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宫廷艳史-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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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碧桐书院,正是雍正皇帝平日办公的地方。雍正皇帝因住在宫里十分拘束,又常常记念着宝亲王,便移到园中来住宿。在大宫门后面,依旧设立宗人府、内阁、吏部、礼部、兵部、都察院、理藩院、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銮仪卫、东四旗各衙门的直庐。又在大宫门西面设立户部、刑部、工部、钦天监、内务府、光禄寺、通政司、大理寺、鸿胪寺、太常寺、太仆寺、御书处、上驷院、武备院、西四旗各衙门的直庐。每天在正大光明殿坐朝,已有一年,十分安静。不料到忽然出了这件大乱子。
皇帝每到秋天,总在碧桐书院批阅奏章。院子里和书案前都有太监和宫女伺候着。这一天伺候到黄昏月上的时候,内监们点上宫灯,皇帝在灯下翻阅奏章。忽然院子里梧桐树上飞过两道白光来,飞进屋子去,盘旋一会便不见了。那班宫女太监眼见着两道白光,顿觉昏迷过去,开不得口。待到醒来,见皇帝已倒在地下;急上去扶时,脖子上的脑袋已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内监们发一声喊,那班侍卫、大臣们都一齐跑进来,见了这个情形,个个吓得两条腿发颤,没了主意。停了一会,一班妃嫔和宝亲王都从人丛里抢进来,围着雍正皇帝的尸首嚎啕大哭。后来还是宝亲王有主意,吩咐几监:快请鄂尔泰和史贻直两人来商议大事。那太监们走出园来,跳上马,分头赶去。
鄂尔泰这时已经安睡,忽然外面大门打得震天价响,家仆去开着门,一个太监飞也似地抢步进来,满头淌着汗,气喘嘘嘘地说道:“快请大人!快请大人!皇上脑袋丢了!”
这句话传到鄂尔泰耳朵里,慌得他从床上直跳起来,连爬带跌地出去;也不及备马,便骑了太监骑来的马,没命地跑到圆明园。跳下马,抢进园去,那史贻直已先到了。
这时,别的且不去管它,找皇帝的脑袋要紧。大家拿着灯火四处找寻,后来还是惠妃在尸首的裤裆里找到了。那惠妃捧着雍正皇帝的脑袋,呜呜咽咽地哭得十分凄凉。你知道这惠妃是什么人?便是那弘皙的妻子、胤礽的儿媳、雍正皇帝嫡亲的侄儿媳妇'。。'。被雍正皇帝硬取进宫来,待她十分有恩情,封她做惠妃。惠妃这时早已忘了她的故夫,见雍正皇帝死得凄惨,便哭得十分悲哀。
当时,鄂尔泰忙把皇上的头装在脖子上,吩咐宫人给尸体淋浴穿戴起来;一面和史贻直两人赶到正大光明殿里,从匾额后面取出那金盒来,打开盒子,抓出遗诏来一读,见上面写着“皇四子弘历即皇帝位”便去拉了宝亲王,带着五百名勇健军赶进京城,到了太和殿,打起钟鼓来,满朝文武齐集朝房。
鄂尔泰满面淌着泪,诉说皇上被刺时的情形,众大臣围着他静听。正听到伤心的时候,忽然一个内监指着鄂尔泰说道:“鄂中堂,你还穿着短衣呢。停一会怎么上朝?”
一句话提醒了他,才想着出来得匆忙,不及穿外衣,便立刻打发人到家中去拿朝衣朝帽,穿戴齐全。正要上朝去,忽然史贻直想起一件事,对众大臣说道:“皇上被人割了脑袋,说出去太不好听,况且这件事,俺们做臣子的都有罪的。也得关起城门来,大大搜一下,一面行文各省文武衙门捉拿凶手。这一声张,若人人传说着岂不是笑话?如今依下官的思想,不如把这件事隐过了。一来保住先皇的面子,二来也省了多少骚扰,俺们须把遗招改成害急病的口气,才得妥当。”
当时鄂尔泰也连说不错,立刻动笔,在朝房改好了。文官由鄂尔泰率领,武官由史贻直率领,走上太和殿。那班亲王、贝勒、贝子和六部九卿文武百官一齐跪倒,由鄂尔泰走上殿去,宣读遗诏道:朕撄急病,自知不起;皇四子弘历,深肖朕躬,继朕即皇帝位。钦此。
当时宝亲王也一同跪在阶下,鄂尔泰读过遗诏,便有一队侍卫、宫女、太监们,各个手里捧着仪仗,下来把他迎上殿去,换了龙袍,戴上大帽,簇拥他上了宝座。阶下众大臣齐呼“万岁!”
