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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阴阳卷-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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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姑丈会赔的。”已经看开的凤书雁,在心中默默计算到时要向龙沼要多少修缮费用。

看得正起劲的凤书鸿,忽觉衣袖传来一阵拉扯,侧首一看,双目眨也不眨地定在黄泉身上的碧落,正无意识地拉着他,芳容上的神情,看似不像担心,且在黄泉打得愈起劲时,她的眉心也就锁的愈紧。

不太明白她这模样代表什么意思的他,搔了搔发,两眼游目四望,半晌,总算是在身旁那些眼泛爱意,或是一脸钦佩陶醉模样的女眷身上找到答案。

脸上浮出一抹诡笑的他,相当乐意乘机替黄泉做个顺水人情,于是他眨眼朝身旁的自家妹子示意,在她靠近时,一手指向碧落低声交代。

“摆平她。”

“包在我身上。”聪颖的凤书雁了解地颔首,随即转身朝碧落一笑,半哄半骗地将碧落给拖回厅里。

被拉回厅里无法继续看黄泉造孽的碧落,边侧耳聆听着外面轰隆隆的声响,以及众人时高时低的惊呼声,边心不在焉地喝着凤书雁一杯杯权进的美酒,没想太多的她,在哄得她心花怒放的凤书雁又朝她甜甜地叫声姨,并把酒杯往她手里搁时,不知不觉将又将一杯陈年老酒给灌下腹。

只用暗号,终于愿去阻止黄泉再破坏家宅的凤书鸿,吸足了气朝外一喝,正好捉准了黄泉一手拎着影风祭的衣领欲再揍下一拳的时机,他淡淡瞥瞪黄泉一眼,黄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手中已翻白眼的影风祭给仍到一边去。

当黄泉两脚再度踏进厅内时,脸上写满讶愕恐惧的众人,皆张大了嘴,看着刚毁掉半座凤府的他。

四下一片寂然中,备受众人注目的黄泉想了想,随意诌了个借口。

“他没有请贴。”

看完了影风祭的下场,与外头仅剩断亘残壁的现场,冷汗直流的与宴宾客,在他话尾一落,人人动作迅速地掏出喜贴一免也被轰出门外。

极力忍住腹内笑虫的凤书鸿,拉着大出风头的表弟,来到下一个等待他收拾的现场,一手指向烂醉如泥地碧落。

“你灌她?”两眉深锁的黄泉,火冒三丈地大呢感视着手执酒杯的表妹。

凤书雁无辜地耸着肩,“谁教你拖拖拉拉?我这是帮你。”这对小两口的事再不早点敲定,受苦的可是他们这些一天到晚被贴黄符的人。

“回头我再找你们算帐。”一想到醉后到碧落处理起来有多麻烦,黄泉没好气地瞪他们一眼,而后认命地抱起已醉得不省人事的碧落往客房走。

别警告得不痛不痒的凤氏兄妹,愉快地笑看黄泉的身影闪逝在厅门之外。

“碧落姨喝醉了会怎么样?”站在他们后头的新上任凤家主母,不太明白他俩为何都笑得那么阴险。

同谋的凤氏兄妹,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她会哭。”

“臭狐狸……”

被抱回黄泉的房里后,在他怀中睡不过一会即醒来的碧落,醒来的头一件事,即是在房中乱走乱跳,直到累了,她才窝回他的怀中,拉着他的衣袖开始哭泣,其哭得真心真意,再认真不过。

黄泉头疼地抚着额,“你有来了。”为什么她的酒癖永远那么糟?

“呜呜,都是你的错……”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的她,抱着他的手臂哭得好不痛快。

“是,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根据惯例,在这节骨眼,他最好是什么都认,不然待会收拾起来可会没完没了。

她抽抽噎噎地指控,“大骗子……”

又是哪个他长不长大她都会怨的老问题?黄泉不禁有些疲惫。“这点我已反省过了,可我真的没有法子缩小变回七岁时的模样,所以你就将就点吧。”

“叫姨……”她边哭不忘指正。

“我早叫你死了那条心。”他有些没好气,并在手臂又传来一阵痛感时开始皱眉。

“你又目无尊长……”碧落吸吸鼻尖,转眼又将脸埋在掌心里哭一顿,“我就知道我做妖失败……”

黄泉干脆亮出手臂上的咬痕,“那是因为你又咬我。”每次哭着哭着就咬人。

“不准走!”在他即将抽回手肘,深怕他走开的碧落赶紧抱住他,“不准你在我离开你之前就先离开我!”

