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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桃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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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屋子里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呃……二奶奶好。”春画赶紧暗暗揪起楼月的袖子。

“哼。”楼月嘴角一撇,依旧不肯道歉。

春画只得很不好意思地对小桃红咧了咧嘴角:“都怪我,刚才推了楼月姐姐,不然也不会这样……”

张二婶子见状,这才笑着打起哈哈:“一群疯丫头,都楞着干什么?见了新奶奶也不打招呼。”

她是个外院采买的小管事,大家伙少不得买她个面子,见她发话,只得个个装模作样揖了一揖:“二奶奶好。”

……一个连新婚之夜就斗胆冷落丈夫的女人,少不得被夫家之人得罪。张二婶子意味深长地对小桃红怒了努嘴。

小桃红心知肚明,知道这是存心给自己的下马威,便冷冷瞥了楼月一眼:“那么下次小心些。”几步擦过她身旁,走到裁缝婆子身边去。

第10章 春心颤

裁缝婆子将小桃红的外裳脱下来,一条布尺沿着她的胸…峰、腰谷与臀盘徐徐往下,哪儿该翘,哪儿该凹,三比两比就将少女窈窕的身段勾勒了出来。

“奶奶转去后面,我量量背。”量完了正面,又调了个身,布尺沿着她的颈骨一路轧至凹陷的臀际。

那曲曲婉婉的线条便再是遮藏不住。尤是绸面薄裳下陡然而起的两珠…娇…挺,就好似年画上的仙桃,你不用剖开她外层,就已经可以想象那内里的鲜润饱满。

……难怪从来不动女…色的二少爷昨夜都破天荒……

一屋子里的女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两声叽叽啾啾的窃语。

虽看不到众人的眼神,小桃红却分明觉得脊背上火辣辣一片儿的灼烧,便暗暗不着痕迹地勾起肩膀,想要将身形遮掩。

那裁缝婆子却偏将她肩儿扳正,迫着她挺胸收腹。

“咳……师娘,我去去就来。”小徒弟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忙红着耳根速速掀开帘子出了屋。

哼,怎样的穷苦人家才可以生出这般的媚骨?

楼月下唇一咬,手中的杯子往茶几上一顿,吃吃笑道:“哟~,有什么好看的?该有的谁都有么……走吧,出去嗑瓜子儿~”

几个丫头有些不甘愿地被她拖出去。

春画冲小桃红的背影歉然道:“二奶奶,奴婢就在外头,有事儿就吩咐。”

“好。”小桃红扭头冲她回了一笑。

春画顿时脸颊一红,吐着舌头藏去了外间。

“呜哇,你抓我脸干什么?”

“就抓了怎么着?有本事告你娘去!”

围墙外传来孩子的哭闹,张二婶子也坐不住了:“二奶奶先在这儿量着,我一会儿再过来和你说话。”话还没说完呢,就急急摆着袖子出了门。

裁缝婆子收起布尺,状似无心地扫了一眼小桃红婷婷满满的胸襟:“新奶奶看起来年纪恁小,竟不知身段就已经这般好,难怪我们少爷头一遭就忍不住。”语气似夸奖,那眼神里的味道却分明不单纯。

……可怕,一夜之间竟然连布庄上都晓得。

小桃红帕子一揪,只怕今日这么一出,她回去又不知要把自己传成什么样儿。忙作羞赧模样低下头:“嬷嬷取笑了,哪里有那么夸张。”

……

外间的长椅上,春画端起茶碗润了润干燥的喉咙:“我瞅着新奶奶人挺好的,楼月姐姐刚才不应该那样给她难堪。”

楼月掂着红指甲儿狠狠戳上春画的脑门:“新奶奶、新奶奶……死丫头,就你嘴甜~!你看她那一身狐媚,谁晓得她从前是什么来路?我反正瞅着没那么简单。”

一边儿说着,脑子里却全是方才那一抹曲曲勾人的身段。

她在被卖进沈府做丫头前曾在妓院里打过杂,只觉得小桃红那一身味道莫名的让人熟悉,仔细想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一时越想越觉得不寻常。

“哟,青天白日的,在这说谁狐媚呢?”忽然一声淳厚带笑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一双青黑皂靴迈进来,高大的身影顿时将门前一片日光遮挡。

众人抬头一看,却原来是表少爷祈裕回来了。着一袭镶兔毛金边长袍,生得俊毅修伟;手上提几只银白软茸的狐狸皮子,一边儿说话,一边儿眯着潋滟长眸往姑娘们耳际处打量。

那长眸里好似藏着桃花,分明不刻意看着谁,却偏生将一屋子的女儿们看得个个红了面颊。

却说这祈裕乃是大夫人李氏从娘家带来的外甥,因亲生父母去世得早,自小便一直随着李氏养在沈府里头。这些年二少爷腿脚有疾,三少爷又耽于顽耍,沈府生意上的事儿大都仰仗他一个人在外应付;又偏生是个洒脱随和的性子,平日里与人相处得甚为友好,很是得府上丫头们的爱慕。

楼月眼睛一亮,才要张口的狠话赶紧将将咽了回去。

春画一骨碌从椅子上蹦起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楼月姐姐这才刚绣好帕子,表少爷您就回来了!”

