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事实上是啦啦啦-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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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叶凝欢跟她聊天的时候听说了,这里是一直有下人管理的,肯定不会空太久,一定会有人提醒他的。
这位东临王,深知物尽其用的道理。便是自己瞧着腻的礼物,到了他手上也能翻出花儿来。一点也不是冤大头!
“凝欢。”林静见叶凝欢噤口不语,以为她又犯臆症,推了她一膀子。
看林静一脸焦急的样子,叶凝欢只得安慰她说:“你放心,到时咱们好好排一出。”
叶凝欢练了十二年,那步态身形,绝非是一朝一夕可得的曼妙。不仅如此,当时见到霜凌练招,或者艺人舞战旗之类的,也能记得各中招式,并且将其揉进舞步。
霜凌曾说,若她练武,估计也能成个好手。
仗剑天涯,走马狂沙。看尽世间风光,高歌纵放……不过,只能在梦中想一想罢了,很虚无飘渺。
林静一双鹿般灵动的眸子微微挟了燥:“你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
叶凝欢看着她,不是不明白,但这有什么办法?林静也知道若是在宴上献艺代表了什么,她不想被倒手。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能不能绝地反攻也只在这一次了。她怕是想借着排演的这段时间抓住东临王的心,就算抓不住心,至少先抓住眼球,让东临王舍不得送。
就像今天一样,好歹她抓了一把,为自己换了个緩刑。
但这由不得她们,叶凝欢也不知道该出什么绝招让那祖宗眼里能有她们。
人家永成王妃带她们进宫的时候说的好,是给太后取乐助个兴的。皇上瞧上了,那正好拿去当玩艺。瞧不上,塞给谁是谁。
她们没身份没背景没地位也没钱,最重要的是,她们的价值就在于此。在送出去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好比送礼,只消收了就算是没驳面子,还有进一步联系的可能。至于礼物本身,或留或弃根本无所谓,礼物也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身份低微最后又很得宠的当然不是没有了,但这种事情实在不好说,不是不能搏,而是跌下来会粉身碎骨的。
每个人都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最后发现了,其实在别人眼里你也不过如此。
叶凝欢能看到她眼中的希望,就和她当初是一样的。但选错了对象,就跟叶凝欢当初也是一样的。
叶凝欢其实挺想告诉她,我以前和你一样。不,她的希望只是刚刚升起,要熄灭也不会太难受。
而叶凝欢的希望,早于十二年前就开始。当楚正遥把她带回府里,凝欢就把他看成了她一生的依靠。
努力成为他所希望的样子,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甚至不惜打断自己的骨头弄得一身伤,只因那一句――他说她于他心里是不一样的!
那时她是多么的开心呐。得到他的称赞,看到他的眼睛,凝欢觉得全天下的财富都掬在了手心。
他问她以后最想干什么,她的脸红的吓人,说想当个贤妻良母,他笑声朗朗,揉着她的头,说她没志气。那时,她才八九岁吧?
其实不是没志气,是没资格,她一点也不特别。
她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看到他眼中的温情,却不曾看清他的身份。他是高高在上的永成王,是靴不染尘,手不沾水的贵人。而她只是他搜罗来的一件工具,再特别,也只是好刀与钝刀的差别,都是工具。
她也很不甘心,在内心窒闷绞痛到喘不过气的时候,在痛楚到不敢回忆的时候,也会很阴暗的想许多报复他的方式。
但是霜凌说的对啊,没人对你好的话,至少要自己对自己好吧。以后的日子,一天也好,一年也好,总不想再为他活了。
叶凝欢又走神了,最近已经好很多,估计再过一阵子就会更好吧。
此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静。总不能说她本能觉得东临王这人很古怪,向他邀宠十分的危险。
那些贵人都是搞阴谋阳谋的专家,没碰林静,估计也是待价而沽,碰过的女人他当然也可以送,不过没这种送的体面罢了。
这话也实在没法说,因为全是叶凝欢自己的臆测。况且林静想的也没错,比起倒手,留下是当务之急。
林静见叶凝欢一直闭口不语,叹了口气又说:“那你再想想,咱们到时排一出什么好?明儿我向她们讨间静室,咱们两个可以排演。虽不知王爷准备何时宴客,但咱们明儿就开始练吧?”
叶凝欢点点头:“行。”
林静没再说什么,悄悄的就起身去了。
叶凝欢径直拿被子一蒙头,接着睡!
