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引水中月-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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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
天色阴沉，凉风阵阵。
在那山顶空旷的树林中，早已有一跟怀抱宝剑等候与于此。他低着头，微闭双眼，只用两只耳朵聆听身边的一切。而他脸色却如天气一样阴雳，更写满了满世的情怨，聚集一身，却无处发泄的痛楚。
此人正是当日从江水云手中抢走玄阳宝剑的“飞天神鼠”梁越海。
时近中午。梁越海抬头望了望天，又再一次的低头闭目。
这时他耳根猛然动了一动。顿时睁开了眼。
就见一人从天而降，落在他前方数丈远的距离。那人身长七尺，体态雄健，面目威严，目光如剧。让人无不感到一阵强悍的震慑力。他手提一支长枪，枪头银光闪闪，枪身也是光亮如华。此人正是纵横江湖二十年而不败的“惊魂枪”杨惊天。
梁越海见罢，不觉冷然道：“杨惊天，你可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怕了而不敢来了呢！”龙惊天道：“我杨惊天在江湖上走了二十多年，却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你也一样。”梁越海只冷冷的笑了一下。他既是江湖第一，又有惊魂枪在手，自然谁也不怕。杨惊天道：“你我二十余年未见，但不知道梁老兄比之当年又如何了？”
一句话，却似一盆冷水泼在了梁越海身上，却更似一把盐撒在了他的伤口。梁越海凄然道：“当年若非你有惊魂枪在手，又焉能将我打败，而将我天下第一的称号取而代之？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回想当年败阵于你的那一耻辱时刻。我也无不在时时刻刻想着要打造一把能无敌于天下的兵器，只可惜天不助我。始终都没能让我如愿。好在不久前，却让我取到了三大神兵之首的玄阳剑。今天我就要与你再一决高下，把我当年天下第一的名号再拿回来。”
“玄阳剑？你居然得到了玄阳剑？”杨惊天惊道。“不错，若非如此，我又怎敢与你惊魂枪相敌？怎么，你怕？杨惊天，如果你现在就认输，并招告天下的话，我们今日的决斗便可就此结束。”“让我投降认输？做梦也办不到！”“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怪我不客气了！”一语未了，梁越海已然宝剑出鞘。
只听得呼呼的风响，既而便是叮叮当当的枪剑相击声。浸人的寒气，凛冽的杀气从树林中扩散出来，溢向了远方。
人过风起，风起树动，树动叶落，叶落随风飘。方圆百米之内，无不是飘飞的落叶。远远望去，却哪里见得有人在比武，只道是大风起兮叶随风。又只见得一根一根的参天古木，不多时却横躺在地上。其激烈之庄，无不触目惊心。当真是：惊天动地魂纷飞，鬼哭狼嚎魄惧散。
约莫过了一拄香的时间，彼此精力倒是费了不少，却并没有得到半点便宜。
只见梁越海宝剑一挥，喝道：“看剑！”当即凌空而起，双手握紧剑柄，却是使出了十分的内劲向杨惊天劈来。只觉得一股凌厉的剑气如强弩一般，嗖的逼了过来。杨惊天横枪一挡，却听的当的一声，顿时见枪身之上出现了一道划痕。
好在他那惊魂枪从枪头到枪身无一不是寒铁所铸，要不然定会被削铁如泥的玄阳剑一劈为二了。而梁越海只以剑气却将它斩出了一道划痕，不能不佩服其功力之深厚，内力之强劲。
杨惊天惊见之下，急忙转身一记回马枪刺出，却也聚集劲道，从枪头挥泻出去。梁越海已有所料，当即一跃而起，轻飘飘上了树梢。他虽闪开了杨惊天的一枪，但脚下接连两棵大树却替他挨了枪。只听吱呀两声，两棵大树便要同时往下倒。梁越海急忙又一提气，飘到了另一棵树梢。
两棵直径足有一尺的大树，却被杨惊天只一枪便刺倒。梁越海不得不佩服他霸道的武功。“果然是天下第一！”他道。杨惊天也赞道：“你也不愧是飞天神鼠！”
梁越海又一声大吼：“再看剑。”冲天而下，剑头直取杨惊天。任凭他如何退闪，却依旧在梁越海的宝剑所指之下。眼见他将落到头顶，杨惊天猛然一挥枪，向梁越海横扫过去。本以为他会应枪而闪远。却不想他一个翻身，竟然沿着杨惊天的长枪滚落下来，嗖的一声，宝剑剑锋向他项上砍了过来。
