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忏悔-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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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汗越流越多，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她的脚步依然匆忙得不能再匆忙。母亲的腰柱似乎是铜铸成的；母亲的双腿似乎是铁打成的；母亲的身上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因为她对儿子的爱就是一股无穷的力量。她有了这股力量，她就无所不能。
不到十分钟，母亲就把元昱从很远的桑田背回到村口。她小心翼翼地把元昱放下来后，又小心翼翼地扶元昱在路旁坐下，然后气喘吁吁地说：“昱儿，你在这儿等妈，妈去叫人。”说完她便转身，往村里跑去。
然而，早已疲惫不堪的母亲没跑几步，便一下子扑跌在地，刮伤了双手。
“妈！”元昱大惊失色，忙挣扎着站起来，想过去扶母亲，但自身难保的他刚迈出第一步便跌倒在地。
“昱儿！”母亲更是大惊失色，忙爬起来，回来扶儿子起来。
“昱儿，妈没事，你在这儿等着。”说完便再次转身，拼命地往村里跑去。
望着母亲跌跌撞撞，渐渐远去的背景，元昱方寸如割。伤心过度的元昱不禁在心里立了个失智的誓：他将来要做个无所不能的人，压制世间所有的苦难。
没过多久，母亲就找来了胖六婶和百明的爸妈。然后母亲四人立刻送元昱去卫生院。
到了卫生院，医生给元昱来个小题大作——不，是中题特大作。磨磨蹭蹭地完事后，给元昱处理伤口的医生摇身一变，成了畜生，来个狮子大开口，咬了元昱好几百块。胖六婶和百明的父母大吃一惊，忙跟医生讲价，但那个医生贪得无厌，一分钱都不肯少。
临近下午三点钟，元昱他们才回到家里。
饭做好后，元昱便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
“昱儿慢点吃，小心噎着了。”母亲只顾着往儿子的饭碗里夹肉，而她自己却粒饭未进。
“妈，你怎么不吃呀？”元昱抬起头问母亲。
母亲莞尔一笑，端起饭碗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元昱见母亲也吃饭了，于是他又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饭来。然而母亲见儿子又吃了，而她却不吃了，静静地看着儿子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午饭过后，元昱在客厅看电视。这时母亲蹐到儿子身旁，然后缓蹲下来，轻撩起儿子的裤脚，谛视儿子小腿上的伤，顿感心如刀割，不禁泫然泪下。
“妈，我没事，一点皮外伤而已。”元昱强颜哽笑，忙把母亲扶起来，坐在长椅上。
母亲见儿子故作坚强来安慰她，她心里感到愈加难受，泪流满面。她用一双无可修饰的手捧儿子那只绑满纱布的右手，贴在唇边，泪涟涟地哀求道：“昱儿，你以后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
“妈，我听你的，你别哭了。”元昱用左手帮母亲擦眼泪，而他自己却忍不住哭了。
过了一会儿母亲忙把眼泪擦干，目光坚毅，安慰儿子：“昱儿，你放心。妈绝不能让学校开除你！”她把儿子揽入胸怀，用嘴唇轻触儿子的头发，“别哭了啊！”
“嗯。”元昱一边抽泣一边点头。
母亲扶儿子回房睡觉，并等儿子睡着后，她才出去干活。然而，她还没走到田里，便踅了回来，守在儿子身边，看着儿子睡觉。她的心情随着儿子熨帖的呼吸而平静。
元昱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母亲做好晚饭，叫他起来吃饭时他才醒。看来他今天真把自己给折磨够了！
晚上，元昱依然睡得很踏实，但母亲却睡得很惊醒。因为母亲是个多虑的人，她总是时不时就蹑手蹑脚地来到儿子的房间，见儿子睡得很踏实，她才肯放心，然后又蹑手蹑脚地回她自己的房间去。
