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雍皇夺玉-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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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在黛玉耳畔小声道:“还没有小香猪弹得好。”
“哥哥太抬举我了呢!”黛玉嘟嘟嘴,掩不住小女孩儿的习气。
琴声是从竹屋中传出的,清凌凌的音,若破雪之声,在雨声中带着不入红尘的脱俗。秋雨缠绵多情,忽大忽小,雨势大,琴声重,雨丝细,琴声轻。琴声总的转折极为顺畅,毫无滞涩之意,声声亮,点点枯,私语轻灵。
风雨伴着琴声,风袭人,雨生凉,隐隐又藏不住一种嘲讽尖锐之意。
黛玉手指在青云的手臂上敲击着,辩着琴音中的心声,随着琴声消逝,一声清亮划破雨幕,在众人的赞叹中,黛玉却是淡淡一笑,轻声道:“人在空门,心在红尘,剪不断千丝万缕心朦胧,似出而未出,未免矫揉造作矣。”
青云浅笑道:“你不是常说,琴为心声,不是为别人弹得么?”
黛玉露出好灿烂的笑,戳戳青云的手臂,娇蛮地道:“我也没说不好啊!”
“你哦!”隔着面纱捏捏小小的猪鼻子,青云低笑道:“你说矫揉造作,岂不是说琴声不好?”
黛玉摇摇头,拍开他手,道:“哥哥你听错了,我可没说她琴声不好,而是说从琴声中可听出来,她心性高傲瞧不起世俗之人,却没想到自己也不过似俗非俗,并没有真正出世,亦未曾入世,若说高人一等,她还称不上。”
犀利的话,一针见血,毫无半分情面。
对面的少女也暗暗点头,淡淡地道:“琴声冷寂,半僧半俗。”
听了这一句话,黛玉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了些儿,原瞧着她气度雍容,举止间总有一种颐指气使的骄纵,必定是豪门娇女,未必懂得清雅,却没想到她亦听出了琴之心声。人生难得一知音,单听她一句话,也必定是知音之人。
“玉姐姐!玉姐姐!”胤祥万分惊喜的声音泼剌喇地从雨声中传来。
紧接着,雨丝飘进了竹亭,一个湿漉漉的泥人儿挥开雨幕,跳了进来,只往黛玉这里扑过来,俊秀的脸上满是欢喜。
一身都是水,将头一甩,辫子挥洒出无数的雨珠来,唬得千金小姐忙忙躲避。
黛玉有些好笑地道:“大雨天,怎么会在这里?瞧你,衣裳都湿透了。”
也许是想要有一个兄弟可以陪伴,黛玉对胤祥格外亲切了一些。
拿起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与泥巴,对他身上的湿衣有些皱眉。
秋雨是非常冷的,一个冷不防,就容易得了风寒,苦头好多着呢!
胤祥有些脸红,闻着黛玉身上淡淡的馨香,让她替他擦拭着脸,笑道:“我和四哥一同过来的呢,他听说玉泉山住着一位制琴的高人,是个真正的高手,是妙玉师父的师父,住在山顶,所以带我来去替你寻一把好琴。”
纵使外面依然下着雨,黛玉心里却是暖暖的,大家都好疼她呢!
既然胤祥过来了,那么胤禛也必定过来了。
抬头一望,雨幕分开,大大的青缎油伞下正是胤禛挺拔沉稳的身形。
人未至,威严迫人的英气已经先传了过来,让人心里赞叹眼里畏惧。
胤禛走过来,那些莺莺燕燕纵然不认识,也都忙让了路。
他手里拿着长长的琴匣,深黑的眸子看了黛玉一眼,温温一笑,将东西递给她,道:“这是古琴绿绮。”
黛玉吃了一惊,道:“绿绮?那是上古名琴了!”
胤禛有些赞许地笑了笑,点头道:“正是上古名琴绿绮,妙玉的师父所赠。”
黛玉不由得皱眉道:“都说无功不受禄,我又不曾见过他们,怎赠我琴?”
如此贵重之物,她受之有愧。
况且琴乃是有灵气之物,换了主人,未必能弹天籁。
胤禛好像早料到黛玉会这么说,轻轻在琴匣上叩了几下,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是他的知音,理当获赠。”
旁人的目光,有些赞叹,有些艳羡,都直勾勾地盯着琴匣。
黛玉却轻叹了一声,道:“四哥哥你话也古怪,我可没见过他们,何来知音?”
青云笑道:“好了,想必是方才有人弹琴之时,你那几声敲击与琴声相和,被高人看到了。”
到底是青云,耳聪目明,早就窥探了其中奥妙。
黛玉一怔,不禁摇摇头,说得也是,要是胤禛在山顶,哪里来得这么快?