祈裕闻言微眯了楼月一眼,精致嘴角一勾,假意皱眉叱道:“一群坏丫头,又在背后编排我甚么?”

那一眼,直看得楼月俏脸儿羞了个红透,帕子掂住心口,娇嗔着埋怨:“哎呀,表少爷您就别问她们了~。再问,又要被她们一群人套去把柄……坏极了,一个个尽都取笑我~”

那声音软糯糯娇趴趴的,哪里寻见刚才对二奶奶的半分轻蔑。

春画早就习以为常,因晓得楼月心眼儿高,一心想要做主子爷们房里的女人,便又从她袖子里揪出帕子,嘻嘻笑道:“我可不敢取笑楼月姐姐,我怕表少爷心疼了要罚我呐!表少爷您看,奴婢这可是抓到了证据哟~”

那一面拈花戏水小帕儿轻扬,风一般吹进祈裕的胸膛——胭脂香浓。祈裕戏谑地勾了勾嘴角,将帕子往袖中一藏:“绣得倒是好极,辛苦楼月姑娘了,等改日忙完再来谢你。”

谢呀,谁知道是怎么谢呢……一众丫头吃吃地捂嘴笑起来。

“讨厌,谁要你谢了~”楼月哪里还敢再看祈裕的眼神,啪一声站起身儿,捂着脸羞将将藏去了屏风后。

祈裕却不参与进去哄她,两道浓眉挑起,又转头去问一众被冷落了的姑娘们:“你们这儿可有人丢了一只翡翠耳环?”

众丫头见表少爷终于记起自己,一时个个暗自惶喜。可惜你看看我,我瞅瞅她,她照照镜子……耳环都在呢,谁也没有那般好命。

祈裕便没了耐心等待,撩开下摆往里屋走去:“前日山中买了几只上好的狐狸皮子,正好叫裁缝婆子给老太太和姨母做两件冬裘。”

“诶~~不能进,不能进!”只才要准备掀开门帘,一屋子的姑娘们却齐齐大叫起来。

“为何?”他步子一顿,长眸眯成一道月牙儿,满目的促狭。

“有人在里头!…表少爷放在这里就好了,奴婢一会儿替你拿进去。”楼月在屏风后也等不住了,急切切地走出来。

没有原因的,所有人都不想让自己的心上人儿见到那位新奶奶。

却已经来不及了。

“里头是新奶奶在量衣裳呢。”春画张开大嗓门。

这个藏不住的丫头!气得楼月暗暗咬起牙关。

只当众人又在耍弄自己,祈裕眉眼间的戏谑更浓了:“好个小春画,三番五次地诳我~!我这厢才出去一月不到,哪里又来得甚么新奶奶?”

越是不让他进,偏偏愈发好奇的要进。大手将那薄棉帘子掀起,想也不想便迈了进去。

……

“哟,新奶奶怎的没缠足?”里屋内,裁缝婆子脱下小桃红的鸳鸯绣鞋,粗厚手掌握着那一对纤巧的秀足儿,只是啧啧赞叹。

“小时候家里事多……”小桃红被那糙手抚得发麻,暗暗不着痕迹地要收回来。只她才往边儿挪了挪身子,一抬头却见门槛上忽然多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着一袭黑面长袍,身量高大而魁梧,刚毅的五官上一双长眸只是滞滞地凝着自己,竟忘了要将剩下的半面帘子放下……就好像从前,他站在柴房门口偷看她,一边儿想进来,一边儿却又怕她惊吓。

“……凤萧?!”小桃红心尖儿钝地一痛,刷地站起身来。

“珰——”颤抖的手腕将桌边茶壶拂下地去,烫伤一片光…裸的脚面,孳孳地冒起白烟。

她却丝毫不查。

眼泪都差点儿忍不住。

“姑娘小心……”那动作之仓惶,唬得祈裕将将一愣。凝眉看去,只见对面站着的原是一个陌生的娇小新妇,就像一只劫后余生的小鹿,她挽着团花圆髻,目光清洌洌的,好像与他隔了很久不见,又好像才刚刚与他分别……人生走过二十一年,他还从未见过一个女子用这般渴切坚定的眼神与自己对视。

明明他们互相不认识。

向来出挑的口才,一时竟也忽然迟钝:“姑娘你……这位是……你,刚才叫在下什么?”

