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图凤业-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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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他!他可能与疫病有关!”
听得言离忧呼喊,碧箫毫不犹豫踢起地上一块碎石,那碎石仿佛饱含千钧力道直奔逃跑的男人背后袭去,一声惨叫后,男人扑倒在地。
“追人追到一半我才发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回头找你又找不到,幸亏回柴房这边看了看,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碧箫几步跃到男人面前,心有余悸地抬头对言离忧叹道。
“我也是追不上你才回来的,正好见他鬼鬼祟祟在开门锁,看来柴房里那只恶犬颇为重要。”言离忧瞥了眼嘴角溢出血沫痛苦低吟的男人,四处看了看,从柴房外拿过一捆破旧草绳将那人双手反绑。确定绑结实后言离忧起身拍拍手,长出口气:“应该还有同伙,不过我们两个人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耗下去容易吃亏,不如先把他绑会营中审问,或许能得到些有用线索。”
碧箫点头,一抹怯色转向柴房:“那……那恶犬呢?留在这里怕是还会有人惦记,可我们又不能牵着它走……”
差点儿忘了还有那条狗。言离忧迟疑片刻,也有些犯难:“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总不能分头行事吧?那样更危险。”
二人正纠结着,忽而有火光和杂乱呼声远远传来,似乎是在叫碧箫的名字。碧箫深吸口气,白皙秀丽的面庞上透出一丝笑意:“好了,不用再烦恼,大概皓川派人过来了。”
碧箫的猜测半错半对,来人的确是寻找她们的,不过不是夜皓川派人,而是他亲自带人前来。
见到安然无恙的碧箫和言离忧,夜皓川脸上急色转瞬瓦解,唠唠叨叨的模样像个小男人:“明明说好天黑前回来,我在营帐左等右等也不见你身影,一猜就知道出了事。刚才我还想,要是在村里寻不到你就得让大军掘地三尺了,大不了把这村子踏平。”
“方才真是把将军给急坏了,一个劲儿催我们快走、快走。”夜皓川身边,关系亲近的副将一边重新捆绑被打伤的男人,一边朝碧箫揶揄笑道,“万一真找不到碧箫姑娘,不用等大军踏平村子,营中那块地就先被将军踩平了,也数不清他来来回回负着手走了多少圈。”
碧箫轻笑,温和如宁静月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功夫,寻常人定是伤不了我的。”
“你一个人不要紧,有她可就难说了。”夜皓川嘟嘟囔囔的,看言离忧时目光颇有些不信任,“她天天跟凌郗上蹿下跳,又是比功夫又是切磋的,一看就知道也是个疯丫头,真有什么事能不拖累你么?”
疯丫头?言离忧瞥了夜皓川一眼,哼哼两声表示极大不满。
她与夜凌郗切磋又不是出于自愿,还不是被夜皓川那位宝贝妹妹逼的?要知道,以她的性格来说,能在篝火边坐着发呆,绝不起身去和人动手。
碧箫见言离忧对夜皓川的话颇有异议,笑着反驳夜皓川:“还说不上谁拖累谁呢。刚才要不是言姑娘从容镇定,及早发现那人企图调虎离山把我们引走,我们又怎会发现里面那只恶犬关系重大?相比之下,我才是胆小冲动,险些连累别人的那个。”
夜皓川是个耿直坦率的人,听得碧箫为言离忧正名,忙郑重其事向言离忧道歉,反闹得言离忧不知所措。
说话间被俘的男人已经重新捆好,就等绑了柴房里的恶犬一道离去,碧箫看着那男人若有所思,困惑地回头:“言姑娘,刚才远远见你与他对招,有一手剑花挽得华丽流畅,看风格不像笑老板所教,是你以前从别处学的吗?”
言离忧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显出意外身手了。
奇怪感觉从心底弥漫而起,言离忧清楚记得笑风月说过,她的功夫底子极好,不是天才之流就是以前学过,而许多次危机时她也发现身体似乎有种本能反应,仿佛如何进攻、如何防御本就驾轻就熟,许多招式早就刻印在她的骨子里。
言离忧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武学奇才,所以她很快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身体的上一任主人,青莲王或者是谁,会不会本就有着不凡的武学造诣呢?
