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在新明朝4.8M-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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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事涉及到如此多人,背后是谁肯定隐瞒不住的,但李佑等不到那时候。他不由得想到了一句亘古不变的真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如果他与袁阁老齐齐倒霉,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李佑眼角余光扫过班列最前头的几位大佬,几个来回之后,便锁定了其中一人——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彭时春,目前他位置仅次于袁阁老。此人名声正直,风评不错,李佑听说过他当年似乎出身于言官,甚有科道之望…'(m)無彈窗閱讀'
二百四十五章 纷乱的朝争
虽然李估没有任何直接间接证据,与彭阁老接触也不多,除了影影绰绰听过一些传闻,谈不上什么深入了解。但只要彭阁老是最大的受益者,就足以令人怀疑了。
可惜,即便有了怀疑对象,李估仓促之下仍然无可奈何,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又将目光挪到珠帘之后的影子那里,太后她老人家的态度自然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决定xing的。'shuhaige。'
这种状况,对大明天子特别是嘉蜻朝之后的天子(秉政太后)来说,是必有的考验和经历。可以说,把握不住这种事情,那就别秉政了。
众人瞩目,但慈圣皇太后却轻飘飘的直接宣布散场,便带着王启年的奏疏起驾回宫了。
没态度也是态度,殿里所有人都明白,太后这是使出了只有手握皇权者才能修炼的独门神通——留中不发。所谓留中不发,就是天子将奏章留在手里不批答不表态不下发。
这门神通,奥妙深邃,玄之又玄,饱含天地至理,蕴藏大道真意。
这门神通施展出来,一念之间便有三千世界兴衰起灭,万般法相幻化变迁。既是同意,又是拒绝:既是肯定,又是否定:既是鼓励,又是警告:既是赞赏又是驳斥。
说起来深晦,但李估的理解很朴素,认为这意思就是“尔等继续斗”。他这想法也勉强算是返璞归真的境界,参悟到了事情的本源。
群臣三三两两出殿,此场合不方便谈话,许天官经过李估身边时,只对他点了点头,估计是叫他安心的意思。
李估与袁阁老两个“请罪”之身只能先立定不动。等别人都走完了,这二人才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又不约而同的扣上鸟纱帽,前后脚出殿回内阁。
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新的朝争迫在眉睫了但战斗形式估计还是老样子。
坐在房中,李估哪有心思处理政务,整个上午都在研究起自己的处境。令他略略宽心的是,眼下事件升级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情了。所以他并非一个人,不会势单力薄的孤军奋战。
但对方显然也是很有策略,故意把他与袁阁老两个仇家捆绑在一起弹劾,搞得他这边很是别扭。若有什么法子能自救难道他要拉着袁阁老一起脱离苦海?想想就不爽利,袁阁老定然也是这样想的罢。
忽然又惦记起某公主的权势,自断一臂的李估再次长叹一口气。
长公主可以随时进慈圣宫找太后聊聊天谈谈心不用靠那不知道转过多少道手的奏章,这点优势是任何大臣都比不上的。
况且千岁殿下似乎在先皇的默许下,手里也掌握着一点言官班底这支生力军在即将开始的口水战中可以起到巨大作用。
如果此时有归德千岁的强力支持再加外朝部院势力,何愁敌军不灭?
只是昨天手太贱了,离开归离开,在门板上刻字作甚如今是彻底覆水难收,想至此李估喃喃自语道:“自作孽,不可活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景和七年年底的这场大朝争,毫无预兆、又在人意料之中的以中书舍人李大人为导火索爆发了,李中书的名字又一次再京师官场中口口相传了一把,算是真正家喻户晓fu孺皆知了。
不过老油条们都不太看好李估的结局。一个七品非科道言官的人,硬是挤在一群大佬里混战,十足十的牺牲品气质,他不当炮灰谁当炮灰?
