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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赝人-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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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麻烦了吧?”黄毛问。
  “麻烦啥?”华不石问。
  “叫联防队撞上了?”黄毛又问。
  华不石大笑,黄毛和梁宝也笑。三个人喝起酒来。梁宝已经不为第二美人心疼了。他心里塞满了李子,在酒精刺激下,烦恼一阵阵袭来。小丫头片子,拒绝老子,还公开情书,真他妈无情!等着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都辅导些啥?”黄毛问,“她入门很快吧?”
  “她呀,早就入门啦!”
  华不石说完,三人又笑。谈笑中,华不石披露了当晚辅导的一些细节。
  “你们可千方别寻思是我华不石主动。这些事上,咱往往是被动者。盛情难却。
  再说,咱是大老爷们儿,女人先开口不是件容易事。拒绝男人一千次,放屁一样容易,拒绝女人一次,咱可做不到。再说,有那必要吗?每当这种关口,我就想咱这人还是挺有魅力的。送上口的不吃,是傻瓜。当然啦,除了魅力之外,耍点小花招还是很有必要的。孙子兵法叫做诱敌深入,敌疲我打,后发制人……“
  黄毛问了第二美人身上的几项特征,华不石对答如流,两人干了一杯,一阵狂笑。
  梁宝心情一直快活不起来,酒渴得少,猪头肉也没动几筷子。
  “怎么蔫了,叫女人甩啦?”华不石问梁宝。
  梁宝唉声叹气。
  黄毛说:“他呀,赖蛤模想吃天鹅肉,结果呐,叫天鹅把眼啄了。”
  在华不石要求下,黄毛把梁宝追求李子,情书被公开,本人被奚落,讲了一遍,当然没忘了“你那丰满的孔房”一句,把华不石笑得前合后仰,喘不上气。他摒过鼻涕,擦了泪,觉得自己乐得太过火,就拍拍梁宝说:“别灰心,哪儿跌倒哪儿爬起来,我给你出出主意,还收拾不了她一个小嫩兔子……”
  梁宝这才好受了些,打起精神,三个人喝光了两瓶老白干。
  继第二美人之后,又有第一美人和几个薄具姿色的女工相继沦陷于华不石之魔掌。她们大都没读完小学和初中,写情书和平安信都得求人捉刀,更逞论和文学有啥缘份。但华不石带来了强劲的文学春风。她们纷纷拜师求教,华不石迎接不暇,但却乐此不倦……
  黄毛不无担忧地偷偷对梁宝说:“瞧把他累的,人都快空了,才几天……。
  梁宝说:“你怕把他累坏了?”
  黄毛说:“再这样下去,只怕连丑的也剩不下。你注意了没有,小老母猪也迷上了文学,拿着书去求教。这家伙,牲口进了莱园子……”
  华不石经常往一个黑皮笔记本上记东西。每次写完,他都要把黑皮本锁起来。
  他对梁宝说:“这里面都是好素材。”他讲了题材和素材的区别,见梁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换了别的话题。他行踪不定,有时回来睡,有时去别处睡。他老婆来过几次电话找他,梁宝由此断定华不石肯定另筑了几处香巢。他问,华不石只是笑。
  一天夜里,华不石突然来了兴致,要和梁宝散步。
  “你不出去啦?”梁宝接过几个女人电话,所以这么问。
  “让她们空等去吧!”华不石幸灾乐祸地说,“我是人类灵魂工程师,也得关心关心你老弟的灵魂呀。”
  是夜,夜色空前的好。华不石和梁宝带着啤酒,找到一个宽敞而僻静的地方躺下。
  两人喝了一气酒。华不石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是谁说的?”
  梁宝说不知道。
  华不石又问:“你能想象出。一百年后的今儿个下晚的情形吗?”
  “到那时,咱们骨渣早烂没了,想象个屁1 ”
  华不石说:“咱们骨渣烂没了,可有的人却嫩骨嫩内,有的人喝酒,有的人拥抱接吻做爱,有的人和咱们一样看着天空发呆。那时候,月亮在,太阳在,星星在,地球也在,只有咱们消失了。你说还有比这更可气的吗?”
