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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伐神记-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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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始神破鸿蒙伊始,宇宙清浊自辩,万物有循有序,仙神界盘桓于九重天宇之上,幽冥界深居于十方地脉之下,中层大陆是为有情人间。收藏*顶点~小说~网

    有情人间幅员辽广,部族众多,多数各安其业,恪守一方净土。唯中土姜国国主黄轩,雄心昭昭,戎马一生,历时数十载,终完成统一大业,其功绩旷古烁今。

    黄轩做古,国主之位传予年仅九岁的独子黄乾宇,并敕封梵音寺圣僧普贤大师为国师,一职辅政、二职授业。同时,建国功臣,均受封侯,封域最广的有两位,分别为西郡候叶宗谦、南郡侯李思年,军权自主,各治一方。

    时逢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西州城,姜国西陲之地的最大城池,不愧于“雪域之都”这个称号。寒冬初临,鹅毛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雪积三尺。百姓积粮满仓,乐得在家安享清闲,大街上,过客仅有寥寥数人。

    天寒地冻,如非万不得已,谁会愿意出来受这种罪。

    “恶女人!城东李记的雪绒糕明明口碑更好,偏偏要我跑那么远去城西买柳记的雪绒糕,这么嘴叼,待会最好噎死你!”

    叶飞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仅红朴朴的,还变大了许多,忍不住自问一句:“这是一双十岁小孩该拥有的双手吗?”虽然很心痛,却又自责起来:“两只臭手,也太不争气了,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变得跟没有知觉的脸蛋一样懦弱。”

    他担心那包雪绒糕会因为自己的双手失去知觉而掉到地上,那样可就糟了,回家交不了差,到时又要让那个恶女人找到发威的机会。急忙把雪绒糕塞进了怀里,这身粗布衣即单薄、又宽大,穿在自己骨瘦如柴的身上,显然一点也不合身,倒是便宜了这雪绒糕,还能挤个藏身之处。

    一阵寒风袭来,叶飞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用冻得僵红的双手拉紧身上的粗布衣。以往的经历告诉自己,这么做的效果不会很大,但多少也能减少一点寒流的侵袭。只要走快一点,回到家里就没这么冷了,还能到柴房跟九叔一起烤火。

    这么一想,叶飞云也不觉得这条路有多难,沿着马车辗过的车辙往前走,如果小心一点的话,也许还不会弄湿布鞋。

    郡侯府,作为西州城最尊荣华贵的一处府邸,尽管郡侯两个月前已经远赴京城,府邸仍是官威十足。门前百米范围之内,不见有任何积雪的存在,不是老天爷认得这是郡侯府,而是州官贵族们知道:侯府的门前是不能有积雪的,堆一寸,要用扫两寸雪的力气去维护,那才叫诚意,才能令侯府的二夫人点头满意。

    朱漆大红门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两位身着银灰色戎装、手持红缨长矛的年轻兵士,四个人的脸都被寒风吹红了,仍是一脸肃严。

    “总算是到家了。”心里想着九叔可能正在柴房烧着火等自己,叶飞云加快了脚步。

    “大少爷,您回来了。”左边靠前的那个守门兵士施了一礼。

    “嗯。”叶飞云点了点头,勉强给个微笑,冻僵的脸蛋就像被撕裂了一样,钻心的疼。得赶紧去跟那个恶女人交差,然后窝到柴房去,好好地享受一下才行。

    叶飞云进去后,四个守门兵士同时无奈地摇头,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大少爷太可怜了,如果郡侯知道他过的是这种日子,不知道会怎样。”

    “还能怎样,大少爷天生体弱,不能习武,我看就算侯爷知道二夫人的所作所为,也不会为难与她的。”

    “二夫人也实在是太黑心了,把大夫人当疯子关起来不说,现在还把大少爷当成下人使,真是……”

    “好了,你们三个都少说两句吧,小心祸从口出。”

    四人同时向府内瞄了一眼,还好,没有看到闲杂人等,这才安心。在府内,有一大半人都是二夫人的心腹,一个不小心,可能脑袋就得搬家了。

    在去东厢房之前,叶飞云把雪绒糕从怀里拿了出来,不能让那个恶女人知道这些小动作,否则她会说自己的衣服把雪绒糕弄臭了,要求再去重新买过一次。

    “你要的雪绒糕,我买回来了。”叶飞云手捧着雪绒糕,站在房门前,看到那个恶女人正在梳妆台前打扮,婢女春丽在一旁小心侍候着,忍不住嗤之以鼻,暗自道:“恶女人,你再怎么打扮还不是这副鬼样,永远也没有我娘漂亮。”

