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的一记阳光(第一部分)-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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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楚地记得他的手,漂亮得像是钢琴家的手。那么修长,又有力,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几乎能将她的骨头捏碎。此刻那双手轻轻地一拉,那块丝绒质感太好,宛如流水般滑落在地上。灯光恰到好处地从底座打上来,给那尊上古怪兽的铜器镀上淡金色的优雅和神秘。每个人的目光都被这件酒器所吸引,一时间,寂静无声。
洛遥知道它的珍贵。它的两只羊背部相连,各探向一方……羊角弯曲,羊身上长着怪异的鳞片……她很早就想仔细地看清楚它的模样……可是目光却偏偏不受控制,盯着展泽诚的袖扣。那黑色宝石仿佛是带着灵性的黑猫的瞳孔。他还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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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三 强迫症(2)
而台上的那个人,似乎有了感应,目光随意地抬起,隔了那么远,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仿佛枯萎的白色玫瑰。他不经意地抬了抬手腕,凝视着她的表情,遥遥地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那双沉如墨的眸子,比黑曜石更加深邃。
她的头无意识地抬起来,看着他的唇角,那边有她熟悉的微笑,就像此刻他所展现的那样,英俊得让人屏住呼吸。
他的嘴角只露出很浅很浅的弧度,却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展泽诚在笑,心情愉悦。闪光灯又是一阵乱晃,人人在抢一个好的角度。他竟又将那尊文物的风头抢了过去。
主持人正在邀请他说几句话,可他不置可否,只是优雅地摆摆手,对着母亲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样子依然是不愿意公开讲话。
方流怡款款地走上去,从容不迫。她看见儿子从一边走了下去,定了定神,开始讲话。
洛遥不敢再看,后退了一步,喃喃地背诵着:“它的两只羊背部相连,各探向一方……羊角弯曲,羊背相连托起尊筒,羊身上长着怪异的鳞片……”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思。
连李之谨都看出了她的异样:“你没事吧?”
她真的不要再待下去了,匆忙将手里的糕点放回了身后的长桌上:“我真的还有急事。你去找一下那个助理小姑娘吧,再见。”
仿佛水草,瞬间滑出了视线。李之谨看着她逃命一样消失在门后,耸了耸肩。
洛遥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才又出门。她从旁门走,却依然要一阶阶地走台阶。博物馆的台阶非常之多,又高,每次走在上边往下看,总有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可是对于一个有着强迫症的人来说,这并不是有趣的事。
她会情不自禁地去数台阶,走到一半,又强迫自己忘掉。每次都会回头去看那走过的台阶,仿佛在心尖上撒上了一把钉子一样难受。
然而这一次,她迫得自己不得不数下去,因为不知道从哪一阶开始,她见到那辆车停在最下边。或许这个时候,只有数数,才会让自己安心。
她知道自己逃不开的,即便刚才选择从旁门出来,即便此刻转身回到办公室——只要展泽诚下定了决心要见到自己,那么自己毫无办法。索性加快了脚步,接着下冲的力道,小跑着来到车前,微微喘着气。
车门悄无声息地弹开了,她借着灯光,看见他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让出了半个身位。
洛遥挣扎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不和他一起走他不会罢休——可是她不愿意和他坐在一起!她扶着车门,良久,语气轻而坚定:“我不要和你坐。”
他从黑暗中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似乎有无限耐心,吩咐司机:“你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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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三 强迫症(3)
坐上车,洛遥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熟悉的路景,忽然觉得悲哀。他看似妥协了,可其实妥协的永远是自己。就像此刻,身不由己地被他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他也在沉默,只是偶尔看一眼后视镜。她安静地坐着,没有张牙舞爪,没有嘶声力竭,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这样的状态至少是个好的开始。没多久,他把车子停下来,然后下车在前面等她。
可是洛遥坐着一动不动。他站了一会,替她拉开车门:“下来吧。”
仿佛是被逼到了极处,她不情愿地跨下车。错身而过的刹那,他的手背擦过她的手指,温温痒痒,竟让他在一瞬间一怔。很强烈的冲动,从心底无穷无尽地涌出来,他想去牵她的手,然而只是这片刻,她已经快步往前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周围是轻薄的绝望,他和她,要怎样才能回到从前?