张二婶子急惶惶闯进来:“哎哟,表少爷您别调侃我们新娘子了~!姑娘家家的,才从南边儿大老远嫁过来,哪里见过你这样胆大的?出去出去,赶紧儿先出去~!”

一边说一边抓起小袄往小桃红的身上一覆,胳膊使劲推着祈裕就要往门外走。

……表少爷?!

小桃红心口钝地一沉,看到祈裕长眸中刹那而过的一丝闪烁……那么陌生的脸庞,哪里会是他。

魂魄一下子回还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只着了一件薄薄的中衣。怕里头的起伏被人看去,平白又要徒生口舌,赶紧将袄子在胸前遮挡;只这一挡,那纤细的脚丫儿却又赤白白地曝于他双目之下。

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慌乱之间只得将下颌抬起,对祈裕叱道:“我不认识你,请你快出去!”

然而嗓子也是虚的,软柔柔,即便是叱责,也叱得毫无底气。

她的气儿全被方才一瞬间的惊愕耗尽了。

那眼神萋惶,分明前一秒还是渴切,这样快竟又变成了绝望……

祈裕只觉得心里头有什么东西痒丝丝爬过,低头凝了小桃红空缺的左耳垂,手心里一枚翡翠耳环悄悄往袖中一藏,忽然改了主意还她。

一个藏着故事的女人。

“……哦,是表弟妹……好,我这就出去。”狭长眸子扫过那一对被烫得娇红的秀足儿,掀开门帘出去了。

没有看到角落楼月的眼里闪烁着猜疑与妒火。

张二婶子将房门一关,吧啦着嗓门直怪罪:“二奶奶怎也不知道躲一躲,女人的脚哪里是男人能够随便看的,这一传出去,怕不知又要被人们怎么说?”

“随他们去说吧……爱怎么说,怎么说……”小桃红“咚”地一声瘫坐在椅子上。

满脑子全是凤萧一袭黑衣红带在醉春楼后练功的背影……终于晓得两人早已经天各一方,他生死未卜,而她也不过只是关在这所阴暗老宅里的一具躯壳。好生讽刺的一场戏。

第11章 暖香褥

沈砚青从县衙出来后,又破天荒去宛梨苑里听了一回戏。那花旦娘子银头粉面,乃是男伶扮作的女儿之身,鼻腔里迸出的唱词儿依依呀呀,只听得他频频哈欠。等到一场戏唱罢,天色早已经黑透,片片鹅毛般的大雪把车轮子都没去了半尺高度。

魏五很郁闷,天晓得他新婚燕尔,心里头有多么惦记家里的小翠。二少爷自己不行吧,还偏偏拖着不让别人回去快活,真是有够绝情。

怨念,怨念。

好容易把主子爷推至院门口,向里屋扬一嗓子便急不可耐地告辞——

“二奶奶,我把少爷给您放这啦——”

哧溜溜的,腿儿都不打弯的,好个见色忘义的奴才。

小桃红洗完身子,忽然发现娘亲留给她的翡翠耳环不见了一只,才翻箱倒柜的找着呢,听闻动静,便从窗隙里探出头来。

青砖筑就的圆月形门槛中间,积雪已经堆成了厚厚一片。那人穿一袭靛青色棉袍,单手撑一把缎面黑伞端端坐于轮椅之上。有风将袖口的白狐狸毛吹上他冷峻的脸庞,他也不伸手将它拂开。漫天地的鹅毛大雪纷飞,辨不清他表情,只一个人看起来孤独独的,陌生极了。

就像是一个完全被排开在世界之外的孤魂。

小桃红忽然有些恍惚,不能把眼前的沈砚青与昨夜那个欺负自己的男人对上……

“哎哟,二奶奶还愣着做什么?仔细冻坏了我们少爷的腿!”桂婆子见新奶奶又是发呆又是怠慢,气得直跺脚。

“哦。”小桃红恍然回神,忙缩回屋里披了件小袄,一低头冲进风雪中。

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

“哈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你回来了。”

“嗯。”沈砚青表情冷冷的,微一点头,将伞柄往女人的手心递去。没有告诉她,他方才在门槛边也看到了一副风景。

小桃红伸手接过伞,指尖触到一面骨节分明的手背……没有温度。

原来刚才的不过是一场错觉。远距离看他是美,近距离看他,却是透进骨髓的寒凉。

便不再说话,默默推着轮椅进屋。

自前个二奶奶贞慧上吊以后,沈砚青便将院子里的丫头们都遣了,只留下几个小厮伺候。桂婆子是大夫人临时派来的,那正式的丫头还没有分下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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