既然明白了这里只是个中转站,那也没必要想太多,至于接下来她会落在谁手上,看看再说吧。 次日一早,林静找了孙管事,说想要间静室。毕竟跟李云在一个院里,动丝竹什么的太闹腾,怕扰了人家的清静。
冯公公既然告诉她这个,想必也是王爷的授意,因此孙管事并不含糊。给她们领到丽水阁院墙东南角的一处角房里,虽是角房,但并不小。而且外头是丽水阁主楼的后院,平时没什么人来,十分的清静。便是动管弦,也绝吵不到东西两个配院。
林静至雅乐居之前,在善音坊待过。也是家里穷养活不起,自小给卖过去的。善音坊是淮南一带极有名的教坊乐馆,曾出过宫廷乐师,还有一些在民间极富盛名的操琴师,而他们培养出来的人更多最后都投身大户人家做艺人,甚至还有些人会请乐师去家里教他们的小姐。
因此善音坊与当地的豪坤权贵也往来很多,面子极大,场子也很红火。
林静四岁就被卖过去,本来是充小丫头。因她有天份,遂又做了小徒开始学艺,后来被永成王府的人看中,买了来送进了雅乐居。
林静最擅长的就是弹,琴瑟无不精通,一手琵琶更可以用十指掠人魂来形容。昨天突如袭来,让她的状态没能涌至峰尖,加之回来又听了冯公公一番言论,心下悚然。开了静室以后,林静便大有倾力于指,以求再扳回一城的意思,压根不打算练筋骨。
叶凝欢心里明白,程泱和张玉,一个舞柔一个舞烈,皆无法打动他。可见这个人,对于舞蹈一类的东西,要么是见的太多,要么根本意不在此。
弦丝这类东西不同,从视觉上,十指操琴雅意顿生。从听觉上,余音绕梁,闻者有意。要的是一种默契,所谓伯牙子期,就是这种灵犀。有或者没有,只看这几日的排演了。
叶凝欢见她这劲头,索性也不拉筋了。直把静室全让了她,每日只管四处游逛,摘个酸桃酸杏的过嘴瘾,吃得脸皱皱心乐乐。
有时碰见绿云,跟她调侃一番,顺便打听点消息什么的。没大紧要的,比如这水流通往哪个闸口之类的,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有什么品种啊,平日里打理可麻烦不啊。
好日子没几天了,不尽情享受一番才亏的慌呢。
日子过的飞快,没那整日的课业堆积,也没那心有戚戚。叶凝欢本也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主儿,那玩艺一般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用来消遣。如今只当活在末日,反倒畅快了许多。
没有总想着过去,也不大想以后,甚至也不觉得悲伤。
她们是端午节那天夜里来的,两天以后便折损了两个。
她与林静,倒是顺顺当当的又过了几天,至了五月十二,冯公公打发人来传话,说东临王明天晚上要在寥花台宴客,让叶凝欢和林静努点劲把新鲜玩艺拿出来,别到时慢怠了人。
传这番话的时候叶凝欢不在,跑到杏子坡那里去吃酸杏了。比小青桃可过瘾,直把满嘴牙都快吃倒了才回去。别说,这几天她把整个静园快逛遍了,以前在雅乐居虽也是个园子,但因为养的人太多,左盖右盖景少房多,没这般好景致。
回去之后,孙管事把话原封不动的传了一遍,打量着她,轻声说:“叶姑娘,林姑娘最近都尽心准备着呢。就说您才艺绝伦,也该稍练练不是?不管怎么说,好歹也处了小十天了,也不曾薄待过姑娘吧?”
“是是是,您说的对。我这就准备去!”叶凝欢闻音知雅,岂不知那弦外之意?是怕她万一砸了王爷的场,连带着管东院的孙管事都得受累吧?可见,这个客人挺体面的。是谁孙管事没说,不过应该不是皇上。她们就是从皇上那塞过来的,不会再拿她们待客。
估计也是个这王那王。楚氏宗室相当繁盛,加上先帝建朝,大封宗亲,四方、六成以及下头的什么郡王之类的一大堆。
叶凝欢去静室的时候,林静正抱着琵琶发呆,表情有些恹恹的。虽说这里没什么规矩要守,也不禁足,但林静也不敢大着胆子抱着琴满世界逮东临王这个知音去。
可是守株待兔不奏效,最近王爷没露头不说,冯公公又传了话,显然这献艺跑不掉了。只能赌宴上一弹,通常主家用美女献艺,都是打着连人带艺一起娱宾的念头,除非真是动了心思,不然没有往回娄的理。
但这,未免有点渺茫。许是林静对未来有些惶然,见叶凝欢进来,连客套话都懒的说,直接捡要紧的道:“咱们两个可是一起的,不管以后是你好还是我好,打根儿里是一样的。虽说过了明儿,没准各奔东西了。但既然还有一宴,所以……”
叶凝欢看着她,林静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岂能不明白?
