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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洛璧吟-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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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力也没有。

我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熟悉的那片柳林。柔软而摇曳的柳条青青翠翠弥漫如烟,而那重重烟帘之中立着一个人——我以为再不会回来的人。一如既往的乌衣,只是这一回他没有将乌发束起,而是只在发尾随意地一扎。我拨去一层又一层的柳条奔向他,他从来冷冽的双眸温暖如春泉、从来冷峻的面容上绽着温和的微笑。我一时不能呼吸,扑入他怀中:“瑛哥哥。”他浅笑着抚过我颤动的背脊:“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来,霜瑛陪你练剑。”

练剑。“寒魄”安静地躺在我手中,幽蓝而雪亮,那样干净,仿佛不曾饮过那样多的鲜血。我拔了剑:“好。”然而瑛哥哥却微微一愣:“小姐你怎么没带着剑?”复又柔和一笑: “没关系,你等等。”他折下好几支柳条,斜倚在一旁的柳树上,专注地低着头,手指翻飞。

我呆呆立在一旁,看着他沉静而英挺的侧颜,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前尘往事纷涌而来,像一幕幕长长的戏。

那年我四岁。每日看着二哥哥跟慕师父出去练武,没人陪我玩便也嚷着要去。慕师父对我向来疼爱有加,不似对二哥哥一般严肃,被我缠不过,思量了片刻点头应允:“好。那儿除了你二哥哥还有十二个小哥哥小姐姐可以陪我们小璧儿玩。可是璧儿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好么?”我一向乖巧,忙不迭地点头:“嗯。”

慕师父抱着我上了马车,我贪睡,一会儿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摇我:“小璧儿,醒一醒,到了。”我迷迷糊糊睁了眼睛,眼前是一处幽静的山庄,四周满满当当栽的都是柳树。我指着门楣好奇地问慕师父:“为什么这儿这么多柳树,这山庄却偏要叫‘别柳’呢?”慕师父的眼中忽然现出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我敏感地觉察出他不愿意回答,所以甜甜地笑着向他道:“慕师父,你一直抱着璧儿很累的,璧儿自己能走,放我下来吧。”慕师父慈爱地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小璧儿真懂事,好。”于是将我放下牵了我和哥哥一同向山庄内走去。

山庄里很漂亮也很热闹,爹娘平素总不让我出去玩,除了两个哥哥我不曾见过什么同龄的孩子,所以如今一下见到了十二个,我很开心。那十二个小哥哥姐姐见我们进来,各自停了正在做的事拥过来行礼:“师父。”又向哥哥道:“少主。”我一愣:“二哥哥,他们为什么要叫你‘少主’啊?”不待二哥哥回答,慕师父笑道:“小璧儿怕是听岔了,他们方才叫的是‘少爷’,来,你们见见,这是小姐。”

慕师父把我推到他们面前,我分明觉得他们听到“小姐”之后看我的眼神一下子就不一样了,那是一种虔诚而带着恭敬的神色,他们齐齐向我行礼:“小姐。”那时我太小,不明白其实从幼时起很多人都在我身上寻找着故人的影子,我于他们而言并不仅仅是我而已。慕师父又道:“霜瑛,你领他们让小姐认识认识。”

应声而出那个看起来该是最大的小哥哥,他大概有十多岁了吧,乌衣、面容英秀,可他看起来很严肃,双手抱拳:“是。”然后转身向我:“小姐,我叫霜瑛。”我不认生,跑到他身边牵住他的衣角,抬头看着他笑:“瑛哥哥。”他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又一一向我介绍他的同伴。于是我又认识了袖姐姐、剑哥哥、云姐姐、蘅哥哥、雨姐姐、棋哥哥、月姐姐、风哥哥、叶姐姐、箫哥哥。待我一一认完,慕师父再一次开了口:“霜瑛,霜袖,这里你们两个年纪最大也最懂事,从今日起小姐就由你们两个照看,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瑛哥哥和袖姐姐忙上前诺过,慕师父又说他要教习二哥哥,没时间顾着我,要他们两个带我四处转转。

袖姐姐为人温柔,我有两个哥哥却是没有姐姐的,因而格外黏她。瑛哥哥不太爱说话,他只是每次都跟在我和袖姐姐身边,有时听我们说得有趣,他的嘴角就会微微向上扬起一瞬。袖姐姐常说他是少年老成。

我和这十二个小哥哥姐姐们处得很开心,在府中也常闹着要去山庄玩,二哥哥却说慕师父一向严格,其实他们平日里练功是很辛苦的,让我不要到处乱跑把他们累着。看得出他们和二哥哥的关系也是极好的。