第040章 恩怨抉择
宣城,东南城郊,距瘟疫蔓延的村落约百里处。
双驾四轮马车在偏远的边陲并不常见,且不说马车本身如何稀少,单是那车上朱漆、顶置缎盖以及健壮骏马便能叫人立刻想到,坐在车中的人定然拥有极高身份地位,并且是个十分懂得享受的人。
“大人,丁山暴露被俘了,那只狗也被夜皓川的人带走,因着有君子楼的人参与,属下未敢轻举妄动。”马车前,身穿暗色劲装的男人单膝跪地,头颅低垂,语气里隐隐透露出尊重与敬畏之意。
车窗窗楹上浅金色锦帘嵌了条缝隙,透过那缝隙隐约可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极品翠玉打磨的扳指清莹碧透,更显那手掌白而细腻。
那手掌若是再小一些的话,大概就要与女子的无异了,真不知道拥有如此保养甚好手掌的男人会长成什么模样呢?劲装的男人微微失神,脑海中涌现多次的荒唐想法闪过,摇摇头,忙又垂下脸孔朝向地面。
“丁山一向办事毛躁,要不是最近人手不足,我才不会让他跑来坏事。”车中之人似乎并不意外计划的失败,轻笑一声,充满魅力的磁雅男声传出车外,“罢了,反正我只是想试试那瘟疫效果。夜将军是个福大命大之人,想要他死没那么容易,何况又有君子楼干涉,你能逃回来已是侥幸。”稍作沉默,车中男子又继续问道:“青莲王是随这批人马流放的,你在大军附近时有看到吗?”
“见到了,起初跟在大军后部,有天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被调到夜皓川兄妹身边,昨晚进村中查探的人就有青莲王一个——哦,对了,丁山也是被青莲王发现才暴露的。”
属下回应让车中男子陷入沉思,片刻后敲了敲车窗:“你继续盯着,不要管夜皓川怎样,注意力多放在青莲王身上,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太对劲。”
“属下遵命。”
待跪着的男人领命离开,车中男子长叹一声:“我是怕了渊国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就拿这青莲王来说,她身上藏着的秘密多而复杂,恐怕想要摸清她底细的人不止是我,还有许许多多其他势力。”
“青莲王能活到现在已经很奇怪,属下还以为她早就死在君子楼手中。”回应男人感慨的竟是驾车车夫,抬手推了推略大的斗笠,一双鹰隼般精明警惕的眼露在外面。
媚惑君心、罪无可赦的青莲王竟然活了下来,这对许多人而言都是相当出乎意料到,交谈的两个男人亦不例外。
不过,坐在车内的男人显然对另一个女人更感兴趣。
“陈酒来信说温敬元身边多了个女人,那女人容貌一般却极善蛊惑,才不到两个月就把崭新的皇帝迷得神魂颠倒,似乎连朝中大臣也有受其引诱秽乱后宫的。想想真是可笑,先帝就是因为迷恋青莲王招来天下怒骂,没想到一本正经的新帝也要重蹈覆辙,而且很没出息地选择了一个连花容月貌都没有的女子,这一点,温敬元实在不如先帝。”
“既然这样,大人还是要搀和进渊国的乱局中吗?”赶车的男子微微偏头,余光打量着车窗内隐约身影。
安坐车中的人没有回答,一只手臂慵懒地支出窗外翻掌覆掌,似是要抓住无形的微风,轻缓动作中,一缕罕见的纯白色发丝游曳指间。
许久。
“已注定是乱世,何不让它更乱一些?”
西北高地的风冷冽而生硬,打在言离忧的身上激起一阵阵战栗。
带着被俘的刺客与疯了一般的恶犬回到军营,夜皓川和碧箫极有默契地分工行动,一个拷问刺客,一个脸色惨白地去研究那只恶犬,言离忧犹豫一番后还是选择了帮碧箫的忙,免得看她花容失色,一副无助模样。
“谁派你来的?”深夜篝火边,夜皓川拧着眉,不合时宜地擦拭佩剑。
那刺客冷笑:“别管谁派我来的,我可以告诉你治疗疫病的药方,但你必须放我离开。”
“你有药方?”夜皓川停下动作,微微有些惊讶,“所以说,疫病真是你们闹出来的?”
大概是被绑在木架上的手脚有些难受,那刺客不耐烦地扭了扭身子,喉咙里咕噜一声:“只问你要不要药方,其他我不会回答——要么放了我,要么你就和你的大军都死在这无名村落好了!”
