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大清-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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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忍不住叹气,真想念我家大格格和二格格啊:“阿九,帐上没问题吧?”
胤禟懒懒的睁开一只眼:“凡是我刚才笑的地方,都有猫腻。”
事后诸葛亮!我嗔怪道:“那你刚才为何不挑明?”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那老家伙的两个儿子都到了讨媳妇的年龄,稍微贪一些也没什么。所以我只是笑笑,表示我心知肚明,你适可而止。葶儿,这几年我看你管帐管得滴水不漏啊,怎么最近几个月反倒退步不少?”
戳到痛处了,我悲鸣:“以前都是大格格和二格格帮我管的,如今她们一个嫁去了厄鲁特部,做了绰络斯氏郡王色卜腾旺布的王妃,一个去了巴林,做博尔济吉特氏郡王侃布的王妃,我只能费自个儿脑子了,不过小三和小四还不如我呢,倒是弘政这孩子挺不错,才十一岁便跟个小大人似的,能帮额娘的忙了。”
胤禟挑眉卖骚:“那明儿筵宴的菜谱,心里可有数?”
太有数了,开始愉快的如数家珍:“冷盘和点心为一个区,安排在场地的东西两侧,都分别占据十张大长条桌,其中冷盘的第一三五七九号条桌依次是花雕鸡皮熏、胭脂鹅脯、果汁鹿筋、燕尾桃花虾、翡翠春饺、褡裢火烧和斑鸠紫茄鲞;而二四六八十号条桌依次是绛绯芸香粽子、琵琶糟鸭舌、串烧鹌鹑、菊花里脊、得汁鸳鸯筒、金丝烧麦和生进二十四气馄饨……至于点心,第一三五七九号条桌依次是奶白枣宝、荪泥额粉白糕、水晶梅花包、蓬莱百合卷、什锦艾窝窝、蜜饯金枣、杏仁佛手、驴打滚儿和芙蓉糕;而第二四六八十号条桌依次是可可桃仁、竹荪酿丸子、百果年糕、馓子袖珍麻花、富贵烧饼、木犀糕、芥末墩儿、六角镟饼、奶油菱角冻和藤萝酥盒子……”
“味道怎么样?”
“还行!我特别喜欢得汁鸳……嘿!什么意思嘛?我怎么知道味道好不好?”
“哦,是这样吗?对了,热菜可是重头戏,都安排了哪些花样?”
“热菜区嘛,由六十八张桌几呈环形置放于场地的中央,厨子们就在环的中间加工补充,客人们在环的外围任意取用,八热荤有燕窝肥鸡丝、暖寒花酿胪蒸、御香七品焖锅、樱桃蒸乳鸽、糟熘神仙鱼、香烹狍脊、氽西施舌和百花九转爆鸭肠……八大碗有:通花软牛肠、百花酒焖熊掌、鸳鸯五珍烩、乌梅酒焖牛腩、金腿雁鸢羹、笋蒲乳猪腴、明卵虾酱锅和鹧鸪焗虫草……十六盘有:白扒鱼唇、绣球鲜贝、一品官燕、凤尾鱼翅、五彩炒驼峰、芜爆散丹、熏肘花小肚、五绺参丝、雪蛤蟹黄扒瓜甫、金蟾玉鲍、鸟脑新蒸玉、炙鹿尾、罗汉大虾、仙人脔、珍珠鱼丸和蚝油仔鸡……另外,还有羹汤三品:蛤什蟆汤、龙井竹荪和鹿鞭汤。”
“厉害!”胤禟笑得跟骚狐狸似的:“以后可不能再笑你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了,有些人可是吃斋食素的,素菜备得如何?”
“素菜区专门占据了最里端的左角,备了六桌,主要有:山珍刺五加、万字珊瑚白菜、金菇掐菜、鼎湖上素、什锦蜂窝豆腐、清汤雪耳、鲜蘑菜心、玉笋蕨菜、暇油黄瓜和斋扎蹄。另外,最里端的右角设置为烧烤区,专人现烤,有烧乳猪、维族烤全羊、持炉珍珠鸡、冶尔巴、烤鹿脯和生烤狍肉……怎么样?有没有打心底里觉得:此妻只应天上有,温恭淑贤世无双?”
“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人不言自能、水不言自流!金砖何厚,玉瓦何薄?”胤禟“恶毒”的低笑了一会子,目光又渐渐深沉起来:“葶儿,这几年我总觉得你变了好多,可具体又说不大上来,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阿九?”
