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开九度-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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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唤了身边站着的丫环，让她收拾一下碗的碎片，我则拉着“小林黛玉”江弱水同志，向府门口走去。
“一会儿老夫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带着夫人去医堂了，让她不必担心，我们一会儿就回来，晚饭也回来吃！”
我和江弱水到了府口时，管家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我边扶着江弱水上了马车，边沉着脸吩咐着管家。
“是，玖爷，老奴知道了！”
管家垂首恭敬地应了一声后，车夫鞭子一扬，马车缓缓地动了起来。
车厢里很宽敞，还有一张小桌，摆着两盘果盏，我本想让江弱水坐在里面的，可看那小人儿巴眼看窗口的模样，很是可怜，就把他换到了外面，我坐到了里面去了。
我扒着桔子皮时，他就偷撩着窗帘，往外张望着，好奇的神情伴着开心的笑容挂在脸上，看着是那么的纯真，哎，年少真好，哪怕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太进心里，过了也就忘了，哪里像成年人，把什么事情都想得复杂，用别人的罪过折磨自己。
我这样想着，便把手里扒好皮的桔子递到了江弱水的手边，他先是一愣，随后便抿着唇，从衣袖里伸出瘦弱的小手接了过去，很是享受地吃了起来，偶尔还冲我扯一个满足的笑，端个乖巧的模样。
我一边看着江弱水吃桔子，一边想着我那个岳父岳母家倒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按说以梅家的实力，娶妻总不能是太差的人家吧，可江家？我以前怎么就没听京城里有过这么一号呢？
哼，不急不急，不还有一个七天回门呢吗？，我这个“丑女婿”总得登门见礼啊，到倒时，我到要看一看这个可以把男孩儿当女孩儿养的江家倒底是何方神圣！
我们梅家的产业很多，所涉及的行业也很多，可是当年发家的老本行却是草药这一行，直到现在，皇宫御医院所用的草药还都是我们梅家独家专送的呢！
因此，我们梅家“珍草堂”在康正王朝的名声也随着扩大，我们“珍草堂”里的坐诊大夫，也不比皇宫里的御医差上几分，生意之好，火爆之极，子时就在堂前排队挂号就诊的状况实有发生，幸好没有出现踩蹋死人的现实，要不可真就是罪孽深重了！
马车停到珍草堂的门口时，我又被眼前排队就诊的状况震了一下，我连忙紧紧拉住江弱水的手，生怕人太多，把这小人挤丢或挤散碎了。
我一扫眼这状况，就已经明白了，从前门进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我只得拉着江弱水绕到旁边专供堂内人使用的侧门，才得以进了珍草堂。
哎，生意冷清，头疼！生意太好，也同样会头疼的啊！这维持治序的保安，我就得多雇多少个啊！
“玖爷，你今天怎么得空过来了？”
珍草堂的大掌柜的，叫杜衡，刚巧也是一味草药的名字，据说是他老妈在生他的时候，他爹正从堂里摆弄这味草药呢，此药名的第一个字又和他家的姓氏相同，所以，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他爹是珍草堂上一任掌柜的，仔细算来，他们杜家为我们梅家服务也有三代了，算是家内老臣了，有功有劳，我们梅家待他家一直很好，他的老婆还是我家老妖婆子的外甥孙女，我们两家多少都是沾亲待故的，我和他说话也不比和其他人说话那般拿身份，以显亲近。
“嗯，府里没什么事，刚好少夫人也觉得府内憋闷就带着她出来逛一逛，咱珍草堂后院里养的小动物多，少夫人也想见识见识！”
我所说的那些小动物，除了几只从别国买回来的长尾巴孔雀，还有就是锦鸡、珍珠鸡、鸽子、鸟之类的小飞禽，凑着几种用来做药材的活物，圈养在珍草堂后院的三面假山、一面竹篱围挡成的大型鸟笼子里，偶尔看一次、两次，解解闷，绝没问题。
“噢，这样啊，杜衡这就带玖爷和夫人过去！”
