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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寻欢 (小李飞刀同人番外怜花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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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思片刻,阿飞认真地:“我能把这里当作真正的家。”
  手突然握得很紧,连骨节都发白。李寻欢拼命镇定自己,声音都变得有些低沉:“我能做什么?”
  ……只要你说出来。
  只要我有。
  连性命都可以毫不犹豫送给对方的两个人,彼此之间,只要开口,还有什么不舍得的?
  慢慢看进李寻欢的眼睛里,像是从春风涟漪的眸子里汲取了力量,阿飞深深吸一口气,说:“你的故事。”
  李寻欢失声:“什么?那些事……有什么好说的?”
  尽管小李飞刀的光芒已成神话,但李寻欢不是一个喜欢说自己风光的人。
  更何况江湖的故事,不管其中是否有人性的光辉照耀,难免带着血腥,也注定渗透着寂寞和无情。
  阿飞很快接着说:“我要知道为什么。”
  李寻欢愕然:“什么为什么?”
  阿飞像是下了很可怕的决心,才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口:“林诗音,龙啸云,林仙儿,孙小红……”
  这些都是李寻欢生命中不能磨灭的名字。
  加在一起,酿成了他毕生的悲剧。
  
  当事人往往觉得不堪回首。
  非要别人撕开伤口、拂去岁月烟尘,去拷问当年的“为什么”,不是不残忍的。这么做,很可能会失去朋友。
  但阿飞既然这么说,总不会是想听故事来消遣闲暇时光。
  他一定有“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看进阿飞的眼底,确认了他的认真。然后,李寻欢犹豫良久——看得出来,这是他毕生最难做的决定,比当初决定不娶林诗音更困难。
  阿飞没有放弃,直直盯着李寻欢。
  他的表情是期盼,是焦灼,更是鼓励。
  
  也许是无言的鼓励起了作用,李寻欢突然端起面前的酒碗一饮而尽,语调却是一贯的温文悠然,更流露出无尽的感喟:“那……将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阿飞语气和眼神一样坚定:“我是个很有耐心的听众。”
  十岁的时候,为了要捕杀一只狐狸,阿飞就曾动也不动地在雪上等了两个时辰。
  最机警狡猾的野兔都曾经认为他只不过是块石头——那时,阿飞已饿得连跳跃的力气都没有了,若不是这野兔自己投入了他掌握中,他只怕已饿死。
  和大自然永无休止的搏斗,锻炼了阿飞无与伦比的耐性。
  李寻欢深深叹息,眼角的刚舒展开的皱纹像是突然又变得繁密了:“不只是漫长,而且会……很丑陋。”
  阿飞突然伸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我想听。很想。”
  因为很想了解这个从不说自己痛苦、从来只关心别人的男人。
  深深凝视被握住的手,李寻欢眼神震荡一下,好不容易恢复镇定:“那,可能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很偶然地,我认识了龙啸云。”
  
                  
第一卷:前生
〇一 恩人
  伴随着外面清晨零星的“开门炮仗”,灶台前,阿飞搭柴洗米煮粥。
  他的动作简单而流畅。
  为了爱惜珍贵食物产生的热量,阿飞的每个动作都蕴含天地间自然的节奏,不浪费一丝力气——不管是走路还是点火,不管是喝酒还是杀人。
  同样也是一夜无眠的李寻欢端着一碗酒,看着阿飞的利落身影,像是情不自禁出神,忘记喝了。
  凭借野兽般直觉,阿飞感觉到被凝视,掉头淡淡一笑。
  像是被南方阳光般的笑容灼伤,李寻欢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
  
