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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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大钟敲了起来,连续地敲了九下,王其英抬头看了一下钟,又低下头去。
他既然没有甚么动作,我也只好耐著性子等下去。
我燃著了一支烟,吸著,一面打量著来往的途人。
没有人注意王其英,也没有人来注意我。
时间过得极慢,好不容易,大钟又响了起来,敲了十下,那是十点钟了。
和九点钟的时候一样,王其英仍然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又低下头去。
这时候,我还不觉得奇怪,因为离午夜还有两小时,王其英还有的是时间。
但是,到了大钟敲了十一下的时候,王其英的动作,仍然是这样之际,我却感到奇怪了。
王其英要到那个地址去,不可能有甚么交通工具,一定要步行,难道那个地址,离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步行不需要一小时的时间?
我的目的是跟踪王其英,他不动,我自然只好继续再等下去,这时候,街上的行人已渐渐少了,寒风也越来越劲,我竖起了大衣领。
这时,由于我的焦急,时间好像过得更慢了,好不容易到了十一点半,大钟“当”的一声,王其英才站了起来,我陡地震动了一下,王其英站了起来,那是表示,他要到那地方去了。而现在是十一时半,离午夜只不过半小时,难道那地方如此之近,他步行半小时就可以到达!还是他的神智,根本不是十分清醒。是以估计错误?
刚才他蹲著不动,我还是等得不耐烦,但这时,我看到他站了起来,并且向前走了出去,我的心情,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了。
王其英向前走著,但是走得并不太快,看到他像是还有十分充裕的时间一样,我看了手表,已经是十一时四十五分了,但是他还是在市区之内!
我不禁有点疑惑起来了,王其英究竟是在捣甚么鬼呢?他难道不想到那地方去了?
我虽然不记得那个地方,但是在我的印象之中,那个地方,王其英既然有这样怪异的遭遇,那么,这个地方一定十分神秘,也应该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才是,何以王其英还在闹市之中徘徊?
可是这时候,我却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我不能上去问他:只好跟著他。
心里愈是焦急,时间过得愈快,转眼之间,已经是十一时五十五分,还剩下五分钟,可是要命的王其英,竟然在一幢大厦面前,停了下来。
我心里在暗暗地咒骂他,同时心里在想,莫非是我的跟踪,已经被他发现了?我正准备上去责问他,可是,才踏了一步,已看到王其英走进了那幢大厦。
那是一幢商业性的大厦,位于全市最热闹的一区,如果是在白天,大厦的大堂中,一定挤满了人,要挤上电梯去,也不是容易的事。
但在接近午夜之后,却是十分冷清,我一看到王其英走了进去,略为犹豫了一下,连忙也走向前去,当我来到大厦的门口,一看到那幢门前所钉著的那一块铜牌之际,我不禁出力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
铜牌上铸著那大厦的名称:“安德大厦”。
安德大厦,这就是那地址的首几个字,而当时我并没有注意,是以一直以为是一个“安”字打头的街道名字,完全记不起那是一幢大厦!