  梁宝说:“词典上不是说,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嘛。”
  华不石说:“遗憾的是什么也留不下。后来的人只顾自个儿享乐,哪还考虑到咱们希望他们怀念咱们呢?到那时,可乐的事更多,人活着更开心,咱们干生气,咱们的骨灰喂肥了鱼喂肥了草木,他们尽情享用,对咱们只字不提。”
  “会提到你的,你写了不少文章。至于我,活着和死后差别不太大。”梁宝说得诚恳。
  这使华不石受到感动,他劝慰梁宝说:“死亡是公正的,对谁都一样。我并没写出不朽之作,也写不出来。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地球自行爆炸,要不和哪个大行星撞一家伙。最叫我受不了的,是在我以前的人把名留了下来,在我以后的人却要继续做乐。最好还是砰的一声,炸个片瓦不留,谁也别生谁的气了。”
  “人生了死,死了生,匆匆忙忙的,图个啥?”梁宝自言自语。
  华不石说:“花开了,花落了,长叶了,落叶了,卵变虫,虫变蛹、蛹变蛾,这有什么意义?它们为了什么?谁叫它们这么干?结论是它们不为什么。人也是这么回事。生活就是喘气的人干的一系列蠢事,而蠢事是没有意义的。”
  “那人还追求啥?”梁宝还是宁愿相信书上说的。
  “好吧,我先顺着你说。有人发明了飞船,在宇宙里飞来飞去。宇宙需要这飞船吗?探索别的星球有什么意义?有人乘过飞船,有人乘坐不了,不二样是死吗?
  太阳系需要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吗?需要相对论的是爱因斯坦,需要十四行诗和悲剧的是莎士比亚。………说到底,宇宙也没什么意义。时间是无,空间也是无o。既死,永恒也无意义。“
  “这么一讲,活着真是没劲透了。”梁宝说。
  “你又错了。”华不石说,“活着没意义,但不等于活着没趣。明知道从生下来那一刻起,你就在走向死亡,你也得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走到蹬腿那一天。
  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找乐。军事家导演一场又一场战争,以杀人为乐,杀得越多,越兴奋,看的人也兴奋,并给杀人者授勋。政治家的最大乐趣是说谎话骗人。他们把眼睛瞪得铜铃似的,把谎话说得美妙动听。医生成天盼着人们生病,棺材铺和殡仪馆希望多死人,卖冷饮的祈祷四季如火,等待提拔的科员暗中盼望上司出了车祸,政治对手则指望对方出现失语症或桃色新闻……顶顶不济的,可以甩扑克搓麻将赌博吸食毒品,要么追女人追男人,要么吃肉吞鱼……总之,怎么刺激怎么来。“
  梁宝问:“那么你呢?”
  华不石说:“写作和女人,还有钱。写五百万字。女人一百名足矣。钱起码得挣上三十万,买二幢楼房,一处是明的,给老婆孩子住,另一处不用说了……”
  “你在电灯底熬来熬去,有劲吗?”梁宝又问。
  华不石说:“你问一个鞋匠,你干嘛要掌鞋?问一只乌龟。你干嘛要下蛋?写东西和掌鞋和乌龟下蛋,并没有两样。我还在喘气儿,你总得让我干点什么。恰恰喜欢爬格子,那么就爬。再说这活儿也给我带来不少好处。”
  梁室又请教他对女人的看法。
  华不石说:“对付女人,最根本一点,是战略上藐视她们,战术上重视她们。
  别看她们花枝招展,头抬得象火鸡,目不斜视,一副公主气派,其实是绣花枕头,外强中干。她们没有主心骨,没有是非观,有的只是爱情,在轻视一切的同时,她们狡猾地透过眼角的余光,寻觅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她们一生中只有一件大事:认准一个男人,缠住他,嫁给他,再把他拴住。我把女人分成两类,一类正在找男人,另一类已经找着了男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对第一类更有兴趣,也更容易得手。第二类有时棘手,但别有风味。“
  见梁宝一声接一声长吁短叹华不石又说:“你在战略战术上都犯了错误。要藐视对手。你呢,恰恰相反,把她人为拔高了,好象她是公主或是天女下凡。其实她母亲守着寡,拉扯她,只为了找一个好女婿,将来有靠山。她是小家碧玉,气质不算上乘,学习一般,肯定考不上大学。因为脸蛋漂亮,酒窝深,身段也优于一般妇女,她并不把学习当成一回事。看她左右顾盼的样子,只是待价而沽。你把她当成女神,她却把你当成普通的工人阶级一员,并相信你一辈子也爬不出这个阶层,所以她娘俩才要你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战术上你的做法也成问题,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抛出情书,尤其把‘乳房’写成孔房,闹出了笑话,就更难奏效了。她表面矜持,是由于想嫁个高干子弟或有钱人,不得不苦巴巴端着个空架子,但内心里她也不想太苦了自己,风流风流的瞬息之念还是有的,在这一瞬息之间,她完全可以和一位普通工人或街坊小痞调调情。后者若抓住战机,便可玉成好事。后者若不知天高地矮,再写几封错字百出的廉价情书,肯定砸锅,她一下子就提高了警惕,想到自己的最终目的。你的错误就在于给她时间,让她看清楚你和她所处的不同地位。”
