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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天定风流3-第95章

小说: 天定风流3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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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于求情,几个原本站在宁国公身后的贵族和言官,此时都开始悄悄向后挪步子,只是终究有些迟了,来自于纳兰述的尧羽和君珂的部下的眼光,都已经森冷地锁定了他们。

  天空上的乌云更重了些,层层翻滚,如巨大的鱼鳞,众人都恍惚觉得似乎嗅见浓烈的腥气,仿若血腥——另一个流血时期的开端,出现了吗?

  “来人——”纳兰述的声音也如浓重的霾云,压上每个人的心头,“宁国公矫言犯上,扰乱大典,诛直系亲族……”

  三个字一出,众人心头一跳,脸色顿时死灰——宁国公是步氏皇族,诛杀他的直系亲族,就意味着……步氏直系皇族全灭!

  天哪……

  “陛下……陛下……”忽然远远有声音传来,惊破这一刻的窒息,众人回头,便看见广场边缘扑进来一个老者,正被两边的野人族御林军给死死拦住,那人钻在野人族的臂弯里,挥舞着手中一道黄色东西,拼命对上面大叫。

  绝望等死的宁国公一喜,霍然睁眼——孙太傅到了!

  他一直在等这位太傅,和他这闲散皇族相比,孙太傅才是朝廷中更有人望和地位的老臣,他本就是原先镇国公主的侍臣,做过镇国公主的老师,当初尧国华昌王叛变,是他想办法突破封锁远赴冀北,请回镇国公主,改变了尧国的国势,之后孙希一直为纳兰述的回归造势,为此还曾被当时尧帝下狱。

  纳兰述兵锋强势直指尧国,尧国皇子争夺皇位,孙希被一位皇子放出,却没有帮助人家登位,而是一直为纳兰述串联群臣,并在纳兰述攻打京城后,劝说朝臣投诚,所以在朝中,一向被视为重臣。

  这老臣严守礼教,最看不惯君珂所为,觉得这样的女子根本不配做镇国公主的媳妇,因此对他的撺掇一拍即合,一个负责皇族,一个负责朝臣,仗恃着地位和声望提出操办大典,并掀起了反对君珂的风潮。

  然而随即宁国公就绝望了——来迟了啊……

  这其实也不能怪老孙,他被纳兰述派的尧羽卫“护送”,尧羽卫控制着他回京的时间,一忽而快一忽而慢,把个老孙折腾得要死,刚刚才赶到,又是匆匆忙忙之下,听见“诛直系皇族”,顿时急了,不顾仪礼就闯了进来。

  “陛下!”孙太傅大叫,“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若诛步氏皇族,必于陛下令名有损,难当史书刀笔,悠悠众口啊!”

  正迈向第三层平台的君珂险些笑了出来——这句话今天听了三次了,史书会不会觉得累?

  都是些酸腐文人,才会以为史书刀笔会对上位者造成威胁,事实上,历史从来是由胜利者书写,先有刀,才有刀下的笔。

  纳兰述遥遥挥挥手,御林军让开道路,孙太傅一路跌跌撞撞冲进来,这回不敢失礼了,在阶下三跪九叩,才道:“陛下,微臣一路回京,终于赶得上大典,微臣所携圣旨,不知陛下是否允许微臣当场展读?”

  “啊。”纳兰述一拍额头,走下阶来,“现在?不好吧。”

  “陛下!”孙希急切地望向纳兰述,“此时才是最佳时机!”他四面望望,觉得属于纳兰述的护卫力量并不少于君珂的人,心中一定,同时给自己的那帮人使了个眼色,暗示“放心。”

  宁国公等人都精神一振,眼睛盯住了他手中的圣旨——孙太傅一路风尘赶过来,手中圣旨漆封未拆,难道当真还有什么杀手锏?

  “你确定吗?”纳兰述眉头微蹙,也看了看那些面露希望之色的官员,“只怕会于你不利呢。”

  孙太傅面露感激之色——陛下是担心我被皇后报复呢!

  老头子抹一把感动出的眼泪,哽咽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为陛下,肝脑涂地也是心甘!”