杜衡说完从前面带路，江弱水小心地偎在我的身后，任我牵着，跟着杜衡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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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开始还忐忑不安的江弱水，见到那个天然的大鸟笼子时，担心的心情也就全然消失，拖着长裙跑到笼子旁，兴奋地看了起来，偶尔还把手伸向笼子，惊得我连忙把他的手拉了出来。
“小东西生气的时候，也会咬人的，小心些啊！”
我一边告诉着他，一边把笼子旁用来喂食的篮子递给他，教他如何把东西丢进笼子里，既能引来小飞禽，又不会让它们咬到手。
“啊——，啊！”
他舞着手，兴高采烈地和我比划着，唇一动一动的翘来翘去，唇边小巧的酒涡也就跟着动了起来。
我得承认他这副样子很好看，可我还得承认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我一句没懂，沟通真是困难啊！
我只得不停点头、笑着、应付着……看着他拖着长裙蹲在笼子旁，抱着篮子，旁若无人的逗着笼子里的鸟，心疼地摇了摇头，挺不错的孩子，怎么就不会说话呢？
“杜衡啊，老唐头今天坐诊吗？”
好不容易把江弱水哄得入了戏，我也得抓紧时间办要办的事啊，我来珍草堂可不是专门带着江弱水来逗鸟的啊！
“回玖爷，唐先生今天不坐诊，怎么了，有事？”
杜衡笑着回答着我，我有时很喜欢看杜衡，有时又觉得杜衡的笑带着点骇人的味道，我还没见过谁能把笑摆弄得这么不卑不亢的，这个力度很难掌握，他却偏偏掌握得这么好，这怎么能让我……完全安心呢！
我身处在什么环境里，我自己很清楚，自然不管和任何人做任何的事，都要加上十二倍的小心啊！
“我有一个朋友病得很重，我想请老唐头帮我出个诊，你说……他不会推脱吧？嗯……”
我后面轻轻的“嗯”很有一种婉转流畅的含义，我想杜衡一定懂我是什么意思，谁让他那么聪明呢！
“怎么可能呢，别人的诊唐先生敢不出，您的诊，他怎么敢拒绝呢，我这就去帮玖爷按排！”
他的回答我很满意，点过头之后，他行了个礼就转身出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冷吭一声，右手三指一动，打了一个很响的响指，不管是在哪个时空，只有我何九玩别人于股掌，绝不会让别人玩我于股掌的。
——这只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
第三十二章 傅云海的忧虑
“啊——，啊——”
江弱水听我要离开一会儿，竟然怕得丢了手里的篮子，死死地拉住我的衣角，怎么也不肯放开了，哎，看来我刚才那堆劝慰和这一番苦心是白费了。
“好了，好了，别怕了，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一会儿就回来接你，那边有一个客户急着要谈生意，我倒是也想带着你，可……梅家的门风严谨，要是让我祖母知道你跟在我的身边去见客户，那还不得……”
我说此话的时候，心里夹杂着小小的内疚，明知道他胆子小又怕那个老妖婆子，还拿此来吓他，真有点不厚道！
可我也没办法啊，“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谁让咱正恋爱着呢，那傅云海可不是他这潭水能比得了的，总听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此时的心情，怕是已经过七、八秋了！
此番话果然有用，他听完后，便垂下了眼帘，没有一丝声音，两只手揉搓起我的衣角，泪水也滴到了我的衣角上了。
“别哭了，乖乖从这里玩一会儿，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的，我们晚上回去我给你讲故事，也不欺负你，好不好？听话啊！”
我都已经拿出幼儿园阿姨的性情才算把江弱水小同学哄好，看着他总算停止了哭泣，我才放下心来，把他扔在地上的篮子再放回他的手里，吻了吻他额头，又陪他喂了一会儿小鸟，才得以脱身出来。
哎，我这活得真不容易啊，家里有一个老妖婆子就已经够难熬的，这好不好的又娶回来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我真佩服那老妖婆子啊，她怕凭她一己之力很难栓得住我，所以，就又给我找回一个绊脚石，真难为她这番苦心了，也佩服她这个善于挖掘的能力，就江弱水这种男扮女装的，她都能找得出来，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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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爷，你来了——”
