ 因为……终于来到他所耿耿于怀的记忆了！
？ 是的，他当时并不明白主人究竟想制造什么样的生物，一直到后来，一名美丽的天使自主人手中诞生了——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个不值一笑的实验品。
？ 这样失落的心情是他所陌生的。
？ 难道说……喝下那怪异邪恶的生命之水之后，也等于滋生了对主人义无反顾的爱吗？——他居然会……对那个带他回来便弃之不顾的主人……
？ 滋生爱意——？
？ 多可笑！多可悲？
？ 也因此，这样的演变、明白自己并非主人最期待的作品，这令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 “蓝斯？”
？ 吉榭儿的声音将他自那无法平复的情绪中唤回。
？ 蓝斯挪向前，美丽又紧实的肉体压上了吉榭儿，但是他只是靠在他的身上，双手来回抚摸吉榭儿那年轻细致的身体，没有说话。
？ “蓝斯？我还是没有听懂，你不是说你曾与天使共存吗？天使是谁啊？”
？ 才问完话，吉榭儿已然看见蓝斯眼神里的火焰。
？ “‘封印之境’有一些天使，但是我们很少看见他们。后来……主人制造出一名天使——真正的天使、美丽又强大的天使——休利耶尔。他漂亮得令人觉得匪夷所思，我们同伴之中，只有他一人变成天使，因此主人非常疼爱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