展泽诚一边领着她进门,一边问:“晚上吃饭了没有?”绝口不提在博物馆两人之间微妙复杂的眼神交汇,又说,“你不是爱吃素斋么?我请了人来做,就在家里,一起来尝尝。”
他如今就住这里吧?有自己熟悉的味道,清凉的薄荷味道,清浅的烟草味道,甚至是皮革的味道。灯光下他的脸这么坦诚地露在了自己面前,她看得很清楚,他一定太久没对人笑了,于是现在看起来,他笑得这么勉强。
他大约早就布置好了,不过几分钟之后,就有人端着菜引他们在客厅里坐下。
真是花了心思的。
红梅虾仁,银菜鳝丝,翡翠蟹粉……每一样都做到了以假乱真。可是洛遥握着筷子,迟迟没有动手。
“如果我没去那里,你没见到我,你会怎么办?”
他淡淡一笑,喝了口水:“你不是在加班么?加班完了,大概也是回家吧?我会去接你。”
“我要是不愿意来呢?”
他的杯子就握在手里,不急不缓地抬起头,笃定地说:“你会来的。”又微笑起来,“就算是为了双羊尊,难道不该庆祝一下么?”
此刻他只穿了白色的衬衣,真是清贵逼人。她又看见他的袖口,那对黑色宝石,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竟然一松,“啪”的一声,镶银的红木筷子掉在了餐盘上,溅起了菜汁点点。而她不管不顾,手指执意地去够那对袖扣,有些慌乱地说着:“你还给我,你还给我……”
展泽诚只是往后一靠,似乎惊讶于她的此刻失态,皱着眉握住她的手:“洛遥,你怎么了?”
握住的手依然温暖柔软,熟悉的亲密感刹那间击中了她,白洛遥一动不动地缩回了手,低头看自己的毛衣,一点点,溅满了黄色的汁液。素斋做得太逼真,竟然还嗅到了蟹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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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三 强迫症(4)
她几乎忘了这是在哪里,那些斑斑点点被无限放大,就在眼前——她随手抓起了纸巾,往毛衣上擦去,那张纸几乎被揉烂了,可是斑点还在——洛遥在刹那间几乎无法可想了。餐碟下还有一块餐布,她随手就这么一扯,“哗啦”一声,两层叠起的镶金骨瓷碟就这么跌落在了地上,细细碎碎的一地碎片。而她似乎完全没有发觉,继续在擦,仿佛要把身上的毛衣揪破。
展泽诚就这么看着,眉头愈皱愈紧,忍不住开口制止她:“擦不干净就算了。”
她没听见。
他终于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疯了么?”
修长的身躯投下了一片阴影,展泽诚几乎将她笼罩在下边。洛遥一声不吭,握着那块餐巾,努力地挣扎。他强制般地把她的双手分开,强迫她看着自己,语气尚自克制:“你到底怎么了?”
他认识白洛遥这么久,她总是活泼而开朗。只是那次在她导师的病房里,她看着医生将白布蒙在了老师的脸上,哭得双膝跪在了地上。从此之后,即便那次她被同学送去医院洗胃,迷迷糊糊中见到他赶过来,也倔强着眼神,狠狠地吐出了一句:“滚。”
可是这一次,她却呜咽着,宛如被夺去糖果的孩子:“展泽诚……你放开我……你让我擦干净好不好?”
她一哭,他便是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洛遥趁机挣开他,又一点点地开始擦拭。
展泽诚薄唇抿起,终于还是觉得不对劲,一手扶了她的肩,不发一言,另一只手开始剥她的衣服。
幸好她的衣服是开襟,她的力气又小,只是片刻,衣服便被扔在了地上。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打底衫,被他强制她固定在怀里。
他俯下身去,微微偏过头,吻在她的额角,声音有些轻微的不稳:“洛遥,你到底怎么了?”