胤祥拽着黛玉的衣袖,低头道:“玉姐姐,什么是琴曲啊?方才那老师父还考四哥呢,说什么音色。真是奇怪,音就是声,何来色之说?”
这话逗得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黛玉更是忍俊不禁。
还未等黛玉说话,就听到一道清朗的声音款款地道:“小女来替公子解答罢!所谓音色分三种,一是散音、二是泛音、三则按音。散音是右手弹奏空弦所发出的声音,音色十分浑厚。泛音则是左右轻点琴弦,右手同时弹奏琴弦出声,音色格外清亮。按音呢,就是左手按着琴弦于琴面上,右手弹奏琴弦出声,音色极其圆润。所谓琴曲,就是这三种音色搭配而成。”
说话的声音柔和温润,就如同雨中的散音一般,众人一瞧,不是别个,却是宝钗,正落落大方地款款而至,格外端庄妩媚。
黛玉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沁出一缕淡淡的颦痕,并不则声。
她性灵优雅,一举一动,蕴含着无限的仙家灵气,可是卖弄却非她所长。
好在别人也瞧不见她面纱的脸色,只听宝钗又莺声呖呖地道:“琴有七弦琴九弦琴等等,品种之多数不胜数,绿绮便是一把上古的七弦琴。琴之七弦,分宫商角徵羽少宫少商,三种音色搭配之多之奇,亦是数不胜数。”
那绿绮,她久闻其名,早就花了重金寻访,却没料到竟落黛玉手中。
她从小天资聪颖,家有严父慈母,不免浸润在琴棋书画之中,年纪虽小,却已经博览群书,样样精通。听闻教琴的乐师说她学琴的天赋极高,已经深得其中三味,天底下罕有人能及。方才听闻竹屋中人弹奏,未免冷寂太过,终不及她琴声之大气浑厚。如今见到眼前的数位公子衣饰不俗,生得出众,又见当日里陪同康熙的少年,心中自是多了几分留意。
洋洋洒洒一番话,群人有些钦佩地目光都看着宝钗。
湘云忽然启齿一笑,似海棠生春,笑道:“宝姐姐果然是深知琴之三味呢,这些我们都是不知道的!爱哥哥,你说是不是?”
宝玉听了这话,却道:“可是前儿个我听见教姐妹们琴艺的先生也说起过这些东西,琴书上不是也有么?”
登门拜见人未见
风雨初歇,粉黛初散,玉泉山更添一种迷蒙之美,可惜人已散,景未见。
回到贾府中,三春等人便给贾母请安,湘云在贾母跟前叽叽呱呱,笑眯眯地道:“老祖宗,我见到林姐姐了呢。却原来,生得这样好看,像是不染人间烟火之气的仙女儿,怪不得老祖宗总是说林姐姐才是我们中的尖儿呢!”
探春因取笑道:“林姐姐戴着面纱,你又何曾见到了?”
“你懂什么啊?”湘云鼓着嘴反驳道:“单是那一份气度,就能瞧出来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呢,何等金尊玉贵,又何等的娇生惯养,一举一动,一种清贵灵秀的气质浑然天成,非寻常所谓的大家闺秀可比。”
一句话说得众人面色各异,贾母笑道:“林家原是极清贵的,自然不俗。”
笑了笑,又搂着湘云摩挲着,和蔼可亲地道:“我瞧着你们姐妹几个也十分不俗,虽比不得玉儿那份天然婉转的贵气,若对外面人家的小姐而言,谁不知道我眼前有一把子四根水葱儿。”瞧着眼前的女孩儿,神色十分喜悦。
宝玉一旁搂着贾母的胳膊撒娇道:“正是呢,外人家的女孩儿,哪里能比得上咱们家的绝色?只是,老祖宗,快接了林妹妹来罢,好些日子不见,我心里怪想她的,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生睡觉,有没有按时吃药呢!”
见宝玉对黛玉十分关切,贾母心中更喜,沉吟道:“听说林家的公子,如今已经是皇上身边的侍卫统领了?”
“可不是!到底是个有出息的!这样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皇上身边的一品都统大人了,年俸银一百八十两,禄米九十石。这些也罢了,谁家还少这一点子银米不成?难得的是这个体面,竟比林姑父还出息呢!”凤姐一旁忙道。
林青云是黛玉的兄长,按着身份,便是贾母的外孙,贾母自然是觉得脸上有光彩的,听凤姐这么一说,笑吟吟地点头道:“这孩子,我就说他必定非池中之物,果然应了我的话儿。这些权贵公子中,唯他是个尖儿呢!”
