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茗红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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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过黑板的声音还要毛骨悚然。王春枝汗毛倒竖,被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威力震倒。傻愣了半天之后上前死死抱住阮红菱,发誓以后再也不打她了(这已经是第六次发誓了)。阮红菱哭声几乎立刻停住,倔倔地站起来,冷笑着走进自己的小屋。
那一晚很少失眠的王春枝失眠了。在黑暗中翻滚好一会儿之后,她踹醒熟睡中的丈夫,心烦意乱地说:
“你说,咱这孩子咋这么早熟?还在那学大人样亲嘴儿呢!她懂个啥啊就亲!还挺来劲儿哪!可臊死我了!我不就打了她一下?你没看着她瞪我那眼神!啧啧,简直要把她亲妈吃了!那叫一个毒!”
阮钧打了个没睡醒的哈欠,“随你了呗”。
“放你妈狗屁!”王春枝蹬了阮钧一脚,“你这咋还损到我头上来了?我受完菱菱的气还得受你气!我上辈子欠你爷俩的啊?唉,我这一天天的……真命苦哟……”声情并茂地呻吟了两声,王春枝又突然打住,转着眼珠子说:“哎你说,咱这孩子这么野,不能……不能吃啥亏吧?”
阮钧翻了个身,用鼻音咕嘟一句:“放心吧。你看你吃亏了吗?永远都是你身边的人吃亏。”
王春枝被噎得一时无语,便狠命把一床被子全拽到自己身上。“冻死你得了!”
此时的阮红菱,正躲在自己的被子里笑。男孩子的嘴唇,柔软,湿濡,像粉红色的果冻。有意思。
6
唐紫茗念到五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唐季贤和章文熙友好地协议离婚。唐季贤留下一百平米的房子和他的蓝鸟车净身出户。从此行踪诡异,却很讲信誉地每个月往家汇钱,还隔三差五抽空回来看娘俩。章文熙终于下决心从工艺美校辞职,由唐季贤资助,在他们共同的母校——盛景美术学院旁边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画廊,名叫“麦田群鸦”。代理一些无名画家和美院学生的任性作品。重获新生的章文熙渐渐展露出经商天份和公关魅力,俨然以女强人作自我要求,日益忙碌起来。为了照顾女儿起居,分身乏术的她从老家请来一个能干的远房小侄女翠蓝来家里做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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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紫茗红菱(10)
热爱草珊瑚含片的薛贵芳终于因病提前退休了,不知是否因为咽炎呢?与她同时离开学校的还有曾经教过唐紫茗他们一年的体育老师冯天。听说他是因为在体育课上要求一个穿裙子来上课的女孩倒立而被家长告到教委。这荒唐的爆炸新闻在学校蔓延了好久。唐紫茗私底下给薛贵芳和冯天画了一张漫画。画面上两个人倒立着举行婚礼,薛贵芳手里捧着草珊瑚含片。漫画被唐紫茗同桌抖出来传阅,大家一致认为唐紫茗是个天才。
校庆联欢会就要到了,同为校舞蹈队成员的阮红菱和唐紫茗积极准备着开场舞蹈。为了练习当然也为了玩,阮红菱经常不顾王春枝不满,在唐紫茗家里泡到很晚。
又是一个无人的周日。章文熙出去应酬,翠蓝上街买衣服,唐紫茗把阮红菱早早招到家里。
练舞没到一个小时,两个小妖就跑进章文熙的卧室闹腾。涂涂口红,夹夹睫毛,再翻出几个蕾丝胸罩挂在胸前一顿飙骚。唐紫茗至今还不曾戴胸罩。虽然很是渴望,但自己无胸可罩,也就不好意思跟妈妈提。阮红菱的胸部发育虽然已到了非罩不可的地步,王春枝却只给她买棉质的运动型胸罩,阮红菱咬牙切齿地渴望着蕾丝花边。
两个人玩耍到筋疲力尽,便一头倒在章文熙的大床上。
“你妈的床真舒服……”阮红菱在床上滚来滚去,所到之处泛起紫金相间的缎面波浪。“有黄片吗?”阮红菱突然抬起头,红着脸问。
“什么?”唐紫茗没反应过来。她不确定阮红菱说的是不是那两个字。
“有黄片么?我想看看。”阮红菱第二次说“黄片”二字时已镇定自若。
唐紫茗定睛看了阮红菱几秒,确定她不是在诈自己之后,露出会心的狡黠笑容。她轻盈地蹦到地上,拿出妈妈藏在衣橱里的经典晴色片《感官王国》。这是她一星期之前无意中发现的。一直没胆自己偷看,今天正好借机拿出来跟阮红菱分享。
看着画面里面容银荡的阿布定脱掉大红和服,和她的情人纠缠到一起,唐紫茗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掉到地上。估计十八世纪的巴黎贵妇人在花园里喝下午茶的时候紧身胸衣突然走光,杯中又掉进鸽子屎之后的反应也不会更窘迫了。
“性交真恶心!”把眼珠子找到之后,唐紫茗恶狠狠地盯着天棚说,借此表示她脸红是愤怒所致。
“老土,说“莋爱”好不好,这才是时髦说法!还“性交”!怎么说得跟性知识手册似的。”阮红菱资深地瞪了她一眼,好像她三岁那年就开始给大岛渚的晴色电影写影评了。
“好啊!菱菱!你偷偷看性知识手册!怎么没跟我说过?”唐紫茗一把掐住阮红菱的脖子,笑着摇晃她。
阮红菱得意地摇晃着脑袋说:“切,性知识手册算什么。我看过的这方面的书多了!”
