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簪-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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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拱栎一脸天真:“萧姨娘说我是小狐狸精,我是母亲生的,所以母亲肯定也是狐狸精。”
翠妃问道:“那母亲不是狐狸精,你是不是就不是母亲生的了?”
朱拱栎实在是搞不清楚,看他母亲脸上的表情应是不高兴。但他父王是狐狸精,他若不是狐狸精,那他就是他父亲捡来的;他是狐狸精,若他母亲不是狐狸精,那他就不是母亲生的。左右为难之下,朱拱栎点点头:“嗯。”
“既然栎儿认为母亲是狐狸精,那母亲便是吧。”翠妃和颜悦色道,看上去真是温柔贤惠。她向朱同脸道了万福,又跟我寒暄几句,牵着朱拱栎的手,准备告辞:“天色不早了,栎儿已经困顿,贱妾就带栎儿回房休息了。”
朱拱栎一脸的不情愿,连连回头,被翠妃扯了好几次胳膊。朱同脸见他可怜,便开口道:“拱栎想和哥哥妹妹在一起,你就让他留下吧。”
翠妃犹豫了一下,“可是……”
朱同脸说:“本王自会送他回去。”
翠妃这才从嘴角露出一丝笑,再次向朱同脸弯腰行礼:“那就麻烦王爷了。”
“你是不是想与她幽会,所以拿拱栎当借口?”见朱拱栎与其他孩子重新混迹在一起,我略带吃醋道。
“楠儿你误会了。”朱同脸如是说:“本王只是想问问,那话是谁教的。”
“还是算了吧。你对我这样好,还不许别人议论,未免说不过去。”我在心里说,就算是翠妃又如何,你也不不见得会休了她。无论她是否真是你的女人,和你生过孩子。
那只猪烤得差不多了,酱黄油亮,香气扑鼻。我将香皂以及肥皂水从事先放置的桌子上拿起来,腾出位置,并顺便教那些小孩如何洗手。腿有些麻,我没站稳,身子一晃,那肥皂水便洒在了朱同脸的衣服上。
“对不起。”我急忙拿手巾去擦,然而已经晚了。水渗进衣里,正好是昨天被箭射伤的位置。
“无碍!”朱同脸倒是一脸镇定,也没瞧见多少疼痛的表情,只是打算独自回房重新处理伤口。我又要跟去,他说:“楠儿你还是别看了,小心晚上做恶梦。”
我直犯嘀咕,我在这里杀人放火、妖魔鬼怪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是箭伤而已。知他这是故意避开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愿意,等他前脚走,我后脚跟着到了屋外。
我正准备将窗户纸戳破,然而转念一想:若他真是吴桥,定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愿将一切告诉我,倒不如等时机成熟,等他想通了之后,自已与我说;若他不是吴桥,我这样做,就未免显得多疑。
我吁了口气,转身离开,“希望你真给我个满意的答案。”
往后几天,朱同脸的伤口均由他自己包扎。也许是不想将那层窗户纸揭开,给他造成困扰,我也就没问他。到了十月二十五,所有人打道回府。我从后门经过,见到吴瞎子,就将一只烤熟了的鹧鸪打包好递给他。
“多谢夫人。”他拆了草纸,扯下一条腿放到嘴边啃了起来,不禁赞道:“西山的鹧鸪就是美味,怕是神仙都要羡慕我这福气。”
一壶王府中人自酿的天门冬酒,有生津止渴、滋阴润燥等功效。我叫人斟了一杯给他,随口问道:“先生去过西山?”
吴瞎子接过酒杯饮之,回答:“之前王爷为其母修建冢宅的时候,老朽在那儿当冢人。之后随王爷到了宁王府,当起了这看门的。”
没想到吴瞎子和朱同脸之间还有些渊源。这里离段玄的居所不算远,想起段玄,我犹疑着是否去找他,却拿不定主意。“西山风景不错,就是太偏僻,一个人住着不方便,王爷让您下山是对的。”
“王爷确实是个好人,考虑周到。”吴瞎子问道:“夫人可玩得开心?”
“还可以吧。”我点头,诧异于他提到朱同脸的母亲,用词却仿佛那根本与朱同脸毫无瓜葛;作为古人,也不问我关于祭祀的事,且对朱同脸带我游山玩水毫无异议。那枚纽扣……离守墓人的居所并不算远。
我问道:“先生是一个人吗?怎不见亲人来访。”
“还有个孙女,去年嫁掉了。”吴瞎子说:“多亏王爷费心,找了户好人家。”
“那就恭喜了。”我又问:“先生之前住在西山的时候,可见到什么奇怪的人?”