  “真是难为你了。”纳兰述唏嘘,“老太傅忠心王事,不顾令名不惜己身,朕心感佩。既如此,便宣吧。”说完示意孙太傅将圣旨递给司礼太监。

  老孙咂咂嘴,心想这话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不惜己身”是对的,“不顾令名”怎么讲?明明自己不畏强权,应该是铮铮铁骨千古美名才对。

  上头纳兰述含笑看过来,温暖的眼神让老孙心头也一片光明,他狠狠挖了上头静静看他的君珂一眼,得意地将圣旨双手递给司礼太监,自己弯身退后三步,准备等下第一时间带领众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监的尖嗓子很有穿透力,包括宁国公在内的很多人振奋地抬起头,一些人下意识地向前跪了跪,纳兰述在上头淡淡看着。

  “德照殿大学士、太傅孙希,忠心王事,于五丈营上野密膝造陈,称祸国者三,不可不去。其一,有朝臣者不安于政,密室谋划入宗大典,暗中操持阴私苟狗之事;”

  宁国公和众臣都一呆,孙太傅的嘴角刚刚弯起,蓦地一僵,他霍地扬起头,怔怔看着宣旨的太监,嘴唇动了动,眼神迷茫地看向纳兰述。

  纳兰述向他和蔼可亲的微笑,一派“你知我知,朕心嘉许”模样。

  这一副心有灵犀的神情,看在那群人眼底,便是孙太傅“临阵倒戈”的铁证,看向孙太傅的眼光,顿时尖锐凌厉。

  “其二,宁国公上献皇后冠服,欲当众以守宫之痣验国母之贞,以此令我皇室贻笑天下与诸国。”

  “孙希——”宁国公挣开看守他的卫士,伸手去够孙太傅的衣角,“你这老狗,两面三刀,狼心狗肺——”

  失魂落魄的孙太傅,怔怔地直跪着,根本感觉不到宁国公的拉扯,他始终处于一种茫然状态,盯着太监一张一合的嘴,似乎无法相信,那些字眼会这样蹦出来。

  “两面三刀,不得好死!”宁国公奋力要去抓孙希——这天杀的老狗,竟然是个奸细!难怪今日大典处处受制,帝后仿佛早已将全盘计划清楚,不仅皇后朝服改变,连密信都被篡改!

  “圣旨在宣,不得喧哗!”一队护卫拉开了两人,孙希老脸上已经被抓出血痕。

  “其三,旧氏皇族野心未绝,意图于入宗大典之上,伪制艳词,构陷国母!”太监额头冒出汗来,尖嗓子有些发抖,喘一口气,快速地念,“孙希称以上者,步皓世、步天凌、步久安、赵承之、贺金、罗彦……诸人密谋团伙,作乱朝政,遂以太傅之责,明告御前,愿以垂垂老矣之身,为清君侧除妖氛之先锋,朕心感念,特赐孙希加侯爵,三代降等递袭,诸子择一人封武威尉,赐金万两,绢千匹,宅邸一座。孙希首告之步皓世、步正源、步洁良、贺金、罗彦等人,稍后视情查办,如若所述情实,俱诛之……”

  最后一段赏赐出口,孙希两眼一翻,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他无法接受这样巨大的冲击,无法接受陛下如此狠辣的最后一招,这一着真正将奸细罪名坐实,将他放在火上烤,而他就算辩解,也无人肯信——陛下先前已经说过这圣旨读了于你有损;再说如果不是如此大功,怎会有封爵厚赐?

  封爵荣耀,黄金万两,巨大的赏赐滚滚而来,满朝文武看向孙希的目光却毫无艳羡,只有无限的不屑——无论如何,出卖他人获取荣华的奸细,都为世人所鄙。

  还有些人在震惊——看不出这老家伙,城府忒深,当初上蹿下跳地串联群臣,说皇后种种不是,扯旗子拉口号要群谏死谏,想不到却是陛下派出的试金石,一转身,就将大家给卖了。

  幸亏当初没上这老家伙的当!

  更多人凛然——以后还是更谨慎些吧,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哪个身边看似忠厚的同僚,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就是陛下的密探来探底,然后背地里一个密折,自个前途和全家性命,保不准就葬送了。

  一道圣旨如暗剑,将满朝文武心思搅动,人们俯下的脸更恭敬地贴近了地面——圣心不可测,慎之!慎之!

