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栖梧枝-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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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杜二太太站在那里,恰似这事和她没有半点关联,嘴里还道:“走就走,有什么好怕,有了银子钱,难道还不能讨个更好的。”这话更是让王太太的火直往上冲,推开杜太太她们就要往外走,杜太太身子弱,差点被她推倒,杜三太太忙伸手扶住,王太太已走出几步。
吴妈见这不好,带着丫鬟婆子上前紧紧拦住王太太:“亲家太太请消消火,不看别的,就瞧在我们太太面上。”杜二太太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哼,生儿育女,哪个女儿家不会生?孝顺公婆,操持家务,本是女子的本等,这又值得什么?倒是媳妇不孝顺公婆,会被天打五雷轰的。”
王太太虽被吴妈她们拦住,那嘴是拦不住的:“不孝顺,我倒要问问你杜家的人,我女儿进你们杜家,哪点不孝顺了?”杜太太忙道:“你先消消火,三奶奶自然是十分孝顺的,你先坐下。”
胭脂也在那里道:“婆婆,姻缘本是天定,三嫂又生了孙子,婆婆您又何须逆天而行?”
杜二太太咳了一声:“怎地连你都说起我的不是来?全不和你在京中时候一样,要知道媳妇不贤,家宅不宁,若没娶了她,怎会闹到如此?”猛然外面传来一声怒吼:“媳妇不贤?照我说来,不贤的人是你。”
杜太太听说话的竟是杜二老爷,也不晓得是哪个去报的,此时也不想着什么回避,杜二老爷已大步走了进来,见面前情形,大嫂弟妹都在那里劝满脸怒火的亲家母,自己妻子还是在那里说个不住,脚步一滑,差点摔倒。杜栋杜朴也跟在他身后,见状忙扶住他,杜二老爷站直身子,对杜栋道:“去给你岳母跪下,说求她看在你的面子上,消消气吧。”
杜栋闻言,忙上前给王太太跪下,把父亲交代的话又说了一遍,杜二太太见自己儿子跪下,猛地就要上前拉起他:“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是随便就跪的。”杜二老爷本被气的要晕,见她又上来了,一把扯住她,那巴掌就要打下去:“你不贤不孝的婆娘,哪有亲家这里也闹起来的。”
杜太太忙道:“二叔,还有许多小辈在这里,给二婶留一分体面。”说着扶着他坐下,杜二老爷已泪流满面:“大嫂,我本想着,事事顺着她,只要家宅安宁也就罢了,谁知她闹也就罢了,当着亲家的面也这样没脸,可怜我杜家百年清名,全毁在这里。”
说着就仰头大哭起来,他这一哭,杜太太也撑不住,流了几滴泪,用帕子擦擦泪才道:“二叔,你家的事自当由你做主,我这个做大嫂的也不该多说,随你去吧。”说着招呼雀儿她们:“走吧,我们家去。”
杜二老爷已站起身拦住杜太太:“大嫂,我杜家历代家风清白,在这地界之上也有几分名头,若不然,亲家母也不会把娇女嫁到我们家来,还请大嫂在这里稍待一待,给做兄弟的撑一撑腰。”说着已作揖下去。
他既这样说,杜太太也只得留下,杜二太太那是能安静下来的,冷哼道:“这是内院之事,你一个爷们家,管这内院之事,又算的什么?”杜二老爷只是叹气:“太太,你我结发也有二十来年,自然知道内院之事我从不插的,只是今日你闹的太不像了,连亲家的面子你都不给,此时还只当自己做的全对,太太,你总要给亲家母三分薄面。”
王太太伸手出去摩挲一摩挲杜栋的头,听了杜二爷这话,掉了几滴眼泪道:“亲家公休如此说,算来,只是我家女儿命不好,才不得婆婆的喜欢。这做娘的,也只教她如何孝顺公婆,操持家务,从没想过忤逆一二,亲家母三番五次地说我女儿不孝,要休了她去,我总想着姻缘总是前世修,做媳妇的也不过就是忍气吞声,不料今日亲家母连我的体面都不容,我也只有把女儿带了家去好生管教。”
这番明软实硬,句句说着自己不是,其实说的都是杜二太太不是的话听的杜二老爷越发惭愧起来,起身对王太太作了个揖,王太太侧身不受。杜二老爷直起身子:“亲家母,令爱归了我家虽则只有一年,但无论上下对她都赞不绝口,又给我杜家生的嫡孙,这样贤良的媳妇,哪还需带回家去管教,亲家母这样说,倒让我着实惭愧。”
见他们一来二往,只是说自己的不是,杜二太太那里还等得住,嘴里只是嚷:“我婆婆如何管媳妇,只是我的事,与你们何干?”说着伸手拉住胭脂:“五奶奶,你要说说,我可曾对你有过不好?”
