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倾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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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月坐在篝火边,看着红红的火苗,心渐渐踏实起来。身上不冷了,肚子又饿起来。她想起来随身带着的布袋里还有一个桃子,忙把桃子拿出来擦了擦,递给宇文长风。宇文长风笑着推辞:“我不饿,你吃吧。”
溪月见他推辞,知道他并不是不饿,而是要让给她吃,于是手上一用力,把桃子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宇文长风。宇文长风见她目光殷殷的看着他,美丽的眼睛中似乎有一层水雾,怕再不接她就要哭出来,忙接了过去。溪月这才有了一点笑意。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溪月蜷着腿坐着,吃着手里那一半桃子。“我在城门口没看到你的马车,怕你出事,便一路找过来,谁知道你真的留在上林苑没走。”宇文长风凝视着她的侧影。溪月没有再言语,垂首凝思。
倾心(下)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无语……宇文长风见她坐在地上,似乎动弹不得,不知道她脚踝伤得重不重,走到她身边蹲下,道:“让我看看你的脚。”溪月犹豫了片刻,才轻轻掀起襦裙一角露出纤细的脚踝。
宇文长风试着抬起她的脚,她却疼得“啊”了一声,他只得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脚踝,问:“很疼?”溪月嗯了一声。“没伤到骨头就好,你忍一下。”他没等溪月反应过来,就在手上使了一把力,将她脚踝上错位的关节掰了回去。一瞬间,溪月疼的直掉眼泪。
“脚已经肿了,明天回府后,用木瓜炖酒冷敷,很快就会好的。”宇文长风轻轻在她脚踝上揉了揉,安慰着她。“谢谢你!”溪月又感激的说了一句。宇文长风见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的模样十分动人,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拿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和污渍。溪月虽然有些惊异,却没有表现出来。
宇文长风凝望着她被火光映照的红扑扑的小脸,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轻轻握着溪月的肩胛,问道:“你跟我回金陵好吗?”他终于忍不住向她表白,她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不安的紧紧攥着衣角。“不不,你别跟我说这话。”
宇文长风见她侧着身子,似乎怕自己会侵犯她似的,心中一阵苦笑,道:“如果没有云飞扬,你愿意跟我走吗?”溪月低头不语,摇了摇头。宇文长风失落不已,自嘲道:“云公子的确比我强多了。”溪月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凄然,忍不住道:“你们都是谦谦君子。”宇文长风也看着她,苦涩道:“我不是谦谦君子,更不是柳下惠。”他凝望着她,眼神中满是爱慕之意。
溪月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宇文长风这才笑道:“你放心,我绝不会乘人之危。”他拿起火棍子拨了拨树枝,让篝火燃烧的更旺一点。溪月凝望着火苗深处的蓝色焰心,半晌才幽幽道:“我从十五岁起就盼着嫁给他,已经等了他两年。”
没有什么话比这句更能刺痛宇文长风的心,寥寥数语就可见溪月对云飞扬的痴情。少女的心像水晶一样透明,她并不避讳和别人提起她的心事,甚至明知道眼前这人爱慕着她,也不避讳跟他提起她爱慕的人。
宇文长风心中一阵烦乱,心像要裂开一样,一种压抑的痛直刺心底。“天涯何处无芳草,公子这样的才情家世,还怕遇不到比溪月更好的女子么,何苦……何苦……”溪月想劝慰他一句,谁知却被他打断。“别说了!”他恳求的看着她的眼睛,“我求你,别再说。”
溪月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忧伤,不忍再说什么。宇文长风忍住心痛,望着她道:“世上的好女子虽然多,但我不会因为她们好就喜欢她们。我喜欢你……”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只喜欢你!”