  步声杂沓,一队铁甲佩刀的御林军快步上前,按照刚才圣旨中的名单,将队列中那些人统统拉了出来,当场打掉顶戴,剥去官服,拖了便走。

  “陛下……陛下……”生死关头,那些人拼命大喊,“我等一时糊涂,受人蒙蔽……都是国公大人的主意……我等不知,我等不知的啊……”

  “皇后!皇后!”威德侯步天凌是个聪明人,一边被向后拉扯一边拼命向君珂方向伸手,“我等无意冒犯于您,实是受人蒙蔽,您今日皇室入宗,如此大典,杀人不祥,杀人不祥……”

  这句提醒了绝望的众人,纷纷往君珂面前跪爬而去,“皇后,您贵为国母,贤德为天下表率,定然不忍见我等无辜丧命,求您进言于陛下,容我等戴罪立功……”

  “皇后,今日您一语相救,来日必美名宣于天下,诸般风潮,不压而灭……”

  “皇后,我等愚昧,无意冒犯,微臣家中还有八十老母,断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求您法外开恩……”

  求恳、哀告、隐隐威胁、淡淡暗示……七嘴八舌,人性俱全。

  君珂静静听着,嘴角一抹讥嘲的笑意,纳兰述牵起她的手,她头也不回,伴同他往第三层香案上而去。

  玉阶向上,宫阙庙宇以恢宏之势撞入眼帘,黑铁巨门之上,金色的铜环熠熠闪光,推开那里,是一片浓重沉肃的天地,天家威严,在云端,也在脚下。

  朝局的倾轧密谋,便是那生着荆棘的层层阶梯,走过必得踏血。

  “三拜拜宗祖,敬告先皇考妣——”纳兰述先取了香,恭肃三拜,“此为君珂,我大尧开国皇后。不孝子述今日于此昭告天下并求告于先皇考妣灵前,先皇考妣以一夫一妻而终,纳兰述愿一生效之。此告,以闻。”

  底下一阵骚动,连求饶的人都愣住了——陛下在说什么?效仿先成王妃夫妻,终身不纳妾妃,以一夫一妻而终?

  这万一妻子不贤呢?这万一妻子不育呢?这是升斗小民都不能做到的事,皇族怎么可以?

  君珂深深吸一口气。

  那日她在五丈营,当众宣告此生只会是纳兰述唯一的女人,说的时候是因为心怀激烈,一心想要留在他身边,害怕其余任何女人都会给他带来危险。心中却对纳兰述是否接受并没有把握,事后纳兰对此一直没有表态,君珂心里也有几分惴惴——这样是不是太为难了他些?他是不是不愿意?

  然而今日,于所有朝臣贵族之前,于大典之上,父母灵位面前,他向全天下,焚香宣告。

  愿以她为他一生唯一。

  纳兰述闭目奉香,三拜退下,回首笑看君珂,眼神鼓励。

  君珂迎着他的目光,上前一步,在香案前立定,奉香,点燃,越过头顶,闭目。

  “三拜拜宗祖,敬告先皇考妣——大尧皇权永为纳兰氏所有,君珂则永为陛下所有,君珂将终生护持属于他的皇权,并终生护持属于我的后宫,”她一字一句地道,“不容任何人踏过属于我的后座,也不容任何人挑战属于纳兰述妻子的尊严,犯我辱我——”

  “便如犯我皇权。”纳兰述接上,两人眼神交汇,一笑,温暖又森然。

  异口同声。

  “必——杀——之!”


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老友信来

  三个字,一字一字,清晰决断,异口同声。

  是昭告着皇室掌控朝政的绝对权力,也是昭告着属于尧国内政的新一种主政格局的开端。

  双王并列,共同主政。

  从这一刻开始,尧国后宫不得干政的惯例已经被无声废除,不动声色而雷霆万钧,群臣此刻正凛凛畏惧,连反对也想不起。

  纳兰述再次选择了最佳时机,实现他对朝政的浸润。

  后宫不能干政的旧例不能废除,因为这规条本身并无错处,是利于朝政的英明决策,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

  所以只能借助大典,太庙三道香变相授权。

  巨大庙门缓缓开启,纳兰述君珂携手入庙,群臣仰望他们的背影,如对云端神祗。

  而在他们身后,台阶之下,以宁国公为首的一批旧臣呼号着被拖走,洁白的广场上零落着靴帽袜带,哀呼求告之声响彻天宇之下,群臣凛然,无一人敢于求情。

  很快,在更远的地方,将有无数高门被撞开,无数衣冠朱紫的贵族被羁押,无数士兵巡逻盘桓于各处要道,无数家族被毁,百年巨户,倾覆于一旦。

  鲜血浸透长街,无数人头,祭奠旧皇族的正式逝去。昭告皇后尊严凛然不可侵犯。

  政治周而复始,循环着崛起和覆灭的过程。

  君珂始终没有回头,她已经不是当初初涉异世的少女,这些年经风霜血火,历倾轧谋夺,她已懂得在政治朝局中心软,便是致死的绞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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