  华不石象一位老中医,给梁宝开了一个又一个药方。梁宝被他说中了要害,更把他奉为天人,但苦恼还是驱赶不尽。看着天上的星星,往远处想,甚至想到永恒,但觉得更珍贵的,还是现在。他忘不了李子的眼睛和酒窝,还有发怒时瞬间爆发的美,愤怒的美。懊恼不已之余,他更钦佩华不石把什么都看透了。
  华不石说:“关键是人固有一死。一死定乾坤,乾坤定一死。我要长生不老,也会象孔老夫子一样,讲道德,守纪律,即类做个好榜样。既让我死,又让我规规矩矩一辈子,那我就不干了。既然将来谁也不认识咱们,咱们干的善事恶事人家全无动于衷,咱们干嘛还去讨好后人呢?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六、七十年光阴,别的,全是扯淡……”
  第二天下午放学时,李子夹在一大堆女生中间,走过工厂门口,女生们吵吵闹闹,她狡黠地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男人,酒窝动了一下,想笑,没笑。梁宝消瘦许多的脸上凭添几分懊恼。华不石说:“我过去试试。”
  在梁宝痛苦的注视中,华不石追上了女生们。她们站住,他比划着讲着,显然她们对他感兴趣,都在听。且有人问了什么。李子往梁宝这里看了一次,再就不看了。不大时,女生们走了,李子留下来,站在华不石对面两步远的地方,她不安地挪动着脚,两手不停地摆弄书包。随着谈话的进行,她安稳下来了。十几分钟后,她和华不石肩并肩,顺着女生们走的方向,走了几十米,华不石一摆手,两人拐进一个胡同。快进胡同时,李子又回过头看梁宝一眼。华不石一直没回头。
  半夜,华不石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进屋,电灯没开,他坐在自己床上,解开鞋带,脱下衣眼,无声无息钻进被窝。
  直到这时,梁宝才问。“刚回来?”
  华不石说:“咳!”
  梁宝颤抖着又问:“顺利?”
  华不石打了个哈欠:“我太乏了。”
  梁宝问:“都去了哪儿?”
  “明天再说吧,我要睡了。”说罢,华不石便发出了沉沉的鼾声。
  梁宝彻夜未眠。
  第二天,华不石回来得更晚。梁宝泡了浓茶,备了白干和猪头肉。华不石见逃脱不掉,索性喝上了。
  梁宝说:“哥们儿,你得说说了。”
  华不石见梁宝这么痛苦,并且多生出几分硬朗,不觉有些惊讶。又一想,还是有些愧面。
  “说什么呢,不是明摆的吗?”
  “你得到她了吧?”梁宝直视华不石。
  “她是个处女。”华不石说,并承认在此之前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因为她的线条太成熟了。
  “现在,她快到你手边了,伸手可取。”
  华不石平淡地说。
  梁宝说:你以为我还会要她吗?“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华不石说,“我不知道你爱的是处女膜还是她本人。”
  梁宝承认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华不石又开导一番,末了他问:“你恨我吧?”
  梁宝承认昨晚听着他那猪般的鼾声,好几回冲动,想宰了他。
  华不石嘿嘿笑了半天。“她压根就不是你的,我就不算是侵犯朋友。她是公众的,谁先动手谁得。第一个人不是我便是别人,但肯定不会是你。你得感谢我,她对你的看法有所转变。是我把她从天上拉到地下。”
  李子开始到宿舍找华不石了。她见了梁宝,总是嫣然一笑,不再横眉立目。梁宝已经看出来了:华不石对她的热情减落了,火烧大燎的是李子,而不是他。有时,李子干脆吃了闭门羹。但李子劲头十足,一等就是好几个钟头,毫无怨言。华不石有时对梁宝说:“和小姑娘好上了也不好,她们往往跟得太紧,不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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