    “春丽,用银针试一下,没事就拿去给小旺吃,千万不要偷食,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是,二夫人。”

    小旺只是一条狗,只因为它是二夫人的宠物,所以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恶女人,就算我不毒死你,天也迟早会收你!”叶飞云忍不住又暗骂了一声,自己辛辛苦苦从城东跑到城西买回来的雪绒糕,原来只是给恶狗作嫁衣。

    “我不生气,呼~~~”离开东厢房,叶飞云深呼吸了一下,努力平复心情。

    看看人家春丽姐姐,天天都得面对这个恶女人,日子肯定比自己难过吧。每当这样想想,叶飞云感觉自己并不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心里也就平衡了。管那雪绒糕是恶女人吃还是小旺吃,反正都是落入畜牲的肚子里。

    叶飞云回到柴房时,九叔果然已经烧好了火,还准备好了一张小木凳。

    柴房不大,是九叔的栖身之地,除去被稻草铺占去的空间,仅剩下一个三角旮旯。一个火坑,旁边再坐两个人,就堵得差不多了。

    “九叔,快冷死我了。”叶飞云围到火堆边,顾不得烟熏火燎,真想把眼前的熊熊烈火给一把抱住,暖个痛快。

    “大少爷,别心急,小心烟熏到眼睛,慢慢就暖和了。”

    “没事,我才不怕这点烟呢。”

    叶飞云还记得小时候,自己都是穿着锦衣缎袍,卷着蚕丝绵袄依偎在娘亲的怀里,享受着幸福的温暖。那时,自己用的火盆是青铜做的、盆中烧的是京城运来的上等无烟木炭。

    现在,虽然一切都变了,但此刻自己还是幸福的,最少身边还有个九叔,当自己从风雪中归来后,能够烤上一团火,这就是幸福,哪怕烟多点也无所谓。

    烤了一会儿,叶飞云听到西厢后院有耍剑的声音,立马没了烤火的心思。

    柴老九看到叶飞云一声不响地跑出去,也知道他去干啥,只是无奈地摇头叹息:“这孩子,太执着了。”

    堆放杂物的院子与西厢后院仅有一墙之隔,墙上面五尺高的位置有五个大孔,呈梅花瓣形。下面搁着一个废木架,是叶飞云专门用来垫脚的。爬上废木架,然后探出半个头,西厢后院的环境一目了然。

    果然没错,是玄风在教叶飞雷剑术。

    叶飞云看着看着,就入迷了,不是羡慕那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能够把剑舞得似模似样,而是向往他那样好的命运。

    以前,叶飞云也有一个教剑法的师傅,只是可惜……

    父亲是武将出身,喜好勇士,叶飞云幼时也曾有过成为勇士的机会。直到八岁那年,府里来了一个叫玄风道长的人,他很厉害,是脚踏佛尘御空而来。当天,父亲就把两兄弟一起叫到大厅,同拜玄风道长为师,然而,玄风道长却说:“大少爷体质不健,天资不佳,纵然苦练,也是枉然,不收也罢。”

    自那之后,叶飞云原有的那个师傅被请出了郡侯府。娘亲的身份虽是大夫人,可因为生了一个“不中用”的儿子,也被冷落。二夫人则母凭子贵,在侯府中的地位扶摇直上。

    两个月前,紫禁城来了信使,父亲叶宗谦当日匆匆上京,郡侯府便成了二夫人庞喜媚的天下。

    不到三天,叶飞云的母亲红莺更被二夫人以“疯子”的名义,关进了地下水牢,任何人不得探见。叶飞云因为傲骨、叛逆,而成了“仆人”,所幸的是,妹妹叶伶萱没有受此影响,还能过着正常的生活。

    叶飞云一直都在努力着,为了替母亲沉冤昭雪,他毅然选择了一条艰险的途径——偷学,并且一定要强过叶飞雷。只有这样做,才可以令自己强大,重新得到父亲的关注,还母亲的一个公道。

    每次只要听到西厢后院的练剑声,叶飞云会不顾一切地爬上那个废木架,然后把一招一试记在心里。等到夜阑人静时,大家都睡了,他捡根树枝当剑,在黑暗中凭着自己的感觉和记忆去练习。

    “笨蛋!那一剑刺得太低了,剑走偏锋,根本无用武之地!”看到叶飞雷练剑时就像玩过家家一样,叶飞云焦急地暗叫了一声,真恨不得冲过去把那个二少爷一脚踹开,然后自己取而代之,绝对耍得比他好。

    “好你个小贱种,居然又在偷看,看我今天不狠狠地教训你!”

