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色生香-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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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松轻声一笑:“姑娘说的有趣,我们是去看守茶园,又不是去打架。”
秦珂眉峰轻扬,不屑一顾的笑道:“这绿绮茶可是柳原茶农心头的大事。”
“不错,贫僧听闻,柳原十里八乡,种的都是这种茶,原来最好的绿绮出自苏家的茶园,后来渐渐有人后来者居上,三姑娘可不是第一人。”
秦珂眼皮微震:“你说的不错,我不是第一人,如今却成了众矢之的。”说罢,疾步朝山上的茶园走去。
嵬松跟在后面,脚步轻若无物。
起先,秦珂心里还乱的很,可刚刚嵬松的一席话,却让她越发找到些头绪。
“但凡是个人,都不希望别人超过自己。”秦珂轻声道,随即回头去看那嵬松。只见他神情自若,白衣翩然。那一刻,秦珂到又有些恍惚。
“姑娘说的不错。俗世里的人,皆要做强做大,谁愿意被别人取代呢。”嵬松的脸庞被疥疮覆盖,在月光的笼罩下,竟有些可怖。
秦珂把目光移开,嵬松虽然貌丑,可奇怪的是,秦珂每次面对他时,心里总是扑扑乱跳。默了半晌,她才缓缓道:“或许,绿绮茶太多了,茶人又都想尽一切办法在绿绮上面做文章,苏家经营的茶种比较繁多,故而,想放弃绿绮。”
嵬松此刻已经走到秦珂身旁,低声道:“尽管苏家苦心经营,用洛霞蕊珠等新品种游走打通。陛下最爱的却仍旧是绿绮。”
秦珂顿时一惊:“你的意思是……”
嵬松淡淡一笑:“苏家自有苏家的打算。”
秦珂恍然大悟,惊讶的望着嵬松,她自以为不笨,可却没有想到,自己所行竟步步落入人家圈套,苏家的谋略,真真是从几年前便开始的了。
“难道苏家是故意的?”秦珂的眸子亮的吓人。
“想来,那苏文康行商半生,竟会想不到那赤牙虫伤不到茶树本身?他难道真的不及你我?”
秦珂倒吸了口凉气:“你说的对。若没有真本事,又怎会成为富甲一方的巨贾。”
“想必他什么都知道,拔苗烧山不过是故作姿态。”嵬松沉声道。
秦珂顿时瞪大眼睛:“我明白了,破囚大师以一偈来告诫我们,是因为碍于苏家,他没办法明示。”
嵬松点头:“师傅是方外之人,不好对这些事情品头论足,更何况,苏文康与枯禅寺素有交情。”
秦珂歪着脑袋,听到这里,顿时冷声道:“他们什么交情,你又怎么知道。”
嵬松先是一愣,随机咧嘴笑道:“察言观色,天下人生来便会的,你又何须来揶揄我。”
二人你言我语,便已经来到茶园旁。泽兰已经收割完毕,地面光秃秃的。只有秦珂那三十株绿绮茶还毅然立在风里。
秦珂走下去,齐腰高的绿绮丛中,她禁不住落下泪来。碧绿的茶树如今成了血红,在夜色里墨一般的黑。
嵬松走上去,紧紧挨了秦珂站住,柔声道:“不必担心,既是无关与茶树的生死,便可再做打算。”
秦珂点头:“想当年,我和我那朋友参加雅集归来,途中遇见了苏三小姐,我软硬兼施朝她讨下了这三十株救命的茶苗。也因挨着泽兰花的缘故,不出几年,我便在柳原声名鹊起。替父赎身,盖起宗祠。可如今,这些茶苗竟如血洗一般,你让我如何不伤心。”
嵬松闻言轻声叹口气,刚想再说什么,却见秦珂伸手过来,抓住他的衣袖,扬起的眸子犹如落入潭中的星子:“你知道吗?他走后,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嵬松的拳是握紧的,却不知怎的,在秦珂的拉扯下,他的掌心缓缓摊开,轻轻的,他伸手过去,却又停在了半空,颤了颤,而后渐渐缩回袖中。
秦珂缓缓蹲下去,抱住双臂,轻声抽泣:“这里太陌生了,一切都是未知的!我不知道该去哪,他走了,我却走不了,只能留在原地。下雪了,刮风了,树也发芽了,山花烂漫,月满荆江……可我,还呆在这里……”
嵬松俯下身子,疥疮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只有那双眸子,月光般的温柔。秦珂愣了愣,那是双多么柔情的眼,能透出如此轻柔温润的目光,此时此刻,她就笼罩在这温柔多情的眸光里,她简直忘了,他身上披着的白色僧袍,他脸上生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疥疮。他不再是个癞头和尚,他成了她想象中的那个人。
月光如水般的倾泻下来,在血红的茶树上形成一张绵柔深远的网。已经没有秋虫了,茶园寂静的让人心惊。
嵬松轻轻朝前挪去,秦珂的身子晃了晃,她忽然间有些疲惫,好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就在这时,一阵吵杂的脚步声传来。火把烧红了天边。秦珂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十来个男人,举着棍棒,快步而来。
“站住!”秦珂连忙跑了出去,横身在众人面前。
来人见是秦珂,顿时讪笑起来:“你们茶农间的事情本和我们无关,可人家给了钱财,我等便要为他消灾。”说罢,几个小子吊儿郎当的凑了过来。
秦珂定睛一瞧,这几人并不是村中的茶农,分明都是混迹在酒肆坊间的混子。
“怎么是你们!茶人之间的恩怨与你们何干!”秦珂大声喊道。
几个小子歪着嘴巴怪笑道:“你这丫头竟是个听不懂人话的,我等收人人家的银子,是来拔苗烧山的,你别拦着,拦也没用!”
