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开-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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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物的唇角,才幽幽道:“这些年……过得可还好?”
兮若依旧视线清澈的对着德昭帝,淡笑着应道:“托父皇的福,儿臣比那几位皇兄过得要好多了。”
望着德昭帝顷刻间惨白的面容,又不冷不热的补了句,“至少,儿臣活着回来了。”
她已经长到足够大了,大到只要三言两语就能揭穿德昭帝的伪装,冷笑着打量着德昭帝恹恹的病容,为人子女的竟无半点心痛,想来,她果真是大逆不道的。
长久的静默之后,德昭帝终于不再拿那温和的表情对着兮若,端出帝王的威仪,硬声道:“你十五皇兄和十六皇兄再有一年便弱冠了,总该历练历练,回头跟墨羽知会声,在他手下给他们两个安排个差事,也不必回宫里来住了,就一并侯在将军府,也能多学些东西。”
这番说辞早在意料之中,兮若微微垂下视线,将案上种类繁杂的点心又望了一遍,如果她先前不是那么直白,或许德昭帝会努力的表现一下他的父爱,可惜,她没有给他机会,所以,他直接切入主题,先前那林林总总的安排,终究还是拿她来保那一双儿子的安全罢了。
淡淡的笑了一声,随后轻言慢语的说道:“我母妃是清白的,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怀疑她,唯独父皇不能。”
顿了片刻,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德昭帝表情难看的脸,坚定道:“父皇,儿臣替母妃向您讨个公道。”
她清楚的看见德昭帝的眼角狠狠的抽了抽,脸上是暴怒前的隐忍,不过,终究没有像十一年前那样将她甩出去,甚至没有咒骂她一句,只是咬牙切齿道:“你在同朕讨价还价,你凭什么?”
兮若应道:“凭儿臣是墨羽明媒正娶的夫人。”
德昭帝讥笑道:“十七,你别忘了自己在墨羽眼中究竟有几斤几两的分量,朕既然能把你嫁给他,自然也能让他休了你。”
兮若挑挑眉梢,漫不经心道:“哦,是么?”
德昭帝目光一凛,伸手指着兮若,颤声道:“别以为墨羽能真心对你好,他会娶你,不过因为你是朕的女儿,朕成全了你,得了这么桩好姻缘,你却过河拆桥,落井下石,难道平盛没告诉过你凡事给自己留条后路?”
兮若依旧是先前那漫不经心的形容,淡淡出声:“安知不是塞翁失马?”
闻听此言,德昭帝怒目圆睁,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半晌才顺过起来,啐道:“先前还假惺惺的同仙桐说不想嫁给墨羽,却原来是以进为退,那些与世无争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朕也让你算计了,实在是朕的疏忽,怎能忘了宋国师是个如何精于算计,表里不一的小人!”
宋国师就是被德昭帝认定的母妃‘野男人’,极可能是她的‘杂碎’爹,不过兮若听了德昭帝的话,只是不甚在意的笑道:“师父这些年教会兮若很多道理,断不会赌上自己的未来去换取没有把握的机会,嫁人,儿臣从未想过的,若执着这样的念头为母妃平冤,她会心痛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那般的爱着儿臣了,父皇一定不知道,那年母妃死之前,曾声声的嘱托儿臣,只希望儿臣幸福,自然,她也希望父皇能幸福……”
德昭帝身子明显的抖了一下,嘴唇掀了掀,终没吐出半个字来。
兮若冷笑一声,转了视线,伸手捻起一块软糯的糕点,好像很专注的研究着,声音透着分虚无缥缈,声调拉得很长,“九岁那年,师父带着儿臣去市集,路过一家糕点铺子,那里面住了个很厉害的厨子,会做樱桃毕罗,儿臣很是嘴馋,问过才知道,居然要二十文一个,可儿臣身上只有两个铜板,那次儿臣终究没吃到樱桃毕罗,之后也没同师傅说过这事,可儿臣装作不在意,并不代表儿臣就不想吃樱桃毕罗了,机缘巧合,儿臣偷偷替山下村子里的村民代写书信,得了些赏,凑够了二十文之后,立刻托去市集的伯伯捎回了樱桃毕罗,诚然,没有樱桃毕罗,儿臣也会帮着求上门来的村民代写书信,不过既然得了这么个机会,儿臣实在没有错过梦寐以求的樱桃毕罗的道理不是?”