胭脂扶住她:“婆婆对媳妇自然是没有不好。”杜二太太听了这话,顿时得意起来,瞧着杜二老爷,谁知胭脂第二句话就道:“只是婆婆,媳妇今儿说一句,媳妇瞧着三嫂,服侍婆婆唯恐不尽心,婆婆无论是喜是怒,三嫂也一并受着,倒比媳妇还强了许多。
杜二太太愣住雀儿瞧向胭脂,心下已经明白,伸手把王氏扶了坐下,王氏此时早收了泪,就着雀儿的手喝着茶,那神色倒半点没变。
杜二太太半日才开口:“你你,竟这样气我,也不知是去和谁学的。”胭脂还是轻柔开口:“婆婆,媳妇自进了杜家门,就一直听了你的教导,家和万事兴,做媳妇的不才,只是知道,这家和除了晚辈孝顺,做老的也要慈爱才对,若晚辈一直任着长辈不慈不爱,不去劝说,那就犯了大不孝的罪了,媳妇今日斗胆,还请婆婆对三嫂息了雷霆之气,放出几分做长辈的慈爱之心来,这才叫家和。”
杜二太太望着胭脂一脸的不可置信,本以为在京城里那些日子,已把胭脂收复,谁知回家来不过十日,胭脂就全靠向了王氏。她刚要对王氏发火,抬眼正好瞧见雀儿唇边的笑容,恨得咬牙切齿开口:“是你,就是你,一个小小灶婢,来挑唆是非,才让她们一个个都跟着不孝。”
见火烧到自己头上,雀儿还没开口,杜二老爷已连连跺脚:“太太,你在自己家里闹也罢了,怎么又骂起侄媳妇来?”说着杜二老爷叹气:“照我瞧来,老三他们小夫妻还过得好,又有了儿子,就由他们在家乡,你喜欢五奶奶,就由她陪着你吧。”
第 84 章
说完杜二老爷就瘫坐到椅子上,再不开口,杜二太太先愣了一下,接着就冷笑道:“我瞧你是真个疯了,休说后院的事论不到你男子家做主,就算是王法上也没那么一条,不许婆婆见媳妇的。”说着杜二太太已经瞧着王氏冷笑:“照我瞧来,这媳妇的模样倒有几分像那个死掉的香儿,你这样护着,恐怕也是……”
不等她说完,本坐着的杜二老爷猛然站起,给了杜二太太两个耳光,杜太太本在旁边站着,一来来势太快,二来已心灰意冷,并没阻拦。
杜二太太用手捂住脸,还当自己说的是对的,满口嚷道:“我说的定是真的,不然谁见过谁家的公公护着媳妇,责骂婆婆的。”王太太已然大怒,见杜二太太妆似风魔的样子,计上心头,对杜太太冷笑道:“大太太,瞧亲家母这样子,倒好像中了邪,不然怎会满嘴里胡说?”
杜太太自然知道这样的话是信不得的,但此时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刚要点头赞同,胭脂已经恍然大悟地道:“记得前儿我们去外面赴席,回来的路上遇到一阵怪风,等到家了婆婆就嚷着不受用,难道就是这阵风?”
杜二太太还想再嚷,猛地听到这样的话,转身怒道:“谁说我中了邪了,我明明好好的。”杜二老爷自然是要顺着她们的话:“对对对,若不是中邪,怎会这样。”说着已经示意胭脂:“还不快些把你婆婆扶下去。”
胭脂已经招呼丫鬟上前搀住杜二太太,杜二太太怎肯被她们搀下去,胭脂的手刚一搭上去,她就挥开:“别听他们胡说,我哪像中了邪的。”说着又张开手要去抓杜二老爷:“我瞧你才是中了邪呢,为个外人诬陷你的结发。”
杜二老爷头一偏,虽没被抓到,那帽子也差点被打了下去,心中更是大怒,招呼杜栋他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些把你们的娘拉住。”杜朴年纪小,还站在那里,杜栋看一眼娘,心里虽明白这中邪之说,只怕也不大可信,可此时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把这件事盖过去。
猛地上前抱住杜二太太,他是男子,杜二太太挣扎不开,杜栋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娘,求你心疼心疼儿子吧。”杜二太太心里还有怒气,刚要再发作,环视旁边所有的人,都一脸相信的样子,顿时心灰意冷,手里没有了力气。