而现在,我完全记起来了,不错,那地址的四个字,就是“安德大厦”,但是我仍然记不起是这幢大厦的哪一层和哪一个单位。
王其英的目的地就在这里,那毫无疑问,所以我立时跟了进去。
不过,由于我在大厦的门口,略停了一停的缘故,所以当我走进去的时候,王其英已经不在了,有一架电梯,正在向上升。
我看了看大堂中的钟,时间是十一时五十九分,显然,王其英可以准确地在午夜十二时正,到达他要去的地方,旁边还有两架电梯,但是我却不能利用电梯,我必须知道王其英到哪一楼。
我心中虽然焦急,但只好站在电梯前,仰头看看,王其英显然是在那上升的电梯中,他要去的是几楼呢?电梯上的表板,在不断亮著,电梯一直向上升,终于,在十二楼停了下来。
我一看到电梯停在十二楼,连忙进了旁边的一架电梯,按了十二字,电梯向上升去。
我估计,我和王其英到达十二楼的时间,相差不会超过一分钟。
电梯在十二楼停止,我立时看手表,已经过了午夜,只不过相差几秒钟。
当我踏出电梯的时候,心中一面在想,王其英可能还在门口等著,等那些神秘人物开门让他进去。
而事实上,就算我走出去看不到王其英,事情也已经大有眉目,至少我已经知道了这个地址,是在安德大厦十二楼。
我一踏出电梯,立时左右看去。
和大多数商业用的大厦一样,出电梯,是一条相当长的走廊,走廊的两旁,全是各种类型的商业机构,走廊内的灯光明亮,我可以看到走廊两端的尽头。
在我搭上来的旁边的那座电梯,也就是王其英搭上来的那辆电梯,门打开著,可知王其英的确是在这一层出了电梯。
但是,走廊中却没有人。我略呆了一呆,我出电梯的时候,过了午夜八秒钟,王其英可能已经进了其中的一个单位!我在电梯门口,停了极短的时间,立即向前走去,当我向前走去的时候,我听到,在离梯口相当近的一个单位,有人声传出来,我立时来到那门口,门口的招牌,是一家出口入公司。
我几乎没有犹疑,就立时转动门柄,推门进去。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那情形,实在是很尴尬的,我预期中的情形,是看到王其英和几个神秘人物,正在晤谈,如果情形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可以直闯进去了。
可是,事实却大谬不然。
当我一推开门,向内看去时,只见里面,的确是家出入口公司,有五个职员,正在埋头工作,其中还有两个是女职员。
那五个职员一看到我推门进来,一致转头向我望来,脸上的那种惊愕的神情,简直难以形容,我还未曾决定该如何做的时候,一个坐在一只大保险箱前面,桌上放著几大叠钞票的中年人,突然伸手向桌下按去。
一看到他这种动作,我知道他要做甚么了,我忙扬起手来:“别 ”
我本来是想说“别按警钟,我弄错地方了。”的,但是我只讲出了一个字,那中年人已经按下了警钟,大厦的警钟,立时响了起来。
在寂静的午夜之中,整幢大厦的警钟一响,当真惊心动魄,我倒不怕,因为我根本不是来抢劫的,至多不过麻烦一点,解释误会而已,但那家公司的几个职员,却紧张得可以。尤其是那两个女职员,简直花容失色,一起都站了起来。
大厦的警钟,仍然响著,这时候,我如果要解释的话,必须扯直了喉咙,讲话才有人听得见,而且,警钟既然已经按下了,我再解释也是多余的了。
所以,我推著门,不动,也不出声。
不到一分钟,四个穿著蓝色制服的大厦警卫员,已经冲了上来,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工作效率倒值得表扬,两个警卫员立时冲到了我的身前,两个进了公司,警钟声静了下来。
我直到这时,才吁了一口气,伸手向那位中年人指了指:“他太心急了,如果他肯听我说,我只不过是找错了地方,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在我面前的两个警卫员,“哼”地一声,其中一个道:“你想得倒不错,如果他迟上一步,可能你已经得手了,举起手来,别动!”
我只好苦笑:“两位,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是致电报警,由警方人员,将我带走!”
一个警卫员大声道:“还用你教?我们早打了电话了!”
那警卫员说得不错,因为这时候,我已经听到,警车的警号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也不便再说甚么了,大队警员,不多久就冲了上来,我自然被当作抢劫的疑匪(真倒他妈的大楣,快过年了,遇上这样的事),被扣上手铐带走,刚才还在吓得发抖的那几个职员,在向警官绘声绘影,描述我“凶神恶煞”、“突如其来”冲进来的情形,我也懒得去解释甚么了。
我被带到警局,戴著手铐,进了拘留所,在这个警局中,我没有熟人,我只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大,整个警局的人都可以听得到,我吼叫道:“他妈的,快打电话,将杰克上校从他情妇的热被窝中拉起来见我。”
杰克上校是不是从他情妇的热被窝里被拉出来的,我自然不能肯定,但是他来得十分快,而且一脸的惶急之色,倒是事实。
他一到,立时呼喝著,先将我的手铐,打了开来,然后才道:“怎么一回事?你半夜三更到那里去干甚么?人家正在开夜工,做年结。”
我摊了摊手:“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现在的人,对于陌生人的警惕性,已经提高到了这一地步。”
杰克上校有点啼笑皆非,我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一下:“你带几个人,和我一起走,在路上,我和你详细说。”
杰克上校连忙带了几个人,和我一起出了警局,上了车,仍然向著安德大厦驶去。
这一来一去,至少耽搁了四十分钟,在车上,我对杰克上校,扼要地讲了一下王其英认错了人,而我将错就错,约他午夜再去,我如何在街上寒风中等了四个小时(奇*书*网。整*理*提*供),再跟踪他,最后被人当作抢匪的经过,说了一遍。
上校听得十分兴奋:“你真行,看来事情,快要水落石出了!”
