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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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勒哲在军营里救死扶伤,兵士们也很敬重他,又见手令无误,便放他出关了。
主要是,葛多罗的军队给铁尔罕不小的冲击,以至于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杀敌之上,完全忽略了王珍,所以这次混出来,倒是意外的容易。
离开了守卫士兵的视线,西勒哲收敛笑容,甩出鞭子,让马儿拼命的跑起来。
他知道,王珍失踪的事情,随时都会被发现,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在被发现之前,跑得越远越好。
的确如此,在他们出关后又过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一名侍女送水进了王珍的帐篷,却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不觉感到惊异,又听到屏风后面有异响,走了过去,找到了那名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侍女,此时,她被封了嘴巴,手脚也被捆缚……
……
马车奔行了一个多时辰,王珍心中仍然忐忑不安,思绪不宁。
这辆马车本是运送货物的货车,比较简陋,车厢仅仅是个架子,前头还有两扇挡风的门,后头就是空的,人坐在里面,视线可以穿透而出。
王珍就一直盯着远处看,在目力所及之处,景色向后流动,恍惚间,让她产生一种虚幻的感觉。
期盼的事情终于实现了,可是为什么感觉如此的不真实?就像是为了一个目标,总是处于不断的努力状态,而到了它实现的时候,相反不敢相信。
“主子,我们安全了吧?”赫拉尔佳也朝着王珍凝视的方向看去,低声问道。
王珍盯着流动的景色,喃喃道:“……还没有,不见到那个人,不离开这片土地,永远称不上安全。”
赫拉尔佳回头一望,她感到王珍的紧张与不安,于是安慰道:“有医官大人保护我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主子请放心。”
王珍闻言,勉强一笑,突然问赫拉尔佳道:“尔佳,你有梦想吗?”
赫拉尔佳想了想,有些落寞的道:“我娘去世前,要奴婢一定要找到弟弟,但是后来听说他死了,所以奴婢没有梦想了。”
“那么,愿望呢?希望呢?总有一件你很想让它发生的事吧?”王珍接着问。
“其实……奴婢还希望,希望医官大人大仇得报!”赫拉尔佳斩钉截铁的说着。
她会这样说,不是没有缘由的,因为当年她无意中得罪贵人,遭致杖刑,被丢入柴房等死,便是那个时候,西勒哲出现了,将她救了回来……从此她便走上了另一条路。
赫拉尔佳是奴隶子,父母皆为奴,她和她的弟弟一出生就是奴隶,被买卖,被奴役,仿佛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人理会他们的死活。
而西勒哲不仅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所遇到人里面对她最好的,不由让她发自内心的感激,尤其当得知了他的身世后,她无法不替他感到悲痛,那么温柔又慈悲的人,命运却如此对待他,不仅让他被迫为奴,还让他背负如此沉重的血仇。
赫拉尔佳对西勒哲的感情里,交织着感恩、崇拜与同情,虽然她奉王珍为主,实际上却是对西勒哲惟命是从。
王珍淡淡一笑,她觉得一个女子将另一个人的人生当做是自己的希望,本身就是爱慕的表现,虽然如此作想,却也不点破。
“主子,你有梦想吗?”赫拉尔佳反问王珍。
“有”王珍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的梦想是,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一些对我重要的人在一起过……”
王珍的眼神一敛,声音嘎然而止。
赫拉尔佳感到有异,忙顺着王珍的视线朝车后看去,便只见天边沙尘滚滚,那是……
“追来了!他们追来了!”王珍探出头去,对西勒哲高声示警。
外头赶车的西勒哲闻言,扭过脖子向后看去,只见远处的出现了数个快速移动的黑点,向着他们而来,行过的地方俱扬起一片沙尘。
果然是追兵!
他心下一紧,立即回转身子,对着马股又狠狠的抽打了数鞭,将速度提了起来。
此时,王珍和赫拉尔佳不禁握紧对方的双手,一致神色紧张的盯着远处看,赶车的西勒哲拼命的挥舞鞭子,试图将速度提到最快。
一时间,只听得到鞭子抽打的声音……
王珍此时,突然有一刹那的时间,思绪游离了出去——眼前这个场景,为何如此熟悉?马车、追兵,一个男子,两个女子……曾几何时,同样的事情曾在她身上发生过,莫不是历史就要重演了么?
