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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青山接流水-第80章

小说: 青山接流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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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他辱及清娘和璟琰,脑中一阵狂乱,怒道:“孽障,你住口!”

皇帝话语虽无法高声,但自有一股威严,慑得简璟辰习惯性的一缩,他瞬即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父皇,到现在这种地步,你还想吓住儿臣吗?!密慎司的人已被放倒,这正泰殿百步之内再无旁人,您积威之下,明日辰时之前,无人敢靠近这正泰殿半步,再也没有人来救你了。父皇,你可知,你武功天下第一,那点心用银针试过并未下毒,为何你今日会遭了我们的暗算?你可知是何原因?”皇帝心中正对此事想不明白,又急需拖延时间来提聚真气,遂冷冷道:“是何原因?!”

简璟辰站起身来,走向一侧,伸手取下那两幅清娘的画像,又走回皇帝身边,望着手中画像,啧啧摇头:“父皇,你还真是个情痴,这么多年都忘不了这个女人。儿臣就想不明白,你既对她情深至此,当年为何又要将她逼上绝路?难道在你心中,皇权宝座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吗?可你为何事后又会后悔呢?难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吗?!”

皇帝恍然醒悟,颤抖着抬起右手,指向简璟辰:“你,你这孽障,在这画中―――”“不错,父皇,这画像所用颜料,儿臣在里面掺了一点点‘散功粉’,这一点点的份量,父皇是查觉不出来的,但又刚好可以令日夜抚摩面对着这画像的人功力逐步衰退。更妙的是,这‘散功粉’中上一段时日之后,一旦遇上‘豆蔻香’,就能令中者短时间内失去全部功力,全身酸软,最终毒发身亡,就象父皇现在一样。所以,儿臣今夜就在那点心中掺上了一点点‘豆蔻香’,‘豆寇香’并非毒药,那银针自然是试不出来的。”

简璟辰得意道来,眼见皇帝痴望着画像中的清娘,如潮恨意涌上,手中用力,将画像狠狠撕碎,掷于皇帝身前:“父皇,你负了她,今日又因为她的原因死在儿臣手上,也是你的报应!父皇,我本不想取你性命,原本还想等你在‘化功粉’的磨蚀下慢慢死去。但皇姐她等不起了,又只有这种混毒才能算计于你。父皇,你反正是一死,若不想看到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陷于内乱之中,又想儿臣将你风光大葬于皇陵,与这女人朝夕相对的话,就请父皇速将玉玺交出来吧!”他多年积怨,压在心底深处,这一刻,纵是知形势紧急,而皇帝知道必死无疑后更不会交出玉玺。但他仍忍不住一吐为快,似要将这么多年来的积怨和愤懑悉数发泄,要看着眼前这人在自己面前陷入绝望的深渊。

一道闪电自窗外惊过,映得皇帝面容惨白无比,他呆望着身前被撕碎的画像,正见清娘微笑的嘴角。这一瞬间,一生的谋算、背叛、杀戳如窗外的闪电般自他心头闪过,他耳中仿佛听到震天的杀声,眼前仿佛看到清娘跳崖前那冷冷的一眼,更仿佛看到在容州屠城三日中枉死的十余万百姓的幽灵在殿中飘浮。他的脑中渐转迷乱,‘散功粉’与‘豆蔻香’的混毒慢慢散入他的奇经八脉,令他逐步陷入疯狂之中。

他忽然嘶吼一声,声音依然微弱,却喷出一大口鲜血,同时身形跃起,扑向简璟辰。简璟辰大惊,不意皇帝竟在功力全散的情况下还能垂死挣扎,急速翻身滚开。皇帝再扑了上来,简璟辰大骇,欲待拔出袖中短剑相抗,转念一想,又收了回去,电光火石间,与皇帝‘嘭嘭’对了数招。

几招下来,简璟辰觉皇帝内力不济,只有以前的一二成,显是强行提起,作最后一搏。他放下心来,从容将皇帝逼住,悠悠道:“父皇,儿臣还是劝您不要做困兽之斗,儿臣可不想父皇遗体有何损伤,若是让王公大臣们瞧出父皇死于非命,儿臣这罪过可就大了!”