我真没想到，我那手还没扣到门环上呢，大门就提前打开了，我真是困惑啊，难不成只一夜的功夫，我家小傅就学会奇门异术、未卜先知、隔墙望物了？
还有，这怎么能是我家小傅来开门呢？那袋“水泥”呢？我不是警告过他，让他好生照顾他家公子吗？那怎么……
“你怎么亲自出来开门啊？小米呢？他怎么能让你出来吹冷风啊？这天气……”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傅云海便低下了头，瘦弱的身体也倚在门栏上，许久，才懦懦的说：“玖爷……玖爷是不想见云海吗？”
他这句话把我说得极汗颜，他怎么能说我是不想见他呢，我若是不想见他，我何苦费劲心力把他赎出来，又何苦今天折腾一天，不就是为了能找个理由带医生出来给他诊病呢？
“咦，公子，玖爷不是来了吗？你们怎么还站在门口了呢？玖爷，你怎么才来啊，我们公子都从门口望你半天了，怎么劝都不肯进屋……”
小米没心没肺的话，让我豁然明了，我们家小傅不是会什么奇门异术，他只不过是频繁的开门巴望，不知道是第几次开门刚巧碰到我要敲门……而我那句话……他久盼我，等来的却是那句带着责备的话……定是伤到他敏感的心了！
“云海，我不是不想见你，我是见不得你吹冷风，走，我扶你进屋，小米，你招待一下唐先生，他是给你家公子看病的！”
我吩咐完后，也不去看小米以及身后一脸肃然的老唐头，只管拉着傅云海的手，揽着傅云海瘦得可怜的身子，扶着他先进了院，进了屋。
“玖爷，是云海不好，云海错怪你了，你……你别生云海的气啊！”
我把他扶坐在床上后，他轻声地哀求着我，低转的凤目有着楚楚可怜的光华流动，哎，这可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目光啊，都是青楼之地把这好好的男儿折磨成现在这副样子了，还有他的身子，也是太瘦了，盈盈不可一握，我以前也听范和说过，妓院里的老鸨是不准手下的妓子小倌吃饱的，怕他们的身体走了样，没办法接客，傅云海身体本就不好，又被这样的制度苛责，难免到了今日微风一过，就有被吹倒的危险，这得怎么才能调补回来呢？
我这里思考着如何给他调补身子，他那边却先哆嗦起来，许是见我皱着眉头，不说话，以为我还是在迁怒于他，便双腿一软，眼见着那瘦弱的身体从床延处滑下，跪到了床前的踏脚板上，“玖爷，你打也好、骂也好，想如何出气都好，别……就是别……别把云海赶走，求求玖爷了！”
我真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为了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还不能让他放心呢？他还是生活在恐惧里面呢？我还未说什么，他就已经吓得跪下去了，这我真要是生点气，他还不得……
我来不及再细想下去，压抑着分外郁闷的心情，连忙快步走过去，把他掺了起来，把他重新扶回床里坐好，我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云海，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信，我不会像你以前的那些客人那样对你呢？不管你说什么或是做什么，我都不会打你骂你的，你是人，堂堂男儿啊，膝下黄金千两怎么能说给人家跪下就跪下呢？以后不要这样了啊！”
我不清楚我说的话，他究竟听进去了没有，不管他听还是不听，我总得说的，且要一遍一遍地总和他说，我相信铁杵也能磨成针的，我既然能把他从那黑暗之地赎出来，我就一定能把他脱胎换骨。
我的话说完后，他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在胸里了，整个人像只驼鸟一般，墨发也随之垂落，掩住他俊美的脸。
“玖爷，我……我就是怕，我看过太多被主人抛弃的小倌了，他们……太惨了……我在天香院的时候，盼着有一天能离开，又怕有一天会离开，玖爷，我们是康正王朝里最下贱最低劣的人了，在正常人的眼里，我们连畜生也不如，我看得出玖爷是好人，必不会像他们那样待我的，可我……我还是怕啊，玖爷昨晚说过今天会来看我的，我早早就起来，去门口等着盼着，就怕玖爷会忘了……不来了……”
傅云海说到这里，声音显得有些哽咽，我完全能理解他的苦楚，可谁又能理解我的苦楚呢，哎，我活得也不容易啊，身边一群阻绊，出来一次，比皇帝老子出宫还难呢，可我却不能把这话对傅云海说，必竟还未到该说这话的时候呢！
“云海，我即使不来，心里也是想着你的，家里还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