“啊?真的?你怎么从没跟我说过?”唐紫茗睁大眼睛。
“我不用什么事都告诉你吧?把你教坏了怎么办?”阮红菱眨眨眼睛。
“菱菱,你不会已经……跟六班那个叫什么亮的,那个了吧?”唐紫茗既羞耻又好奇地轻声问。
“就他?他也配!嘴我都没让他亲呢!我已经开始烦他了,再过两天我就把他甩了。”阮红菱撇撇嘴,“我要把我的第一次留给最值得我给的人。”
“那什么算最值得呢?”唐紫茗严肃地问。
“长得帅,又有钱!”阮红菱摇头晃脑地说。“反正不能白给他!”
唐紫茗沉默不语。阮红菱的回答让她不太舒服。
“怎么的?傻了吧!别看你是班长,其实挺多事你都不懂,太幼稚,不跟你说了。”阮红菱轻蔑地摇摇头。“唉,停车莋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古人都明白。”
“呸!一看上课就没听讲。坐是坐着的坐!这句诗是说因为贪恋枫林美景而停车欣赏的意思!”唐紫茗刚被嘲笑完幼稚,马上就找到了反击机会,大笑着说。
“切,这种解释也就你信,我是不信!老师觉得我们小,当然不会说实话啊。我告诉你,就是在枫林里莋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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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紫茗红菱(11)
“哎呀,真是涩情狂,杜牧要是知道你这么理解,准得气活过来。”唐紫茗拿手刮刮脸,臊阮红菱。
“我管他!活过来更好。我还真挺想知道古人是怎么干那个的?做的时候嘴里还之乎者也吗?”
“哎呀你太恶心了!”唐紫茗捂着耳朵,一头栽倒在床上。
“哎,小茗,告诉你个秘密,我呀,前几天‘来事儿’了!”阮红菱盯着屏幕,突然说。
“你是说?来那个……月经了?”唐紫茗吐吐舌头。
“废话,那还能来啥?你还没来呢吧?”
唐紫茗被阮红菱那骄傲的目光逼得有点惭愧。“那是……啥感觉啊?”
“嗨,就是那儿流血呗。看着吓人,其实没啥。这个呀,是女人成熟的象征。你还是个小屁孩,但我已经是女人了。哼,不懂吧?”阮红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得意洋洋地说。
唐紫茗看看阮红菱的乳防,再看看自己的,叹了口自卑的气。
“哎,咱俩请个笔仙玩玩吧?”看完电影,仍处于亢奋状态的阮红菱突发奇想。
“啊?干吗呀?神神叨叨的东西我不喜欢。”
“我就想算算我到什么时候就不是处女了?”阮红菱大大方方地说。
“啊?我的妈呀!笔仙要是连这事都能算出来那它可太强了。”唐紫茗歪着嘴看她。
“都说笔仙可准了!什么都给算!算算吧,求你了!你就当玩了,好不好嘛?”阮红菱撅起她蔷薇花瓣一样粉嫩的小嘴,撒娇地笑。
“行行行,你别那么笑,我起鸡皮疙瘩。”唐紫茗无奈地起身,和阮红菱一起坐到化妆桌前,拿出一支钢笔,一张纸,写下问题和选项(据说一般的笔仙不会写字,只会做选择题)。然后两人同握一支笔,悬在空中一动不动。阮红菱嘴里哼哼唧唧说着自创的咒语。譬如“笔仙乖啊,出来吧,好不好嘛”云云。
然后就是虔诚地等待。唐紫茗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强忍笑意。大概过了五分钟后,阮红菱突然嚷嚷:
“嘿,小茗!你手别动呀!坚持住!”
