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善不好欺-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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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荣琴面色焦急地重重点了一下头,文君华几乎快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白露,扶我起来换身衣裳,咱们去玉清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文君华忽又想起了前几日,白露跟自己说萧王氏脸色不好的事儿,莫非这里头有什么关联么?
换完衣裳出来,文君华即刻吩咐了荣琴遣人出府去寻萧旁回来,爹娘闹和离这可是大事儿呀!
尔蓝早备好了软轿,文君华被白露扶着上去,因头顶设置了帷帐遮阳,故而坐着并不觉热。
一路上,文君华心里细细地思量着现下的境况……
首先萧王氏与萧定贤二人皆不是那种拎不清,喜欢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闹的人,从她嫁进萧家至今,这还是第一次见二老吵架,而且一吵就那么凶,提出要和离的要求来!
再而,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是他们内部之间的纠纷,还是已牵扯到了萧家或以家族的纠纷?
一会儿自己到了玉清院,该怎么劝,或以劝谁呢?
双手不自觉抚上了自己早已隆得高高的腹部,里头的小家伙似懂母亲焦虑的心思一般,突突地动了两下,文君华心一跳,尔后勾起了唇角,温柔地笑了笑。
抵达玉清院之后,外部情况远比文君华想象得要好得多。
她原以为既闹得这般凶狠,定是满院狼藉,哀声遍地,哭音肆虐的模样,没曾想,自己被白露扶着下来的时候,看见的,依旧是有条不紊,规规矩矩的玉清院。
不过,与常日不同的是,今日的玉清院内,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脸上皆透着一股子凝重的表情,文君华这才是真正地信了,萧王氏与萧定贤之间,是真的发生了不可遏制的大纠纷。
一进东房,便发现萧定贤正气哼哼地在花厅里坐着,萧瑛坐于一旁,细细碎碎地安慰着,见文君华来了,便是不声不响地冲着她摇摇头,示意这个时候不要开口乱讲话。又伸手悄悄指了指内室,暗示她还是先进去安慰安慰萧王氏。
文君华敛了心神,静悄悄地由白露扶着,进了内室。
内室里,萧王氏正一脸苍白颓丧地坐在床边儿,不过发髻衣裳等等皆还完好体面,证明二人只是发生了口角,并未动粗,想来二人都是知礼重规矩的。
不过瞧着萧王氏眼里渗着的凄冷,文君华大抵也猜到,刚才所谓的吵架,应该是很凶猛的。
齐氏此刻已出了月子,正坐在萧王氏旁边好生安慰着,企图重新得到萧王氏的重视,这厢见文君华撑着腰走了过来,便是满脸不愿让开这个位置的样子。
无法儿,文君华只得站着,小声而温柔地对萧王氏安慰了一句:“娘,究竟是怎么了?我想那是丫鬟子嘴快报错儿了罢,您跟爹二人怎么会严重得要去闹和离呢?”
萧王氏这才仰起头来看文君华,文君华讶异于她满眼的通红:“不,不是她们说错儿了,这是真的,他脑子不清楚了,吵着要休了我!”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陈年往事
萧王氏是多么要强的人,这厢被自己的丈夫这般羞辱,哪里忍受得住。
“娘啊,您凡事儿想开点儿,多大的事儿呢,爹与您二人几十年的夫妻了,怎会说休就休?爹那是吓唬您呢。”齐氏轻拍着萧王氏的背,忽而被萧王氏猛地一瞪:
“你下去!”
齐氏手一顿,讪讪的,不知自己说错了哪一句。
萧王氏平静了一点儿之后,方又开口道:“没看见老大媳妇挺着个大肚子站在一边儿么,还不赶紧让座?”
这一句,早已恢复了往日仪态,文君华不禁唏嘘,萧王氏果真是做惯了大家闺秀的人,这些做派早已成了浸在骨子里的习惯。
齐氏嘴一撇,呐呐地看着文君华,讪讪地起身,心说,这满屋子里哪儿不可以坐?偏要站着,等自己将萧王氏身旁的这个座位给让出来!
