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清宫-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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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娘伤感地说：你自小脾气倔强，不适合宫里这个地方，事非太多了，当初让你进来，我都不愿意，可是皇命难违啊，只盼你能早早的放出宫来，给你许个普通人家，平安的过一辈子。
　　我也很伤感，我能体会做额娘的心情，真难得她能有这份心思，不愿意女儿攀龙附凤永远生活在皇宫里，看来她还是个明白人，深宫似海，真正疼孩子的人谁愿意孩子一辈子生活在是非中呢。
　　但是我知道自己的命运，费扬古的正室，也就是我的额娘只有我与陈泰两个孩子，妾室倒有几个女儿，但是年纪都还很小，我应该就是历史上四四的大老婆，看来额娘的心愿注定是要落空了。
　　但是不敢和她说这些，只好哄着她高兴地说：女儿也盼着早日放出去，陪在额娘身边尽着孝道。
　　两人拉着手又说了些家中的事情。我的阿玛现在还守在边陲，以防葛尔单随时来侵。哥哥陈泰现在丰台大营历练。
　　今日过年，母亲只身带着家奴进宫给皇上请安，也算代表了将军府了。
　　一直到晚宴开始，知棋差人来叫我，我们才依依不舍的分了手，我要随侍在皇上身边，母亲也要回去陪着太子妃前往。
　　晚宴的时候，台上歌舞升平，一些很传统的节目正在进行，下边一群人吃吃喝喝，大概这就是一年一度的大聚会吧。
　　皇子们坐了几桌，妃嫔们坐了几桌，然后下边一字排开，是大臣及家眷。想起孝庄曾经说：站在北京城墙上，随便扔一块石头就能砸也一个红顶子。
　　这话不假，京城里随便拉一个就是大员，更别说家属，皇亲国戚什么的了。
　　因为下午和额娘见面，所以没有赶上吃东西，这会儿人家全部吃开了，我站在康熙后边才觉得饿得不行，特别是看着一桌子平时根本没见过的好菜，我更是觉得口水咽都来不及。
　　实在没什么意思，康熙他们一开吃我便开溜了。这个时候最热闹的时候，估计谁也不会想起少了一个我吧。
　　一个人坐在御花园里的一座小亭子，看着到处挂满的红灯笼，看着楼台亭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除夕夜应该是万家团圆的时候，可惜我一个人身在清朝，不知道父母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也许是在暗自垂泪，一下子失去了仅有的两个孩子，真的不敢想像他们现在的样子。来清朝后，我也常常会想起他们，每次想起的时候，我都强迫自己去想别的，不要想这些，因为我害怕，真的无法想像。我与阿泽都不在的这个春节，他们两个人要怎么过。
　　我的家乡的规矩和全国别的地方不一样，是中午吃团年饭的，晚上全家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要不一家人支着桌子打麻将，要不看弟弟阿泽与爸爸下棋。
　　不知道现在爸爸妈妈在做什么，不知道弟弟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救起，或者也穿越了。
　　再想想现在，穿越到大户人家里，前途一片光明，不用和现代一样忙着找工作，忙着生活，可是我好像还是一无所有，我的阿玛在边疆带兵，哥哥在军营见不着，额娘倒是见着了，可惜她坐在人群中遥遥地看着我，食不知味，我在上边远远的望着她，有话不敢说。
　　想着想着不觉泪流满面，一时间特别迷茫，不知道这样活着是为什么。
　　这个时候一个灯笼越走越近，然后两个小小的人影靠近，一个稚嫩的声音叫着说：是伽罗姐姐吗？
　　我一听，是阿泽，不是十三阿哥胤祥。我立起身说：是我。
　　一个太监牵着穿着大红斗篷小十三走了上来，小十三回头对太监说：你先回吧，伽罗会送我回去的。
　　太监走后，小十三说坐在我旁边说：在席上看见你不开心的走了出来，所以这会儿哥哥们在喝酒我就出来找你了。
　　我轻轻搂着他说：找我做什么呢？
　　他说：下午我和四哥去找你了，知棋姐姐说你不在，下午也没有吃饭，怕你饿了，所以给你拿了些糕点。
　　说着，伸手往身后想在斗篷的帽子里拿什么东西，因为穿得衣服太厚，他试了几试没有够着。
　　我伸手进去，原来小小的帽子里装的全是点心，还有热乎乎的包子。
　　他咧开嘴说：我偷偷让小柱儿帮我装的，你赶紧吃吧。