毛衣被抛开后,其实她已经安静下来了。就这么抱着她,只是他的私心吧。他太久没有这么亲密地抱过她,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他一低头,看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仿佛是被他欺负了,真是楚楚可怜。于是一手抚着她的长发,嘴唇轻贴着她的耳侧,声音宛如在轻轻啃噬她的神经:“什么时候有这个病的?”
“我没病……可是我见到你就紧张……我害怕……你让我回去……”她的声音还带了轻微的呜咽,连身体都在轻颤,“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这是他所熟悉的目光,很久之前,她就很会这样看着自己,眸子仿佛是一池盈盈落满了轻花的春水。而只要看到她这样的神情,他就毫无办法,心软得不可思议,任她做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拒绝。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放开了她,却不放心地再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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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三 强迫症(5)
她只是要回家,似乎再在他身边待上片刻,情绪就会越来越糟糕。
他开车送她,车速很慢,因为她不喜欢坐快车。
过了十字路口,就是A大。洛遥觉得自己是恍惚了,竟然说了一句“到了”。
那么自然而然地说了一句,连展泽诚都是愕然,然后转头去看她。以前他总是在那个转弯的地方放下她,她叽叽喳喳地说完话,笑容里都有依依不舍。其实他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于是去亲吻她的脸颊。
他不动声色地开过校门口,校门从视线里掠过,他看见她微微垂下了头,有心和她说话:“快到单身节了。”
快到单身节了……洛遥也记起来了,认识了他之后,她终于不用被朋友拉去参加单身派对了。
那是入学后的第三个月。洛遥的室友王敏辰算是学生会的积极分子,为了举办每年一次的、在文岛市高校内赫赫有名的单身节派对而忙里忙外地拉赞助。直到在某个下着大雨的下午,敏辰非拉着她去易钦的总部,说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学长,又是老乡,大笔的赞助已经有望了。
白洛遥就在秋困中,被她从床上拉起来,挤上轻轨,然后第一次踏进了易钦。
师兄在开会,她们就坐着等。直到会议室的门“哗啦”一声打开了,洛遥在浅眠中被脚步声吓了一跳,坐直了身子,敏辰偷偷拉自己袖子,说:“哇,看,帅哥。”
她眯着眼睛望过去,那人已经走过去了,只见到一个背影,却说不出的熟悉。
正发怔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停下了脚步,淡淡地回头扫了一眼。
展泽诚!
她一时间觉得难以置信,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他。刚才还是公事公办的肃然神色,又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他却在片刻之后对她微笑,细微不可见的向她眨眨眼睛。这份熟悉,仿佛两人之间的小秘密,因为旁人的毫不知晓而显得叫人快活而兴奋。
也只是一瞬而已,有人走上前,毕恭毕敬地递给他资料,又把彼此的视线挡住了。
师兄高池飞见到她们,相当热情而客气:“不好意思啊,刚才开会呢。老板亲自来的,实在走不开。”
王敏辰就八卦了一下:“就是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
高池飞点头:“就是他,新官上任,我们哪敢怠慢。”
王敏辰的口水都快流一地了,转头却看见洛遥还在发呆,于是推推她:“你怎么了?”
洛遥忙摇摇头:“没事没事。”
回去的路上,因为拉到了赞助,王敏辰一直开心地在叽叽喳喳说话。她拉着洛遥:“哎,我给你留个名额。”
洛遥摇头:“我不去。”
“哎呀,人家抢着报名呢。外校的帅哥好多,真的。你研究宗教的,难不成真要当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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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三 强迫症(6)
洛遥终于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谁说的?你懂宗教么你?”
出了轻轨站,两人打了一把伞往回走。本来就已经淋湿了半边身子,手机又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洛遥接起来,下意识地往外侧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