起身过后,请了罪,自顾地下去了。
萧王氏不似往日那般,对着齐氏的背影干瞪眼,只眼里又一暗,神色渐凄凉起来。想来,这一次,真是被自己的公公伤得不轻。
在没分清楚孰是孰非之前,文君华也不敢妄自开口评论,只得小心坐在萧王氏的跟前儿笑着慢慢安慰:“您瞧,来时我肚里的这个小顽皮还踢了我两下呢,这眼见着没几个月就要下来了,娘到时候可得好生关照着呢,媳妇拙笨,这又是头一胎,对小孩子哪里懂那么多?”顿了一下,又是接着说,“再说了,那些个奶妈子虽然有本事,可孩子不是自己的,不见得多疼呢。都说爷爷奶奶最疼小辈儿,娘怎么忍心让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就没奶奶疼?”
萧王氏一听,转过脸来怔怔地看着文君华高高的腹部,眼泪登时就簌簌地落下了两行来。
文君华见状,赶紧拿了自己的帕子为她小心擦拭着,又见内室人多,萧王氏素日比较好面子,便是无声地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退下。又看了白露一眼,白露心明,退至内室外的帘后,等着文君华有事传唤。
萧王氏默默地哭了一会儿,不同于别家泼辣婆婆那般地嚎啕大哭,情绪渐渐稳定过后,才是抽噎着看着文君华道:“你以为是我想闹么……哎,我这回真真是败在他手里了,活生生地被他损了大半辈子的脸面!我王素月一生严谨,没想到,到了晚年,竟遭如此羞辱!”
听萧王氏的话语,这事儿多半像是萧定贤的错儿,至少是他挑起的。
文君华揣度一会儿,仍是不敢断定孰是孰非,只得又柔声安慰道:“什么大事儿,值得爹娘二人闹成这样,就算不看对方的面子,好歹也得顾及媳妇肚里的小孙子,以及萧家在外的体面不是?我见姑姑已在外头劝着爹了,娘您先别着急,这事儿会过去的。”
萧王氏却是含泪默默摇着头,尔后嘴唇颤抖着,似不甘,似冤屈地说了声儿:“你公公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这回,是铁了心了。”后又拍拍文君华的手,“我也想看看孙子的面目呀,他日你生了,记得遣个人来知会一声儿,或以等出了月子,亲自抱过来,让我瞧瞧,我这辈子也就安生了……”
“娘,瞧您这话说得。”文君华在来玉清院之前,是出于客套与礼数,可而今眼见着萧王氏这般要强重规矩的人儿,居然不顾一切地在自己面前哭得神色凄凉,一颗心也是跟着真心难过了起来。
不多时,萧旁回府了,径直来了玉清院,先是与自己的父亲聊了几句,见父亲正在气头上,一双眼要吃人也似,连带着看萧旁也带了几分怨气。
萧旁莫名,只得转而进了里屋去看萧王氏。
见文君华早到了,便是搬了张绣墩在二人面前坐下,问了萧王氏几句,见萧王氏不答话,便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妻子,文君华却是同样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究竟是什么事儿,至于闹成这样?”萧旁皱了眉,后又小声问自己的母亲,“还有……爹今日很不对劲啊,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萧王氏一听,立刻就气结了,声音也拔高了些许:“有什么事,冲我来就好,拿自个儿子撒什么气!”末了,又是放低了声音,“一副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个女人,居然连体面都不要了!”
文君华心一惊,为了女人?
萧旁亦是吃惊不小,实是不懂自己母亲的只言片语究竟意指什么。
花厅里坐着的萧定贤许是听见了萧王氏的声音,立马气得站起,朝着内室大吼一声儿:“这妻我是休定了!这几日你若还没滚回娘家去,我便一直住在别院儿里不回来!”话毕,已是气呼呼地摔门而去!
从未听过自己公公怒吼的文君华瞬时一惊,肚里的小家伙也是猛地踢了踢自己,文君华猝不及防,埋头伸手抚住了腹部。
“老大媳妇,你怎么了?该不是孩子惊着了?”萧王氏蓦然惊醒,文君华忙抬头,示意自己无碍,萧王氏这又是冲着花厅的方向骂道,“你们看看,看看……他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起来了!老大媳妇身怀有孕他也是不管了……一屋子下人瞅着看着闹笑话他也是不顾了……没出息,没出息!”
