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妓-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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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
欧阳寒眉宇紧锁,泪生生落了下来,“修一定会赶回家的,您不要难过。我立刻派人去叫医生。”他却紧紧地攥着寒的手腕不放,摇头“不用了,我杀了夏妓的母亲,白恒宇那个人,是不会放过我的。能让我自尽,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你不要再惊扰了别人。”
“父亲…”寒哽咽得讲不出话。
他努力一笑“你这孩子…记得,要照顾好你母亲…”他目中泛泪“我晓得,这一辈子,终是我负了她。她也不容易。”他断断续续地迸出话“你…一定要…让她开心…”
“父亲…你忘了么…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来不…及了…”他凄然一笑,跟雅紫的种种历历在目。似乎又回到了结婚时,他与她双双交拜,红烛月下,他柔情似水地拉起她的手,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生死两忘!
一切,原来已经过了几十年了…几十年,原来是这样容易过的。
他用尽全力掐住寒的手腕,仿佛想掐进肉里去。他说“不要…报仇…是我不对…”
寒流泪满面地点头“我不报仇…绝不报仇…父亲…我都听您的,都听您的…”他眼中沁出泪,神情悲凄地看着寒“你…你…为什么…要喜欢…她…”他双眼重重地闭上,手无力地摊了下去…
“父亲…”寒竭尽嘶底地大喊,天地仿佛在这瞬崩塌了。他使力地摇着父亲“你醒过来…我都听你的…我听你的去杀了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欧阳沐凡…”身后传来母亲那绝望的声音。她奔了过来,捂住嘴,泣不成声。寒起身,将她轻轻拥入怀里,泪止不住地往下滴。他说“父亲已经去了…”
她用力推开他,双眼红肿“你瞎说。”她搂着欧阳沐凡,挤出一丝笑容“他的身体还是温的,怎么可能死了…你在骗我…所有人都骗我…”
寒怕她做傻事,喊道“侍卫长。”她却用枪指着他“你不用再叫了…给我退后!”她的语气坚决,令他惧怕,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使力地磕头“母亲…我求求你,不要做傻事…我无力承受这样多…”
她却说“你不要再哭…”她泪流满面地看着寒“你父亲说过,要开心地活下去…可是…没有他,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死的时候,知道我会开心地活下去…他无牵无挂地去了…可是我呢…我不能…”
她声音微颤,泪似江河崩堤“我骗他说我会开心地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那样的红烛月下,那样的海誓山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生死两忘…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与其活着这样痛苦,倒不如生偕老…死同穴…”
她看着欧阳沐凡,含泪浅笑“我们的爱,竟是这样的迟…”她扣动扳机,轰轰烈烈的一响,似有火车在发动鸣响,划破寒冬的苍穹。
欧阳寒双目瞠大,只觉被那响声震聋了双耳,天地间倏地寂静无声。他的心跳得异常快,快到想要破胸而出。他痛苦地捂着胸口,试着站起来,却又跌趴在地。
一阵晕眩袭来,他想…可能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待明天醒来,他的父亲依然指着他的头骂,他的母亲依然对他不睬不理。
这一切,应该只是梦…
第58章:恍若隔世(1)
第58章:恍若隔世(1)
屋檐挂着一串串白色的灯笼,在寒冽刺骨的冬风中漫天飞扬。惨白硕大的“奠”字格外醒眼。庭院里几乎停满了各式小车。黑压压的人,清一色的黑色西服。他们低声交谈,神色悲凄。
李警长见外面白雪皑皑,低低地说:“真是晦气,雪还是落个没停。”
有人搭腔道“是啊,沐凡兄不知为了甚么事想不开,竟然自杀…”李警长瞥了眼灵堂中间的牌位,脸色暗沉“想不到夫人也如此有情有义,殉情了。”他吃吃地说“如果我能遇到如此情深义重的夫人,也今生无憾。”那人却讪笑“你家那位,莫非不好?”