他怔了怔,低首愣瞧着那张挂着清泪的小脸,丝丝笑意,自他的嘴边溜了出来。

“还有呢?”他坐在她身畔好整以暇地问,鼓励这个有话总是往腹里藏镜妖,将那些他可能永不会听到的话说出口。

“我也不许你滥情……”碧落再次拉来他的衣袖,抽噎地将脸埋在其中。

黄泉微笑地一手撑着下领,眼中,漾满了温柔。

“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在哭的时候,就是最诚实的时候?”怪不得那两个等不及的表兄妹要灌她。

“你要是敢娶别人,我会哭给你看的……”哭得一塌糊涂的碧落,边用他的衣袖擦脸边向他警告,“我一定会哭得死去活来,哭到让你很后悔的……”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我得想法子叫我父王再把婚期延一延咯?”

“你在笑我……”她抬首瞄他一眼,眼眶马上又聚集了更多的泪水。

“既然你难得这么老实,那可以回答我个问题吗?”黄泉伸出一指抹去她的泪水,诱哄地低问,“十年前我曾向你表白过心衷,现下都已过了十年,我能听听你的答案了吗?”

她皱眉地摇首,“我才不喜欢你……”

“你爱我?”他含笑地扶正她的脸旁,眼对眼地瞧着她。

“我没——”满面嫣红的碧落,未把话说完即打了个酒嗝,“我懂了。”原来,这就是她不肯说出口的答案。

碧落嗔怨地瞪着那张看似明了一切的脸,“你懂什么?你一点都不的懂,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烦恼……”

“我很乐意分享你的烦恼。”

“你都没有想过,你要是老了,死了,我该怎么办?”愈说心情愈黯然的她,一手紧揪着时常因此而作痛的胸口。

他有些讶然,“你一直都在想这个?”他还以为……没将他放在心上的她,从来都不会考虑得那么遥远。

“不准打断我的话!”好不容易酝酿其俩的心情遭打断,碧落示威地在他的鼻梁前撂出一只拳头。

“是。”他谦卑地颔首。

“为什么你那么坚持要当人?”恢复哭意的她,吸了吸鼻尖,又一骨碌地吐出她最是心痛之处,“当人有什么好?你若死了,我怎么办……”

黄泉转了转眼眸,试着提议,“在我死后,咱们可以同我爹娘一般轮回再续前缘。”

碧落听了情绪更是激动,直捂着耳甩头大叫:“我不要轮回!我也不要眼睁睁的看你变成老头子再死去!谁像你爹娘一样那么异于常人?”

诚如她所言,确实,那对夫妻是满诡异的……

但那可不代表他们的后代也如他们一般。

大抵弄清捆扰她多年,也令她逃避了他多年的心结后,心情从不曾这般愉快的黄泉,伸手轻抚着埋首在他怀中哭泣的她。

“碧落,你怕寂寞吗?”

“我才不怕。”倔强的她随即在他怀中扬首,“一点……呜,都不怕……”黄泉淡淡提醒她,“每回你喝醉了,一说慌会打嗝。”这是个好习惯。

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再无防备盔甲的碧落,泪流满面地望着眼前这张只为她展现爱慕的面容,一想到这双美丽的眼眸,将不能永远像这般凝视着她,在她胸口泛涌翻腾的失去感,即紧窒得几欲令她窒息,她忍不住伸出两手紧环抱着他的颈项,怎么也无法压抑那多年始终隐忍的泪。

愈是不怕寂寞的人,愈是寂寞。

与生命有限的众生往来,缘再深、爱再浓,百年过去后,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留下,到头来,被时光绊住的还是只有她,孤单无伴,似乎就是妖类注定的命运,无论她再怎么哭,也不能改变现状。

她不要只是一时的灿烂,她要的,是不离不弃。对妖来说,生命太漫长,光阴太寂寥,正因如此,她才刚更想要有个能够相依相偎的人伴在她的身边,解她的寂寞、分享她的爱与愁,可偏偏她与黄泉不是同类,因此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无论是身份、年纪、寿命,都不是建立在相同的出发点上,这对她的这份感情来说,不公平。

她不想孤零零的被留在这世上。

这等自私,这种痛苦,谁来解?