溪月被他这番真诚而大胆的表白震住了,心中砰砰直跳,偏着脑袋凝睇不语。云飞扬从未对她说过如此直白的情话,他总是把她当成小姑娘,有时也会怜爱的摸摸她的头、亲亲她的脸,但更多的时候是像兄长一般照顾她。她依恋云飞扬,觉得他是自己可以依靠的人。事实上,她的生命中到目前为止也就出现过这么一个男人,当另一个男人也试图闯进她的世界,她就开始不安了。
宇文长风见她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又白,始终垂着脑袋不说话,心知是自己的话带给她困扰,可是并不后悔。如果他不说出自己的爱意,那才会遗憾一辈子。现在他说了出来,接不接受是她的事,他不会勉强她,只想让她知道他的心意。
溪月悄悄的又打量了他一眼,却正好和他的眼神相触,脸上又发烧起来,目光很快闪避。宇文长风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淡淡一笑。两人默默的在篝火边坐着,不再说话。
夜风渐紧,丛林中渐渐起了雾。溪月有些困倦,却不敢睡。宇文长风见她困得直打盹,坐到她身边道:“困了就睡会儿,我一个人醒着就行。”溪月扯着衣角,有点犹豫,林地上不是烂树叶就是杂草,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躺下是好。
宇文长风拍了拍她的肩,转过身去,示意她靠在自己背上睡。溪月仍是有点不好意思,过了半晌,实在困深了才微微侧过身子靠在他背上。她披着他的外衣,很快睡的迷迷糊糊。
宇文长风却不敢睡,甚至动也不敢动,背后那少女温热的脸贴在他背上,他似乎能听得到她匀实的呼吸声。大概是睡着了,又或者她有点冷,他忽然感觉到她软软的身体紧紧的依偎着自己的后背。他心中一阵激动,却不敢有丝毫歪念,仿佛在脑海中想一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他忽然自嘲的笑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没见过女人,怎么对着她如此忐忑不安。看来这个纯洁的少女,倒真是自己命里的克星。
也不知坐了多久,他也有些倦怠,忍不住直了直背,却感觉溪月的身体没了支撑似的缓缓的倒了下去。他忙接住她,让她倒在自己怀里。溪月没有醒,仍是紧闭着双目。月色下,她肤光胜雪,秀眉细长弯弯如新月;纤长的睫毛犹如两把浓密的小扇子,遮住眼睑;秀丽的小嘴红润的像一颗娇嫩的樱桃,无暇的睡颜格外惹人怜爱。
宇文长风逼着自己不去看她,却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又一眼。他从未像此刻这样羡慕云飞扬,羡慕他拥有这个少女的心,羡慕他可以一生一世照顾她、陪伴她,而自己所能拥有的,就只有这么一段回忆。想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轻愁一点点漾开,顷刻间像黑暗一样无边无际,充斥着整颗心。
溪月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像小猫一样懒懒的把身体转了一个方向继续睡着。宇文长风怕她着凉,忙替她盖好外衣。清风吹拂着她的秀发,他忍不住替她拢了拢,端详着她可爱的面容,手无意中触到她脸颊,试探的轻抚了一下。溪月仍是不动,似乎睡的很沉。
嫌隙
洛阳皇宫里,郗家姐妹住在皇后寝宫的一间偏殿里。凤藻躺在床上,想起捉弄溪月的事,捂着被子一阵轻笑。
芷烟正在镜台前梳妆,好奇的回头看了妹妹一眼。“什么事这么高兴?”。凤藻从被子里坐起来,看着姐姐梳理长发的背影,不无得意道:“姐姐,我可替你出气了。”“嗯?什么意思?”芷烟不解的问。
凤藻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光着脚走到芷烟身侧坐下,悄悄道:“今天那个穿白衣裳的女子是不是很讨厌?她老缠着宇文公子,我看她不顺眼,想了个法子整整她。”芷烟惊了一下,知道凤藻一向任性顽皮,什么荒唐古怪的事都做得出来,不由得有些担心。她忙道:“你做什么了?可不要太过分。”
凤藻笑嘻嘻的在芷烟耳边低语几句,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得意和兴奋,芷烟却越听越心惊。“凤藻,你怎么能这么做?天黑了,那上林苑中空空荡荡,一个女孩子家在里面多危险啊,你真是欠思量,也不和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芷烟皱着眉责问凤藻。
凤藻没想到她会生气,撅着小嘴道:“我要是先和你说了,你能同意我去捉弄她吗,你平时连只蚂蚁也不忍心踩死。”
芷烟有些着急,戳着凤藻的脑袋道:“你呀,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没有,皇后请来的客人可都是有名有姓的,万一她遭遇什么不测,人家家里人找上门来,皇后不怪罪你才怪。”
凤藻听她说的郑重,也有些慌了,忙道:“那该怎么办?”芷烟站起来,拉着她衣袖道:“跟我去见皇后,向皇后请罪!不然,今天这事闹大了,连父亲也要受到牵连。”