“都给我退后!”秦珂抓起身后的锄头,竟一步也不退让。
混子们见状也不好硬拼,只笑道:“我们不想伤人,可主子也交代下了,若是遇到不配合的,该打的打,该揍的揍。”
“没有王法了吗?这茶树是我辛辛苦苦种的,凭什么你们说拔就拔,我偏不让!”秦珂大声道。
那几人见她如此不好商量,顿时来了混账劲,一个带头的走上来,伸手便往她脸上捞去:“刚说话,我竟没瞧清,这不是痴三儿吗!如今越发漂亮了!哥哥我正好缺个小妾,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秦珂早已经挥锄打了过去,那家伙也不白给,伸手握住锄把,顺势往怀里带去,秦珂力道不够,被他拉近身边,那厮顿时喜形于色,张开怀抱便要拥她入怀,谁知道那秦珂飞起一脚,刚好踢到他的裆下。只听一声惨叫,那小子顿时滚在地上。
“臭小子,敢跟姐姐玩阴的!尼玛,阴不死你我不叫秦珂!”
那小子没想到秦珂身子弱小,踢起人来这般狠辣,顿时嗷嗷大叫:“给我上!给我上!拔了茶苗,把这死丫头给我带回去!”
各种试探!
几人冲上来,秦珂也不过是之前练过点跆拳道,可到底是富家女孩,做什么都不上心,水平有限的很。这时候众多混子一拥而上,她自己便先乱了阵脚,一通大喊后,被几个小子推到一旁。手腕子也给人家牢牢拽住。
嵬松已经跑了过来,横身挡在众人面前:“你们也不问问,这地是谁的,竟敢到这里撒野放肆!”
小子们顿时冷笑道:“地是种茶的,只要是种的是绿绮茶,我们便要动手!”
嵬松大声道:“笑话,这块地是枯禅寺的,难不成你们要来烧佛祖的茶不成?”
几人见状顿时愣住,大楚极为尊崇佛道,自建国以来,便由皇家为佛教保驾护航,几百年下来,已经蔚然成风。谤佛悔僧,乃是重罪。
嵬松见几人面露恐惧之色,又接道:“我乃是破囚大师派来的看守园子的,若是你们敢造次,大师一封信,县丞和郡守都要遭到连坐!指使你们的人,怕也兜不住!”
几个混子对视片刻,仿佛有些犹豫。那被秦珂踢到的家伙,踉跄站起身来:“咱们犯不上惹这个骚窝子,等回去禀明了主子再说。若是上头真怪罪下来,咱们几个小的,岂不成了替罪羊!”
秦珂闻言顿时挣脱那人,跑回嵬松身旁。嵬松一时情急,竟一把握住秦珂的手,牢牢牵在掌心里。
那人见了,微微觑起眸子,冷声笑道:“小蹄子长得俊俏,连他妈和尚都想偷腥!”
“说什么呢!”秦珂狠声道。
嵬松却一把拉住她。
那人一摆手:“咱们今日不难为你,不过,这事不算完,你给我记着!”说罢,他指住秦珂的脸,冷笑道:“小和尚不能整天跟着你,你也不可能住在寺庙里。大爷我记住你了!今天这一脚,早晚得讨回来!”