皇帝咬上舌根,不惜借这一咬之力震断三分心脉,才提起这二分内力,本是抱着死前与逆子同归于尽的想法。拼得几招,知不是儿子对手,心中极度狂怒与不甘,再愤嘶一声,震断四分心脉,掌风大盛,攻向简璟辰。

他多年余威之下,简璟辰心中一慌,本能地提起十成真气架开皇帝双掌,直轰上皇帝前胸。皇帝口中鲜血狂吐,身形直往后飞去,撞上殿中长案,滚落于地,身形扭曲数下,微微抽搐,片刻后,终归于平静。

简璟辰呆立原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掌,良久,一阵狂风卷着斜飞的暴雨扑上窗纸,唦唦作响,将他惊醒过来。

他扑至皇帝身前,将皇帝上半身扶起,眼见皇帝眼神涣散,仅余一口残气,急道:“父皇,快,玉玺在何处?你快说啊!”

皇帝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简璟辰。他提起最后一口气,微弱道:“辰儿,玉玺,朕是不会告诉你放在何处的。你,你若真是象父皇一般厉害,就自己平定局势吧。朕,朕要睁大眼睛瞧着,看没有遗诏,没有玉玺的你,如何坐上这个皇―――位。”简璟辰急怒下将皇帝拎起掷于地上,愤然道:“你临死还不让我过安生日子,你―――”话未说完,他发觉皇帝已吐出最后一口气,阖目而逝。惊悚下,他缓缓跪落于地。

他颤抖着伸手探上皇帝脉搏,确认他已薨亡,一直高度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以往对皇帝复杂的感情,掺杂着仇恨的敬慕之意,不被疼爱重视的愤懑之情,悉数于这一刻冲入他的心间。他落下泪来,颤抖着磕下头去:“父皇,您宽恕儿臣吧,儿臣是逼不得已的。”

他行事之前,并未料到以刘内侍对殿内机关的熟悉,竟未能找到玉玺,这才下了必死之药。但现在皇帝已经殒命,别无他法,他迅速在殿内寻了一圈,未见玉玺踪影,也冷静下来。思忖片刻,知皇帝薨逝的消息若是传出,自己没有玉玺,没有传位遗诏,只怕允王等人不会善罢甘休,一旦局势不能平定,东朝还将陷入内乱之中。

现下玉玺一时不能找到,当务之急是持天子虎符和令牌夺过宫中和城内禁军的指挥权,换上自己的人马,并急调开守卫在京城外沿的提军营,放自己早暗中调至四方坡的烈风骑进城。争取在天明之前控制住与自己不和的王公大臣,以防局势大乱。

他看了看皇帝的遗体,咬咬牙,将皇帝搬到殿后一角的一个大柜后,凝望着皇帝僵冷面容,冷笑道:“父皇,你就睁大眼看着儿臣如何坐上那个皇位吧!”

他将天子虎符和令牌揣入怀中,拉开殿门,身形如鬼魅般,迅速隐入扑天盖地的大雨之中。

蓝徽容睡得极不安稳,夜半时分,惊醒过来,坐起身,却觉身边的蓝华容全身都在瑟瑟发抖,惊道:“妹妹,你怎么了?!”

她披上衣衫,下床点燃烛火,伸手探上蓝华容的额头,觉入手冰凉,并非发烧,更觉华容今夜极为反常。想了一下,将蓝华容扶起,坐于床前,紧握蓝华容的手,正容道:“妹妹,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蓝华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在寒风中飘摇,极度的恐慌与担忧之后,忽然是极度的平静,她长吁出一口气,缓缓望向蓝徽容:“姐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蓝徽容望向沙漏:“已过了子时了,妹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到底出什么事了?”蓝华容怔然片刻,喃喃道:“过了子时了啊,应该行了吧。”

院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显是有大队人马正从院外的大街上疾驰而过。蓝华容猛然跳了起来,冲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泼天大雨,片刻后转过身来,望着蓝徽容,缓缓道:“姐姐,我有话想问你。”蓝徽容平静地看着她:“妹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姐姐,你的心中,可有王爷?他,他若是逼你嫁他,你可会答应?!”蓝华容踌躇一瞬,低声问道。

蓝徽容叹了一口气:“妹妹,我早和你说过,我对宁王无半分感情,他逼人太甚,还将我夫君等人逼于绝境,我与他之间,只有仇怨,没有丝毫情义。”

“是吗?”蓝华容垂下头,低低道:“可王爷的心中,只有姐姐你一个人呢,我在他心中,只不过是姐姐的影子而已。”

蓝徽容心中暗叹,上前握住蓝华容冰冷的双手:“妹妹,你现在有了身孕,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蓝华容垂头不语,沉默良久,抬起头来,眼中迸出令人心惊的光芒:“姐姐,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出现在王爷的面前!”