李警长苦笑摇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人说“警长夫人不是这样的罢。”李警长低头苦笑,不再出声。
何总管尖叫“白伯爵到。”
灵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白恒宇面无表情地盯着牌位。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请家属谢礼。”
欧阳寒低下头,白恒宇看不见他的神情,但隐隐觉得有股杀气似冰山尖锋朝自己袭来。他声音温和地说“贤侄不要再伤神了,令弟目前正在白府调养。”
欧阳寒抬起眼,眼神凛冽如屋外的寒风,倏那又恢复平静无波“修打扰您了。”
白恒宇温和一笑“令弟倒是性情之人,听到父母过逝竟然昏了过去。”他轻叹“幸好也没甚么大碍,一会我派人送回来。”
欧阳寒微微抬手,将衣袖里藏的手枪不着痕迹放入裤袋。依然面无表情“侄儿先谢谢世伯了。不知世伯几时回法国?侄儿也好相送。”
他说“眼下天气不大好,过几日再说罢。等放晴了再走。”欧阳寒与他握手“我到时,一定去送世伯。”
他微微一笑,扫了眼四周“贤侄还有许多事要忙,我也不多加打搅了。就此告辞。”他拱手,与众人告辞。刘世安见他出来了,急忙撑着伞走过去,“我真担心您出什么事。”
他眉头紧锁,钻进车里,一脸沉凝。刘世安坐到他身旁,吩咐司机开车,又问“先生这是怎么了?”他不说话,思了片刻,方说“我只怕会出什么乱子,欧阳寒那眼神…”刘世安见他不再往下说,一脸疑惑“先生不是放过他了?莫非他还想报仇不成?”
他苦笑,望了眼外头,见那雪将巨树枝几乎压弯了。他意味深长地讲道“防得了一次二次,也防不了十次八次。”他定定地盯着刘世安,吩咐“我们今日就回去。”
刘世安讶然道“这么大的雪,法国的飞机来不了。”
他摇头“这次不坐飞机,我们坐火车,先到俄国,再从俄国转车。”刘世安认为不妥“会担搁好多时间,就怕小姐撑不过去。”
“我们可以先去莫斯科。”他渭然,双目黯沉无光“欧阳寒那个人,绝对会有大作为,我敢肯定,那个人,日后权势不在他爹之下。”
刘世安安慰道“可能先生多心了。”
“不…我从未看走眼。”他双眼微合,轻轻叹道“看来,上海这个地方,我们不能再来了。不是怕他,而是怕与他纠缠不清,害了夏妓…”
刘世安也只觉心思沉重起来,“先生…那欧阳二少怎样处置?”
他苦笑“你认为,欧阳寒会让我将他带去法国?”雪扑扑地直往玻璃上拍打,让他心乱如麻。他沉沉地说道“经过这几日相处,我倒是很喜欢修,他对夏妓那样的好。整日不眠不休地陪着。夏妓若真嫁给他,倒是她的福气。可是…仇恨注定他们不能在一起。”他摇头“罢了,罢了,就让他们永生不见罢。待日子一久,终归会忘记的…”
欧阳寒站在屋外,冰寒刺骨的风雪向他刮来,他也不觉得冷。手中的烟不知几时灭了,他也没知觉。只是静静地望着车远去的方向。侍卫长拿了件大衣替他披上“大少刚顾忌太多了。”
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他缓缓地开口“修还在他手里,我不能冒险。”他眼蒙上了层雾气,“修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他手指用力将烟截成二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大少有什么打算。”
“上海,谁最有势力?”他淡淡地问。侍卫长说“连上海市长都怕刘大帅。”他想了想,又问“刘大帅品行怎样?”
“贪得无厌。”
“好…到底是军阀的家伙,就是要让他贪得无厌。”他冷冷一笑,咬字极重地说“那我就孤注一掷。就不信,除了法租界,就再也无我的容身之处!”