文君华讶然,埋着头却不敢说话。
倒是萧旁扶了扶自己的母亲,帮她顺顺气,待她情绪稍稍平稳了些过后,才又是安慰道:“娘,您先别生气,快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知道了,也能及时挽回啊。”
萧王氏连连摆手,两行热泪再次滑落:“没用的……没用的。”顿了顿,又是呜咽道,“他认定了那是我做的,我有什么法子……”
沉默片刻,萧王氏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细碎道来:“都是年轻时惹的孽债啊……”
经她一路娓娓道来,文君华总算了解通透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心里既是无奈又是感慨。
那是个陈年积累下来的故事,故事里的每个人都没有错,但同样的都受到了伤害……
原来,自己的公公萧定贤年轻时心里一直存着一个挚爱的女人,他曾为了那个女人跟族里闹得很凶,声称除却她,其余女子一概不娶。
那个女人名为聂云歌,是个风尘女子,与萧定贤在一次偶然的时间里相遇,从此倾心,痛苦地爱着。
只是后来,萧定贤终没娶成聂云歌,却娶来了世家的嫡亲女儿,萧旁的生母,萧王氏。
萧王氏心知聂云歌的存在,这件事闹得如此凶猛,最后在她心里烙上了一道伤,加之新婚初期,萧定贤待她不好,更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直至有一日,聂云歌无声地退出了,去了一个萧定贤再也找不到的地方,萧定贤那段日子疯魔也似,后来慢慢平静下来,才终是死了一颗心。
萧王氏那时正怀着萧旁与萧岚,因是双生子,难产时她发出那悲恸的哭喊,生生地打动了萧定贤的心,这也是他放开心结试着与萧王氏慢慢相处的原因。
日子一晃几十年,就在萧王氏以为日子过安稳了,大家已经遗忘了聂云歌此人的时候,她又出现了。
就在几日前,她发现萧定贤举止异样,也是出于担心他,才暗暗查探一番,却是惊心地发现,聂云歌回来了,而且正被他养在府外的宅子里!
那几日,萧王氏心急如焚,惶惶不安。
又暗恨聂云歌不知好歹,当年既是不屑妾位,暗自走了,如今又回来作甚?
一连度过几日焦虑的光阴,萧王氏终是耐不住,遣了玉荷去那别院里请聂云歌过府,她想亲自跟那女人好生谈一谈。
都是曾经少年事,如今大家都老了,还来闹这么一出,实是丢了萧家的脸面。
可是,事情进展到这一刻时,却是横生出巨大的变故来!
玉荷匆匆归来,告知萧王氏聂云歌死了,她亲眼看见那女人在自己面前吐血身亡,而且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还不待萧王氏作何表态,萧定贤却已是双眼通红气冲冲地回了府上,先是劈头盖脸地将萧王氏一顿好骂,尔后冷静下来,决绝而冷情地告诉萧王氏,他要休妻!
原因是他认定了聂云歌的死与萧王氏有关,是萧王氏遣了玉荷前去害了聂云歌!
萧王氏百口莫辩,她遣玉荷去别院,还不是为了萧家的声誉与脸面,若说争宠善妒,都到了这把年纪了,却有什么可争?日子一晃几十年,陪在萧定贤身边的也是她,纵然是冷情淡漠,却也足够,她还有什么必要去争?
可是萧定贤却似得了失心疯一般,为了一个聂云歌,竟不顾多年积累起来的夫妻感情,亦不顾自己现在的身份地位,只把自己当成了曾经年少时的狂妄男子,一味地无理取闹,不辨真伪。
这样的萧定贤,生生地寒了萧王氏的心。
夫妻几十年,说是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风风雨雨一路走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居然闹这么一出。
若不是为了现今萧家在外的声誉,萧王氏真想铁了心与萧定贤和离,这样的丈夫,留着又有何用?
几十年下来,他的心始终在那个女人身上……果然啊,男人的痴情,若不是用在自己的身上,那便是至毒的毒药!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对不住
入夜的萧府静静的,下人们提着灯笼穿梭在夜色里,步子轻盈,没有太大的声响。
怡园的正院,文君华挺着肚子迎了上去,对着萧旁小声问了一句:“可是回来了,查到什么没有?”
萧旁面色微沉,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尔后扶了文君华一路进了内室,文君华心里游移,见萧旁这个样子,想是查到了些端倪。
二人坐定,萧旁方转脸细看着文君华,缓缓开口:“我们站在娘这边是正确的。”
“怎么?”文君华心一跳。
萧旁摇摇头,声音陡然一冷:“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娘遣人去害死的,她是自己服毒自尽身亡的。”
“为什么?”文君华心惊,听了萧王氏口里的故事,文君华很难想通,那聂云歌好端端的,为何要自尽?
“据说这次回到洛城,她身上已患恶疾,隐隐渐入膏肓之态,想是见娘遣了人过去,有心拿自己的命来陷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