第二天早餐过后，母亲便出去干活了，元昱在家看书，确切地说应该是在家养伤，因为他根本看不下书，而是坐着发愣，想自己以后还能不能去学校上学，想着想着便黯然泪下。所以说，如果他的小腿没受伤，那他绝不会呆在家里“看书”——活受罪。他就这样从天亮想到天黑，又从天黑想到天亮。现在，他已疲惫不堪了，正迷糊着即将睡着。不料，这时客厅里的电话猝然响起来。他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想去接电话，但正在厨房煮粥的母亲怕他被电话惊醒，已抢先来接了。于是，他便迷迷糊糊地躺下。
挂了电话以后，母亲颠着脚来到儿子的房间，凑近儿子的耳朵，小声叫道：“昱儿，昱儿，快醒醒，醒醒。”
本来就醒着的元昱慢慢地挣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妈，什么事？”
“好事呀，”母亲很激动地说：“你不会被开除了！”
“真的？”元昱倏地坐起来。“真的呀！刚才你班主任来电话了，说处分单今早刚下来，你只被停学半个月而已。”母亲高兴得流泪了。
“其他人呢？”元昱忙问。
“都一样。”母亲笑着哭。
元昱不再言传，激动的眼泪顺着憔悴的脸庞飞流下来……
第三十章 赵元昱等人被学校停学
三十
自从处分之事尘埃落定以后，元昱的心里才踏实下来。母亲更是如此。现在，尽管元昱每天早晨依然习惯性地醒来，依然听见镇上的初中传来一些缥缈的歌声，但是他心里不再感到惆怅了。因为他已知道他不会失去上学的机会。
他见母亲每天独自出一人出去干活，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又没办法，只好呆在家里养伤，顺便自学功课，免得功课落下太多。然而，对他来说本来就很难看得懂的数理化英，他现在根本看不懂，如同看天书一般。因此，他很恓惶，只好把这四科晾在一旁，看其他科。
今天是元昱正式被停学的第六天。中午时分，元昱家的电话响了。于是元昱拿起听筒，问：“喂，是哪位？”“元昱呀，我是校长。”电话机里传出吴校长的声音。
“校长，您好！”元昱接着问：“您有事吗？”
“我有件事要通知你妈，她在家吗？”“不在，她在地里干活还没回来。”
“不在没关系，她回来后你转告她，贳耀海明天要出院了，他的父母叫你妈明天过来赔医药费以及其他费用。”
元昱很惭愧地问；“校长，总共得赔多少钱呀？”吴校长歉然一笑，说：“这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他们不敢乱来，到时候咱按发票来赔钱就是了。”
“噢……谢谢您！校长。”
“不客气。”吴校长接着说：“元昱呀，你在家要记得看书哟！别生疏了课本。”
“知道了。谢谢您。”“知道就好，我先挂了。”
“再见！”
挂了电话后，元昱便开始揣测着赔款的金额，并祈祷赔款越少越好。
下午母亲回来后，元昱便把吴校长的话转告给母亲。母亲听后，想了一下，说：“昱儿，你明天留在家里，妈跟胖六婶和百明他妈一同去晋榃”
元昱知道贳耀海的父母是对泼皮和泼妇，他怕母亲三人对付不了他们俩，于是忙道：“不，我得和你们一起去才行。”
“这怎么行！”你腿上的伤还没全好呢。
母亲嗔怪道。“哎呀妈，线都拆了，怎么说还没全好呢？再说我这伤本来就不算什么，破了点皮而已。你就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吧。”元昱恳求母亲。
母亲知道儿子脾气犟，只好来个以柔克刚，苦口婆心地说：“昱儿呀，你这伤口昨天刚拆线，医生说你最近还不宜过多运动呀，你要是跟妈去，这不是让妈担心吗？你还是别去了，就留在家里。妈要是回来晚了，你就先做饭吃，其他家务你千万别做，尤其是喂猪，这猪崽儿太好动，免得它们撞到你腿上的伤。”
“你叫我留在家，可我……”
没等元昱说完，母亲就忙笑道：“别说了，昱儿，妈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好了，不是还有六婶和百明他妈跟妈去吗？百明他妈唇枪舌剑；六婶手腕比大粽还粗，我们还会怕他们吗？”