本次朝争来的很猛烈,短短时间内便迅速进入了高峰期。一连数日,每日都有或联名、或单署奏疏数十封投入内廷。各种内容皆有,有要求罢“票霸”官的,有要取消分票中书职位的,有要追查串联肇事者的,有纯粹为骂人的,不一而足。
因为涉及内阁,故此类奏疏一律经封皮注明,由文书房直送慈圣宫,但到目前为止均留中不发。
连十一月十三日、十五日的朝会都被下旨取消了,大概太后担心闹出不体面场景的原因。
开始几日李估虽然保持沉默,但也没闲着。当他从多处渠道得知,武英殿大学士彭阁老确实是幕后推手时,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出击了。
十二日这天,李大人也发了新帖子加入战团。
李估的奏疏中大骂彭阁老道:“大jiān似忠,大诈似直,大伪似正,类于莽操之流!其存心狡险,专摘人过失以逞其yu,此风不可长,圣母不可不察!但今其人成群结党,赫然如真宰相也,愚众只知有彭阁老而不知有朝廷矣!”
如果说前几天,战斗还只限于计道言官这个范畴内,李估这一发贴,便将战尖引到了内廷。
值得同情的是,他立刻又招致了强力反击,十三日便有十一名中书舍人联名上疏,要求罢李估和袁阁老的官。
事情愈发的热闹了,从这十一个联名中,李估又看出,文渊阁大学士徐阁老也参与进来了……,彭阁老与徐阁老联手了?
这两人,八成是惦记上了首辅、次辅的位置罢?真是打得好算盘。
于是李中书又写了一封奏疏大骂彭、徐二人:“以门户之见挑衅生非,尽废国家之事,致甲申前朝旧弊重演!其罪莫大焉,宜勒其归国领养!”
骂章漫天飞舞,精彩纷呈,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但只这么互相喷口水,没有皇权介入,真的解决不了问题,哪怕是占了上风的一方,实际作用又能有多大?诸葛亮骂死王朗之类的桥段只存在于小说里。
李估还是感到局面有些被动。毕竟是对方主动发起的攻击,准备充分,组织严密。他这边的助力们暂时只能以应付为主,所以显得被动。何况他和袁阁老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互相拆台莫须有,但团结一致是别想了。
唉,李大人不知道是第几次念起某公主的好了。就算殿下您不肯对在下施以援手,也总该搭救一下对您心存靠拢之意的袁阁老罢?
景和七年十一月上半段的朝廷就是这样纷乱,但转机却不在庙堂之中。相反,却在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
二百四十六章 去采风
景和七年十一月中旬,在庭院的东阁北庑房里,一个双眉*锁的青年,手里拿着干巴巴的面饼,聚精会神的看着公案上几份最新抄报。
他不禁深深陷入了沉思:朝廷大佬们的下一步动向是什么?朝争形势会怎样发展?怎样恢复与长公主的关系?如何继续领导与阁老、言官们斗争?一个个难题需要他思索,需要他抉择……,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并不剧烈的敲门声,一个尖细声音叫道:“李中书!李中书!有信!”原来是阁门处的当值内监给李估送信来了。内阁机密重地,一般人不许擅入,所以有时候只能通过信件来传话。
李估展开看信,是礼部鼻外郎朱放鹤先生的手书,请他中午吃酒。
便题笔写了几句“闻君相邀不胜欣喜”之类场面话,又递给内监送到阁门外。
随后李估时而苦思冥想,时而奋笔疾书,开始准备新的弹章。
不过他感到有些不妙,以他xiong中的文字功底,与人身攻击有关的词句将将穷尽了在口水战中这就是弹尽粮绝的先兆啊。
李中书不由得叹道,无论敌军也好,友军也好,不知别人都怎样了,难道真要硬ting几个月?国朝论战,经年累月并不少见,例如著名的世宗朝大礼仪之战,可是扯了十余年:又如神宗朝李三才入阁之战,也跨了年度。
却说天近午时,李估便拨冗出宫,身上背了这许多罪名,也不差一次翘班了。
到了在长安右门外约好的酒楼中,菜品酒水未齐,朱放鹤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与林驸马是怎么一回事何至于你在驸马府大门上画了半阙绝交词?你们两位交情本来有那么深么?”
也就朱部郎会不顾体面的特意追问这种细节,让李估有点难以回答,便推脱道:“你可去问林驸马。”
“前几日见过,他只说了两个字却不再多言。”
李估好奇反问道:“哪两个字?”
