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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初破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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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绝凄……尤味草!管家!去拿尤味草来!”红着眼的季啸风对着蜷缩在一旁的管家吼道,“还不快去!”

  “没……没有尤味草了!”管家颤着声音回答。

  “去买!还不快去买!”季啸风吼得嗓子都沙哑起来。

  季探卿看着季拈商,猛地冲上前去:“我有尤味草,我有!”

  “你滚!”季啸风对着季探卿就是一掌,只听见“喀”的一声,季探卿的左肩肩骨被硬生生震断。

  喷出一口鲜血,季探卿重重撞在了门上,又吐出一口血来。

  顾不得伤,季探卿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立刻站起来叫道:“我有尤味草,我有啊!——我能救大哥!”

  说着,季探卿再次冲上前来,用地上的蝉翼割破了手腕,也不管一下子割得过深:“我的血里有尤味草……大哥,你快喝我的血啊!”

  季拈商看着那道伤口,冷笑一声,别过脸去。

  “拈商!喝!”季啸风的眼神有些疯狂,一把抓过季探卿的手,把那道往外淌血的伤口按在了季拈商的嘴上。

  季拈商瞪大了眼,立刻咬紧牙关闭上嘴——他季拈商不需要这个人的血来救命!

  “大哥,你喝啊,我求你!”季探卿终于哭喊起来,“大哥你不要死……大哥你喝啊,我的血里有尤味草……大哥你不能死啊!”

  季啸风见季拈商不肯喝血,另一只手立刻捏住了季拈商的下颚,将他的嘴强行掰开。

  血终于流进了季拈商的嘴里,季探卿于是又哭又笑,渐渐昏死过去。

  醒来,季探卿发现自己睡在柴房,手腕被草草包扎过,看那样子已经过了很久。

  大哥呢?应该没事了吧?自己的血里有尤味草的药性,季拈商喝了一定会没事的。

  ——爹呢?他还会想看到自己吗?他早就知道爹不喜欢他,正如爹不喜欢他娘苏绾一样。他和苏绾在这个季庄里,本就该是多余的。

  现在,他娘又逼死了顾姨,逼死了大哥的亲娘,那个温柔和蔼的女人……

  “爹会杀了我……”季探卿喃喃道,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肩膀痛得要命。

  是了,季啸风那一掌打断了他的肩骨。

  就这样躺着,肚子里发出饥饿的吵闹声,肩膀有一种撕裂爆炸的痛,手腕的伤口也是又痛又痒,季探卿简直难受得想要死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定有一整天那么久——柴房外的天色暗了两次,门忽然开了。

  季探卿费力地张开了眼。

  是大哥!伸出手去,季探卿却发现面前那人眼色冰冷。

  季探卿的手黯然垂下。

  “管家,抱他回他以前的房间。”季拈商的语气让季探卿感到陌生,他怎么变得那么遥远,那么冰冷,那么让人不敢靠近了?

  “少爷……可是老爷说……”

  “我说抱他回他以前的房间。”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比带了怒意的声音更可怕。

  “季啸风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他为什么不叫爹了?——大哥,你为什么不叫爹了?

  被管家颤抖着抱起来,季探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季拈商。

  “大哥……对不起……”经过季拈商身边,季探卿轻声道。

  季拈商没有动,甚至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季探卿心里一沉:大哥,我知道,你不可能原谅我了。

  回到熟悉的房间,管家小心翼翼地给季探卿盖好被子,转身看着季拈商:“少爷……”

  “去端点补身子的药和吃的来。”季拈商走到床边,“让福伯去季庄外面找个好点的大夫来,说要接骨。”

  “可是老爷……”

  “我说了算!”

  “……是!”

  季拈商淡淡看着季探卿:“季庄以后没有二少爷了。”

  季探卿只是笑,笑得很平静:“大哥……你杀了我吧……”

  “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该死……”

  “一切都与你无关。”

  “可是顾姨她……”

  “与你无关,”季拈商坐了下来,“我只知道我是喝了你的血活下来的。”

  “大哥……”季探卿的视线模糊了。

  “别在我面前哭,”季拈商冷冷道,“我讨厌别人在我面前哭。”

  季探卿立刻抹掉眼泪。

  “听好,”季拈商面无表情道,“不要死了。”

  季探卿愣愣地看着季拈商。

  “不要死,听见没有?”