杜栋见她软了下来,放开双手,胭脂已带着丫鬟上前把她扶了下去,雀儿也忙跟着去照料。杜栋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回头瞧一眼虽没在哭,但脸上神情十分可怜的妻子,闭一闭眼,心里不晓得是什么心情,是怒是怨还是旁的?又看见父亲脸上的无奈,那泪掉了下来,抽噎着上前跪下对王太太道:“岳母,还望你看在小婿的份上,求您给我娘留一分体面。”
说着伏地大哭,王太太忙弯腰把他扶起:“好孩子,这道理我自然省的。”说着还滴了几滴泪下来,回头招呼王氏:“你婆婆既如此,你做媳妇的,少不得要辛苦一些,日夜在床边服侍才是。”
王氏恭敬应是,杜二老爷已上前拱手:“今儿这事,若不是亲家母看出来,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王太太忙还礼下去,杜二老爷又请杜太太招呼王太太,方要出去,瞧见雀儿走了进来。
杜二老爷忙问道:“你婶娘可还好些?”雀儿恭敬地道:“二婶子瞧来果然是中了邪,虽到了房里,又要挣扎起来,力气大的许多人都按不住,折腾了许久,总算是睡下了,五婶在旁边伺候着。”杜二老爷点点头:“有五奶奶在那里,我也就放心了。”
雀儿心里叹气,杜二太太是胭脂在她耳边说了数句才放手不动的,此时也只是躺在床上,不停流泪罢了。中了邪?此时此刻,只怕也只有这个法子好堵了王太太的嘴了,只是不知道今日堵了王太太的嘴,明日又该怎么对杜二太太?
既说杜二太太中了邪,除了她随身的丫鬟,就只有胭脂陪着。王氏本也要尽媳妇的责任,前去服侍的,杜二太太一见了她,本来安静着的她又要张开双手扑上去,胭脂忙带着人按住她,劝王氏回去,倒省了王氏的辛劳。
杜二老爷又请了和尚道士到家里念经驱邪,胭脂日夜陪伴。不晓得是和尚道士念的经有了用,还是胭脂的服侍起了作用,三四天后杜二太太渐渐安静起来,王氏到她跟前伺候,她也没发作过。见她安静起来,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杜二老爷又说有大师说过了,杜二太太还是要远离家乡,去京畿富贵之地,沾染些烟火气息,才能好的更快。于是择定正月十六带着杜二太太上京,杜栋依旧在家里守家读书。
看着杜二太太被安置在马车里,杜太太又叮嘱胭脂千万照顾好了她,也就洒泪离别。
转眼又过了两个春天,这两年杜二老爷都有信来,只是从没回来过,说在京城里寻的大师说过,杜二太太还是住在京里比较好,若回了家乡,难保那股邪气又沾染上了。
他们不回来,杜老爷虽想念弟弟,不过现时家里确是比杜二太太在家时候要安静的多,他男子家也理会不了这么多,生意的事也大都教给杜棣,闲暇时又重新看书写字,杜桐倒打趣父亲是不是想去挣个举人回来。
此时家事有两个媳妇交替管着,杜太太跟前有罗氏服侍,闲暇时含饴弄孙,给婚期定在这年十月的杜桦预备嫁妆。杜桦已经十六,自从定亲那日起,就跟在嫂嫂们跟前学着料理家务,平时又自己刺绣嫁妆,见到的人都夸她端庄大方。
雀儿这时又有了三个月的身孕,秋闱在即,杜桐成日关在书房里面念书,雀儿除了照顾孩子,还要给丈夫准备东西,偶有空挡,也要给小姑尽一分心,忙得似陀螺一般。
杜桐心疼妻子,让她别再亲力亲为,横竖有下人呢,雀儿明知道他心疼自己,依旧佯装生气道:“怎么,你是嫌我太过笨手粗脚,忙不过来吗?”
此时的杜桐早不是当年初结亲时候的懵懂少年,知道妻子这话有撒娇的意味,拉住她的手就道:“我不过是心疼你。”说着往她微微隆起的肚皮上面摸去:“我这不是心疼我们的二女儿吗?”
雀儿脸上的笑容更甜,抬头瞧着他:“怎么,你不想再添个儿子?”杜桐摇头:“你瞧瞧那个小子,顽劣不堪,哪有大姐儿聪明伶俐,乖巧可人。”本来杜桐赞女儿,雀儿是开心的,可是想起这些天杜桦和杜太太说的话,不由叹息道:“可惜这么乖巧的女儿,到时也要嫁出去。”
说着雀儿往丈夫身前又偎紧些:“要是个好婆婆,也就罢了,若像二婶子那样,我宁愿她一世不嫁人才好。”杜桐并没笑话她,吻着她的头发轻声地道:“我晓得你心疼女儿,只是大姐儿现在还小,八月才满五岁呢,等到出嫁,少说还有十来年呢,到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