她感到压抑和窒息,那感觉犹如掉进了茫茫大海,海水向她侵袭而来,漫过她的头顶,将她淹没,她伸出手去挣扎,却沉沦得更快,水面离她越来越远……
赫拉尔佳发出一声惊叫,让王珍回魂,凝神看去,原来追兵比之刚才又近了许多,且隐隐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呼喝声。
顿时,她的手脚冰凉,面色苍白如纸。
西勒哲向后看了一眼,心知情况危急,虽然拉车的马是他事先挑选的好马,但是两匹马套的马车,终究要比单骑慢的,迟早会被追上。
之前他套马车的时候,不是不想多套几匹马,可他是以采买药材混出关的,而采办一事,一般情况下最多也是两匹马套车,所以他只能如此。
现在,这些追兵居然不依不饶的追到了这里……该如何是好?假若真给他们抓到,他们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便是连王珍,铁尔罕只怕也不会再姑息。
想着,西勒哲心中生出一个打算,他又频频向后张望了几眼,见追兵更加近了,心下一横,
继续挥舞鞭子。
要是他记得没错,再前面一点,是一个谷口——至少要坚持到那里!
王珍和赫拉尔佳在车厢里,对西勒哲的打算一无所知,所以当西勒哲突然停下马车,她们都大吃一惊。
西勒哲将她们从马车上拽了下来,从车座底部抽出一把斩马刀,斩断了马匹上的套绳子,叫她二人骑上去。
“医官大人……”
“西勒哲,你想做什么!”
西勒哲将鞭塞进王珍的手里,道:“你们快上去,我阻拦他们!”
“西勒哲,你找死吗?你和我共乘一骑便是!”王珍喝道。
“听我说,王珍!”西勒哲抓住她的身子,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拖上马背,急道:“我跟你提过,我做药童的时候救过一个异人,私下跟他学了一身武艺,所以我绝非一个普通大夫,你要相信我,我只是阻拦他们一会,然后我自会找机会逃走,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活着。”
王珍抓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眼中滚出热泪,拼命的摇摇头。
“通过这个谷口,一直向前,不要回头……他在青石崖下等你,只要你一直向前就能见到他了……”西勒哲挤出一丝笑容:“快走吧,时间来不及了。”
王珍挥泪如雨,道:“我们一起,好不好?”
“别傻了,我会活着的,你要相信我!”西勒哲湖蓝色的眼睛里凝聚着一股说不出的东西,一种他平日绝不会表露出来的东西,但是现在,眼泪模糊了王珍的眼睛,她依然看不到。
“走——”西勒哲决绝的嘶吼道:“快走——”
王珍一咬牙,抹去眼泪道,恨声道:“你一定要活着,一定!”
说完,挥出一鞭,绝尘而去。
望着王珍离去的背影,西勒哲对赫拉尔佳道:“你也快走吧。”
“大人,让我留下,您骑马走吧。”赫拉尔佳含泪而道。
“你留下又有什么用呢,你能拖延他们吗?”西勒哲走过去,抱起赫拉尔佳送上马背,道:“你也放心,我会活着的。”
“可是,大人,其实我对您……”
“赫拉尔佳,你的弟弟还活着!”西勒哲打断她,道:“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你去找苏爷,他知道他的下落。”
话音刚落,西勒哲便听到了阵阵马蹄的声音已至不远,不等赫拉尔佳再说什么,就急道:“没有你拖累,我一定可以活着,你去吧。”
说完,他狠狠的在马屁股上刺了一刀,那马吃痛,便撒开了脚丫子跑。
仅有的一根皮鞭,他已经给了王珍,现在他能为赫拉尔佳做的,便只有如此送她一程了。
当她们都离去后,西勒哲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持斩马刀当在了谷口,他目力所及之处,约有近十名大域骑兵追赶而至。
西勒哲苦笑,他的武艺哪里有那般厉害,这次真能活着吗?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吧。
他只是想,让她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谷口被西勒哲和马车的车厢堵住了,追兵只得停下,而这便是他一定要撑到这里的原因。