秦珂知道不是和他们斗嘴的时候,眼下必先躲过这帮混子才好,若是这些人当真撒起泼来,嵬松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况且和尚与人殴斗,传出去,怕是要被除了僧籍的。
几人冷嘲热讽一通,见二人皆不言不语,便只能转身离去。
望着混子远去的身影,秦珂禁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扭头去看嵬松:“这帮家伙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议论你呢,我便是这柳原的马蜂窝,你偏偏倒霉沾了边儿。”
嵬松闻言面色一松:“随他们说去。”
秦珂心中顿时升起一丝惆怅,抬眼去看嵬松的眸子:“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上你的钱,你便别在这里逗留,早日离去为好。”
嵬松顿时一愣:“好好的,怎来赶我?”
“不是我赶你,是柳原不太平,你看看而今的状况,人们烧山了,多少茶农将会破产,想必那背后指使挑唆的人就是苏家,有了苏家做靠山,难怪这些混子这般猖狂,我只怕今日你招惹了他们,日后闲言碎语一起,你想全身而退都难了。”
嵬松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朗然一笑:“你且放心,我就是一个穷和尚,况且修的便是这忍辱菠萝蜜,流言蜚语算什么。”
秦珂眨眨眼:“忍辱菠萝蜜?好吃吗?”
嵬松见怪不怪,一撇嘴巴:“甘之若饴!”
两人对视片刻,禁不住轻声笑了。秦珂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攥在掌心里。嵬松也似乎才转过神来,连忙松脱手,垂臂而立。
“这个这个……”他语无伦次,禁不住后退了两步,被身后的茶树钩住了僧袍,哗啦一声,撕开一条大口子。
秦珂忽然觉得他此时的神态颇有些熟悉,竟上前一步,细细去看他的眉眼。嵬松连忙垂下眸子,将自己向后缩去。
“你躲什么?”秦珂凑上去,用极轻柔的声音说道。
嵬松嘴巴动了动,却始终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不过想看清你罢了。”秦珂的鼻子几乎凑到他的下巴,一股艾草的芳香钻进鼻孔。
“你用艾草,便是来治脸上的疥疮?”秦珂眯起眼睛,目光直扫的嵬松身上一阵阵发麻。
“是……是啊……”嵬松吞吞吐吐的答道。身后的茶苗排成一行,他再无路可退,只能将身子朝后倾去,也亏得他骨骼柔韧,竟弯成那样一个弧度。
秦珂才不管他,只死死盯住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记得人说,艾草这东西是纯阳的,气味尤其芬芳,若是沾染上了,便是十几日也是难以褪尽的。”
嵬松不知她是何意图,只能默默听着,腰却越弯越大,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秦珂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猛一用力,那嵬松便轻叫一声,被她拉到跟前来。长满疥疮的鼻子一下子碰触在秦珂的脸颊上,秦珂的心猛的跳起来。嵬松更是伸手挡在胸前,衣服惊恐不堪的样子。
“还真是一泡不开的方便面!”秦珂将面皮一松,白了他一眼。
嵬松顿时一愣,面色有些尴尬,良久,才低声道:“什么是方便面?”
秦珂死盯着他的眸子,然后伸出一根指头,狠狠戳在他的脑门上:“就是一个人,叫方便,脸跟你一样,死人面孔!”
那嵬松猛的被戳痛,嗷嗷叫了两声,便窝下身去。秦珂抬起指头,仔细捻了捻,的确有些黏糊糊的东西粘在了指尖上头,凑到鼻子底下,果真有艾草的味道。想到这里,心里禁不住猛的一沉,回头再去看那嵬松,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秦珂附身下去,想要拉他。让她没料到的是,这家伙竟然一甩手,将她甩到一边。
嵬松生气了,他猛的起身,狠狠看着秦珂:“贫僧就是个癞头和尚,何来惹得姑娘如此对待!”
秦珂知道他看出自己是故意的,只能憋着嘴巴赔笑道:“玩笑开过头了!你别介意嘛!”
嵬松别过头去,再不看秦珂,一个人来到地头,赌气坐下。任凭秦珂再怎么赔礼逗弄,都不再说一句话。
秦珂的确是故意的,嵬松身上总有些酷似鸣泉的地方,让她时时刻刻备受煎熬。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脸到底是不是真的嘛!干嘛生那么大的气!”秦珂嘀咕道。“你,你跟我一个朋友真的好像……”
嵬松缓缓抬起头来:“我不是他,你不必试探我。”
秦珂见他终于开口,连忙也坐在他身边,陪笑道:“好了好了,从此以后我便知道了,你真的是个癞头和尚,不是我那仙姿绝色的朋友。我信了你还不成嘛!”
嵬松瞪她一眼:“你到蛮在乎人的相貌!”
秦珂知道他在揶揄自己,连忙配合道:“是。是。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浅薄的俗人,我那朋友长的实在是太俊俏,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