    叶飞云正看得兴起,被这个邪恶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不用回头看都知道,又被那个恶女人逮了个正着。

    “春丽,过去把他的衣服扒了!”

    “是,大夫人。”春丽唯唯喏喏地应了一声,再怎么不情愿,也不敢违背大夫人的意思。

    “我自己来!”叶飞云当即跳下废木架,横眉冷视着满脸阴笑的庞喜媚,这个恶女人,今天又带来了一帮看戏的仆人。尽管自己背上的旧伤还没痊愈,也不屑于再添一点新伤。这就是被发现的下场,无一例外是皮开肉绽。打算偷习剑法时,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戒尺硬。”

    庞喜媚有备而来,三尺长的戒尺早就准备好了,还没等叶飞云脱完最后一件单薄的内衣,她已经等不及抽了过去。

    “啪!”

    站在一边的春丽都忍不住心儿咯噔一下,情不自禁地把视线移开了,不忍再看。

    叶飞云依然笔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默默地忍受着寒风和戒尺的侵袭。

    “哭啊?你怎么不哭?为什么不求我!”庞喜媚又连抽了几下,总感觉这家伙是块木头,难道他真的不怕?“真是贱人生贱种!”

    叶飞云都没有答理,以往的经历告诉自己,越是搭理她,她越是来劲。

    感受着背后钻心刺骨的疼痛,叶飞云用力地咬着牙关,默默数着挨了几下,打在背上哪个位置,力道有多重,都一一记着。沉默,不代表妥协,今天失去的,不仅是皮肉之苦,还有尊严,那一双双看戏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这个大少爷被虐,他们本来没资格看这出戏。早晚有一天,都要还的!

    不经意间,叶飞云感觉自己的背部有水流进了裤头里面,还有点暖。缓了缓神之后,他蠕动干裂的嘴唇,泛起了一丝苦笑,暗自嘲道:“今天又多了一条免费的红底裤。”

    “不要打我哥哥,不要……”一个穿着红衣,脑后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女孩哭着冲了出来。庞喜媚一惊,却来不及收手,落下的戒尺抽在她的背上,哭泣的声音瞬即凄惨许多。

    看到妹妹被抽得跌倒在地,叶飞云迅速冲上去,抓住庞喜媚持戒尺的手,张嘴就咬。

    “啊!”庞喜媚尖叫,身后仆人也不敢冒然上前拉开。眼前这个犟得像牛一样的小孩,好歹也是郡侯府的大少爷,烂船也有三根钉,咱不像二夫人,能够哄住郡侯,咱只是个下人,还且还是最低等的那种,经不起大风大浪。最主要的是,这家伙小小的年纪,就有那么深邃的目光,令人无法看穿,忍耐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今日要是动了他,难保以后会惹火烧身。

    庞喜媚几经用力,才推开叶飞云,右腕处牙印清晰,血迹斑斑。

    “小贱种,造反了你!”庞喜媚扬起戒尺狠抽,片刻,身后一下人来报:“二夫人,郡侯回来了。”

    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愣,庞喜媚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扔掉戒尺,哭着跑了出去。

    “妹妹,快起来,爹回来了,我们和娘亲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走。”

    叶伶萱抬臂试泪,道:“嗯。”

    叶飞云带着叶伶萱赶到大厅时,庞喜媚正带着哭腔诉苦,一昧地展示她手腕上的血牙印。

    未等叶飞云开口,叶宗谦当即甩了他一个清脆的耳光,怒道:“忤逆之子,长幼不分,我才离开两月有余,你竟敢如此胆大枉为!”

    “爹,你为什么打哥哥?哥哥没有错……”叶伶萱扯着叶宗谦的衣袖哭诉,叶宗谦转脸对一中年老妇厉道:“麻姑,还不把小姐带下去!”麻姑应声领命。

    叶飞云直视着父亲,心中忍不住质问:“难道你看不到我背上的伤?”此刻,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父亲眼里,自己只是个“废物”而已,不屑一顾。叶飞雷才是郡侯府未来的希望,庞喜媚是叶飞雷的亲生母亲,身份地位自然比自己这个“废物”高出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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