  低头沉吟一下,李寻欢开口说话时,语气已经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家也算是书香世家,所谓的‘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在功名最盛的江南,这荣耀也是难得的。
  “当年,我父亲中了探花之后并不满足,一心想李家出个状元。我大哥从小就天资颖悟,进士及第的功名居然还只是个探花,收到捷报,父亲失望之情竟溢于言表。看见父亲如此遗憾,大哥内心郁郁,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健旺,还没成亲就一病不起。
  “我从小身体更弱,父亲只怕年寿不永,央老友教我习武,本不指望功名。大哥去世之后,为了安慰老父,我也开始苦读四书。一路伦元考到北京,燃起了父亲的希望。听说本来墨卷被公评第一,可没料想,皇帝朱笔点状元时,听主考官说我是保定李家的子弟,想成就一段佳话,钦点我还是探花。消息一传到李园,父亲伤感过甚,竟也盍然长逝……”
  阿飞点头。
  他多少有些明白了:李寻欢本来闲云野鹤,居然会走入功名场,那枷锁,来自父亲的遗憾,兄弟的遗愿。而“保定李氏”这个家族血脉里深埋的骄傲,更是他不能不承受的负担。
  看着阿飞了然的神情,暖意慢慢自眼底升起。
  李寻欢接着道:“勉强做几年官,算是对得起‘皇恩浩荡’。没等到正式点翰林,我故意惹了点祸,让御史弹劾我‘身在魏阙、沾惹江湖’,自动辞官回故里,正好可以送兄长的灵柩还乡。”
  阿飞点头,道:“你家世显贵,武功还傲视群伦,这么点骄傲,原是应该的。”
  李寻欢突然道:“这三年,你遇见了什么?”
  阿飞一怔:“你为什么这么问?”
  李寻欢微笑:“五年前我雪地遇到的那个人,后来人人叫他飞剑客的,思路清楚极了,想问题也很明白,但多少有些不通世务。可现在我说得这么简单,你却全部明白,也许,你已经知道很多?”
  凝视李寻欢良久,阿飞的神情突然变得复杂。偏头想了片刻,他笑道:“三年来,我并不是只在一个个海岛之间漂流,当然也遇到了一些人,发生了很多事。我只是想先知道你的想法,再做一些无论如何我都会做的事——你放心,什么都不会瞒你的。”
  阿飞说出的话,尤其是对李寻欢说的话,从来没有不兑现的。
  其实李寻欢也很想问问阿飞,“为什么回来之后你不再叫我大哥”,还想问“你为什么总在躲我的目光”,想问“你总犹豫着像是想说什么,为什么不痛痛快快说出来?你到底担忧什么?”
  但是,他没有问。
  因为阿飞已经承诺,他不会隐瞒。如果连阿飞都不相信了,这莽苍世上,李寻欢还可以相信谁?
  所以,李寻欢决定先按阿飞的要求,讲完属于自己的故事。
  如果阿飞听完一切之后,并没有留下来,而是从此掉头而去,那也是李寻欢必须承担的宿命。
  
  仰头理一理讲述的思绪,李寻欢的神情越来越苦涩:“冤孽……也许老天爷高高在上,根本不容许凡人太骄傲。我年纪轻轻便目下无尘,原是僭越。所以,上苍罚得也狠——让龙啸云那样的男人做了我的恩人,而我竟然……””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令面前人似已快要支撑不住。
  那种嫣红又快速泛滥开,像是来自地域的妖火,吞噬着李寻欢的生命。
  阿飞动容,却还是僵立原地。
  骨节握得咯吱作响,就似已快要捏碎。
  煎熬许久,才勉强从齿缝里蹦出一句:“你喝粥不喝?”
  
  微笑着接过热腾腾的粥碗,慢慢啜着,李寻欢道:“十七年前的腊月里,收到借官家驿站送来的急信。信里说,我早逝的长兄把家传的《清明上河图》真迹借给京城的同年郭翰林赏玩。现在郭大人要迁转长安,皇命一下,不能在京城多停留,但又不敢随意嘱托镖局。那幅画是家父的命根子,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叮嘱我每年春秋扫墓和腊月祭祖,都必须张挂灵前,所以,我决定亲自取一趟。顺便到口外走一趟,帮家父已仙游海外的老友沈浪办些未了的琐事。”
  听见沈浪这个名字,似乎阿飞的身体稍微有些震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就像从头到尾,他都只全神贯注盯着自己手中那一碗热腾腾的梗米粥。
  映着跳动的火光,认真侧耳聆听着,阿飞的表情像是欢喜,又像忧伤。
  