　　我拿着这些东西，怔怔地望着小十三。
　　我还记得，我十来岁的时候，特别爱吃糖，长了虫牙妈妈不让吃我还偷偷吃，后来妈妈见我一次训我一次，每次都吵得我直哭，眼泪汪汪的看着糖盒干流口水。
　　才四五岁的阿泽看到后，就常常会背着妈妈偷上几块，然后装着让我带他下楼玩，其实找个偏僻的地方，把糖塞给我，还让我快点吃，别让妈妈看见了。
　　有几次妈妈发现盒里的糖少了，就会来问我们两人，阿泽总是主动站出来承认说是自己偷吃了，然后会被妈妈狠揍一顿。
　　从小我与阿泽感情就十分好，有的时候他会像个大孩子一样照顾着我，有了好吃的，我们总是相互推让，后来都是阿泽逼着我全吃下去，哪怕他馋得口水直流，也会先让我吃个够。
　　同院的小孩子，也有一家两个孩子的，他们常常争吃争穿，可是我和阿泽从来没争过，有好吃的东西，我也会留给他一半，有的时候，我们相互推让，如果只有一块蛋糕，我们会推到这块糕点坏掉，也不会独自的吃。
　　我望着他问：你真的不是阿泽吗？你真的不认识姐姐了吗？我不信。
　　小十三伸出小手抹去我的眼泪说：姐姐，我真的不认识阿泽，但是我头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好像见过你，如果你开心，我就给你当阿泽，你就给胤祥当姐姐好吗？

　　知棋的故事

　　搂着小十三，我坚定地说：姐姐一定会一辈子被守护你的。
　　这个冷清的夜晚，小十三陪着我过节，恍然间仿佛就是阿泽陪在我身边，姐姐姐姐的叫。
　　我们相拥着看完烟火后，我才牵着他的小手送他回了阿哥所。
　　他进去的时候说：我现在天天在跟四哥学骑射了，有时间我就会和他去找你的，你也要来常常看我。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走了进去。
　　我回到住所的时候，知棋已经睡下了。起身给我开了门悄悄说：四阿哥在你屋里，散了席就来了，一直在等你。
　　我进屋里的时候，四阿哥就睡在我的床上，我走近一看，他好像喝了不少酒，一碗醒酒汤放在床头的桌子上一点也没有动，都凉了。
　　我问：怎么不把醒酒汤喝了？知棋做的汤可是最有效的。
　　他睁开眼睛说：不想喝。
　　我坐在床边默默无语，他伸出手来握住了我的手说：今天为什么不开心？见了额娘也不开心吗？
　　我苦笑着说：就是见了额娘才不开心。
　　他说：为什么？
　　我说：匆匆见了一面，又分离，心里难受。
　　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把头也伸了过来，枕在了我的腿上。我还是一动不动。
　　良久我说：还得谢谢太子妃呢，今天是她特地安排，我才有时间见到额娘的。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明显一震，随后淡淡地说：玉桑从小心地就很善良。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石氏的名子叫玉桑。可是我听着我未来的老公这么亲热地叫出来，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我也淡淡地说：四阿哥与太子妃自小青梅竹马，自是对她极是了解的。
　　他的身体又震了一下，缓缓坐了起来看着我说：你知道了？
　　我也看着他说：是的，太子妃给我讲过你们的事情。
　　他苦笑着说：这就是你这几天躲着我的原因？
　　我盯着他说：我没有躲你。
　　他也回盯着我说：没有吗？
　　我盯不过他，只回避着说：就算有吧。
　　他不再说话，轻轻的睡了下去。我给他盖好了被子，在他耳朵边说：我去叫小林子带辇来接你。
　　他没有说话，我悄悄退了出去。
　　一路小跑跑到长春宫，没敢惊动德嫔娘娘，我直接找到小林子，让他带着辇跟着我过来。
　　我带着小林子进去的时候，胤禛好像睡着了，我不敢惊动他，只好为难的看着小林子，小林子说：让爷先睡着，我们在外边候着，什么时候醒了再回。
　　冬天太冷，我怕小林子他们在外边冻着，把他们领进了客厅里坐着，又烧了些碳，倒了些茶水，拿了些吃食给他们。
　　几个小太监都起身诚惶诚恐，我示意他们不必拘束。
　　都是十多岁的孩子，从小净了身进了宫，给人作牛作马，呼来唤起，今天过年，也许他们也很想家，可是我能帮助他们些什么呢？只能尽量给他们些方便。
　　里屋的胤禛咳嗽了几声，我知道这位小爷还没有睡，便端了些茶进来。
　　他果然没睡着，接过茶喝了，我说了小林子已经过来了，他眼皮都不抬地说：让他们候着吧。