  “我……不会死!”

  季拈商微微一笑,却显得有些狰狞:“活到季啸风死的那一天,听见没有?”

  “我……发誓!”

  季拈商收回思绪,不禁一笑。

  那时候的他,还真是把全部恨意都加到了季啸风身上。

  “如果不是季啸风娶进苏绾,如果不是他晚回来了一步,那么一切都将不一样”——那时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季拈商不禁觉得曾经的自己很幼稚,真的很幼稚,幼稚到以为“被逼无奈”四个字是不存在的,也从来没有站在季啸风的位置上想过。

  “大哥,你和爹之间,还老是斗气吗?”季探卿微笑着问。

  “可不是吗?”季拈商无聊地拔着衣服上的线头,“老家伙恨不得啃了我的骨头——我不就是挑了几个山庄,平了几个山寨么?”

  季探卿一阵好笑:“你说得倒真是轻松,季庄的名号真是被大哥打响了……”

  “和你崔大哥比起来,我这都不算什么了。”

  “崔亦笑崔大哥?”

  “不是他还有谁?那小子,可是说‘逼宫’都能面不改色的!”季拈商胡乱说了句,反倒自己先笑了——说不定按崔亦笑那性子,逼宫这种事他还真能做得出来。

  “大哥去看看爹吧。”季探卿突然说。

  “怎么?”

  “苏家的人前天来过。”

  “岭南苏家?”季拈商皱眉,不正是苏绾的娘家吗?

  季探卿点点头:“从十二年前那件事后,苏家和季庄就结了仇,这次他们却突然派人来访,我想一定有什么大事。”

  “老头子应付得来,我即便是问,他也不见得会告诉我。”季拈商说的都是大实话,季啸风有什么事都从来不会告诉季拈商,更不敢告诉季拈商——他这个儿子办事,从来都是让人捏一把汗后还得气掉半条命。

  “大哥,爹他……”

  “好了好了,我去问问看。”季拈商立刻摆摆手,使得季探卿的长篇说教没能说出口。

  不知道是不是成天没人陪这个弟弟说话,所以季探卿只好把话都攒在季拈商来的时候一股脑地说出来,每次那些又长又臭的“孜孜教诲”都让他听得头昏脑胀,叫苦不迭。

  进了季啸风的书房,季拈商大剌剌地坐到长椅上,一条腿习惯性地蜷起踩在椅子上,一条腿随意地靠在一边。

  伸手掏了掏耳朵,季拈商笑着说:“季庄主,听说前天来了几位远客,怎么不多留人家几天就把人打发走了?”

  季啸风冷哼一声:“有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季拈商一拍大腿:“老头子,苏家人到底来干嘛?”

  面对季拈商猛地干脆直接,季啸风反倒愣了一下。

  “你知道了?”

  “说吧,那些人来干什么?”季拈商懒得废话,心里倒有些期待苏家人是来闹事——那样的话,他季拈商就又有事做了。

  “要人。”

  “要谁?”

  “还能有谁?”季啸风冷冷道。

  “探卿?”季拈商皱眉,“他们要探卿做什么?”

  “不知道,”季啸风淡淡道,“我直接告诉他们这个人已经死了。”

  季拈商点点头:“是我的话也会这么说……”

  如果他是季啸风,也不会好意思说:季探卿还活着,只是他季啸风从来都当那人不存在罢了。

  季啸风淡淡一笑:“所以你要走一趟……”

  “去探岭南苏家。”季拈商懒懒地站了起来,“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如果……”

  “能闹得鸡飞狗跳最好?”

  季啸风一瞪眼:“如果你动静太大,我就追去岭南打断你的腿!”