吴瞎子回答:“那倒没有。”
秋风乍起,天气阴沉,似乎又冷了三分。我拉了拉衣领,向吴瞎子告别。
“对了夫人。”吴瞎子的语气带着几分犹疑:“那个姓段的小瞎子自夫人到西山,每日都在这里等候。今日这是病了,夫人不妨去看看他吧。”
“唔。”心又酸涩了,多少有些感慨。我真不明白段玄为何如此偏执。凡事皆已成定局,这样的等待又能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生?正想着,双腿已经信马由缰,将自己带到了段玄的住处。
敲门。内里传来咳嗽的声音,我推门而入,瞧见段玄一人躺在床榻上。他房内清冷清冷的,明明有人在,却感觉不到人气。“那两个丫鬟呢?”
“我让她们回去了,人多,不习惯。”段玄笑了笑,两眼茫茫。他要起来,我劝阻了他,过去倒了杯茶,却是凉的。
我转身道:“我去烧水。”
“不用了,夫人。”段玄客气道:“长途跋涉,你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每日坐在车上,不得动弹,又怎会累着?”我保持着应有的礼节,笑笑:“我也该活动活动筋骨才是。”
“那就多谢夫人了。”
等段玄开完药方,我去烧水,煎药,将茶壶灌满,又将药端过来,倒了两杯茶,段玄一杯,我一杯。我看着段玄将药喝掉,开口问道:“叔叔这些日子还好吗?”
段玄说:“还好。”
我说:“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是不好呢?”
“应该没有吧。”段玄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祥和温润之气,那双眸子固然瞎了,却丝毫没有失色,反而因为注入了情感,显得越发得夺目生辉。“在下不是贪得无厌之人,能与夫人相逢便是一种福气。”
“然后不断等待也是一种福气?”我诘问,苦笑一声:“这又是何苦呢。”
“九年①的时间……也不算久。”段玄颔首,笑得淡然,眉眼间的哀愁却刻在骨子里,“我想我有这样的耐心等下去。”
看来段玄已经打定主意,非要等我到朱同脸死了不可。他同意娶妻想必也只是缓兵之计,不会有实质性问题的发生。我不想再劝他,除了不知道是否管用,也因为太感动。
“不说这个了。”沉默了许久,我再度开口:“那天,我在西山上发现了一枚纽扣,我们那个时代才会有的东西。”
段玄颇为吃惊:“你是说有人像你一样也到了这个世界?”
“嗯,且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王爷。”我点头,将那枚纽扣拿出来,让段玄摸摸看,“这好像是贝壳做的,不过我对这方面了解不深,没办法做更多的判断。”
“确实是贝壳。”段玄用手指摩挲了两下,将扣子还给我,“如果真是王爷,夫人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摇头,想了想,又说:“估计会无法接受吧。他若是我们那个时代的人,却在这里三妻四妾,不管真与假,都是对我的不尊重。”
“或许只是巧合。”段玄说:“两个人太过相似,所以夫人才会以为这是同一个人。”
“是啊。”我有些遗憾:“如果真是吴桥,估计回原来世界的方法早被他试过,没准已经成功,而我现在正在上胎教课。”
一听这话,段玄突然变得落寞起来,道:“夫人你还想回去吗?”
段玄想与我双宿双栖,而我却一直想回原来的世界。意识到这话伤害了段玄,我慌忙解释道:“只是想找到一种媒介,可以在两个世界中来回穿梭罢了。若能如此,我可以带叔叔到我们那个世界玩玩,看看我给你说的那些奇怪东西。”
“媒介?”段玄问道。
“嗯。”我答道:“怎么说呢?当初吴桥送了我一支簪子,我拿着簪子到了明朝。后来与吴桥长得一模一样的王爷也送了支一模一样的簪子给我,可我却怎么也回不去。”
“也许那支簪子只是个引子。”段玄沉思道:“夫人还是想想缺了什么东西,另觅他法吧。”
作者有话要说:①段玄连守丧三年都算上了…_…|||
48、下狱 。。。
另觅他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想想还是算了吧,留在这里也不错。山好水好风景好,一天到晚都是绿色无污染食品,且不用当房奴。唯二的缺憾就是医疗条件差了点,出行速度慢了点。
向段玄说了声“告辞”,回到最初的居所。书房毕竟是办公之地,不适合生孩子,朱同脸也就趁着这次出去,将我的东西与他的东西能搬的全都搬进去。
新房间看上去不错,小巧雅致,符合养生之道①。我在房内放了些小玩意儿,又摆上一盆滴水观音、一盆秋海棠,然后静下心来给它们浇水。
给朱同脸做的那身衣裳已经缝制完毕。他穿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另一只袖子,“楠儿,这只有一只袖子。”
“怎么可能?”我自认为自己心思细密,记性也不错,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你再找找吧。”
“好吧。”朱同脸将衣服脱下来,找了老半天,终于从唯一的袖管里神奇地掏出另一只袖管。他将衣服拿起来展示给我看,哭笑不得地说:“你告诉我,到底是这衣服畸形,还是本王长得畸形?”