第59章:恍若隔世(2)
第59章:恍若隔世(2)
修只觉心疼得厉害,疼得他都不愿再醒来。他目光茫然地躺在榻上,只觉身子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欧阳寒走进房里,见饭菜丝毫未动,便叫来下人拿去热一热。
“修…”欧阳寒宠溺道“你不吃东西怎么成。”修脸色苍白,轻轻翕动嘴唇“她走了…父亲和母亲也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欧阳寒紧搂他“你还有哥…”修却摇头,痛苦地将头靠在寒肩膀上“我有哥…可是…我想所有人都在…”
欧阳寒眉宇微蹙,轻声说“修,你要记住…没有谁会一直陪着另一个人…即使哥也不能永远陪你。”
“哥…”修眸中泛泪,将手中揉成一团的纸递给他“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父亲留的遗书不是真的…白恒宇怎么可能要杀他?这怎么可能…我不要相信…绝对不要相信…父亲还说,倘若我跟夏妓在一起…他永远不会原谅我…”
欧阳寒微微合眼,眼角依然沁出泪来,他昂起头,将那泪硬生生逼了回去。他一字一字说“夏妓走了…可能这辈子,你再也无法见到她了。”他又痴痴地看向窗外“你不能…哥也不能…所有人都不能…”
修死死地闭着双眼,两行热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我是不是应该学哥一样坚强…即使见到她,也要当作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即使以后…我能见到她…我也当她是陌生人…是不是要这样才对…?她父亲害死我父亲…所以注定这辈子,我们无法在一起…只有祈求来世…”
“下辈子,一定可以。”
“不…”修摇头“我不知道她下辈子会在哪,是不是还记得我…如果她不记得我了,那下辈子,甚至以后的生生世世…我也不能与她在一起了…”
寒看着窗外那片惨白的世界,只觉那微弱的光线格外刺眼,让他的泪再也无法忍住,落了下来。
下辈子…她是否会记得他?
3年后。俄国火车站。
熙熙攘攘的人穿梭往来,有外国人,俄国人,多数是中国人。夏妓心里忐忑得厉害。她竭力保持镇定,身子却还是微微发抖。
火车轰鸣着入了站,夏妓慌忙随人潮涌进车内,她找到自己的位子,这是四人坐,她靠窗坐了下来。身旁位子上坐来了一位小姐,也是中国人,看模样像留学生。小姐微笑和她打招呼“你好。”
她微笑点头,眼又望着窗外,心绪杂乱。一年前,她才醒来,醒来时,爸爸告诉她,她昏睡了二年。二年,那样的漫长,她却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哥哥很辛酸的告诉她,她未醒的那二年,爸爸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医生。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归还是醒了。
醒来后的日子,自然是幸福的,爸爸待她格外的好,处处都宠着她。只是每当她提到上海,爸爸就变了脸色,他说:国民军与军阀打得厉害,如今的上海遍地硝烟,烽火连天。这一去,相当于飞蛾扑火。她口头上答应了父亲不去,只是心里却盘算,如何才能回到上海,如何才能见到修。即使这一去是飞蛾扑火,她也不在乎!
爸爸让她学习法语,她却坚持要学英文,虽然一年来,她也只学会了一些日常用语,但足够一路应付了。她要斯卡辛告诉她怎样才能回到上海,斯卡辛却只说到了俄国,就可以坐火车去中国边境。她漫无目的的上路,不知道从法国到俄国,还要经过那样多的地方,什么德国柏林,波兰。她千辛万苦才找到俄国,找到去中国的火车站,身上盘缠几乎用尽了,其中所受的委屈更是讲不尽。
火车缓缓开动了,车内有持着长枪的俄国侍兵不断巡逻。那小姐,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笑道“小姐,你这是从哪来,一身狼狈的。”
“哦?”夏妓转头看着她,又瞧了瞧自己,浑身脏兮兮的。不好意思说“我从法国来。”
“法国?”她不可思议,追问“你在法国,回中国做甚么?国内乱得很,正打得厉害呢。”
夏妓惶急地问“上海法租界打得厉害么?”小姐说“租界是富人的地方,自然没人打。”夏妓舒口气,“那就好…”
俄国侍兵来来回回检查了几次。夏妓四处瞄了下,害怕碰到爸爸派来的人。爸爸肯定知道她会从俄国进中国,一定派人拦截她。两个穿灰色西服的人朝她走来,夏妓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们,只觉心跳得厉害,似乎想从口而出。他们走到她对面所坐的两个人身旁,拿出些钱,在那两二个人耳边嘀咕了几分钟。那二个人见是换坐位,便拿着钱,走了。
他们坐到她对面,恭敬地说“小姐,请您跟我们回去。”夏妓低着头,声细如蚊“你们认错人了…”他们笑道“小姐真会说笑,先生早就料到小姐会坐火车回中国,所以叫我们在这里等您。在火车站台那里,就见到了小姐,但是怕混乱之下,伤了小姐,也不敢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