西勒哲持刀而立,与一列追赶而至的大域骑兵对峙,双方一触即发,而此刻战马们也感到了强烈的杀意,纷纷抬起前蹄嘶哮。
恰逢一阵强风袭来,卷起沙尘,迷蒙了所有人的视线,便是此时,西勒哲骤然而动,势如闪电,冲杀了过去,却不是对人,而是对着马腿——若是没有马,便是人活着也追不上了。
……
刃划破皮肉,鲜血由此迸出,在风中绽出绝丽,如凛冽寒风中盛开的朵朵寒梅,美丽而炙艳,纵拼着一身傲魂烈骨粉碎,历尽千霜也不惧不悔……
不知过了多久,遍体鳞伤,浑身浴血的西勒哲,终于陷入了大域兵的包围之中,这群大域兵如同凶恶的狼群,呲牙裂齿,随时准备扑上去狠狠撕咬他的皮肉。
西勒哲立于包围的中心,手持的斩马刀一滴一滴的滴着鲜血,他脸上逐渐绽出了淡淡的笑意,因为他已经斩断了斩伤了所有马的腿。
虽然敌人还在,他却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这让这群大域士兵更加恼怒,也标示着他会得到一个凄烈的下场。
突然,西勒哲朝天而笑,痛快淋漓却让敌人惊疑莫名,而他随后仰起脖子,神色虔诚的高声呼喊了一句北孟语——
北孟国有自己的语言,只是随着国家的覆灭,如今这种语言已经消逝,因此,当他用自己的母语高呼那句话的时候,这句话就成了绝响。
而这句呼喊,又如一声冲锋的号角,在直达天际之后,围在他四周的群狼立即扑了过来——
他就被淹没在了刀光剑影之中……
方才他所呼喊的那句话,翻译过来意思其实是——
珍,我祝你幸福。
他从未这样亲昵的称呼过她,还常常刻意的保持距离,不是因为他懂得分寸,而是他没有资格那么做。
他没有资格爱上任何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个健全的男人。
本是北孟国皇族的他,身负着国仇家恨,血海深仇,和自身所受之奇耻大辱,他拖着这样的身躯,从一个奴隶,艰难的走到了现在,所支持他的,只有仇恨。
而现在,大域终于无力回天了……
其实,在绝境中,被对方拯救的……还有他,他为报仇而存,是她让苟活于世的他实现了存在的价值。
谢谢你,珍——
西勒哲的眼睛睁开,瞳孔却失去了焦距,在他失去所有意识之前,脑中闪过许多画面,有他的故国,他的亲族,以及之后的噩梦等等,最后定格在了一幕之上——
她面对脱困无望,被绝望侵袭,愤然而泪,而他满目怜惜,轻轻的为她擦去泪水……
……
西勒哲死了,死的时候手足分离,死无全尸,但那一双湖蓝色的美丽眼睛,却一直哀伤而深情的凝视着天空……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四点了,就到这里吧,明天再修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骄阳炙烈,草原茫茫,一骑如箭,破空撕风,马蹄扬起一滚一滚漫天沙尘……
耳畔呼啸生风,头发散乱,衣裙飞扬,王珍在马背上嘶喊,悲哭,再无克制的发泄她心头的锥心啼血之痛。
泪,自腮边滑下之后被风卷走,零星的散落在地上,而那份蚀骨的哀伤在风干消逝之后,便再无人可知可觉。
……
西勒哲说,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活着。
她信任他,可她更知道,要想他活着,除非有奇迹发生,而奇迹则是她以往最不敢相信的东西。
但此时,她情愿改变想法,去相信奇迹的存在。
也许奇迹,不会嫌弃他们私欲翻腾,犯下重重罪孽;也许奇迹,不会计较他们罔顾人命,致使血流成河;也许奇迹,不会在意他们暗中伺伏,对命运叫嚣挑衅——
也许奇迹,会带着神明的怜悯和宽恕,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奇迹这个东西,果真是人到了无计可施之地最无法拒绝的奢盼,王珍自嘲着,终于精疲力竭的伏在了马背上,渐渐失去意识。
其实她,并非一个无情的人,走到这一步,看着成千上万的人因她而死去,被撼动的,不止是铁尔罕,还有她自己。
只是她不能后退,不能犹疑,于是就不去看不去想,日日关在帐篷之内,不仅仅是为了避免身份带来的尴尬,也是一种逃避。
直到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