那年冬天却出了次意外。我因畏寒,缩在府中多日闷得慌,和二哥哥去了别柳山庄后央慕师父放我去附近玩一玩,慕师父彼时正在教哥哥剑法无暇管我,便让袖姐姐和瑛哥哥跟着。

我拉着袖姐姐一路地跑,瑛哥哥在后面唤我们要我们慢一点我也不理,谁料一脚踩空滚下了彼时冻上了薄薄一层冰的山涧。瑛哥哥只来得及抓住了袖姐姐的手。

我穿得厚,故而也没摔疼,所幸那溪水不深。可是好冷,真的好冷。我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全身都被冰水浸透冻得直哆嗦,一点也用不上劲。之后……我一辈子也不会忘了那种感觉,全身像生出无数的小冰刺,它们疯狂地戳着我,我无处可逃。我没了意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觉得我被冰刀一次次地刺穿、撕裂,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咬着我的神经。那个时候我只有两种感觉:冷和痛。

我在挣扎,我在哭叫,我想躲开那些冰刀,可是我躲不掉。手心能触到一点点温暖,我死命地不肯松开,用最大的力气想把那温暖留住。我隐约听见有人一直在我耳边道:“小姐,别怕。”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总之,第二天夜里我醒了。一睁眼便看见眼眶红红面容憔悴的二哥哥,他紧紧地抱着我:“璧儿,璧儿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哥哥了。”我仍有些头晕,虚弱地推他:“二哥哥别摇啊。”慕师父在一边担忧地看着我,将二哥哥拉开:“清儿,你守着她一天没睡了,去休息吧,听话。”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和颜悦色地对二哥哥说话。二哥哥显然也极震动,呆呆地抬头看了慕师父一眼,顺从地离去了。

“小璧儿,” 慕师父叹息着抚着我的头:“你这次,可真是吓坏我们了。很疼吧?”我回想了一下昏迷中的感觉,不由自主地脸色苍白一哆嗦。慕师父将我揽在怀中:“小璧儿,别怕。或许有办法压制的。你可愿意跟我练武,和这些哥哥姐姐们一样?”

他提到哥哥姐姐,我忽然想到了瑛哥哥和袖姐姐,左右一环视,发现袖姐姐立在床边低垂着头,但没看见瑛哥哥,于是抬头问慕师父:“瑛哥哥呢?”袖姐姐身子一颤,慕师父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僵硬:“小璧儿,你好好休息,莫要管其他。明日告诉我是否愿意跟我练武。”说完,他帮我掖了掖被角,又向袖姐姐道:“照顾好她。”便走了。

我不依,拉了袖姐姐追问:“袖姐姐,瑛哥哥在哪里,我怎么没见到他?”袖姐姐欲言又止,低垂了头。我急了:“莫不是慕师父责怪他了?我该跟慕师父说是我任性,不干你们的事,快告诉我呀!”

袖姐姐眼中忽然落了泪,她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直放着的帘帐,指着屋外道:“他在那里。”

我移了目光看去,却在那一刻愣住。

我看见了一个雪人。一个一动不动跪着的雪人。那洁白的雪在他身上积了厚厚一层,将他原本的一身乌衣悉数覆盖住了。“那是……瑛哥哥?”我听见自己颤声问。袖姐姐终于抽泣起来:“师父怪我们看护不力发了大火,霜瑛说原是他的过错与我无干,师父他,打了他二十藤杖要他一直跪在雪地里,没有吩咐不准起来。”

不。不。不怪瑛哥哥的,是我自己淘气啊!我一把掀了身上盖的厚厚棉被不顾有些晃动的身子,跌跌撞撞向门口跑去。袖姐姐想拉住我,但我含着泪向她摇了摇头。趁她一犹豫,我打开门冲了出去,冲进雪地里。刺骨的寒风直叫我抖个不停,我有些站不稳。我看见跪着的瑛哥哥忽然瞪大的眼睛,他的眉毛上结了厚厚的一层霜花。我哭着抱住他:“瑛哥哥,瑛哥哥是我不好,是我累你。”那时我不知道,我自己身冷如冰,抱着在雪地里跪得冻僵了的他,也只是让他更冷而已。可他没有说,他艰难地动了动唇,我听见他说:“小姐,是我没照看好你。快回去,莫再冻着。”