静默无声,檐铃脆响愈发清晰,兮若放下了手中的点心,微微闭上了眼,静静的听着时常绕在午夜梦回时的叮铃——叮铃……
很久,对面传来了德昭帝沙哑无力的声音,“准了。”
第二十八章 痴心妄想
活了不足半生,却似经了两世沉浮,早将世故深谙,笑看人情冷暖,可时至今日才醒悟,终究尚年少,不可避免痴心妄想。
那温和慈祥的笑,不过为了盛满私欲的敷衍罢了,她知他,却还是难免心悸,他逼死了这世上最珍爱她的母妃,她理所当然是恨他的;可彼年稚嫩,步履蹒跚时,他却是当真牵着她的小手,引她在万紫千红的宫闱深处漫步,终究未曾忘记,他穿着华美的龙袍,笑吟吟的视线透过摇晃的冕旒将她望着,温和的声音声声唤她:“若儿,朕的珍宝……”
这样的待遇,即便是当时已经被封为太子的大皇兄也不曾有过的,就因为这样的盛宠才会让当时还是淑妃的张皇后忌惮,很是老套可笑的小手段,可一直视她为珍宝的德昭皇帝却看不透。
这十来年兮若一直在想,那个时候死得是她,如今该是何种情景,毕竟也不能完全怨恨德昭帝昏庸,这世上几人能相信,有人会毒死自己视为倚靠,重之又重的儿子。
他果真是不把她当女儿看了。
自嘲的笑笑,看着德昭帝满脸的漠然,他们之间的协议已经达成,他连伪装对她还存着一丝想念都懒得装了,兀自伸手抚着额头,看也不看她一眼,倦然道:“朕的头又痛了,让高兴带你去给你母后请个安,随后,便同墨羽回府去罢。”
德昭帝不认她,她也没存着想要挽回的念头,并不废话,起身告退,可是走到内殿门前,却还是住了脚,用比他还淡漠的声音幽幽道:“这世上,儿臣只有一个母妃,没有什么母后。”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愣怔的德昭帝,望着兮若的背影陷入沉思,那年他说她与安思容不像,可如今面对了兮若的背影,他却恍惚的感觉安思容又回来了——即便死了那么多年,还会常常出现在他梦中的水样女子。
出了两仪殿,深深的吸了口气,其实她很是郁闷,不过这天不应景,暖阳灿灿,很没眼力的不配合她的失落。
大概因为她如今也是有用之人了,就是这宫中的太监总头子高兴对她也很是恭谨,即便没有墨羽在,他脸上的笑还是十分谄媚——至少在兮若眼里,高兴那过于和善的笑就是谄媚。
想着统共也没多远的距离,遂舍了宫轿,执意步行,高兴并不忤逆她,如先前一样亦步亦趋的陪着她。
循着模糊的记忆,随心所欲的四处乱窜,却是不想在水潋滟、花嫣红的景致深处,错愕的看见那色胚正明目张胆的与个女人幽会,看来,他果真是去会‘故人’了。
从兮若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尽头,墨羽已经注意到了,却也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并无其他明显的反应,依旧随性的坐在水榭里的石桌旁,任由浓妆艳抹的赵才人俯身抓着他搁在石桌上的手,满面泪痕的苦苦哀求,“墨将军,看在孩子的份上,求您带妾身离开这里,就是宫外的人都知道,圣上已经很久未临幸任何妃嫔了,若是被皇后娘娘发现妾身有了身孕,妾身就完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好歹也是墨家的血脉,墨将军……”
视线仍旧望着愣在远处的兮若,不冷不热的打断了赵才人,“墨家的血脉?”
赵才人的身子一颤,却还是十分坚定的点头道:“是将军大人的血脉,就是那夜——那夜留下的……”
前方的兮若终于有了反应,他看着她向他们这里步调轻松的走来,眼底浮出了笑意,嘴上却仍旧维持着一派轻松的口吻:“若认下你腹中的胎儿,本将军得多糊涂?”
闻听此言,赵才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墨羽面前,仍旧抓着他的手,将嘤嘤的哭瞬间转为凄厉,“将军大人,您不可以不认他,您不认他,我们母子都得死。”
墨羽漠然道:“那就死吧。”
赵才人惊愕的抬头,透过模糊的泪眼,呆呆的望着墨羽。
墨羽终究收回望着兮若的视线,低头不带感情的扫了一眼赵才人,道:“究竟是谁的骨肉你自己心里清楚,给本将军一个容下你的理由,不然,休怪本将军见死不救。”
赵才人木然的盯着墨羽,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已经能将兮若脸上的轻蔑看得一清二楚,墨羽微微压低了声音,问道:“或许赵才人可以同本将军说说,是谁让你来的?”