我真是窘到极点,本来就不擅长这方面的活儿,结果弄了个笑话出来。其实这件衣服的颜色款式和吴桥挺相配的,不穿有点可惜。
我将衣服收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会将它拆了,重新修改。”
朱同脸点头:“那就再麻烦楠儿一次了。”
我说:“有什么可麻烦的,这是我应该做的。”
朱同脸笑道:“我娶楠儿,可不是为了做活。”
我很好奇:“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爱……”他笑得暧昧,拥着我的腰吻了又吻。
我心里甜蜜得紧,然后去洗澡。朱同脸脱衣,解下缠伤口的布带,钻进被窝,“浴室地滑,走路小心一些。”
我说要和他一起洗。他说不了,要先给我暖被窝。我心里舒坦的同时,也不忘紧盯着他那个被剑射伤的臂膀看——却瞧见伤口处早已结好了痂,真真切切。
我突然迷茫了,难道这个朱宸濠真的不是吴桥冒名顶替的?
到了第二天,去慈宁堂。
小达以及小达的朋友都在,慈宁堂虽依旧冷清,却比去西山之前热闹许多。我问段玄来了没有,他们说今早在街上捡到一名伤者,段玄正在后院的病房里照顾他。
“伤者?”我觉得怪异,去了那间房,果见一年轻男子在床上闭眼躺着。那人也是十足的美男子,眉清目秀,皮肤黝黑,与段玄相比显得干练硬朗一些。
正好段玄不在,我索性掀开被子去看他伤在什么地方。那人霍然睁眼,怒目圆睁,紧抓着被子,生怕我强了他一般,“你这女子怎如此不知廉耻,竟敢私闯陌生男子的房间!”
说话的语气与段玄当初一模一样——
我注意到他身上包扎伤口的位置和在西山袭击我与朱同脸的那人受伤的地方大致相同,便问道:“你叫王斌,对么?”
他急忙否认:“不是,在下叫王蔚朗。”
“你别拿‘许汉文不是许仙,孙行者不是孙悟空’之类的话糊弄我。”我拿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看你一表人材,却怎么长了个榆木脑袋?你爹饮酒过度死了,你以为王爷杀了你爹要报仇也就算了。但连我一个有孕在身的女子都杀,你还算不算男人?你爹妈没把你送进宫里当太监,真是屈才了。”
刀刃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王斌屏气,动也不敢动。我拿被子将他一裹,又用床单捆住,正要到外面叫人,段玄却进来急忙喝止我:“楠儿住手!”
小达扶着段玄到椅子上坐下来。段玄开口道:“夫人,蔚朗并不是有意伤害你——”
我也找了个椅子坐下,将匕首交给小达,让他帮我看着王斌。“难不成他是来帮我锻炼心理素质,提高反应能力的?那两次无意可真是够刺激。”
“我只做过一次,”王斌不紧不慢道,一脸咒怨地看我,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且那一箭是故意射偏,想给你提个醒。”
天底下有这么提醒的吗?我真怀疑王斌有没有脑子。不喜欢翻白眼的我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我不信。”
“确实如此。”段玄说:“上次与夫人在阳春书院拜别,在下回去途中正巧与蔚朗相遇,我原打算到他家奔丧,却见夫人遇袭,剩下的事夫人是知道的。”
原来段玄曾与王斌是同窗,一起云游读过书。只是王斌为何不在家中为他爹守灵,反而出现在外面?那日的歹人全部被击毙,段玄也差点死于我之手,但我却始终没看见王斌的踪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