蓝徽容一愣,心中涌起恐慌,急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蓝华容似是豁了出去,紧握住蓝徽容的手,快速道:“姐姐,宫中今夜有大变,你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蓝徽容渐渐明白,惊道:“难道宁王他―――”提起真气疾往室外奔去。“姐姐!”蓝华容急唤道:“太迟了!“

蓝徽容顿住脚步,回过头来,蓝华容轻轻摇头:“姐姐,一切都太迟了,皇上此刻,只怕已归天了!”

蓝徽容身形摇晃,面上血色全无,喃喃道:“难道,宁王竟敢弑父不成?他可不是皇上的对手啊!”

蓝华容怆然一笑:“姐姐,王爷既敢迈出这一步,自是做了周全的准备。你听,外面的战马声,定是王爷已经得手,正在调动兵马。姐姐,你还是快走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出城,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蓝徽容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冷静下来,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走,孔瑄和侯爷他们还被关着,我怎能一人逃生!”

蓝华容眸中涌上妒恨之色,猛然上前推了一把蓝徽容,喘气道:“你这个笨蛋,你快走啊!你若不走,王爷平定局势后,就会派人来押你。他心中只有你,肯定会逼你做他的皇后,你不做皇后便只有死路一条。我不能看着你死的,姐姐!”

见蓝徽容仍呆立原地,她愤声道:“姐姐,你赖着不走,难道是想做皇后吗?你若不走,王爷他,他岂会再看我一眼?!”她情绪激动,说到后面一句,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倚住桌子,泪水成串滑落。

蓝徽容默然片刻,心中有了计较,面上露出愕然和伤悲的表情:“我若这样走了,王爷怪罪于妹妹,怎么办?”

蓝华容摇头泣道:“不怕,我有了他的骨肉,他子息艰难,不会对我下狠手的。姐姐,我求求你,快走吧。你走了,王爷他,才会是真正属于我的。”

蓝徽容也落下泪来:“妹妹这样说,姐姐再不走,岂不是无耻小人。罢罢罢,我这就走,从此再不出现在宁王的面前,妹妹放心便是。”

她走过来将蓝华容揽入怀中,轻声道:“多谢妹妹今日救姐姐一命,姐姐这就告辞,你自己多保重。”她放开蓝华容,转身向屋外走去,蓝华容急道:“姐姐,王爷派了人在宅外看守,你这样子是出不去的。”

她取过一把油伞,上前拉住蓝徽容的手:“你随我来!”

蓝徽容点上外间两名丫环的睡穴,与蓝华容轻手轻脚走到屋外。寒风吹得蓝华容一个冷战,她紧紧握住蓝徽容的手,走到东偏门前。

雨此时已稍小了些,院中黑漆阴沉,蓝华容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蓝徽容的手中,压低声音道:“这是自由出入禁宫的令牌,也可用来自由出入城门,是前几日我领了圣谕入宫探望姐姐时,王爷给我的。姐姐出去后,找个地方躲起来,等过几天,一切平定了,你再用这令牌出城。现在我到门外吸引看守者的注意力,这右边的围墙,与对面陈府的院子围墙仅一丈的距离,以姐姐的轻功,应可跃过去。姐姐,你看准时机,走吧!”

她忽然伸手抱了蓝徽容一下,又将她一推,头也不回,向院门走去。蓝徽容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惆怅与隐痛,但她也知形势危急,迅速冷静,悄无声息地掠到右首墙下,攀上墙顶。听得蓝华容拉开院门,听得她与外面看守的侍卫们对话争执,听得她似是争执中跌倒于地,外间巷中值守的侍卫不是拥过去就是转头去看。蓝徽容将真气提到极致,身影如暗夜幽灵,在雨中一掠而过,落入对面宅院之中。

她趁着夜色,在陈宅中迅速穿过,由其南面的围墙跃了出去,落足之地正好是陈家巷与京卫直大街的交叉之处。

蓝徽容在黑暗中默立了片刻,脑中急速思忖:现在宫中形势不明,皇帝凶多吉少,宁王只怕已夺过禁宫的守卫权,他一旦掌控大局,篡位登基,孔瑄等人必是死路一条,再无活命的余地。她越想越是焦急,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而去。

正呆立时,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蓝徽容急忙隐入黑暗之中,只见大队人马自直大街冲过,街边的灯笼映得清楚,这批官兵所着服饰竟是烈风骑的军服。烈风骑向来为宁王所统辖,一直以来只在京城以西四百余里地的文城驻扎,此时竟能出现在这京城街头,看来华容所言不差,宁王早已准备妥当,此刻只怕已经得手了。

她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再想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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