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情-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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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她,尽管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你觉得自己就像赤裸裸地站在她的面前似的,可是你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应该仇视我哥,在我看来,我哥是你最好的选择!”她说,“你倒说说看,我哥那一点配不上你!”玉梅终于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的头脑乱糟糟的,思路却很清晰。这是说,所有的念头纷至沓来。尽管如此,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如果在没有人的田野,她可以放开喉咙大声喊叫,或者放声大哭一场。
但是,我不能,至少我必须把这个家撑下去。
当然,我曾经冷冷地注视着她,她坐在地上,大声哭喊道——我,我不能活啦!没法活啦!……
她的嘴角淌着血,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是的,她既然叫你红辣椒,那么,就让她尝长虹辣椒的滋味。这个乱嚼舌根的臭婆娘,满脑子净是东家长西家短,要是有一天装神弄鬼的话,她就该说“米烂了”。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妹妹在我耳边说道:
“如果大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决饶不了他!”她接着说,“还有那个卖梅汤的恶婆娘。”
“大姐怎么啦?”
“告诉你,慧姐。”妹妹说,“东民和玉梅订婚了。”
“是吗?”
“大姐还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大姐?”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大眼睛注视着黑暗中的一切。
“呸!这个混蛋,我真想打他几个耳光!”妹妹愤愤地说。
既然不幸降临在我的头上,我又何必让自己淹没在泪水之中,我所能做到的是必须把这个家撑下去。也许我的双手注定要像男人那样,坚强有力。要知道,恐龙化石的价值就在于它们从地球上灭绝了。
好端端的男人一下子变成秃头宝玉,实在是没有出息极了。
隆隆。
隆隆。
隆隆。
风雷搅天,好似战场上炮火轰鸣一般,轰隆隆地在夜空中炸响。当心哪!那一道道闪电随时会使天河决口。可是,我觉得眩目的闪电就像曙光那样能够照亮踽踽而行的失眠者的前进之路。
长恨长东。
鱼鳞状的孤独,寂寞,正如所有变形的脸孔接踵而至。哟!生活中的酸甜与苦辣——人生的佛珠。而人们的生活已经被时间分割成两块——一块是白天,一块是黑夜。
如果你是个不幸者,就只能使之际迷失在冷飕飕的黑夜的思考中。
现在,我看着她,只听她摇头晃脑吟哦道——
夫爱情者,诚害人之毒物。盖傻瓜者,此蠢材之谦称。一傻诱人颦频娜娜,一傻招认楚梦悠悠。后遂两傻相挽共赴暗处求吻,且相与假酸醋文,只曰Iloveyou。
我乃月老使者,欣赠红绳,怜汝用情良苦,缱绻依依。双方父母懵懵懂懂,市井之人莫知其端。爱情有秋波泛光,未言似语,极尽咪咪;婚姻凭证书为志,方可天长呆地久痴。qǐζǔü山庄两傻独行其是,见面三不四嗯。月老使者摇头太息,只好诺诺唯唯。
我转回头,看了看东民和姐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霍!霍!
当空狂舞的闪电把红岩村照得晶亮晶亮的。接着一声震天撼地的霹雳,大有把太行化为齑粉之势。狂风卷着黄豆般雨点使劲砸在窗玻璃上面,少顷,瀑布一般的雨水从屋檐上倾斜而下。
风声、雷声、雨声、流水声,以及房子周围树木的呻吟声,黑暗中,四面八方的声音全都扭作一团了。就这样,她睁大眼睛,凝视着更加恐怖的黑夜。
现如今,我的双手更加粗糙了。但是,一个悠悠苍天的耕种者啊!在这风雨交加的黑夜里,我的心仿佛新月似的,刚刚擦干湿漉漉的水汽。瞧!我正在拿魔鬼的声音装备自己的胆量。对我来说,大自然的声音,不论是优美的,还是恐怖的,都是神谕。在那漫长的痛苦中,你扼住了我命运的喉咙,而且成了我生活的十字架。因此,我不得不与你风雨同舟。
太行山啊!你便是由黑色岩石和白色梦魇制成的小船,随流飘荡。既没有经验丰富的船长,也没有机灵的水手。太对了,在如此漫长的黑夜里,可怕的风暴降临了,要把我打败,把我弄死。
他活着,活得趾高气昂,只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终于洒落了几滴眼泪。可是,那眼泪就好象屠宰场中的刀子,只往我心里戳。要知道,我曾经跪在漆漆的长夜里,满脸流淌着悲伤的泪水。长恨长东。于是我冲着他恶狠狠地大声喊道:
呸!别指望这几个臭钱来求得心里安宁!
