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之初-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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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十几分钟以后，雄心壮志要陪百草练足整个晚上的她再次瘫到垫子上爬不起来了。若白见晓萤确实累得只剩喘气的份，皱了皱眉，只得让她和亦枫先回去，他自己陪百草练习。
　　夜晚。
　　空荡荡的练功厅只剩下若白和百草两个人。
　　“前踢！”
　　“后踢！”
　　“侧踢！”
　　“……”
　　像昨晚一样，若白举着脚靶让百草一遍又一遍练习着基本腿法，神色淡淡的，仿佛没有其他任何话想同她说。百草也不敢说话，只是按照他的口令认真地向他手中的脚靶踢去！
　　几十个腿法做下来，汗水湿透了她的道服，她的呼吸有些不匀，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喘气，可是一声也不敢喊累。
　　“今天就到这里。”
　　若白放下脚靶，看到她满脸的汗水，又说：“这几天你不用打扫卫生，直接回去休息。”
　　“没关系，我可以做的！”她急忙说。
　　他眉心一皱，不再跟她说话，转身向练功厅外面走去。
　　“若白前辈！”
　　她鼓起勇气喊住他，对着他停下来的背影，说：
　　“对不起，那时候你选择让秀琴前辈出赛，我不应该质疑你的决定。请你原谅我。”
　　看到赛场上只会蛮打蛮冲的陈二英，她仿佛看到了馆内选拔赛中的她，她明白了为什么当时若白会选择秀琴。
　　若白的后背略微僵直了一下。
　　“还有……”
　　她咬了咬嘴唇，不安地说：
　　“谢谢你。你一直不断地换搭档给我，是为了让我更好地观察对手，是吗？”
　　月光从半敞的纸门洒照进来。
　　他的道服后心也有濡湿的汗迹，夜风吹过，微湿的头发黏在他脖颈的凹窝处。
　　“别想那么多，”若白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然后，他的身影便融入了夜晚的月色中。
***　***
　　如果百草的第一场胜利还可能是侥幸，那么在第二天同金昌道馆的比赛中，她益发出色的表现和七比三的大比分优势获胜，使得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彻底心服口服了！
　　六连胜！
　　然后松柏道馆遭遇了在第六小组中实力最弱的连战连输的奥静道馆，第二局的时候，百草的一个犀利的下劈，对手竟直挺挺的就晕倒过去，KO完胜！
　　七连胜！
　　越战越勇，一路势如破竹，随着裁判一次次向她挥出象征着胜利的手势，松柏道馆连战连胜气势如虹的。戚百草引起了各家道馆的注意。
　　小组赛进入了后半程，各小组的排名形式渐趋明朗，那些有可能出现的道馆纷纷开始观察自己也许会在复赛中遇到的对手。在戚百草比赛时候，场地四周前来观察她的各道馆选手和弟子越来越多，日升道馆的弟子们甚至专门将她比赛的情况用DV录了下来，作为备战研究的资料。
　　这一天，松柏道馆终于迎来了同日升道馆的对决！
　　日升道馆是去年道馆挑战赛的八强队伍，实力强大。在道馆挑战赛开战强，松柏道馆曾经和他进行过一场热身赛，三场比赛下来，除了若白险胜一场之外，亦枫和秀琴都败给了日升道馆的弟子。
　　目前日升道馆和松柏道馆都是七战全胜，并列小组第一，然而日升道馆以累积的净胜场数领先，所以今天一战，关系到在第六小组的预赛中，究竟谁将有可能最终成为小组第一！
　　“松柏加油！松柏加油！”
　　“日升无敌！日升无敌！”
　　双方拉拉队的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第六小组中两支最强队伍的对决也引来了很多其他道馆的观战。从亦枫上场的第一局比赛开始，气氛就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亦枫加油！加油加油——！”
　　晓萤率领着拉拉队员们用全身的力气呼喊加油，可是日升道馆的那个弟子异常强大，三局下来，亦枫使劲浑身解数，却终以两分的劣势输掉一场。
　　坐在场边，亦枫闷闷的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水。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一片死寂，日升道馆的拉拉队又喊又跳，将他们获胜的师兄拥抱住欢呼。