朱部郎言简意垓的说:“女人。”
长公主肯定是女人,驸马爷总结的似乎也不算错,李估只好点点头。他一时想不出别的理由,又担心言多必失还是顺着驸马的说法走罢。
“此女是驸马府里的?、,朱部郎猜道。
这个猜想应该说也是正确的,驸马府主人也算驸马府里的李估继续点头。
驸马府里的女子很多都是林驸马只能看不能吃的婢女,朱放鹤先生想道。他顿时感到明白了真相,便猛拍大tui“这便是林驸马的不对了!区区一shi婢也舍不得相赠,忒小气了,他又收不了填房送与李贤弟又有何妨。下次见到,一定要说教于他。”
李估松口气,看来朱部郎已经自动脑补出了若干栩栩如生的情节不用他再编造了。只是今后若朱部郎到家中做客一定叫小竹藏好不要lu面,这方面朱先生的价值观豪放到令他欣赏不起呐。
不知道驸马教习、礼部员外郎朱放鹤先生批评林驸马在女人上面对朋友不够大方时,林驸马会是个什么心情。六月飞霜之下他不会ji动的道破天机罢?李估突然又担心起来。
朱部郎搞清楚了心头疑问后,想起了李估眼下处境,忍不住大发感慨道:“看你近来遭遇真不曾想到你虽年纪轻轻,心xing如此坚毅。
面对群起而攻却能泰然自若这份定力我是自叹不如的。”
“过奖过奖。”李估举杯谦逊道。
“连那袁阁老,也上了三道奏疏请辞,被再三挽留才继续居于内阁。而你却能固不请辞,力言抗辩,壮如豪杰哉!”朱部郎连连赞叹道。
若非李估与朱放鹤交情够,不然肯定要把这话理解为骂他脸皮厚到恋栈不去……,
按朝廷习惯,被弹劾后先要走一遍请辞过场的。但上次在文华殿学人家“乞骸骨”时,遇到不按理出牌的天子差点弄假成真,这给李大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yin影,所以本次打死也不主动请辞了。
他又不是国之重臣,万一太后觉得为了大局让他牺牲一下,顺手就准了他辞官怎么办?
朱部郎与李估碰杯,一饮而尽“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兴致勃勃,乐在其中的样子?”
是吗?李估戏言道:“大概是因为可以痛快淋漓、肆无忌惮的上疏辱骂别人的缘故,平日里哪有这般机会?特别是有几位大学士当标靶,朱大人也来助拳如何?”
“哈哈,妙言妙语。”朱部郎鼓掌大笑。
李估望向窗外天边,深邃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空。上辈子在各大时政军史论坛,他也曾身经百战、东征西讨、盖楼无数,这点心理素质自然不在话下……,
只不过在这个时代,版主娈成了太后,帖子变成子奏疏。不变的依然是屁股决定脑袋的人xing,以及根本不可能辩清的道理。
朱部郎收敛了笑容,开始说正事“你想如何收场?”
“在下如何晓得?身不由己尔!”
“有许天官这等手握诠政的巨擎照拂,你总不会太凄惨。”朱放鹤一针见血道。
他又皱眉想了想“有件事情我说与你听,你自己拿主意。前日我见到那教坊司的秦司乐,你也见过的,他晓得你我有交情,求我传话说有要紧事告诉你。”秦司乐是哪个?李估追忆了半天,才勉强记起,太后圣寿那天去教坊司玩乐时,有个教坊司小官作陪,似乎姓秦的样子。
也不怪李估没记xing。教坊司的这些司乐什么的所谓官员,在各衙门眼里也就老鸨忘八头子一般的角sè,更别说最近眼界越来越高的李大人,那有什么兴趣仔细记住对方姓名职务。
“什么要紧事?”李估又问道。
“他说与如今局面有些关系,可以帮助到你。”
李估登时产生了很大兴趣“他不敢谎言欺人罢?”
“你觉得他敢么?”
“快快将他唤来询问!、,李估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他能不心急么?听到放鹤先生说那个秦司乐可以帮到他,第一反应就是教坊司几条胡同里人口流杂,说不定真能发掘出有用的消息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