我恨他。
是因为我有理由恨他,而且诅咒他立时死去。不得好死!
人啊!怕什么呢?如果你重新看到了满天星辰,熠熠闪烁,希望就会再一次从你那绝望的生命中升起。
如果睁着眼睛,无法入睡,那么,有一个很好的感觉倒也是满不错的。然而,在漫长而又冷飕飕的黑夜里,很难看到希望。因为不论多么清晰的思路,都不能保证你所亲眼看到的世界是不是来自你荒诞的梦境。不管怎么说,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一个更加美好,更加辉煌的世界。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陡然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即使这样,我依然可以听到群山、山岩、树木、以及红崖河的声音:
——喂!你,你说呀!快说呀!这是你的权利,谁敢剥夺?说吧!快说吧!有啥说啥。
月光下,一张张涨得通红的脸。
干啊!小伙子们;干啊!老头子们。
干哟!姑娘们;干哟!婆娘门。
那粗糙的手,才是太行人永恒的骄傲。
阳光下,一张张淌着汗水的脸。
白天,黑夜。对于男人,对于女人。太行山会赐予同样的恩惠。
一株株玉米,一个个奇迹。
这时候,她爬在床上,双手交叉枕上,而且下巴抵着手指。窗外地狱般的声音,有嗥叫,也有哀鸣。电光,间或一闪,仿佛魔鬼的笑声。
另一方面,我能够想象得到,在风雨之中的形形色色的生命不停地搏斗着,因为这是它们注定的命运。同样,那流淌鲜血的呻吟之声也不能搏得一滴怜悯的眼泪。
大自然的法则,太阳见证了一切,就算是一个无情的黑色的复仇者吧,它屠杀了所有的恐龙,而且在遗弃的骨骼上面昭述了它的伟绩。应该说,这个黑色的复仇者,可以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动声色地等待,既不美誉什么,也不低回什么。它很有耐心。可怕!可怕!空前绝后的灾难。
灭绝性的灾难——鲜血代替泪水,污泥般躯体横陈地上。
而今我也似乎很有耐心,但却不知道等待什么。当然,伤口处的“毒汁”早已扩散到我的心中。
苍鹰啊!在这雷电咆哮的雨夜,此时,她终于静下心这样想到,你不敢飞出温暖的窝巢,到高高的峰巅之上自由地飞翔。可爱的胆小鬼,不敢面对严酷的考验。
什么也别怕!只要死神的钟还没有敲响,即使太行的风暴那么骇人,也决不能退缩。在这个小小寰球上,你,是个悠悠苍天的耕种者啊!他打麦城里走出来,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孤独无助。事实上,太行的拓荒者们,如同忙碌的田鼠,搬运着一粒又一粒粮食。
哎!一茎随风摇曳的芦苇被移植到园圃里了。
凄凄惨惨戚戚。她注视着黑夜的雷雨,就像她正在看着他。爹死了。娘疯了。不错,她恨他,巴不得他立时死去。长恨长东。黑色的风暴。
该死的臭婆娘,总是设法拆散姐姐的婚事。他偏要放下经卷,这个怕当王八的混蛋,见了白娘娘,竟色迷迷的,却还他妈的一本正经地念叨着阿弥陀佛。而且她还会说道:“爱情不可信……爱情!偷情人的事,能算爱么?”
他们总是唯唯诺诺,看上去像是蛮温柔的。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干活,就心满意足了。
渐渐地,她平静下来了。正因为她像从前那样喜欢一个人忘情地注视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或是皎洁的月光。
仿佛一树梅花——一堆篝火,嫣红了飞雪皑皑的冬季;仿佛一束玫瑰——一只帆船,驶出了苦熬无涯的雨夜。
突然,妹妹在我的身后大声喊道:
“真有你的,慧姐,一个人呆在屋里?”
“死丫头,吓我一跳!”
“千呼万唤不出来,原来是……”妹妹说,“大年初一写情书——该不是爱过头了吧!”