慕师父不知从哪里折了回来,看我站在雪地里急道:“璧儿,还不快回屋!”说着上前来抱我。我固执地往瑛哥哥身后躲,紧紧拽着他:“慕师父,是我淘气,不怪瑛哥哥的,他跪了这么久了,你别罚他了好不好?”慕师父终于答应了。后来我知道,因为他怕我情绪再激动起来寒毒复发,我那时已然又着了一次凉。他叹息着抱起我:“傻璧儿,霜瑛他有真气护体,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冷。”转过脸对瑛哥哥冷声道:“看在璧儿的面上,你起来吧。”我却仍不依:“我要瑛哥哥和袖姐姐陪我在屋里歇着。”我知道,整个别柳山庄,只有我的屋里是有火炉的。慕师父拿我无法,只得应了。

瑛哥哥几乎起不来了。慕师父去拉他,却在探到他气息的那一瞬诧异道:“霜瑛,你没有调动真气?”是的,他没有。他硬撑了一天多,我寒毒发作的一天多的时间里,他也傻傻地把自己冻成了个冰人。

慕师父这下也心疼他了,先把我抱回屋安置好,然后回身去抱他,回头对我道:“你放心,我给他上点药,一会把他送过来。”

我让袖姐姐在床边搭了一个离炉火不远的旁铺,又拉了她跟我一起睡了,得了慕师父的承诺我很安心,我闭着眼睛听到袖姐姐均匀的呼吸声,听到师父把瑛哥哥抱到旁铺上给他盖好被子,感觉到慕师父宽阔的手掌抚过我的睡脸,听到他浅浅的叹息、模糊地吐出一个名字——“含烟”。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又一次晕倒、又一次撕裂的痛楚,我梦见我快要死了,二哥哥抱着我哭叫着“璧儿”。我感到恐慌,我在梦里发抖。然而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着我,他说:“小姐,别怕。”是瑛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瑛哥哥,他小声道:“小姐,霜瑛会保护你的,别怕。”那时我不知道,这是他一生的承诺。我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他又道:“小姐,你跟师父练武罢,我原来听医神说那样可以压制你体中的……寒气。” 我想了想梦中二哥哥悲痛欲绝的模样,我想到很多很多,对啊,我不能死。于是我很乖地答应:“好。”

他大概也累极了,转身要去睡觉,我拉住他:“瑛哥哥,是你抱我回来的么?”他脚下一顿没有回答。可我知道是他。因为,借着炉火的微光,我看见了他一直没有抬起的另一只手——青紫斑驳——那是,我在昏迷中疼痛难当的时候抓的。

我开始跟着慕师父习武。慕师父对我永远不像对其他人一样苛严。可我依然很认真,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因为我时常会想起那个梦,想起爹爹、娘亲、大哥、二哥、慕师父还有这些小哥哥姐姐们见我晕倒时担忧的表情。不能让他们难过,不能。慕师父常夸我学得快,其实也是因为瑛哥哥的缘故。他是十二个小哥哥姐姐中慕师父最器重的一个,我练习的时候他总在一边陪着我,若我有错处他便耐心地做给我看。慕师父不会责怪我,然而若是我进步慢了一些却会责罚瑛哥哥,是以,我不能停。瑛哥哥一向话少,然而对我却是极细致的。若我心情不好他便折些草编些蝴蝶蜻蜓之类的逗我开心。可我依然很少看见他笑。

年复一年,我们一点点长大。我喜欢看二哥哥和瑛哥哥练剑,那时他们都长成了挺拔的少年,剑光闪错间别有英气逼人。于是我向慕师父道我要学。慕师父常夸我轻功已成,正想教我点其他的,他也很赞成我学剑,于是倾囊相授。平素让瑛哥哥陪我在柳林中练剑。

我体力比常人差些,瑛哥哥指点我剑招时怕我累着,于是动手削了木剑给我。那剑柄被他打磨得很光滑,一丝木刺都没有,长短轻重都很是称手。慕师父道,不出剑则已,一出剑必要精准绝杀,于是让我对着瑛哥哥练习。我怕拿捏不好轻重伤了他,他却道无妨,甚至在我击中他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我知道,虽是木剑,但……有时我们也会双双舞剑。那个时候,漫天的柳叶翩翩而落,如同缠绵的碧色雨丝,他惯来着黑,我素来爱白,双剑如蛟龙出水惊鸿冲天,映着日光明亮如雪。二哥哥有时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出言赞赏我和瑛哥哥的默契。

若我没有记错,自他们一个个满了十五岁起,慕师父就常常交给他们一些事要他们去办,他们呆在别柳山庄的时间少了很多。那些年里我的轻功、剑法、箭技三样越来越纯熟,常得慕师父夸奖。我不再是稚气的孩子,我隐隐约约发觉他们瞒了我很多事情,很多……和我有着莫大关联的事情。

那个我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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