只听“当”的一声，梁越海手中的宝剑却偏向了一方，整个人也顿时飘落在地。
梁越海大声道：“杨惊天，你我明里决斗，想不到你却又让人在暗地里助你。当真也太卑鄙了些！”杨惊天并不知是有人在暗中助他。但适才能脱险不死，却是要感谢那相助之人。但这是在决斗，就算他胜了梁越海，要是传了出去，江湖上也只会说他这天下第一是浪得虚名，自己也将无颜面立足江湖。
杨惊天也道：“适才是谁人出手，还请露面一见。”呼的一声，一人已然从树林中跳了出来，落在杨惊天跟前。是个五十上下的妇人，手中一把金煌煌的金刀，却是钟秀如。
“师妹，是你？你怎么会来？”杨惊天一眼就认出了那人。钟秀如面带喜色，却又眼含珠泪。道：“师兄，二十年没见了，你可还好？”看着她的神情，听见她的问候，杨惊天顿时老泪纵横。道：“好，我很好！这些年你为什么一直躲着不肯见我？你可知道我一直都在想你，也在找你的。”“对不起师兄，是我辜负了你的好意。”说话之间，竟然扑倒在了他的怀里。杨惊天抱着她，道：“没事了，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就算死也值了。”说话，将她退开。转身向梁越海道：“你要得天下第一，我成全你。我认输了。”“哈哈哈。你终于肯认输了，那你为什么不放下兵器拜地求饶？”
杨惊天手一展，惊魂枪顿时落在了地上。正要拜地服输，却被钟秀如拉住道：“师兄不可以！你从来没有向谁认输过，包括大师兄。今天你为什么又要呢？”“因为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事，任何人都重要。天下第一又算什么？当年我以为天下第一能打动你的心，可你却还是只喜欢大师兄。曾经我只想拥有一切，是为了你；现在我更愿意为了你而放弃一切。”“那你就更不应该认输！”转身又向梁越海道：“飞天神鼠，你想得天下第一，就应该用你自己的兵器来战才是，你既抢我泫渤派的兵器又来向泫渤派的人挑战，这算什么？”“哼哼，强者为王。你不服气也不行！”“好一个强者为王。你既抢我泫渤派的东西，我们也应该将东西拿回来。”“那就一起来了？你以为我怕你们不成？”“这可是自己说的！”
钟秀如一语未了，竟然翻动紫金刀，便向梁越海砍了过去。梁越海也举剑相向，人到中途，猛然一记“流行追月”剑脱手而出，钟秀如一惊，忙转动金刀，一记“长空破日”破空而出，刀剑相碰，火光四溅。梁越海一怔：“敢情是飞贼丽人，难怪会有如此霸道的功力。梁某人今日运气不错了。居然能同时与江湖两大高手过招。”
而钟秀如一招下来，只觉手腕一阵麻木，不觉暗自心惊：“好生雄厚的内力！”杨惊天已然看出了梁越海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提枪过来。对他道：“久战无益。飞天神鼠，不如来个一招定输赢。你若能在接我一招，我杨惊天从今往后就从江湖上消失。”“好！别说你一招，就是你们同时各出一招，我梁越海也照样接了！”“好，那我就客气了！”钟秀如说道。杨惊天也应了。
两个人同时挥动了兵器，只听得风声呼呼大作。满地树叶升天而起，在杨惊天和钟秀如身边飞舞。树木叶落飘飞，遮掩了整个头顶。一时间竟然暗无天日。
只听杨惊天吼了一声：“蛟龙腾四海。”便听的“哗”的一声响起。又听的钟秀如也吼道：“四海向龙心。”又是“哗”的一声响起。惊世骇俗的两响，犹如晴天霹雳，整个山林也为之一颤！
两个人同时向梁越海劈了一招！
当尘埃落定时，只见梁越海横剑在胸，除了衣衫破裂，头发凌乱，却毫无所伤。
梁越海不禁仰天大笑：“哈哈……，想当年你就是用这记‘蛟龙腾四海’将我打败的。想不到今天，不但你这招没能将我打败，还加上了飞贼丽人的‘四海向龙心’依然奈不得我何？杨惊天，现在你应该在江湖上消失了吧？”
杨惊天和钟秀如两两相望，不名所以。到底是自己的武功退步了，还是梁越海真的所向披靡了？杨惊天只静静的转过了身，拉了钟秀如，就此而去。
“慢着——”一群人敢了过来，远远的就大声喊着。却是江水云一行人到了。