　　“没关系。”
　　若白拍排亦枫的肩膀。
　　裁判为第二场比赛双方道馆的参赛女弟子点完名，百草在赛场边继续做热身运动，晓萤他们紧张地围在她的身旁，既想让她一定加油一定要赢，又怕给他太大的压力会让她发挥失常，反而一个个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见她一热身完毕坐下来，就全部立刻上去为她按摩肩膀，按摩胳膊，按摩腿。
　　这是决定性一战。
　　如果百草也败下阵来，那么松柏道馆就输了，在只剩明天最后一场比赛的情况下进入复赛的十六支队伍将会重新抽签组合，第一第二似乎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小组内的排名也关系道馆的荣誉阿！
　　“百草。”
　　亦枫喊住正在往场地走去的百草，朝她伸出右手，她一愣，下意识的同样伸出右手，“啪”的一声，亦枫击上她的手掌！
　　“加油！”
　　接着若白也伸出手，三个人的手掌叠在一起。
　　“加油。”
　　他沉声说。
　　深吸一口气，右手还余有若白和亦枫手掌的温度，百草走上赛场的垫子。对裁判和日升道馆的封萍行礼之后——
　　“呀——！”
　　“喝——！”
　　两个女孩子展开第一轮的进攻，比赛开始了。
　　市立体育馆内，每块场地上都在进行着火热的比赛，呐喊加油声震天响地。在第四小组中等待下一场对阵普海道馆的全胜道馆弟子们，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斜后方第六小组的比赛场地，那个正在场地中央代表松柏道馆出战的女孩子，竟是与他们共同生活六年的戚百草。
　　她身上还是那身洗的发旧的道服。
　　那个总是被他们欺负，总是被他们可以忽视，总是想不受欢迎的异类般被他们鄙视，总是沉默的站在队尾的戚百草，就是此刻这个正对阵日升道馆的封萍，威风凛凛，恍若绽放出万丈光芒的女孩子吗？
　　“百草百草——！大展神威——！”
　　“百草百草——！每战必胜——！”
　　“哇——！！”
　　松柏道馆的拉拉队和弟子们发出激动的喊声，百草又得了一分，全胜道馆的弟子们远远的能看到记分牌上的比分3：1。是第一局比赛结束了吧，他浑身是汗的走到场边休息，松柏道馆的亦枫递给她毛巾，松柏道馆的大师兄若白降水递给她，松柏道馆啦啦队的女孩子们挥舞着七彩花球高兴的对着她又跳又喊，她边喝水对她们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百草的笑容。
　　光雅呆呆的望着远处百草唇角那抹腼腆的、却仿佛会闪光的笑容。在全胜道馆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百草是不会笑的。沉默的象个怪人，永远穿着同一件道服，固执的像头牛，所以她生平最讨厌的除了那个人之外，就是戚百草。
　　是的，她讨厌戚百草。
　　是那人带给了全胜道馆至今都难以洗刷的耻辱，可是戚百草却偏偏认他为师父。那人应该被所有人鄙视，应该为他的错误付出一生的代价，却因为有戚百草跟屁虫般的追随，竟显得不那么孤独。
　　每当看到那人对百草说话时露出慈爱的眼神，每当看到百草像女儿一样站在那人的身旁，她就无比厌恶这两个人！
　　可是当百草真的被赶出去了。
　　当看到投入松柏道馆门下的百草仿佛得到了新生，光芒璀璨得引起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当看到此刻在松柏弟子们的笑容簇拥里，百草唇角绽放出的那么羞涩腼腆的微笑——
　　而全胜道馆里的那人，鬓角的白发越来越多，孤独的身影显得益发苍老……
　　她更加百倍地讨厌戚百草！
　　“啊——！百草！”
　　“百草！胜了！我们胜了——！”
　　惊天动地的呐喊和尖叫声从斜后方的场地传来，光雅望过去，发现百草的比赛已经结束了，7：4，百草战胜了日升道馆的封萍。百草被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拥抱欢呼着，封萍也很大方地特意走过来对百草表示祝贺，百草对封萍鞠躬回礼。远远地，竟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人群中的百草抬起头，向她望过来——
　　光雅咬牙将头扭过来！
　　只不过是一场胜利，也值得炫耀吗？百草这个叛徒！是全胜道馆把她养大，教她跆拳道，就算是……就算是全胜道馆将她赶出去了，她也不可以代表松柏道馆参赛啊！