众人闻言,忙奉承了几句,心中各自都有主意。
宝钗之母薛姨妈,圆圆的脸上一团和气,与王夫人容貌极相似,亦笑着道:“也唯独老太太这样有本事的人,才能调理出这样有出息的人物,我们家蟠儿和林公子一比,真真是给比到九霄云外去了,没的让我们汗颜呢!”
贾母不禁叹道:“我倒没那么大的本事,这孩子与我也并不亲的。”心里倒是有些后悔,不曾强硬留下黛玉兄妹住下。
先前林青云进京来,她倒真是并不在意的,心里还是十分痛恨,只在意他事后继承林家应该是黛玉的家业。如今瞧来,这样大的出息,又是皇上跟前最最信任的人,可是比那区区林家的家业体面上太多了,光是这一点子,就是一座金山银山,若是能在皇上跟前替元春说上几句好话,元春高升的日子只怕指日可待呢!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是长辈,哪里有晚辈不和长辈亲的?只消老太太打发人去接了林姑娘来,还不是一家骨肉亲?”
说得贾母心中一动,暗暗点头,面上却笑道:“青云那孩子还要进宫里当值,玉儿虽来了,只怕那孩子没空,只好瞅着什么时候放官假的时候再接了来罢。”
复又对凤姐笑道:“你们小姐妹也与玉儿好些日子不见了,虽说玉儿不来,你们倒是可以登门找她玩耍,也是亲戚的意思,不可生分了。再者,天也冷了,初冬是来得极快的,竟是给你妹妹添些衣裳首饰,也是些心意。”
凤姐是何等人物,哪里有不明白贾母心思的?忙满口应承下来。
别人倒也罢了,唯独宝玉听闻要去找黛玉玩耍,喜得手舞足蹈,在自己房中翻箱倒柜,一会取出这件新衣,一会就换了那件新袍子,又是新靴子,又是新配饰,竟比走王家这门亲戚还心热些,将丫鬟袭人等支使得团团转。
次日清晨,别人还未起床,宝玉已经跑到各人房里叫唤着起来了。
众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念着他素来这般没有规矩,也都并不在意。
待得五位姐妹收拾好妆饰,已经是辰时三刻了,把宝玉急得一脑门子汗。
凤姐也不好取笑她,只吩咐通房大丫头平儿将贾母送来的各色绸缎首饰登记料理好,外面已经预备好马车了,三春并着湘云宝钗,连同凤姐宝玉,七个人竟是浩浩荡荡,一干仆从跟随,香烟锦绣,压倒行人。
那林府门口只有四个青衣小帽的小厮守门,门庭清净,格外寥落。
想起贾府十来个衣冠华丽之人守门,再瞧林府,凤姐不由得暗暗心酸,忙吩咐婆子递了名帖求见黛玉。
不妨守门的小厮脆生生地道:“各位请回罢,我们格格不在家。”
凤姐登时一怔,以为是林家的推脱之词,忙揭开半幅车帘儿,陪笑道:“我们原是林姑娘的骨肉至亲,今儿个带着姐妹们来给林姑娘解闷,还劳烦小哥儿通报一声才好。”
那小厮瞅了凤姐几眼,眸子中精光四射,绝非寻常小厮,神色亦极倔傲,口气淡淡地道:“都说格格不在家,让我们通报什么?格格要好些日子不在家,等过些日子,格格有空召见你们了,你们再来罢。”
宝玉骑着白马,得得几声到了跟前,皱眉道:“林妹妹在京城中除了我们家便是无亲无故,她能去哪里?”
“放肆!”那小厮呵斥了一声,冷声道:“主子的行踪,也是你们这些奴才能打听的?还不赶紧回去,省得丢了体面!”
话说到这份上,登时将众人一腔热情扑灭,都有些无精打采地回转贾府。
贾母听了,心内暗暗沉吟不已,忽又想起康亲王府也是黛玉旧识,只怕是在那里,也只好强笑着改日再登门,便不言语了。
且说黛玉此时,却并不在康亲王府,正在胤禛的新府中。
胤禛今年十月三十日便是其成丁之日,按着规矩,理应这一日入府。
如今已是九月,府邸中一应俱全,家具、帘笼、各色花鸟等物,皆已齐备。
一池残荷,半塘水草,风景真是清新得不得了。
此时黛玉与胤禛正在水亭中对景小酌,水色浓碧,直映入两人眸底深处。
“四哥哥的府邸很好看呢,我最爱看这一池残荷了。”黛玉贪恋地看着美景。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她钟爱残缺之美,可以有着无限的想象。
胤禛薄冷的面上,此时蕴含着浅浅的笑,很温和,宠溺地看着黛玉,道:“你喜欢就好。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