元昱不再言传，但依然忧心忡忡。他知道他明天不能跟母亲去了，毕竟他腿上的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走起路来还隐隐作痛。他现在不知该怎么办，心情里很着急。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马飞龙和马一跃，他想叫马飞龙二人明天跟母亲她们一起去晋榃卫生院，毕竟他们俩是晋榃人。这样想过之后，他便要给马飞龙打电话，但他不想让母亲知道，只好等母亲出去干活后再打。不料电话打通后，没人接，这让他有点着急。过了一会儿他想给马一跃打电话，但他却莫名其妙地犹豫起来，最后还是打了。
“谁呀？”不一会儿电话机里传出马一跃他爸的声音。“我是一跃的同学，……”
没等元昱说完，马父就喊道：“一跃的同学？”
元昱吓了一跳，问；“他在家吗？”
这时马母一把夺过听筒，吼着问；“你是哪里的？”元昱不知马母为何发火，顿时慌得有点失措，支吾道：“我……我离你们那儿很远。”
“你不是晋榃的？”马母语气稍缓。
“不是。”元昱紧接着说：“我找一跃有点事，他在家吗？”“他不在，他不经常在家。”
“如果他今天回家，那就麻烦您叫他给我……”没等元昱说完，听筒里便传出一陈搓麻将声，紧接着传出一声“等等我”，最后传出“嘟嘟”声。这时元昱更着急了。
接下来，元昱每隔十几、二十分钟就往马飞龙家里打一次电话，但每次都没人接。晚上，母亲干活回来后，元昱就不再继续打了。因为他不想让母亲知道。
等母亲晚睡将近一个小时后，元昱便起床想继续给马飞龙打电话。他怕惊醒母亲，于是就抱着电话想到门外去打。当他正要开门时，他突然犹豫起来，觉得这门太涩，开起来响声很大，更容易惊醒母亲。于是他便踅回房间，抱着电话钻到被窝里去打。不料这一次还是没人接。无奈之后，他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往马一跃家里打电话，然而就连马一跃家也没人接电话了，这让他心里很纳闷。因为马一跃曾说过，他父母每天都打麻将到凌晨一两点才睡觉。
因此，元昱决定等到明天再说，但他怎么也睡不着。大约过了半小时，枕边的电话猝然响起。他顿时吓了一跳，忙把电话抱进被窝里，拿起听筒，问：“喂，是哪位？”
“哎，元昱，我是飞龙。天那么晚了，你刚才打电话来有什么急事吗？”马飞龙焦急地问。元昱忙道：“也不算什么急事，我是怕明天联系不上你，所以就连夜给你打电话了。就是呢，贳耀海明天要出院了，他的父母叫我妈明天过去赔偿医药费和营养费，但我……”
没等元昱说完，马一跃便从马飞龙手里夺过听筒，问：“赔多少？”“还不知道，不过他们不敢乱来，到时候我妈只管按发票来赔就是了。”元昱接着说：“明天我不能跟我妈去了，我想麻烦你们跟我妈去。”
“你为什么不能跟你妈过来呀？”马一跃问。元昱急中生智，撒谎说：“家里养了很多猪，得留个人在家照料才行。”
马飞龙在旁边说；“不如你过来，让你妈留在家吧。”
“噫，这个主意好哇！”马一跃叫道。
元昱再次撒谎说；“不行呀，我觉得这事由家长去办比较妥当。”“哎呀，你不是说按发票来赔偿吗？到时候咱按发票赔他不就行了？”
马飞龙在旁边忙道：“你别这么说，我觉得元昱说得对，这事由家长去办比较妥当。”然后他从马一跃手里夺过听筒，说：“元昱呀，你就放心吧，明天我和一跃能跟你妈一起去就是了。”
“元昱，你就放心吧，明天我们多带几个朋友过去，看蜈蚣他们还敢不敢嚣张！”马一跃凑近听筒大声笑道。
“不不不，你们别带人去了！”元昱紧接着便改口：“你们还是带些人去吧，但你们千万不要冲动呀！”
“放心吧，有你妈在那坐镇，我们要是冲动，那也只能望梅止渴呀！”马飞龙很噱头地安慰元昱。
“好！”元昱突然意识到母亲早已睡着，于是忙减小嗓门：“等明天我妈将到晋榃时，我就打电话告诉你们，然后你们直接去卫生院就行了。”
马飞龙知道元昱为何说话这般小声，于是诡秘笑道：“好的好的，我们坚决服从命令，确保万无一失。”元昱扑哧一笑，说：“那就辛苦你们了！”
“别说这话！”马飞龙嗔怪道。
“好，那我干脆什么都不说了。”说完元昱便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对了飞龙，你和一跃今天去哪儿呢？现在才回来。”“还能去哪儿？白天去挖泥鳅，晚上去打老鼠，为人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