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透-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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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的优秀自然使作父母的心里高兴,可是在萧父的心里却多了一种别人都不知道的自己也说不出口的忧虑。要是萧晗宇的成绩不好也就罢了,初中毕业就可以去打工了。可是现在他的成绩这么优秀,要是以后考上大学我可怎样去供他读书呢?家里这么穷往哪儿去弄钱呢?当然可以砸锅卖铁,可如果真的砸了锅去卖铁又能卖多少钱呢?那砸了锅家人又怎样吃饭呢?要是不供他读书,他会不会恨我呢?等自己老了如果他不养活自己可咋办?再说了,自家又没有人势关系,即便是想尽一切办法供他上了大学,那将来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可咋办呢?那不是等于白上个大学吗?哎!真是难啊!每当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萧父总会无奈地叹一口气,一层阴云从脸上掠过。他也想让儿子出人头地,以光宗耀祖。可又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做儿子的坚强的后盾;他也想到外面干出一番事业来,以支撑起这个家,可是又没有勇气迈出家门半步。于是便幻想着儿子能够看到他的艰难,主动退学,然后到外面去闯出一片天地来,轰轰烈烈地干出一番事业,衣锦还乡,以光耀门楣,也给自己脸上添光。或者是幻想着自己突发意外之财,走路时突然栽一跟头捡到一大笔钱,以供儿子读书,将来出人头地。可是这些想法都是那样的缥缈,看着聪明可爱的儿子,萧父的心里是酸涩的喜悦。于是逢人就夸*时大集体的生活是多么的优越,可以不供孩子上学,只要有红薯面吃,有粗布衣穿就可以了,就能把一个孩子养大成人。哎,要是时间真能倒回去那该多好啊!想一想轰轰烈烈的阶级斗争心里就激动,那是萧父儿时最深刻的记忆。可是如今却不同了,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小学里,萧晗宇的成绩一直都很好,老师也很喜欢他。可是那仅仅是因为他的成绩好而已,而他却看到了那些老师势利的另一面。对于成绩优秀的学生,老师常常是眉笑颜开,而对于那些成绩差的学生,老师却又是另眼相看。在那些“坏”学生的眼里,经常是看不到老师脸上的半点笑容。虽然萧晗宇是一名“好”学生,他却对此很是看不惯。因为他从小就生长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没钱没势,饱受别人的冷眼。因此,对于这些他有着更为深刻的感受。
那年冬天的一个早上,因为下雪路滑,萧晗宇上学时不小心迟到了。结果却被老师罚款两毛钱,就这两毛钱对于当时萧晗宇的家庭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因此,他的心里极不平衡,他不明白为什么迟到了就要罚款,为什么是老师就可以随意罚学生的钱。难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吗?自此,老师在他眼中的形象又有了新的变化。可是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面对谆谆教诲他的老师他什么都不能说,他也不敢说。那半天,他坐在教室里没有听进去半点儿课,他在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中午回到家里,他也没敢告诉父母,那样的话他肯定得挨揍!他的内心痛苦地挣扎着,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弄这两毛钱。吃过午饭后,萧晗宇便又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学校了。路上,他慢慢腾腾地走着,这个下满雪的白色世界已激不起他的半点兴趣。都是下雪惹的祸,否则自己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在路过班主任家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只母鸡从门口的鸡窝里“咯咯”地叫着走出来,看样子是刚刚下过蛋。萧晗宇往鸡窝里一看,果然有一只鸡蛋!还冒着热气,得意洋洋里躺在那里,看来是这只鸡刚下的。顿时心生一计,见周围没人,老师家的院门也紧锁着,于是便顺手牵羊,一个箭步冲上去,简单漂亮的一个转身,那个鸡蛋便到手了。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应该的,老师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教导他要诚实守信,不小偷小摸。可是他更知道,老师罚钱的行为就是应该的吗?这叫以牙还牙,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深。当他到达学校门口时,在货郎担那里换了两毛钱,上课时交给了老师。当老师拿到那两毛钱时,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萧晗宇看了老师一眼,也偷偷地笑着。他发现老师站在教室门口脸正对着外面,门前的松柏映在她的眼里,两颗眼珠子直冒绿光……