我赶紧“笑眯眯”的大摇其头:“哎,傻子可真是没药医的,你可知天地氤氲,万物化醇,变化才是永恒?再过些日子我便进入而立之年了,不变才奇怪呢?反正啊,现在对我而言,用在吃喝玩乐以外的任何时间都属于被浪费了。”
……
天公作美,风和日丽,古乐伴宴,雅音悠扬……宾客们对这场设立在广阔草坪上,可以自由穿梭在桌几与桌几之间、自取自用的、随时吃了随时补充的全天候自助盛宴备感新鲜别致而且推崇有加……当然,满人入关,男女大防虽大不如宋明二朝,但还是有一些忌讳,所以又特意划分了男区和女区,小孩子们则不分男女,为穿梭阴阳二界的自由人……
东边是一片大的莲池,可以在统一着湖蓝工作袍的“服务生”伺候下登上莲舟荡起双桨,西边是脑力活动区,可以打双陆、玩樗蒲、搓麻将、下象棋围棋、耍叶子戏、掷六博、投壶等等,北边是体力活动区,有布库房、骑射马场和弹子房,南边则是妇孺游戏区,设有秋千区陀螺区毽子区,摆放有这几年让胤禟特制回来的各式滑梯、跷跷板、单双杠,还有一块为了锻炼孩子们弹跳与协作能力的沙滩排球场,三年前,为了建这个沙滩排球场,遣人从海边寻优质细沙运回来,又安排人专门保养这块场地,可算是耗时耗钱耗人工,可家里大人小孩都喜欢的紧,也算是千值万值……
此时早已过了晌午,贵客们都各自寻得各自的乐子逍遥玩乐了好一阵子了,我带着连翘和桃儿开始周旋于各个分区检查晚膳的准备情况,为了宾主尽欢,这一天真是累得够戗,光是脸皮儿都快笑抽筋了,小三小四分别亲亲热热的挽着十阿哥家的大格格和十三阿哥家的二格格,四个小姑娘都拿着几根十二福晋送的孔雀尾翎,乐呵呵的、叽叽喳喳的跟在我后面做小尾巴。
七个大小女人和乐融融的走着,却见我家弘鼎和八阿哥家的弘旺火烧屁股似的冲了过来:“不好了,打起来了,弘蟑哥哥还有弘旷哥哥把弘时哥哥和弘春哥哥打了个落花流水。”
我一听,懵了……怎么可能?弘时和弘春都差不多十三四岁了,可我家弘蟑和弘旷才不过十一二岁呢……弘旺赶紧补充说明:“他们玩沙滩七宝球,弘春哥哥和弘时哥哥三局都输了,可都说是对方的错,便吵了起来,然后就打成了一团,我们都拉不住……只好分头出来搬救兵,九婶您刚好离得最近……咱们快走!”
呜呼哀哉!怎么会这样呢?弘时,四阿哥雍亲王目前最年长的儿子;弘春,十四阿哥大将军王最年长的儿子……这两个小霸王,怎么就火星撞地球了呢?
一百三十四章 万物兴歇皆自然(4)
战况惨烈!挂彩的两位小祖宗都打着赤膊,被先到一步的十二叔一手提溜一个隔开,好,现在交手是够不着了,嘴巴却还在继续交火。
弘春边擦鼻血边狠命嚷嚷:“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阿玛是大将军王,皇玛法最宠爱的儿子!”
熊猫眼弘时怒唾道:“你又是哪路货色?我阿玛是堂堂雍亲王,皇玛法最器重的儿子!再说了,我额娘是四品知府的千金,你额娘只不过是从五品员外郎的女儿,我母家就比你高贵!”
弘春捋紧拳头狠命挣扎:“十二叔你放手,我要揍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杂碎!”
弘时也嘶…嘶…的吐着毒信子:“过来啊,爷叫你这个小王八羔子满地找牙。”
真较上劲儿了!成年人们苦心粉饰的一团和气被几句童言无忌窥出了端倪,四和十四,亲兄弟又如何,各府福晋们亲亲热热的唤着姐姐妹妹又如何?估计心里也是暗较长短、剑拔弩张吧……十二阿哥苦笑不迭,我朝小三小四一使眼色:霹雳娇娃们,上啊,处理此类兄弟纠纷,你们不是最有心得的吗?
小四跑上去拉着弘春的手‘火上浇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弘春哥哥,你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击败弘时哥哥!”
弘时脸上顿时挂不住,小三则很有默契的跑上去拉着他:“弘时哥哥,咱们划出条道儿来大战三百回合,挫挫弘春哥哥的嚣张劲儿!”
弘政弘旷弘喜“坚定”的站在弘春和小四的后面当“亲友团”,弘蟑弘相弘鼎则跑到弘时和小三那里做起了“拉拉队”,瞅热闹的其他孩子们也都跑来跟风凑数,泾渭分明的两大阵营应运而生。
弘春弘时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多出这么多的“铁杆粉丝”,有点发晕……小四慢条斯理的发话了:“胜利不是属于最有力气的人,也不是属于声音最大的人,而是属于最沉得住气的人,弘春哥哥,咱们就跟他比谁最沉得住气,弘时哥哥奇_…_書*…*网…QISuu。cOm,你可敢应战?”