爬下地去行过礼。新皇帝便下旨,改年号为乾隆元年,大赦天下。一面为大行皇帝发丧,一面却暗暗地下密旨给史贻直,叫他查拿凶手,秘密处死。这史贻直奉了密旨,四处派下侦探搜查行刺皇帝的凶手。那凶手见大仇已报,早已远飏在深山僻静地方逍遥自在去了,叫这史贻直到什么地去捉他。
如今又要说说吕四娘这边的事了。吕四娘跟着虬髯公住在京城里,和鱼娘做着伴,还有一个朱蓉镜,因舍不得丢下吕四娘,便离乡背井,也跟着吕四娘到京里来一块儿住着。四娘感念蓉镜的恩情,答应他待大仇报后,把终身许给他。从此以后,蓉镜便格外和四娘亲热,两人真是同坐同行,百般恩爱。便是鱼娘,蓉镜也用十分好心看待她;凡是鱼娘有什么事呼唤他,他便立刻做去。因此鱼娘也和蓉镜好。他们三人常常坐在一间屋子里有说有笑,在外人望去,好似虬髯公一子一女一媳一家人,却没有人去疑心他。虬髯公也因住在京城里闲着无事叫旁人惹眼,便把自己家里的古董搬些出来,开一爿古董铺子。他铺子里常常有大臣太监们进出,虬髯公在他们嘴里打听得宫里的道路。四娘和鱼娘两人,便在夜静更深的时候跳进宫墙去。
在月光下看去,见殿角森森,宫瓦鳞鳞,映着冷静的月光。一阵风来,夹着殿角的铜铃声。也不知道何处是皇帝的寝宫,他两人即到了里面,如何肯罢休?仗着她飞檐走壁的本领,东闯西闯。那宫里的侍卫太监们只见两条白光飞来飞去,那侍卫待要上去捉拿,那白光来去又很快,如何捉得住她。那时咸安宫有一个宫女,正在廓下走着,一道白光冲来,那宫女的脑袋便不见了。因此宫内的人便吵嚷起来。虬髯公怕四娘在宫里乱闯坏了大事,便劝她再耐守几时,打听得皇帝确实住宿的地方再动手也不迟。因此四娘和鱼娘暂时敛迹,那宫中也便安静了许多。
这时,雍正皇帝已迁居在圆明园内。那圆明园却不比得宫里,地方又旷野,侍卫又稀少,有几处庭院竟有科年不见人迹的。四娘和鱼娘两人带了干粮,去躲在园中的冷僻去处,打听皇帝的消息。有时也听得那班宫女太监们嘴里露一两句话来,知道皇帝每天在碧桐书院办公。到更深夜静的时候,她两人又悄悄地出来打探路径。后来她们把园中出入的门路看得十分熟了,便动起手来,一动手便成功。她们随身带着闷香,所以皇帝被杀的时候,那班左右侍卫都一时昏迷过去。四娘割下皇帝的头来,意欲带它回去,在她祖父、父亲的坟前祭祀。鱼娘说:“这反叫人看出痕迹来,不如不拿去的好。”
鱼娘便把雍正皇帝的头拿来塞在尸首的裤裆里,两个相视一笑,便一纵身出了圆明园。
虬髯公早已安排停当,悄悄地把古董铺子收了,雇了一只小船,泊在城外十里堡地方候着。连候了三天,只见四娘和鱼娘两人手拉着手儿笑嘻嘻地走来,跳上船头,吩咐立刻开船。
待到鄂尔泰进园去慌成一片的时候,四娘的船已和箭一般地摇过了杨村,向南去了。说也奇怪,这吕四娘不曾报得父仇以前,便终日愁眉泪眼,淡装素服,不施脂粉,不苟言笑;如今她见大仇已报,忽然满脸堆上笑来,穿着鲜艳的衣裙,浓施脂粉,终日有说有笑,满屋子只听得她的笑声。朱蓉镜看了,有说不出的欢喜。两人一路同起同坐,十分亲爱。到了湖南地界,虬髯公送蓉镜回家。蓉镜的父亲见儿子回来了,好似得了宝贝一般。当下蓉镜便和父亲说知,要娶四娘做妻子,虬髯公自愿替他俩做媒,当下便择了吉期,给两人成亲。四娘做了新娘,便一改从前严冷的态度,顿觉妩媚娇艳起来。鱼娘伴着她在新房里,终日逗着她玩笑。蓉镜终日跟住四娘,寸步不离,每日做些调脂弄粉画眉拾钗的事体。
光阴很快,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虬髯公要告辞回去,朱家父子再三留他,不肯住下。四娘说:“俺夫妻多仗师傅,才有今日;如今师傅要去,俺夫妻须直送他到四川。”