　　一种莫名的屈辱和愤怒让光雅忽然想哭。
　　她恨所有那些带给全胜道馆耻辱，背叛了全胜道馆的人，包括那人，包括戚百草，包括黎蓝师姐！
　　全胜道馆同晋海道馆的比赛开始了。
　　晋海道馆的拉拉队喊得震天响，全胜道馆的弟子们起劲喊了几声加油，可是看着仲和师兄被对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他们又呆呆地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至今一共七场比赛下来。
　　全胜道馆场场皆败，
　　积零分。
　　名列小组倒数第一。
　　他们原本就没奢望全胜道馆能够从小组赛中出线。
　　他们只是希望能够比去年的比赛打的好一点，哪怕就多胜一场也行，他们不想再被其他道馆嘲笑说全胜全胜全不胜。
　　可是就在比赛前夕，黎蓝师姐突然离开全胜道馆，投到清河道馆门下。从来没有比赛经验的光雅仓促出战，全胜道馆的势力变得更弱。
　　大比分落败，仲和结束了他的比赛。
　　光雅走上赛垫。
　　她紧了紧要带，对裁判和对手行礼，目光却再次望向那块松柏道馆的比赛场地。若白也胜了，松柏的弟子们激动地不可自待，有几个拉拉队的女孩子甚至喜及而泣。那是遗篇兴奋欢呼的海洋，在那片海洋里，她没有看到百草。可能是被欢庆的松柏弟子包围住了。所以看不到吧……
　　“开始！”
　　裁判低喊，做出比赛开始的手势。
　　“晋海加油——！晋海加油——！”
　　场地边都是晋海道馆的加油声。
　　全胜道馆的弟子们颓然无声地站着。很多弟子甚至扭过脸去，不想再去看光雅狼狈地一次次被对手踢倒的场面。
　　仲和仿佛刚才被打得麻木了，一脸呆滞地看着光雅的记分牌上始终不变的0。
　　“啪——！”
　　看到光雅又一次被梅铃旋身后踢踢中，狗啃泥一般跗面爬倒在垫子上，良久爬不起来，晋海　　
　　道馆的弟子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梅玲师姐，她不行了，干脆KO了她，让她早点下场养伤吧！”
　　不知道是晋海的哪个弟子起哄地喊了声，其他晋海弟子们也大笑着纷纷附和。
　　“对！KO她！”
　　“KO——！KO——！”
　　“KO——！KO——！”
　　“KO——！KO——！”
　　在晋海拉拉队女孩子们整齐划一的KO口号中光雅挣扎着站起来，还没闪躲几个回合，又一腿被梅铃踢倒！
　　呐喊声。
　　哄笑声。
　　光雅又一次颤巍巍地从垫子上爬起来，嘴巴里有血的腥气，晋海道馆喊叫着要将她KO的加油声震得她耳朵轰隆隆的响。勉励的向伙伴们看去，看他们呆呆地望着她，有的低下头僵硬的站着，那么的安静，没有人为她呐喊。没有人为她加油。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绝望的表情。
　　她心中有着同样的绝望。
　　或许她根本就不应该练跆拳道，或许她根本不时练跆拳道的材料。七场比赛下来，她一场都没胜过，任何对手她都打不过。
　　“KO——！”
　　“KO——！”
　　听到晋海道馆拉拉队兴奋得喊声，光雅忽然彻底绝望了，她呆呆地望着裁判发出比赛继续的口令。失去了再做出反应的能力。其实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她会输掉这场比赛吧，不仅仅是晋海道馆，包括全胜道馆的伙伴们，就连她自己，也知道必输无疑。
　　记分牌上依然是0
　　梅铃大喝一声。飞腿向她进攻。那么，继续比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全胜道馆早就没有一丁点出线的可能，她站在这个赛场上越久，那个可耻的零分就会停留在记分牌上越久。
　　木然地，光雅望着那如闪电般袭来的腿影。
　　那就被KO吧……
　　“光雅加油——！”
　　在等待被击倒的麻木中，一道突然爆发的加油声使得光雅猛地打了个激灵！如同从梦中惊醒了一样，她下意识本能地躲避了一下梅铃的进攻，却还是被擦着踢中了，胸口一阵闷痛，踉跄了好多步才稳住身体。
　　0：11
　　记分牌又被翻动一下。
　　是谁为她加油，那声音时熟悉的，又仿佛是从没有听过的。光雅怔怔地向那个加油声传来的方向望去，颓然寂寞着的全胜道馆弟子们也转头看去，那声音就是从他们的身边发出来的————
　　紧抿的嘴唇。
　　一双小鹿般黑白分明的眼睛。
　　眼里有倔强的光芒。
　　那短头发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