“别离开我好吗?”她哽咽地在他耳畔低语,“你的生命为什么要有尽头?”他轻柔地拉开她,不舍地看着永远都在人前开心欢笑的她,此时满面,都是泪。

“因我是人。”厚实的掌心滑过她的面颊,他以指轻抚,那微湿的触感,像雨丝。

“那我不要当妖了,我要当人……”她不甘的低语,豆大的泪珠翻落眼眶,“我也要当人……”

“你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碧落闻言,心灰地合上眼睫幽幽低泣,帖着在他的胸膛的她环抱着他的胸膛,那一下有一下拍击着他胸口的心音,像阵阵提醒她时光正一点一滴逝去的警钟,每当她想留住这一刻,未来却已在前方等着,她想,就算她把体内的泪都流光了,她也不能改变命运一些。

“日后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把你吃下腹,把你吃得一干二净,让你永远都留在我的身体里……”又累又倦的她,在他的怀中喃喃说着,“在把你变成我的一部分后……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将她字字句句都收至心底的黄泉,低首看着她的睡脸,为她拭净了面上未干的泪痕后,收紧了两臂将她再抱紧一些,在这时,他在她的衣襟里瞧见一张颜色泛黄的纸张。

将她放妥安睡后,他轻巧取来纸张,映入眼帘的字迹,字字都带着岁月的身影,而下方沾染上的泪渍,则是带着心痛的痕迹。

黄泉侧首瞧着她的睡脸一会后,微笑地以指轻抚着她的红唇。“我可不想变成你的大餐。”

事先没知会任何人一声,特意施法赶来天文台的黄泉,打从来到这后,就枯站在这座外表显得有些焦黑破烂的丹房前,不知已发呆多久。

在心底忧郁挣扎了好一会后,黄泉总算鼓起冒险犯难的精神,一手推开丹房大门,但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令他急忙掩住口鼻,他强忍着不适,在一室刺鼻熏眼的烟雾中走向房中那具下头烈火丛烧的丹炉,忐忑不安地揭开炉盖。

姓燕的以为他在制火药不成?

看完炉里的东西,反映除了皱眉还是皱眉的黄泉,不敢恭维地覆上炉盖,一道泛满倦意的男音,立即在他身后响起。

因炉里丹药即将大功告成,故而被迫替某人看守丹炉的藏冬,懒懒地倚在门边问。

“小狐狸,你闯空门啊?”真稀奇,以往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人,现下居然有一个主动登门。

“燕吹笛呢?”他回过头,在藏冬身后没找到地主后,表情有些失望。

藏冬无奈地一手指向燕宅,“因某种意外,那小子暂时给躺着休养一段时日。”这些年来那小子都是偷偷摸摸的炼丹,从没炼得有多勤快过,只是自听闻轩辕岳就快起程赴西域后,秉持不怕死精神的燕某人,镇日就是关在丹房里日炼夜炼,而丹房也是盖一座又炸一座。

无法亲眼见燕吹笛,也不认为跟燕吹笛面对面他俩能好好说上话而不大打出手,黄泉转了转眼眸,退而求次地将目标转向。“山神?”

“恩?”提心吊胆地守着丹炉两日没睡的藏冬,揉着泛满雪丝的眼轻应。

“我要舍利子。”他直截了当地道出来意。

听到舍利两字睡虫登时跑光的藏冬,站直了身子,百思不解地瞧着这个他以为很讲原则的人妖。

“你……要那玩意干吗?”他怎么跟那些自私或别有用心的贪婪众生一样,沦落到追求舍利的地步?

“吃。”有是言简意扼,不带一句废字。

藏冬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想吃它?”这小子不会以为吃舍利就跟肚子饿了吃顿饭那样简单吧?吃了那玩意后果可严重了!黄泉正色以复,“我想长生不老。”

“等、等等……”藏冬忙扶着差点脱落的下巴大声喊停。“你不是一直都很强调你是人不是妖吗?”他不再坚持原则了?

“我改变心意了。”在他的唇畔,隐隐浮现一抹笑意。

自那夜听完碧落醉后的心声后,他突然发觉,想得太多、考虑得太久,是会后悔的。就像太过害怕失去他的碧落,还有总是站在这个世界,却又眺望着另一个世界的他。

不是每个问题,都非得要弄到头破血流、一身伤痕才能找出答案的,在那夜他才明白,心在哪儿,答案就在哪。

沉默了很久的藏冬,忽地一骨碌跳起来,“你当不当妖关我什么事?”

“去找燕吹笛,我知道他身上有颗舍。”知道他与燕吹笛交好的黄泉,干脆把差事推给他。

藏冬干干地笑,“你凭什么叫燕家小子把舍利给你?”燕小子会把那玩意拿给他这个死对头?他不如叫日头由西边上来比较快。

有恃无恐的黄泉,回首瞥了丹炉一眼,得意地在嘴边晾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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