“我没动啊,我还以为是你动的呢!”唐紫茗莫名其妙。
“啊?我也没动!天哪,你没动,我没动,那就说明是笔仙来了!快看它要写什么!”
“……”唐紫茗汗毛竖立,不敢再言语。
她们手里的笔真的缓缓移动起来——真是笔自己在动,还是由于紧张而抽搐,还是某个人故意使劲在搞恶作剧,唐紫茗至今也没想明白。每个请过笔仙的人估计也都存有相同的疑问。唐紫茗只知道那天那笔确实动了,而且给了她难忘的答案。
在唐紫茗的一排选项里,钢笔尖慢慢停在“20”处,点了一点。唐紫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守身如玉到二十岁,这答案她还算满意。钢笔尖继续划动,走进阮红菱的选项里,盘旋许久,落在“14”上。
唐紫茗惊恐万状地瞟向阮红菱,恰好和阮红菱的狐狸眼对了个正着。
阮红菱把笔扔到一边,尖锐地看了唐紫茗一眼:“是你手动了是不是?”
“我发誓我没动!”唐紫茗满脸通红站起来。
“真的?”
“当然是真的!”
“瞅你紧张的。没动就没动呗!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这事儿。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期待呢,真的。”
“期待?”唐紫茗还沉浸在恐惧中,倒抽一口凉气。
“14岁,那就是后年喽……他会是谁呢?”阮红菱托腮微笑。
唐紫茗直勾勾地看着她,脑子里出现后年的某一天阮红菱被蒙面歹徒劫色的画面。哎呀妈呀。
7
总是嚷嚷着时间过得太慢的唐紫茗和阮红菱,转眼就升入了六年级。十二岁半的两个人,都由儿童顺利蜕变为少女。唐紫茗的个头已经蹿到了一米六二,猿背蜂腰,眉眼清新,黑发光艳如漆。但若跟阮红菱比起来,还是顿时黯淡三五分。此时的小红菱已经成功靠她的年少美貌达到了她的目标——成为明月小学毋庸置疑的校花。脸蛋娇美得惊人不说,胸臀也超常发育得玲珑浮凸,撅着屁股走路的模样常让男孩们目瞪口呆。最令人讶异的是她的气质,小小年纪就生得许多女人一辈子都不具备的风骚气,举手投足都带着做作而天真的性感。别说小孩子扛不住,就是许多家长看到她的模样也大为惊讶。在把明月小学的小男生们迷得腿肚子转筋的同时,她在女生堆里的名声自然江河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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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紫茗红菱(12)
搬上六楼的第一天,男生们在走廊地大声唱歌打闹说脏话,庆祝自己终于熬出了头。女孩们也开始学习拿鼻孔代替眼睛看比自己小的女孩们。阮红菱下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曾经视若心肝的红领巾从脖子上撸下来,扔进书桌里。
“你也摘了吧,傻死了!”阮红菱鼓动唐紫茗。
唐紫茗为难地看了看胸前红领巾,没动。到底是烈士的鲜血呢。
“啊,对对对,咱们茗茗现在是大队长呢,我都忘了。向领导敬礼!”阮红菱夸张地冲唐紫茗敬了个队礼,嘲讽地大笑。自从五年级下学期唐紫茗当选为大队长,阮红菱就把讽刺唐紫茗当作生活里很重要的乐趣之一。想当初她也竞选大队长来着,没想到还是输给了唐紫茗,自己只好忿忿地当了大队文艺委员。唉,文艺委员,都当了六年了!就算是三道杠不也还是文艺委员!可唐紫茗呢,从班里的老大一直干到学校里的老大,永远在自己上面,凭什么呀。更让阮红菱生气的是经过这几年相处,阮红菱发现唐紫茗虽然长相已逐渐被自己落下,性格也不活泼可爱,却竟然比自己更受欢迎。阮红菱既纳闷,又愤恨,却又舍不得因为这个就和她断交。只好靠时不时讽刺她过过嘴瘾。
唐紫茗哪里有什么高明招数,只不过有着超越年龄的自控能力。其实她的天性里有着与阮红菱一样的叛逆、善妒、泼辣、对放纵的渴望。可从当上班长第一天起,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讲,她那代表社会道德标准的“超我”便压制住了代表本能的“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