这一切,给萧晗宇幼小的心灵感受就是:权利与金钱。在权利与金钱面前,太阳下最光辉的职业——教师,也可以变成奴隶。而在他们作了奴隶之后,还被人们冠之以“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去影响和造就着新一代人的灵魂,成为新的奴隶。正像鲁迅所写的那样:“然而自己明知道是奴隶,打熬着,并且不平着,挣扎着,一面‘意图’挣脱以至实行挣脱的,即使暂时失败,还是套上了镣铐罢,他却不过是单单的奴隶。如果从奴隶生活中寻出‘美’来,赞叹,抚摩,陶醉,那可简直是万劫不复的奴才了,他使自己和别人永远安住于这生活。”
时光流转,随着萧晗宇慢慢地长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爱上了文学。可是在那个偏僻的乡村小学里,除了课本外,他什么书都读不到,唯一不能满足他的就是阅读。他只能把自己仅有的课本翻了一遍又一遍,偶尔从同学那里借来一本课外书,都让他如痴如醉。美丽的自然,常常带给他诗一般的灵感。那蓝天白云,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勾起他对文学的渴望与幻想。可是贫苦的家庭让这一切都成为一种奢望。他只能够站在广阔的田野里,遥望着湛蓝的苍穹,编织着自己的梦,在梦中放飞自己的理想,随着白云一起自由地去飘荡。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萧晗宇被学校里选拔去镇上参加作文比赛,学校给了他一块钱作为午餐费,他没舍得买东西吃,而是给自己买了一本童话书,如获至宝。很小的时候,他最盼望的就是过年。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他才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几块钱压岁钱。可是自打上了学以后,他已经不再盼望过年。每当他拿到几块钱压岁钱的时候,都会被父亲没收掉,添加到他的学费里。若是不上交,就少给他几块钱的学费。他连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的权利都没有。
在学校里,萧晗宇只有更加努力地学习,才觉得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在他年幼的心里,被老师和家长灌输了太多的规矩,心理承受了太多的压抑。所以当他越来越大的时候,对这一切也就越来越憎恶。
日月经天,斗转星移。眨眼间,萧晗宇就结束了自己的小学生活。该上初中了,可是他们的村里根本没有初中,只有到镇上去读。到镇上去读初中就得住校,就要花更多的钱。萧父虽经过自己的努力盖起了三间平房,可那都是被与李大仓家之间的矛盾给逼出来的。盖房时欠了一屁股的外债,依然很贫困。萧父在考虑着该怎样解决这一问题,于是便把晗宇送到了其姑姑家那里去读中学。萧晗宇的姑姑家住在县城的郊区,是一个种植大户。家旁边就是城郊中学,这样的话就不用在学校食宿了,可以节约不少钱。凭着萧晗宇优异的成绩,很容易地便进了城郊中学。暑往寒来,两年很快就过去了。在城郊中学的两年生活里,使晗宇的思想成长了不少,同时也由一个懵懂的小孩长成为一个即将步入花季的少年。
初二这年暑假,萧晗宇的姑姑一家下海经商去了南方,晗宇不得不住校了,城郊中学虽好,可是消费也高。于是在萧父的要求下,萧晗宇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将在自己的镇上完成初中的最后一年学习生活。
开学前一天,天气异常炎热。太阳刚一出来就气势汹汹,热不可挡。这样的天气,农民也很少下地干活。
萧晗宇刚刚吃过早饭,他同村的伙伴李海林便来找他了,刚一进门便问:“晗宇,听说你要回来上学了?”
萧晗宇有一些吃惊,但仍然觉得很正常。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李海林故作神秘地说:“什么事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其实他早已听萧父说了,只是在故意卖弄罢了。
萧晗宇说:“你都快成特务了,消息这么灵!怎么一个暑假都没见到你啊?”
“我到我表哥那里玩去了。明天就要开学了,你准备去哪个学校上学啊?”
“镇上就这两所初中,要看哪个学校要我了。”
“就凭你那成绩,两个学校还不争抢着要啊。”
这话虽然有些故意奉承,但是萧晗宇听了还是很高兴,那是源于人性里的虚荣。于是便说:“我有那么牛吗?”