夜皓川眨了眨眼,收起佩剑,朝旁边士兵挥挥手:“记药方,仔细着些,别写错了。”
毫不犹豫的决定让旁侧士兵和那刺客都有些茫然——这么干脆就同意放人了?至少该讨价还价或者沉下脸再逼问几句吧?然而夜皓川的回应就是如此干脆,甚至没有询问碧箫的意见。
拿到刺客写下的药方时,碧箫立刻猜测到当中发生过什么事,淡淡看了夜皓川一眼,没有埋怨也没有询问,只说了句去找药材便转身离开。
夜皓川挠了挠头,朝着碧箫离去背影苦笑:“怎么办?生我气了。”
“好不容易才逮到犯人,你一句话不说就同意把人放走,碧箫姑娘能不生气么?”言离忧本是带着抱怨说这话的,可是看夜皓川无辜眼神又觉得于心不忍,撇撇嘴,目光望向营帐,“夜姑娘怎么样了?那药方配好后还得让其他病人试一下才行,怕是要在夜姑娘发兵时间之后。”
“凌郗很坚强,一定会挺过去。再说她还等着你道歉呢,你隐瞒她那么多事情,她发起火来绝对不会手软的。”
夜皓川是个很温和的人,憨厚,耿直,宽怀大度,尽管对于言离忧隐瞒身份一事颇有微词,最初几句埋怨后很快又恢复原来态度,时不时还会开上几句玩笑。言离忧明白他着急救人不愿多浪费时间,所以才爽快答应那刺客的条件,而夜皓川说一不二的老实性格也不容许他毁诺,理解的同时难免有些小遗憾——如果真放走那人,也许某些阴谋要肆无忌惮了。
第二日晌午碧箫带着一马车药材匆匆赶回,煮了药给病重的几人服下,不过半个时辰病症便有所缓解。夜皓川当即下令集中炊具将草药全部熬煮,从病情较重到较轻者再到有可能染病者,全军上上下下每人一碗,连着药渣尽数喝下。
这场瘟疫来得突兀去得诡异,当夜凌郗从梦魇一般的昏睡中醒来时,军中已经一切恢复正常。
“你们三个聊聊吧,我去外面看看,没什么问题明天要赶紧启程了。”夜皓川把言离忧推到夜凌郗身边后急急逃走。
看着有些狼狈的老友,碧箫笑着摇头:“多少年了,还是这般性格,明明是杀敌无数的大将军却比谁都胆小羞涩,要不是凌郗你一天天陪在他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事要让他头痛犯愁。”
“哥哥他一向如此,所以我才要陪着他,不让他被人欺负、被人骗。”夜凌郗仍有些虚弱,但锐气精神不减当初。回头看看碧箫再看看言离忧,夜凌郗挑起眉梢:“别跟我说你们两个早就认识,连介绍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过说起来,离忧的确不像是普通的青楼姑娘,她那身手,我可是羡慕不来。”
一个不是青莲王却被当成青莲王的人,应该算作普通人吗?言离忧没敢直接问,深吸口气,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
“夜姑娘知不知道这批流放犯人包括青莲王?”
“青莲王是谁——啊,想起来了,那个祸国殃民的妖女,好像确实谁说过她要随随军流放,至于……等等,该不会她就在军中吧?”见言离忧和碧箫表情古怪,夜凌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言离忧费力点头,复杂表情说不清是低黯还是紧张:“如果我说,我就是青莲王呢?”
夜凌郗好半天没反应,看着言离忧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呆愣一般。
青莲王这名字于渊国意味着什么,即便无心杂事的夜凌郗也明白三分,若是可以她很想大笑一声拍拍言离忧肩膀说她扯淡,可是看着言离忧认真眼神,她知道那并不是哄她开心的玩笑。
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言离忧垂下眉眼,那份失落深深遮在眉睫之下。
倘若夜凌郗怪她的话,言离忧毫无怨言,当初选择隐姓埋名就注定会有这一日,只不过她没想到一路走来会与这对儿善良坦率的兄妹结下友谊——至少她很喜欢夜家兄妹,默默地把他们当成朋友。
“青莲王做了很多坏事。”就在言离忧考虑自己是不是该退出营帐时,夜凌郗忽然开口。
“凌郗,言姑娘记不得以前的事,只记得这个名字,她到底是不是青莲王尚无定论,就连温师兄也说她有可能只是青莲王的某个替身,所以——”见言离忧始终不发一语,似是没有为自己辩白的打算,碧箫忍不住帮忙解释,话未说完便被夜凌郗打断。
“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青莲王做了很多坏事,但她到底是不是青莲王,结果我才不在乎。”夜凌郗从软榻上勉强爬起,摇摇晃晃倚着碧箫站定,平举手掌伸到二人面前,水般柔润的眸子晶莹如星,“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