余晓月四人见钟秀如也在，不禁又惊又喜。钟秀如望了她们一眼，最后对杨思仪道：“孩子，你过来。”杨思仪走了过去。钟秀如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却向杨惊天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也应该让她来见见自己的爹了！”杨思仪和杨惊天都是一怔。杨思仪问道：“师傅，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而杨惊天却喜泪道：“你是说她是我们的女儿？”钟秀如道：“是啊？当年我离开你的时候，就有了你的孩子。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是，其他三个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终于不忍心再欺骗自己的孩子啊？”说话之间，钟秀如流泪了，是喜？是悲？
“你是我娘？你原来是我娘？他是我爹？”杨思仪喜道，“我一直以为我是个孤儿。没想到我娘却一直在我身边。”她也哭了，是高兴的哭了。她回头向另外三个人道：“我也有爹有娘了。”几个人见他们一家相聚，也不觉喜极而泣。
但听梁越海道：“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却还像小孩一样哭哭啼啼的。丢不丢人？还天下第一呢。要哭回家哭去。”
听了他这话，何相雨立即上前大骂道：“你个老家伙，简直没有同情心！”梁越海只道：“我没时间跟你们罗嗦。”说了便要走。
江水云却叫道：“慢点走了。你夺我的玄阳宝剑，现在也是该归还的时候了。”梁越海嘿嘿笑了：“要我还你剑，除非你有那个本事！”
江水云脚下一点，顿时飘落到了他身旁，出拳相逼。梁越海却也敏捷，应声而走，随拳而退。避开了他那一拳。随即又横剑劈来，只以为江水云会措手不及。不想江水云虽近在身旁，却如风中丝带，飘飘然然，任凭他怎样刺杀，却不能得手。到得末了，终于被江水云捏住了剑身，既而一带劲，却将玄阳宝剑从梁越海手中夺了过去，既而向后一仍，端端的落在了余晓月跟前直立插在了地上。
梁越海道：“逍遥派的玲珑浮倚功果然厉害！梁某人佩服了。”却也不急着要去夺回剑来，“在下倒还想再讨教几招。”他道。“好啊，我倒也想与你飞天神鼠一较高下。”
说罢，又一挥臂，紧逼了过来。将那玲珑浮倚功中从“落木无边”到“浑然天成”共计一十二招武功全部使完，不但伤不了他，却连碰也不能碰到。最后却被他一掌击出，倒在地上。余晓月等人正要去扶他。他却翻身起来，喝道：“你怎么也会逍遥派的武功？”原来梁越海适才所使的却是逍遥派的飘渺功。就连刚才与杨惊天和钟秀如对战时也是因为用了飘渺功中的‘海纳百川’，才将两人的功力全部化去而安然无恙的。
梁越海却笑了：“你没想到吧？逍遥派的武功我没一招不会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曾经也是逍遥派的人。我也曾拜师云舞阳。可是后来我走了，是云老头敢我走的。我虽然是走了，但我却带走了他的逍遥密集。所以，要比逍遥派的武功，也许我比你更精通。你知道后来云舞阳为什么要逐走所有的门人，就因为我。因为他怕再出一个象我这样的人。哈哈……”江水云一惊，回想起来，云舞阳曾经是说过怕在出现门人会从逍遥派出去自成一派，那是他还以为云舞阳所指的是众寻山庄的师祖吴可青，却想不到他指的却是梁越海！
江水云喝道：“你好生卑鄙无耻！象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脸在江湖上出现。”“哼！当初要不是云舞阳对我疑神疑鬼，迟迟不愿授我逍遥派的武功，我也不至于会偷他的逍遥密集。”“那是你心术不正！难怪云前辈最后郁郁而终，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云前辈我虽不认我是逍遥派的弟子，但我今天却还是要为逍遥派出一口气。”“你想为逍遥派出头，有这个能耐吗？就算你有，逍遥派已经从世上消失了，还有这个必要么？”梁越海冷笑道。“再没有必要，也不能让你这样欺师灭祖的人在世上活着。”“好啊。你既然想要出头，那我也只要让你这最后一个逍遥派的传人也从世上消失吧！”
又是一阵风卷云涌，落叶飘飞，混沌无日。而在此时，空气中却也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