我“哼”地一声:“看来你只关心事情的水落石出,对于我被当作劫匪抓起来一事,一点也没有歉意!”
上校苦笑了一下:“在那样的情形下,谁知你是去干甚么的?”
我也只好苦笑著摇了摇头:“奇怪的是,那几个大厦的警卫员,警钟一响,来得好快,可是进去的时候,却看不到他们!”
杰克上校顺口道:“谁知道,或许他们正在警卫室中。”
正在说著,警车已到了安德大厦的门口,还有一辆警车停著没有走,看到我和上校一起下车,都不胜惊讶,上校一下车,就将所有的警员,都集中了起来:“紧急任务,由我指挥一切!”
由上校带著头,一起走进大厦,两个警卫员看到了我们,也极之奇怪,上校吩咐一个警官,道:“向他们拿一份十二楼所有机构的名单,在这段时间中,有没有人离开过大厦?”
警卫员和留守的警员,都摇头道:“没有。”
警卫队长还补充道:“有很多家公司在开夜工,但是他们通常都要到两点钟之后才离去。”
上校道:“行了,我们上去。”
所有的人,分搭三架电梯,一起到了十二楼,出了电梯,走廊中还有警员守著,那家公司的几个职员,在门口交谈著,看到了我,神情怪异,自不在话下。
上校指挥著,所有的警员,全分布了开来,那家公司的职员,也被劝了进去。
不一会,警卫队长和一位警官,也一起上来了,拿著一份十二楼所有机构的名单,上校要警卫队长,将每一扇门都打开来,警卫队长好像有点犹豫,上校怒吼著:“一切由我负责!”
上校的怒吼,有了作用,警卫队长取出了一大串的钥匙来,我和上校跟著他,逐间将公司的门打开来看。
上校虽然运用权力,一定要警卫队长打开门来看,但是他没有申请搜查令,他那样做,是于法无据的,所以我们虽然走进了每一家公司,但是尽可能不动里面的任何东西。
十二楼在开夜工的,只有那一家公司,其它的写字间,全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连一间存放杂物的房间也打开来看过,仍然是甚么也没有发现。
杰克上校脸上兴奋的神色消失了,立即向我瞪起了眼,我是深知上校脾气的,对他突然向我吹胡子瞪眼,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我只是向他道:“一定是十二楼,我上来的时候,电梯还停在十二楼,门打开著。”
上校道:“好,那么人呢?”
我实在有点忍不住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发作,因为杰克上校就是这样的人,你就算对他发作,也是没有用的,何况,这件事,根本从头到尾,都和我无关的,只不过是他来找我而已。
我虽然没有发脾气,但是我的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摊了摊手:“算是我的错了,再见,希望很长时间别再相见!”
我一面说著,一面便向外走去,却不料我才走了一步,上校一伸手,就将我拉住:“等一等,你怎么能这样就走?”
我的火直往上冒,大声道:“上校,我想我以前未曾见过更比你不要脸的人!”
杰克脸色铁青,沉声道:“你这样说是甚么意思?”
我道:“这是你的事,我不管了!”
杰克上校冷笑了一声:“只怕不行,我将王其英交给你,现在他不见了,你要将他交出来!”
上校在这样讲的时候,神情十分认真,我听得他那样讲,也不禁陡地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