弘时哪经得起激,粗声道:“有何不敢?怎么个比法?”
小四笑盈盈的举起手里的孔雀尾翎:“两位哥哥都打着赤膊呢,你们两人相对而站定,一人拿一小撮孔雀尾翎瘙对方的痒痒,谁先笑出声来或者谁的脚先挪动了,谁就输了,可好?”
两位当事人还没表态呢,后面惟恐天下不乱的“宝宝粉丝团”们已经异口同声的吼道:“好————!”
鸭子就这样被赶上了架……人就是这样!越不许什么就越想什么,两位小祖宗憋红脸蛋了……开始噗嗤噗嗤喘粗气了……粗着脖子青筋毕露了……抽搐得跟羊癫风似的,脑袋估计也充上血了……脸绿了眼泪也淌下来了……憋……再憋……拼命憋……憋不住了!
响彻云霄的笑声同时破腹而出,绕粱数周良久方歇,弘时捧着肚子喘气道:“憋得我差点尿裤裆了。”弘春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模样抹着眼角残留的泪花儿:“可不是,真折腾人!我腿肚子都抽筋了……”
同病相怜的小哥俩和好如初,钩肩搭背的跑去划船去了……孩子们作鸟兽散……十二阿哥胤祹走了过来,这一幕似曾相识啊,不禁相视而笑,儿时的回忆一古脑儿涌上心头……
天南海北的随意闲侃,在园中信步而游,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工夫,胤祹突然毫无预兆的话锋一转:“董鄂,有一件事我一直埋在心里难以启齿也无法释怀……去年十二月,太后病危,你奉命入宁寿宫侍疾,那日下大雪……小佛堂里……你和四哥……”
宛如跌坠冰窟,寒意渗骨森然,恍惚了半晌,方颤问:“你……都看到了?”
胤祹微微点头,向来温文尔雅的目光变得峭峻肃然,俨然已刺破我坚硬如铁的心防,钻了进去一窥究竟:“那日我去宁寿宫请安出来,雪势甚酽,便寻了处僻静之地暂时避避,不想,却隐约瞧见你霜打了的草似的萎靡的、尾随着一个苏拉太监在雪地里蹒跚而行……那不是去太后寝宫的方向……我心生疑窦便尾随于后,见你进了一偏僻之极的小佛堂,那苏拉便守在外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敢贸然现身可又怕你遭遇不测,只好隐身于暗处守着,就在我沉不住气打算……却看见……看见有人从里面失魂落魄的出来……可那人不是你……是四哥!你们……你们……”
埋葬在最阴暗角落的剧毒记忆倏得复活,它轻而易举的将我自认为修炼到坚不可摧的心灵墓地戳开一道逃出生天的口子,它扭曲着身体爬了出来,化为流动的水银渗透进每一根血管,缓缓的、残忍的一一凌迟噬虐过我的四肢百骸……
无力的闭上双眼,如果,世间有能够腐蚀掉记忆的镪水,我愿意不计一切代价的将它寻来,把自个儿浸泡在其中洗涤……可惜没有,没有……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可我的罣碍杀不死赶不走躲不掉,一个个画面都那么清晰的从脑海里次第呈现,犹如一颗颗不堪的的种子扎根在千疮百孔的孱弱灵魂中,一直默默吸取着贫瘠的精血,直到此刻,陡然绽放出妖冶丑陋的罂粟……那一日,终究是一个荒诞狰狞的梦魇!
那一日,是我奉命入宁寿宫侍疾的第十五日,是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初四,这一日,孝惠章皇太后慈颜羸弱,几近病危,当时,康熙帝身体也很不好,双脚浮肿,无法穿鞋,于是,他用软布缠裹双足,乘软舆来到宁寿宫,年已六十四岁的康熙皇帝跪在嫡母榻前,双手捧着嫡母的手说道:“母亲,儿在此。”此时,孝惠身体极弱,已经不能说话了。她勉力睁开眼睛,一束强光又使得她看不清东西,她以手遮光,看见了也被疾病折磨的形容枯槁的皇儿。她握着康熙的手,久久凝望着他,眼神里交织着感激、眷恋和无限的慈爱……就这样进入了弥留……
在场之人,无不为这对母与子六十余载的深情厚谊默默的潸然泪下,康熙皇帝离开太后病榻的时候,突然盯了侍立于侧的我一眼,这一眼如一根烧红的钢针扎进了我酸涩难当的眼睛,我陡然意识到:史书记载,康熙五十六年末,康熙曾大病七十余日,甚至为此写了遗诏……的确,我一直以为我的大限是在康熙六十一年,因为康熙皇帝的确是于那一年殡天,可是,我忽略了,康熙他自己不知道啊,如果他认为他熬不过这一年呢?或许,刚才那一眼,他已经在盘算,要不要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