凤藻吐了吐舌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求道:“姐姐,你替我去说吧。我怕见皇后。”芷烟见她眼中有一丝畏惧,不由得叹了口气。凤藻自幼便是如此,闯了祸总是想办法躲起来不敢去认错,每次都央着她去求情。她护妹心切,总是一次又一次纵容她胡闹。
芷烟微一思量,觉得这事凤藻不出面也好,万一她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只怕皇后更会怪罪,由自己去说,看着情势转圜,没准能将风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梳好秀发后,边穿外衣边向凤藻道:“你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不许再胡来。我这就去求见皇后,不然就晚了!”凤藻点点头,不敢再说话。
上阳宫里,芷烟跪在皇后面前,将凤藻的所作所为如实禀报给皇后。皇后听了心里既惊讶又疑惑,惊的是溪月竟然被一个人留在上林苑内,疑惑的是宇文长风对溪月的态度。
她凝望了芷烟一眼,温和的问:“那位小姐长相如何?”芷烟思索片刻道:“小女一直离她很远,她又带着斗篷,瞧不清相貌,但从身形看,必是美若天仙。”“哦,那就难怪了。”皇后听芷烟这么一说,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句。
“皇后娘娘,小女的妹妹凤藻年幼无知,才做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来,还望皇后开恩。”芷烟不住的向皇后叩首。皇后打量了她一眼,道:“你们姐妹情深,她为你抱不平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她这性子非得改改不可,这样鲁莽行事,日后只怕会闯出更大的祸来。”芷烟听皇后的语气,不像是要责罚凤藻的样子,心中略宽。
皇后自言自语道:“已经夜深了,不知道那位小姐怎么样了。”她站起来,向身边的王常侍吩咐了一句,王常侍忙跑出去,不一会跟进来一位侍卫模样的人。
侍卫向皇后跪拜道:“末将参见皇后,不知娘娘有何吩咐?”皇后道:“今日本宫邀请了许多女眷到上林苑游览,其中有一位小姐不慎迷路,到现在也没有回城来。你带一队护军去上林苑寻找,务必要将那位小姐带回来。”侍卫道:“敢问那位小姐贵姓?”皇后询问的看了芷烟一眼,芷烟却摇摇头,皇后秀眉一拧。
“回娘娘,小人知道那位小姐的姓名。”肃立一旁的王常侍忽然插了一句。“哦?她姓什么?”皇后看着王常侍,王常侍近前一步,道:“那位小姐姓石,是南阳太守石俊的千金。小人今天瞧见二公子总和她在一处。”皇后点点头,又向堂下的侍卫吩咐道:“多带点人,一定要将石小姐平安带回来。”侍卫领命而去。
皇后命王常侍和宫女先退下去,留芷烟独自谈话。芷烟不禁有些忐忑,偷偷打量了皇后一眼,却见她凤目不怒而威,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忙垂下眼帘。皇后凝望着她,道:“芷烟小姐,你不必惊慌,本宫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芷烟听了这话,仍是不敢抬头。
皇后见她跪在堂下,好像非常不安,放低声音悠悠道:“本宫就长风这么一个亲弟弟,他的婚事就是本宫的事,本宫希望能给他找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成就姻缘。你出身名门、知书达理,本宫非常喜欢你。但是姻缘之事,毕竟是关系到一辈子的终生大事,还得看你们双方的缘分,不是本宫一道旨就能办成的。”
芷烟听皇后这话大有深意,忙道:“小女明白。”皇后点点头:“如果你们双方合意,这桩姻缘才美满,不然,不仅委屈了你,也委屈了他。”“小女谨遵皇后教诲,绝不敢逾矩。”芷烟又向皇后磕了一个头。
皇后显然对她得体的应对非常满意,让她回去休息。芷烟如释重负,刚要起身而去,皇后忽道:“今日之事,莫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芷烟看了皇后一眼,见她深邃的目光如寒潭,不禁打了个寒噤,点了点头。
芷烟退下去之后,皇后又召见了先前那位王常侍。王常侍很显然知道皇后要问什么,恭敬的等她问话。果然,皇后倚在贵妃榻上,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那石俊家有几个女儿?”“回皇后,石俊有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出嫁,今日这位是次女。”王常侍答道。
皇后瞥了王常侍一眼,问:“这位小姐品貌如何?”王常侍听皇后问起这话,心念一闪,想那芷烟小姐是权倾朝野的太傅郗昶之女,自己若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他家,日后恐有麻烦,便道:“小人只见过她这一次,瞧得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