　　我轻轻的靠着床头看着他，他也那样看着我，都没有说话。许久，他用手勾住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往下拉，把他的嘴唇凑了上来，我轻轻躲了过去。他询问的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轻声说：胤禛，等你清醒的时候，还想吻我，再说吧。
　　他叹了口气，开始起身，临出门的时候，他回过头说：我没有喝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说：那就希望你明天早上醒来，还是这样想。
　　他回过头走出了屋，不一会儿听到动静，小林子们全都回长春宫了。
　　我无力地倒在床上，半天不想动。
　　知棋走了进来，见我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帮我把外衣脱了去，把我塞进被窝里，被窝里很暖和，还有胤禛的气息。
　　知棋轻声说：你今天晚上没有吃东西，饿吗？
　　我摇摇头说：不饿，姐姐晚上和我睡好吗？
　　知棋回屋里抱了个枕头过来，　脱了外衣钻进了我的被窝里。
　　我问知棋：姐姐你过完年就要放出去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知棋叹了口气说：能怎么打算呢？出了宫再说吧。
　　知棋家里也不错，父亲是云贵总督，按说家世也算是显赫了。
　　我问：姐姐是南方人，却来到北方这么多年，习惯吗？
　　知棋苦笑着说：十来年了，不习惯也得习惯了。只不过像今天这样，每逢佳节倍思亲是难免的了。
　　我紧紧的靠在她怀里，她也搂着我说：你也想家了吧，你还幸运，今天见着额娘高兴坏了吧。
　　我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因为怕我太高兴反而让她伤心。
　　她轻笑，不再说话。我看着她姣好的面孔，思考很久才问：姐姐，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嫁与纳兰容若为妻呢？
　　我看到知棋的身子一震，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刚进皇宫后不久就听说，许多年前，知棋刚调到皇帝身边服侍的时候，纳兰容若的正妻去世几年，皇上便把知棋许给纳兰容若为妻，虽然为填房，但还是正妻，能嫁给风流天下的纳兰性德为正妻，
　　这可是天下多少少女梦想的事情，知棋竟然不同意，竟然跑到皇上面前抗婚，并一头撞上乾清宫的柱子以表决心。后来被太医抢救了回来，皇上也再也没有提过这门亲事。
　　联想起那天知棋与卫氏的表情我大概明白了几分，知棋与卫氏那时是以姐妹相称的，自是知道好姐姐卫氏与纳兰容若的一份情，后来皇上看上了卫氏，但也察觉到她与纳兰容若有情，想拆散他们，便将知棋许配给纳兰，一举两得，一箭双雕，但是没想到，知棋姐妹情深，硬是不愿意嫁给好姐妹的心上人，破坏姐妹感情，便誓死抗拒。不久纳兰容若也郁郁而终。最终这件事情成了宫里尘封的往事，只有嘴碎的宫女才会偶尔翻出来提一下，刚巧还被我听见了。
　　从来没有见过知棋这么激动，从我认识她，她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淡然的和卫氏有几分相似，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还可以激起她心里的涟漪。
　　可是我的这句话却问到了她的痛处，她抑制不住的低声抽泣起来。
　　我手足无措，连忙哄着她说：姐姐，是我的错，我不该提的，我只是听老宫人们说起……
　　她许久抹了眼泪说：不怪你的，是很多年了，你突然一提，我难以控制。
　　我觉得特别后悔，揭开别人的往事和伤疤是一个残忍的事情，我不知道当时脑子抽什么风了，竟然会问她这么残忍的问题。
　　我快睡的时候，知棋轻轻对我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爱他，他不爱你，如果他不爱你，嫁给他又有什么用？他心里想着别人，正妻又有什么用？
　　我转过身去眼泪也流了出来，姐姐啊，你可以以死抗争，不用嫁那个不爱你的人，可是我呢？这是我的命，这是历史，我改变不了的。注定了我要嫁一个不爱我的人。

　　大年初一

　　第二天是；我被知棋叫醒的时候；天还未亮；今天百官要来给康熙拜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