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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楼传说 第六部 风云际会-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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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店铺都是关闭的,严严上了门板。空荡荡的街市上,见不到一个青壮劳力,只偶尔有几个目光呆滞面有菜色的老人妇孺,呆坐门口。

    牵了马徐徐行过街市,整条长街,除了马蹄起落之外,竟几乎听不到别的声息。

    人们呆滞的目光望过来,冰冷而麻木。

    沉默的行走在这样的漠然目光里,赵忘尘感到头皮发麻。

    吃饱了,喝足了,属于人类的情绪感知,竟然也恢复了正常。那两年朝不保夕地死生逃亡里,他明明对一切的不幸都已经可以漠然置之,但现在,有吃有喝无饥无寒,再置身于旁人的不幸之中,却依然会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硬着头皮走了半条街,他终于忍耐不住,止步回身:“公子,我看这里怕是没什么像样的地方歇脚补给了。”

    “我原说一路直走小路,是你耐不住,偏要往大道上来看看,现在死心了?”依然是带点笑意的声音,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不曾入眼入心。

    长年的饥饿苦难,让少年的身子又瘦又小,即使自己临时的主人并不曾上马,他也不得不抬头仰望他。

    他依附的主人有极颀长的身形,极俊朗的容貌。几千里跋涉,那么多的风尘,那么多的艰辛。风沙可以掩去他衣裳原有的颜色,却掩不掉他本人半点光芒。

    他临时的保护者,极爱笑,极喜欢调侃人,这一路行来,千里奔波,那人的语调似乎总是带着笑意的。闲时总爱拿他取笑闲说一番,便是看到无尽的灾劫与杀戮,在那人看来,似乎也一样是可笑。然而,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方公子的笑,是冰冷的。即使他看起来神情再愉快,即使,他听起来,声音再轻松,他的笑语,依然让赵忘尘感觉到冷。

    他知道这位方公子有着极为强大可怕的力量,一路行来,抄小路,走山道,险山峻岭他可以轻易越过,不方便的路段,他甚至能把马儿举起来行走。他可以随意猎杀最凶猛的野兽为食,跟着他,再恶劣的情况下,都不愁饥渴,不虑安全。

    他之所以走山路,果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讨厌麻烦。他们曾经偶尔遇上小队巡山兵马,这位方公子非但不逃不躲,反而大大咧咧冲出去抢人家的食物和水。

    也许是安生日子过得多了?所以他居然开始出奇的渴望能永远安全下去。也许是长时间行走在荒凉无人地偏僻山道中,他便居然开始幻想着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他盼着重回人世时,灾难已经远去,繁华已然来临。

    所以,他渴望着要从大道走走看看,而对于他的要求,方公子竟也就无可无不可的答应了。然而,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小小的镇子,还没有走完半条街,已足够让人心灰意冷,悲凉莫名。

    “既然不想看了,那……”方公子那极清润温朗的声音被前方的一阵骚乱打断了。

    却见前头街角处一户人家里,涌出六七个兵士,扭着一个上了绑的少年向街这边行来。

    一个妇人哭叫着死死扯着绑住的少年,哀哀乞求:“官爷们,你们要搜的逃犯不是个女人吗,这是我儿子啊……”

    “绑得就是你儿子!我们搜的虽是女逃犯,可前儿征兵队还刚从这里过了一遍呢!所有壮年男子都要从军报国,你们竟敢明知故犯!你儿子居然躲在家里头不出来,要不是今儿搜逃犯,他还就真躲过去了。咱们大楚国都要让秦人给占光了,你有这么大的儿子,不出来报效国家,没有半点保家护国的责任感和良心……”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大声呵斥着。

    “军爷,我儿子只有十五岁,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不是壮年……”