那一双水洗的眼不停的扑闪着,半晌终究细若蚊蝇的挤出了句:“圣上……”
兮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跪在墨羽身前的女子,纵然很是糊涂,却还是讥讽道:“妾身当将军大人对这般娇柔的女子一向很是怜香惜玉,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让如此娇滴滴的美人跪在这返寒的地上,多伤身子呀!”
其实兮若也只瞧见一抹纤细的背影,哪里知道赵才人美不美的,不过德昭帝十分容不得面貌不好的女人,瞧着这女人的装扮,必是德昭帝搜刮来的美人,所以不必看脸,也知道长得肯定不会差了。
听见兮若的声音,赵才人方察觉这里还有旁人在,一瞬间面如死灰,哆嗦的不知当如何反应,不想墨羽竟一反先前的态度,言行举止竟透着体贴的将她搀扶了起来,柔声道:“既是我墨府的血脉,便万万不可流落在外。”
已经站在赵才人身后的兮若瞪圆了眼,心中暗叹这色胚定是精虫入脑,和纪柳柳有了孩子,可以当他是不拘小节的风流,可搞大了皇帝女人的肚子,就实在有些荒唐了。
墨羽虽是对赵才人说话,眼角的余光却是偷偷的观察着兮若的反应,很没有意外的瞧见了她的不屑,微微眯了眼,阴沉开口,“赵才人腹中有了本将军的血脉,依公主之见,本将军该当如何处理此事?”
心中恍然,原来是个才人,脸上堆起了笑,嫣然道:“据妾身所知,父皇定是未曾临幸过赵才人的,如此,赵才人先前自然是个清白女子,既有了夫君的血脉,依妾身之见,便纳了吧。”
第二十九章 雪歌懂他
北海池中的睡莲将将醒来,迎着怡人的阳光舒展的动人,池畔水榭里传出琴音渺渺,岸边杨柳和风轻舞,这样舒服的好天,便是凤九这病秧子也是可以出来透风的。
素衣外随意的搭了件黑缎披风,斜坐在鹅颈靠椅上,身子微微前倾,手执系链银火筋,正往高圈足座银风炉中挟炭。
将炭火添足,坐直身子,望着对面抚琴的玉雪歌,迟疑片刻,轻缓出声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将赵才人安置到墨羽那里,似乎并不稳妥,他那人,不会这般容易受人摆布,万一有个闪失……”
玉雪歌并未抬头,琴音依旧悠扬,淡声应着凤九:“若想保住凤家这一脉骨血,当今天下,没有比将军府更稳妥的地方了。”
凤九顿了片刻,手指轻绕着火筋上的银链子,喃喃道:“这个我自是明白,可墨羽岂会那么容易就相信那孩子是他的。”
一曲完毕,玉雪歌调了调琴弦,换了首曲子,半晌,才回了凤九的疑问,“孩子是不是他的并不重要,只要让他以为,此事是圣上私下里安排的,他必会将赵才人纳入府中。”
凤九停了把玩银链子的动作,抬头错愕道:“父皇也知道赵才人的事?”
玉雪歌漫不经心地回道:“圣上的消息不会快过张皇后,张皇后若是知晓赵才人有了身孕,想必十五皇子也不必劳烦九殿下,直接等着替赵才人收尸便好,抬出圣上,只是迎合墨将军的性子罢了,若将缘由本本分分的说与他听,他倒是要觉得这事藏着旁的诡计,莫不如编排出个算计,直言不讳的告知他,倒是省去许多周章,且此次大婚,先迎了万芳阁纪柳柳,也才三天又接圣上的才人入府,传扬开来,又是一桩笑话,何乐而不为?”
已解开了心中的迷惑,凤九却仍锁着眉头,没有立刻应声,俯身将银火筋放回风炉边,随后恹恹的倚上靠椅,抬头望着池畔花浓柳绿,待到玉雪歌这一曲结束,才转回头来,看着他轻笑着开口道:“墨将军府出了一桩丑事,小半天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内侍同我说起,绘声绘色的十分详尽,我倒是好奇,那个人,可是你?”
玉雪歌终于抬起头来,脸上盛着叫池中睡莲都失色的浅笑,莞尔道:“若这事再迟个三五天,或许那个男子会是雪歌,可惜,现在传出来的消息,只能让九殿下失望了。”
凤九叹道:“难不成当真是他自己所为?”
玉白的长指轻触琴身,这琴十分素雅,很合他的喜好,不必问也知道,定是凤九专门为他集来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轻声道:“进了四月,有逾百暗卫从各地潜入京城,此时正密布在将军府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