林静扯了嘴唇,继续说:“虽说咱们脱不得这结局。但好歹这里还能过下去的,若真送到什么人的内宅上……那里的女人,如何容得咱们这样的?”
叶凝欢当然明白,深宅大院的女人,个顶个的都是斗士。到时差着级别呢,还不可劲儿的欺负?纵不明着整治你,臊着你就够你喝一壶的,手底下奴才都是看上头脸色行事,也绝不可能像这里的一样。巴结男主人,怕是要被人收拾。不巴结,许是死在边边角角都无人理。若碰上心狠手辣的,拉出去卖了,半句说不出什么来。
叶凝欢看着林静心神不宁的表情,明白她觉得叶凝欢心思不定,不能与她共谋,所以不能安生。
当初叶凝欢在雅乐居那点事,想必林静也听过不少。可能觉得叶凝欢最终还是被永成王扔出来当礼物,是心中不忿又念念不忘,觉得叶凝欢到了这里,是一副混吃等死拖后腿的样子。
叶凝欢道:“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叶凝欢说的直白,林静眼圈有点泛红了,低声道:“别的我不指望,你别挑合奏成吗?”
“我不弹琴……”叶凝欢瞧她那样子,心下有点恸。
“那你也没拉筋?”林静怔恍着眼儿睇着叶凝欢。
“晚上临睡前拉拉就结了?还天天抻不成?”叶凝欢笑笑,抚着她的肩说,“你弹什么,我便搭你跳个舞助助兴。孙管事都跟我说了,明儿在寥花正厅摆宴,前临水台,你心里有谱了没?”
林静想了想说:“我打算弹战舞旋歌。”
战舞弦歌,要用到扣、挘⒌⒄凇⒒⑴拧⑺业戎阜ǎ皇臧嗽氐墓Φ祝静豢赡芡瓿伞
虽是杀伐曲子,但林静并非只是一个技熟的巧匠。琴棋书画,各大教坊也懂得教。优劣的差别不仅在于勤奋,还有才华。更重要的是,永成王自己就是一个王孙贵族,他深知贵族心态。
林静于琴,是有才华的。不但精于指技,还富有巧思创新。
听说东临王擅武,不知真的假的。不过先帝爷征伐天下,自然不愿意让宗室荒废了功夫。她们在雅乐居里所学,不过也就是取悦人。投其所好,不算上仯么跄芤靡皇弊⒁狻
宴上一搏,为自己再争取个缓刑也成。毕竟没相处便让倒了手,连带自己的手段都来不及使出,着实有些憋屈的慌。
她们在这里,所知太少,消息来源几近于无。而以往就算在雅乐居知道一些亲贵们的传闻,也大多是些靠不住的小道。所谓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但她们是知己不知彼,纯属在撞大运。
在这种情况下,林静做出的决定,也算是稳妥了。
叶凝欢直觉东临王压根儿不打算留她们,叫她们过去见一面儿感觉就跟验货似的。但这会子说这个,不是打击林静的士气么?不管怎么着,她分析的也没错,就算这里呆不长,多呆一日也有多一丝的希望。舍得舍得,不舍焉得?眼瞅混是没什么戏,便争取求个更好的结果。
林静选这支曲,固有迎合之意。另一方面,就是不打算给叶凝欢打混跟她合奏的机会。
叶凝欢说:“你弹战舞弦歌,我自然更不能与你合奏了,没你那才华,平时不过是练着玩儿的。为了让手指灵活,拈花指更漂亮罢了。我便配你,起一段碎流光好了。”
林静不说话了,碎流光,又名影缭乱。看的就是灯影与舞影的曼妙,若是舞影,便是为琴作辅。
林静虽不相信她能这般好心,但只消她不掺乎着跟她合奏怎么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