“只要你说你是城郊中学里来的,他们一定会要你的。这叫‘外地的和尚好念经’。”
“我倒是不担心他们不会收留我,转学手续我都办好了,城郊中学的老师还给我开了介绍信呢,我现在想的是去哪所学校。你不是在一中上学吗?感觉怎么样?是一中好呢还是二中好?”
“其实都差不多,一中比较古老一些,虽然比二中好一点,也不过是瘸子里面挑将军。要不你就去一中吧,说不定咱俩还能在一个班呢。”
“好吧,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就剩下这一年了吗?好点坏点又怎样?很快不就过去了?”
听他这话好像是初中一毕业就不再上学了似的,可是萧晗宇并不这么想,但是他又不知道初中毕业后他到底要去做什么。现在他不愿意想那么多,便说:
“咱俩好久没有下过象棋了,要不咱们杀两局?”
“行!我也正想呢。”
于是两个人便在院子里摆开棋势,展开一场激烈的交战。两军互不相让,殊死拼杀。不知不觉已经将近中午,太阳也越来越热,两人早已满头大汗,杀了个平手,互不服气,因为天气太热只好暂时挂起免战牌。李海林临走之时,双方达成一致协议,决定以后再找机会决一雌雄。
第一章(2)
中午时分,太阳更是使出了所有的招数,用逼人的炎热灸烤着大地,连一丝风也没有。大地被热得中了暑,没有一点儿生气,马路上面直烫脚。小村旁的玉米地里静得直吓人,仿佛突然要从里面钻出个怪物来。一颗颗玉米卷着叶子,上面落满了灰尘。像快要被饿死的战俘一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就连小狗也躲在树荫下面吐着舌头,一动也不肯动。整个村庄随时都有燃烧的危险。这样的天气谁都不愿意出去,偶尔几个人到太阳下面活动一下,热得心里面“咚咚”直跳,喘着粗气,吓得赶紧躲进屋里,不敢再出去,不停地摇着扇子。
萧晗宇躲在屋里,看着外面火辣辣的太阳直发呆,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明天该如何去学校。
午后。天气已经热得快要达到了极限,坐在屋里扇着扇子还不停地流汗,但令人惊奇的是居然有高手能在这样的条件下酣畅入眠。也许是疲倦早已让他们的肢体变得麻木,感觉不到了炎热;或者他们的血是冰冷的,比一般人的体温要低。因为冷血动物是无法感知人世间的冷暖的,所以能抵挡住夏日特有的炎热。
没办法午睡的人,不是在树荫下面躲着就是在屋里藏着,可是无论躲藏到哪里,都逃不过袭人的热浪。
萧晗宇坐在自家的屋子里不停地扇着扇子,可是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虽然他努力地保持“心静”,却无法达到“自然凉”的目的。心里边静了,可是肉体却依然逃不过高温,因为他毕竟是一个地球人,而不是一个外星人。
物极必反。就在小村热得快要燃烧起来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被一块巨大的黑布遮住了一样。同时刮起了一阵风,白杨树的叶子开始沙沙作响。天空中的黑云像一座小山似的起起伏伏,小山不断地堆积着,越来越高,连绵不断。随着小山的堆积,狂风也来助威,马路上扬起一阵阵尘土,飞到半空中,仿佛硝烟弥漫的战场,分不清方向。白杨树也开始拼命地晃摇着身体,仿佛要挣脱大地的束缚。可是一旦它们挣脱了束缚,生命也将随之结束。天空中墨黑的阴云一块连着一块朝小村的上空直压过来,压得整个小村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掉。一位老汉正忙着收晒在马路边的粮食,狂风将他来不及摘掉的草帽掀翻掉入池塘中,那草帽随着风吹得意地在水面打着转,使老汉心如刀绞,但此刻又不能去抢救草帽,只得赶紧抢收他的粮食。突然,一个红闪无情地将墨黑的阴云撕裂开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炸雷轰顶,豌豆般的雨点便直砸地面而来。马路上的尘土被雨水溅起来,地面瞬间就汇成了一条黄色的小溪,仿佛一条袖珍的黄河。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轰隆隆的雷声回响在小村的上空,雨点儿仗着风势更加肆虐,瞬间组成一个敢死队,拼命地到处乱撞,打到玻璃窗上啪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