蓉镜也说不错。这时犹有鱼娘舍不得四娘,又想起父亲被仇家害死,自己欲归无家,心中十分凄凉,便止不住掉下眼泪来。四娘再三劝说,虬髯公也把鱼娘认做自己的女儿,答应永远不丢开她。当时依旧四个人一齐上路,沿着长江上去。一路山光水色,叫人看了忘却忧愁不少。看看走进了四川地界,那一路山势雄峻,他四人个个骑着马,从旱道走去,走出了剑阁,前面便是五老山。四人立马在山顶上,忽然见一个老头儿一个少年,也骑着马从山坡上走来。负娘眼快,认识那老人便是她父亲鱼壳,忙拍马迎上前去。父女两十抱头痛哭。这时四娘夫妇两人和虬髯公都跟了上来。问起情由,原来从前被于清瑞捉住杀死的,原是一个地痞,冒着鱼壳的名字在地方上横行不法;后来被官厅捉去正了法,这真的鱼壳反得逍遥自在。只是常常想念女儿,也曾到虬髯公家里去访寻过,又因虬髯公带着鱼娘到京里去了,如今得在此相会,真是喜出望外。说起多亏虬髯公平日管教女儿,鱼壳连连拜谢。又说起大仇已报,大家便觉得十分快意。
五个人说得热闹,独把那少年放在一边。还是鱼壳介绍他们见面,说:“这位少年姓邓名禹九,是四川地方一个大财主,专好结识天下英雄好汉、豪商大贾。”
如今鱼壳也被他留在家中,朝夕讲论武艺,盘桓山水,十分投机。当下邓禹九便邀大家到他东庄里去。这东庄,便在那五老峰下面盖着两百多间房屋,养着五六百庄客,都是懂得点武艺的。这邓禹九堂上还有老母,自己年纪三十八岁,还未娶得妻房,他立志要娶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到今日还没有他中意的人儿。当日,邓禹九摆上筵席,请他们父女、夫妻、师徒吃酒。吃酒中间,说起鱼娘的武艺,虬髯公便吩咐鱼娘当筵舞一回剑给大众下酒。鱼娘听了,便下来卸去外衣,把住鸳鸯剑,走到当地舞动起来。起初,只见剑光鬓影,一闪一闪地转动,后来那剑光越转得密了,只见一团白光着地滚来滚去。坐在席上的人只觉冷风凄凄,寒光逼人。邓禹九看了,忍不住喝了一声好。只见一道白光,直射庭心,那鱼娘收住剑,笑吟吟地走进屋子来。屋里众人个个擎着酒杯对鱼娘说一声:“辛苦!”
一齐吃干了一杯酒。这一席酒,吃得宾主尽欢,直到夜深才散。
这夜,各自回房安歇。独有邓禹九伴着虬髯公睡一房。两人在房里说起鱼娘的武艺,那邓禹九看看屋子里没有人,便连连向虬髯公作揖,求他做媒,和鱼壳说去,要娶鱼娘做妻子。
那虬髯公一口担承,拍着胸脯说:“这件亲事包在老汉身上。”第二天,虬髯公真的找鱼壳替他女儿说媒去。那鱼壳也很愿意,只怕父女多年不见,人大心大,不知鱼娘心下如何。虬髯公便把四娘唤来,把邓禹九求婚的意思对她说了,又托她去探问鱼娘的意思。四娘走到房里,先把丈夫打发开,拉着鱼娘的手,两人肩并肩儿地坐在床沿上,低低地告诉她邓禹九求婚和鱼壳心中愿意的话,问她愿意不愿意。鱼娘起初听了这话,羞得她只是低着头,不做声儿。后来四娘催得紧了,鱼娘不觉掉下眼泪来。四娘忙问时,鱼娘说道:“和姐姐厮混熟了,只是舍不下姐姐,我情愿老不嫁人,跟着姐姐一辈子,岂不很好?”
四娘听了,笑推她说道:“小妮子,说孩子话呢!你姐姐已嫁了丈夫了,来去总得听丈夫的意思,如何由得俺们做主呢?
妹妹既舍不得我,我带着你姐夫常来看望你便了。“那鱼娘只是摇着头不肯,又说:”
那姓邓的倘然有心,叫他去了家乡,跟着姐姐一块儿到湖南去住着。“四娘听了,拍着鱼娘的肩头,笑说道:”
妹妹说笑话了。叫人撇下这庄田家产,跟俺到湖南喝西北风去么?“那鱼娘一歪脖子,说到:”
不相干,不去,俺便不嫁!“四娘正在为难的当儿,忽然蓉镜从床后跳出来,拍手笑道:”
姐姐舍不得妹妹,妹妹舍不得姐姐,便是俺也舍不得妹妹!如今俺把湖南的家去搬来,在五老峰下住着,给你们姐妹早晚见面,妹妹总可以嫁了。那鱼娘听了,白了蓉镜一眼,说道:“俺嫁不嫁与你什么相干?你们串通一气,要逼俺嫁,俺偏不嫁,看你们怎么样?”
接着,四娘又说了许多好话,又答应把家搬来,陪她一块儿住。鱼娘这时心里虽然肯了,嘴里却是不做声,低着脖子,手里只是弄着一方红绸帕儿。蓉镜暗暗地向四娘呶一呶嘴,又指指鱼娘的手帕;四娘会意,劈手去把鱼娘那方手帕夺来,急递给蓉镜,说道:“快把这手帕拿出去,对师傅说,俺妹妹已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