“瞎说八道!看我不拧你的嘴。”
“给,拧吧!拧吧!”妹妹很赖皮地凑了过来。
“今儿个要不是大年初一,我真的要拧啦!”
“是么?”她说,“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瞧!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她冲着我扬了扬手里得那团纸,“告诉你,我昨天扫地时拾到的。”
“只不过是张白纸吗?”我不以为然地说。
“可上面却写着Iloveyou,你的那个城里人呀!慧姐,只要你今年考上那所大学,就能够心想事成了。”
她翻了一个身,又躺在床上,但是那些颠三倒四的念头,搅得她头脑乱糟糟的。她并不想留住它们,而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冷冷地看着它们从自己面前走过。
“树山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此时,她又听到妹妹颠三倒四的歌声。
“管他呢,既然他乐意干就干好了。”大姐说。
“你给我一个微笑就够了。”妹妹冲着大姐说。
她看了看大姐,又看了看妹妹,满脸困惑地问:“微笑?”
“东民哥,歇会吧!来,擦擦汗!来啊!别累着啦!”敏珠模仿大姐的腔调说。
“不,不累,不累!”妹妹学着东民的声音说,“给俺做个媳妇就成啦!”
“你,你,”大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死丫头,看我……”她伸出手去打敏彤。
“不要这样吗?”敏珠拉着大姐的手,继续用东民的声音说,“你不给俺做老婆,俺可咋活哩!”
“你,连你……”大姐冲敏珠扬起了手。
“大姐,为啥打我吗?”敏珠满脸委屈的样子,终于搂着大姐的双腿哭了,“都,都是彤姐要我说的,她说,要是听她的话,她给我讲故事,她还说,我照她的话说,大姐的病就好了,她还说……”
“她还说什么?”大姐气呼呼地推开了敏珠。
妹妹则站在我们面前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她又放开喉咙唱道:“吉米,吉米,来吧!来吧!”
雨终于停了。
风也住了。已经远去的雷声正像老人的有气无力的咳,她拉着了电灯,依稀可见的雨珠打树叶上潸潸而下,恰好有几滴掉落在窗玻璃上面,很快,变成了极细极细的水线。
更著风和雨。在她看来,那湿漉漉的空气好像残留着史前的血腥味。
河水的咆哮声。
还有不约而响的蛙声,打破了红岩村的夜的寂静。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敏彤来到她的身旁,并对她说道:“慧姐,我知道你没有睡。”
“这么晚了,你干吗不睡觉?”
敏彤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说:“这样又吼又叫的夜晚,能睡得着吗?”她迟疑了片刻,接着说,“就算睡着了,要不做恶梦才怪呢?”
“娘睡着了吗?”敏慧问。
“我和大姐一直守在娘的身边,现在刚刚入睡。”
“那你也睡吧!”
“我睡不着,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好吗?”敏彤依偎在姐姐的怀里。
“我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慧姐,我倒有个想法?”敏彤似乎很神秘地说道。
“什么想法?”敏慧随口问道。
“我想考程皓哥上的那所大学?”敏彤抬起身子,看着姐姐。
“你说什么?”
“要是考不上,我回来和你们一块下地劳动。”敏彤说。
★★★★★
这一天晚饭过后,李胜天一家四口人又坐在院墙外面的杏树下,这棵树不甚高大,但是茂密的树冠却像张开的巨伞遮住了夏天的暑气。
很显然,坐在下面乘凉,太惬意了。胜天这样想道。
杏树长在石堾之上,俯临着穿过村子的红崖河,眼下河里没有水。这时候,他们坐在树下那几块光溜溜的石头上,真是舒服极了。
树上的杏子青青的,还得一个多月才能成熟。
今天,他们早早地吃过晚饭,太阳并没有完全落山,那红彤彤得霞光,映照着连绵起伏的山巅。仿佛一副正在飘动的金带,真是美丽极了。或许白天的暑气都聚集在这条亮闪闪的金带之中。
“我就喜欢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场面。”玉梅首先开口说道。
看得出,李玉梅并不乐意把自己愉快的心情寄托在群山之间,她喜欢和家里人聊天,虽说她的心思在生意上面,但是对于这个讨人喜欢的姑娘说来,做生意毕竟不能沟通家里人的感情。
如果说她是一个十分贪钱的姑娘,那就错了。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喜欢让人围着自己团团转的感觉。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地球是围绕太阳运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