    “十五岁还不是壮年?妈的,前儿去王家庄征兵,可是十三岁的小孩也知道奋勇报国的……”那队长把鞭子举起来,“你快给我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妇人还待哭叫着不肯放手,那十五岁的少年忽大叫起来:“娘,你别哭了!就放手吧!你别想着儿子去上战场打仗,你只想着儿子进了军营,总算能有饭吃了,没准能挣出一条活命呢!娘,你就放手吧!”他哭叫着跪下来:“王大婶她拼了性命,也没能保着虎子哥哥不被带走,她现在还让打得起不了床啊,娘,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儿子走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妇人放声大哭:“让我怎么放啊!卓将军征兵不是去打秦人,是去和萧将军打仗啊!上回萧将军在这里征兵,已经把你爹你哥都征走了,现在你也要被征去,这两边打起来,是你杀了你爹,还是你哥杀了你……你才十五岁……”

    四周也有些人慢慢聚拢了过来。虽说太多的灾难让人心境麻木,然而眼看着一家四口,转眼只剩下一个孤弱妇人,而壮丁男子,竟要被生生拉进两个敌对阵营,血战沙场,人们到底还是心头戚戚的。

    “看什么看?全给我散了!”士兵们分出两个四下驱散路人:“告诉你们啊,这也不是爷们心狠,这都是卓将军的军令啊!不听话的话,我们就要掉脑袋了。今早卓将军就带了人出来巡视了,没准现在就在对面山上……”

    一个士兵举手向正前方远处一指,忽得全身一震:“将军真的来了!”

    这一声喊把一干士兵都惊着了,大家立刻极卖力扯起哭喊绝望的妇人,重重推倒在地上,重又将少年推搡着押走。

    其他刚刚有点不平之心的镇里人,也被这一声叫给吓着了。回头遥望,确见远方山上,隐约有十余骑在猎猎大旗下凝立不动,众人立时惊慌的向旁边散开,再没谁敢说什么做什么了。

    两个负责赶人的士兵,双手左右挥舞驱散行人,在正前方开路。街上仅有的一些行人也都纷纷缩回屋里去。这下,前面街中间,一匹瘦马,两个男子,就显得无比扎眼了。

    哟,真没想到,这民间居然还有马?负责征军需的人干什么去了?

    眼看着兵源不足,这里又冒出俩壮丁,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这等好事,咱们要是办的大,办得好,说不定那边山上的将军往这里瞧上一眼,就能提拔……

    这一高兴,一激动,两个士兵也不多想,大步冲上去,一个探手就去抓马缰,一个伸手冲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当胸抓去:“小子,跟我们去为国效力吧!”

    士兵第一眼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正悄悄往后缩的瘦小少年和一个不知死活傻站在那里不动的笨蛋。

    那二人一马都风尘仆仆,衣服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脸上也是灰扑扑一片,连五官都掩得淡了。

    走在最前的那个士兵,伸手正要去抓人,却见那人淡淡抬眸,就那么看了他一眼。

    要说捉壮丁,这种事他们早已干的熟了。什么样疯狂的抵抗没见过?什么样悲惨的哀求没听过?他们已经不觉得自己会有应对不了的时候,不觉得有任何一个壮丁可以逃出他们的手心。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抓不下去了。

    他也是个老兵,战场上几个来回,杀过人也夺过命,却无端被看到脚软。心里不是不诧异,不是不奇怪,但身体却不肯听从他的理智,就在那里动弹不得,不敢对那人粗野无礼。

    仿佛他不存在般,那人随意转身,挽了缰绳一抽,将缰绳从另外那个士兵手中扯脱了,牵马回身便走。

    另外那士兵没料这人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回马,也怒骂了那么一声:“妈的,你……”

    然后,被那人拿眼一扫,便也和他一样,僵了。

    他们的队长咋咋呼呼冲过来,说是战时民间所有马匹都要征用归军,不让那人走,可只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也成了软脚虾。

    二人一马,扬长出镇而去。留下那些士兵惴惴不安,盼望山坡上的将军看不到他们的懦弱。

    队长自然是没有人敢嘲笑的,那两个士兵,却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军中笑柄。

    他们两个很不甘心,很想对那些人说,你们又没有对上过那人的眼睛,怎么会明白,他的眼神并不凶狠甚至也不如何生气。但是对上去,就是觉得如果触怒了他,后果会非常非常之可怕。

    只是,这样的辩解,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苍白。

    直到有那么一次,他们营里收编了些上次大战幸存下来的老兵。听人唾沫星子乱飞地取笑他们的时候,营里有个刚收编来的,从上次大战中幸存的老兵,咳嗽两声,往地上吐了口痰,脸上挂了笑。