  凝视着阿飞的侧影,李寻欢慢慢接着说:“挂念正月不得不独自在家的表妹,我一路走得很急。元宵刚过,就办妥了所有事情,自口外匆匆赶回来。”
  阿飞突然问:“现在提起林诗音,你还痛苦吗?”
  李寻欢黯然叹道:“一想起她,还是会心如刀绞。我生平最对不起的人,大概就是她了吧?”
  眼神震荡了一下,咬咬唇,阿飞继续问:“龙啸云早就死了,一个女人带着儿子,孤苦无依。既然你还想着林诗音,为什么不去找她?”
  表情依然苦涩,李寻欢垂首,勉强笑道:“我没脸去见表妹……何况,她其实也根本不再需要我。记得当年孙小红告诉过我,本没有人想伤害她,因为我的‘不放心’,反而会变成别人伤害她的理由。”
  阿飞对这个话题异样执着:“如果你做她的丈夫,天天守在身边,就没有人能伤到她。”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早已成为江湖不朽的传奇。
  ——直到如今为止,他从来没有失手过,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躲开过!
  听见阿飞入情入理的分析,李寻欢的笑容越来越勉强:“也许你听完我的故事,就会明白,为什么我没脸去见她。”
  慢慢散发出来的粥香中,阿飞颔首,不再追问。
  
  李寻欢继续道:“归程中,刚到邯郸郊外的大道上,就发现我们被包围了——我仇家纠结了二十个人拦在路上,其中还包括当地凶名最盛的‘关外三凶’。一照面,他们就动手夹击。看情势便知道不能善了,我还手时候也就毫不容情,几乎每个能出手的缝隙,飞刀都直接招呼对方的咽喉。即使那样,也敌不过对方人多……”
  阿飞忍不住:“你们……是你和铁传甲么?”
  李寻欢目光似乎又露出些痛苦:“是。其实他不必如此待我。只因我父当年舍身崖下无心救他一命,他情愿以佣仆身份,陪我辗转天涯……”
  神往片刻,阿飞淡淡一笑:“他是一条好汉子。”
  李寻欢无言以对,点头表示同意。
  阿飞道:“他的侠烈,不只表现在对你忠心……他知道我们总该为别人、为老天爷做点什么,万难之中还还身体力行,甚至比所有的‘大侠’都做得真诚。”
  当年,阿飞在铁传甲认为“人总会遇到不得不死的情境”时,告诉过他,“一个人生下来,并不是为了要死的。就算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也要奋力求生。”
  每个生命都不容易,我们没有资格轻易放弃。
  
  低头咀嚼着阿飞话中的意味,当然知道他故意这么说,意在言外。
  沉默良久,李寻欢低头又猛烈咳嗽起来。稍缓一点之后,他抚膺叹息:“你讲的道理虽然简单,却非常深。我徒背诗书,反而说不出来。”
  阿飞身体动了一下。就像是想飞身冲过去,扶住那个剧烈颤抖的身子,抹去苍白脸颊上那一丝病态的嫣红。
  如果在三年前,阿飞当然会毫不犹豫。
  但此刻,凝视良久之后,眼中的烈焰甚至已快要燃烧起来,阿飞却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牢牢钉在原地。
  
  突然,响亮的“嗖——砰”声传来。
  也许是邻居家淘气的孩子,早晨起来,偷偷放二踢脚。
  阿飞一个激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喃喃问:“铁传甲的铁布衫功夫虽好,人多的时候能帮你挡些暗箭,却也有限。你二人应付来寻仇的二十人,后来怎样?”
  “我手刃了十九人。他用身体为我挡了太多的刀剑,也早就倒下了。我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已经快流光,开始觉得剧烈口渴,还有些发起热来。别说握住飞刀,我就连跪在地上,都不能支撑住身子不摇晃。对方只剩最后一个活人,是‘关外三凶’里面武功最高强的大凶卜霸,他受的伤也不轻,起码还提得起来一双‘喂毒跨虎蓝’。蹒跚走到我面前,他举起兵刃的刹那,我真觉得已接近死亡。”
  阿飞没有插话评论,只一个寒颤。
  好不容易止住断续的咳嗽,李寻欢黯然道:“如果能知晓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许那一刻,我情愿死在毒刃下。”
  很想问“为什么”,阿飞又生生忍住。
  因为他太懂忍的道理——荒野里独自挣扎求生的经验告诉他,追踪任何猎物,逼得太紧,都会适得其反。
  所以他静静等待,等李寻欢自己调好息,慢慢恢复叙述。
  
  李寻欢的表情渐渐变得悲哀,道:“就在这时,龙啸云来了。他以一柄银枪活挑了卜霸,救了我的性命。”
  “在那种情势下,救我们其实并不需要很高的武功——卜霸再凶悍,毕竟已是强弩之末,龙啸云恰巧路过,杀人也只是举手之劳。我毕生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因他不像一般江湖人,逞强救人后就走,而是把重伤的我们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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