  季拈商耸耸肩,他就知道这个老头子不会让他由着性子来。

  “只能探,其它的,你什么都不准做!”季啸风严肃道。

  季拈商闻言立刻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每次闹事之前自己都做过的事:对着季庄东陵方向跪下,竖起三指:“我,季家子孙季拈商,以季庄少庄主之名起誓,此次探岭南苏家一事,绝不闹出事端,不打草惊蛇,不肆意妄为。” 

  “才怪”两个字在心里被接了上去。

  “很好。”季啸风满意地看着季拈商,“你自己看准时候出发吧。”

  季拈商站了起来,拍拍腿上的灰尘,心道:我如果带上亦笑和怀弃,那么闹出了什么事来可和我季拈商无关了。

  他就不信那两个家伙是省油的灯——特别是管闲事的热情比自己还高的沈怀弃。而崔亦笑,只要他淌了这趟混水,崔亦笑肯定是最坚持闹到底的人。

  季啸风看着这个让自己放心不了的儿子,不禁皱眉叹了口气。

  反正注定马上就要有一场大乱子,就让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去再添几把火也好——他这个儿子发誓顶不顶用,他最是清楚。反正有那个人在扶城,他们三个的安全倒不用担心了。

番外一 大闹三道
子夜,益州城灯火通明,特别是虫楼。

  虫楼是二十多年前名震江南的大侠沈楚一手创办,分为忠、义、仁三舵。

  忠字号分舵在北方幽州,由“无影手”孙易成掌管。义字号分舵位于剑南道益州,由“小邪神”崔方无掌管。仁字号分舵在江南东道苏州,由号称“天下第一奸商”的成看掌管。

  自从沈楚死后,三家分舵通力合作,让三大虫楼分舵都逐渐成为一方豪强。

  虫楼义字号分舵舵主——崔方无,在众人希望他接替沈楚“虫楼楼主”位子时放出话来:在沈楚的儿子沈怀弃长大成人并通过三位舵主的考验之前,这虫楼大当家的位子就一直空着——虫楼姓沈不姓崔!

  面色不善地看着手里的信,崔方无心里有些窝火。

  他虫楼和快刀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那快刀门的什么雷万钧怎么就喜欢跟着虫楼对着干?

  还有江南十二楼那群老不死的,看虫楼义字号在剑南道势力日渐庞大,恰好出个雷万钧来替他们杀杀崔方无的威风,崔方无可以理解他们的默许态度——但他们不闻不问就罢了,竟然还写封破信来指责崔方无蓄意挑起事端,把一切都说成是他崔方无不对?

  “崔舵主!”总管蔡通急匆匆地跑来,“少爷……少爷他不见了!”

  “什么?!”崔方无一惊,难道是雷万钧?!

  “季庄主也派人来说,季少庄主也不见了,还留书说是去救少爷……”

  崔方无揉了揉眉心,沉声道:“马上派人去快刀门和江南十二楼找……立刻准备一下,我要去季庄。”

  剑南道快刀门。

  “喂,你好了没有?”崔亦笑一只脚踏在井沿上,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好了好了,”季拈商把东西埋好,将那根细麻绳线上的泥土拍干净,“这个玩意儿毕竟没试过效果,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夜色里,两个人都穿着白衣,实在不像是来做些偷偷摸摸的坏事的。

  但事实上,他们做的绝对是十足的坏事——比如在快刀门的水井里下毒,在干燥易燃的地方埋经过季拈商精心处理过的火药。

  埋好了火药,崔亦笑四下洒了些酒水,两人便跃出墙去,同时季拈商头也不回地扔了个火折子。

  崔亦笑心中恰好数到五,只听得一阵“霹雳啪啦”,快刀门的院子里霎时五光十色,满地的烟花炸开。

  很快,当被惊醒的快刀门弟子出来查看时,火已经烧上了房梁。

  “走吧,”崔亦笑翻身上马,“换另一批火药,这次就不只是火攻了。”

  “会不会太便宜他们了?我再去补把火吧?”季拈商看着快刀门,有些“意犹未尽”——快刀门这几年仗着背后势力的支撑也没少让季庄吃暗亏,几把小火实在难消他心头不快。

  崔亦笑冷笑一声:“用火烧,他们也死得太痛快了一点。我就不信他们以后都不用水!”

  季拈商脑中浮现出快刀门的那口井来,顿时一拍额头:“我怎么会笨到觉得你崔大少爷会不够狠?”

  崔亦笑的毒有两种,立刻毒死人的,和他自己都没有解药的那种慢慢折磨死人的。

  就快刀门想要绑了崔亦笑来对付崔方无这一点,季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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