    “这有什么?老兵凭感觉有时候比凭脑子更快更准。都是死人堆里爬过的人了,觉出不对还去招惹人家的话,那不叫勇猛,叫找死。没有眼力劲的人,死的会很不值。”

    那以后,他们再想起那人那种淡淡的,因为不屑生气,懒得生气,所以只是微微透出点不快,但是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才终于觉出来,自己当真是幸运。

    纵马高岗,笑览河山。看脚下由自己的血汗守护的大地,那是可以对酒当歌,可以仰天长啸的。兴尽策马,鞭指河山,那该是属于武将的欢畅和骄傲。

    褪色的记忆里,曾经有许多那样阳光灿烂,慷慨高歌的时光。他跟随那驰骋天地,白袍银甲的身影,他曾经可以站在那英风儒雅的将军身旁,看他听他笑指河山。

    与那般人物并肩站在高处,看万里云天,看千里关山,看前方敌军营帐如云,只有豪气无限,想身后家国河山百姓,便觉百死不悔。

    心间微微一痛,卓凌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策马山头,他遥望这片在他大军掌握中的河山天地。

    如果方侯还在……

    如果方侯还在,见我今日作为,他该会怎样愤怒,怎样斥责呢!

    站得再高,现在他俯望得见的,也不再是如画河山,而是一片破败荒凉。手握刀枪的武将,早已不是保家卫国的好男儿,而是破坏和杀戮的魔鬼。

    他蹙眉想了想,复又废然叹息。

    记忆里似乎从不曾见过方侯发火。下属做错了事,他也很少申斥。大部分时候,他只会淡淡一眼看过来,眼神里的责备之意也并不那么深,却足以叫人汗下沾衣,懊悔无地。

    手下犯错,方侯做的第一件事,总是先惩罚自己。扣自己的俸,定自己的责任,然后再去追究下属的错误。到后来,大家都互相监督不可做错事,并且笑称是怕方侯把自己的钱粮扣光了,以后要他们出钱来养活他。

    想起往事,他微微一笑。一笑之后,确实加倍的心酸和悲凉。

    “将军放心,人我们一定能抓到的。”

    “是啊,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她跑不了。”

    “将军不必忧愁,万事自有……”

    身边的人左一言,右一语,说个不停,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的心思莫名飘得极远极远,根本不记得逃犯之事了。

    然而,这等莫测心意,却是无需让下属们知道的,他看了眼身边那个唯一一个沉默不语的年轻将军,声音平缓柔和:“子云,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那年轻将领,微微垂了头,只低低应了一声,却并不多说什么。

    卓凌云笑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极目看看山下那满眼灰黄之色,半自言自语地说:“今年,灾情很严重啊……”

    身边无人回答,过了一会,才有人低声应道:“将军放心,军中供应并无差错,将军带着大家抗敌救国,百姓们苦一些,累一些,也是甘愿欢喜的。”

    卓凌云低笑一声,看那个宽袍大袖,一派斯文的幕僚。这些读书人,永远懂得怎么把卑劣可耻的行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的正大光明。

    不过,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看不起他们的资格。毕竟那些可耻的事情,是他在做。大灾年却在民间搜刮粮食,明知百姓已经不堪兵灾,还要强行征调民夫。下命令的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命令,会令百姓如何苦不堪言。

    遥遥看向山下前方的一处小镇。说不定在那里,就有我的士兵,正在绑走别人的丈夫和儿子……

    这样想着,这样望着,看到远远的方向,有二人一马,行出镇来,看到其中一人纵身上马,策马而行。

    他动作并不快捷,也不曾催马疾驰,然而,不知为什么,遥遥望着,他却觉得,那动作说不出的熟悉。

    怔了一怔,他脱口喊:“方侯?”

    然而,他的声音那么小,小的就连离得他最近的子云,也没有听清,愕然抬头:“堂兄?”

    他忘了答话,只遥遥望着远方。

    怎么忽然那样思念起方侯来了,竟然到了看谁都像方侯的地步。

    方侯,那个永远的白袍银甲,永远的白马飘逸,那个即使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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