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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初破晓-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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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拈商……”梁亭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却也先顾不得报仇,而是扔了剑,摸出伤药来倒在右手掌中和手背处,再扯下衣摆将被蝉翼穿透的右手包住。

  待处理好了伤,梁亭眼里的怨毒更为明显:“季拈商!好你个季少庄主!”

  梁亭拾起剑,一步步走向中了毒,倒在地上半眯着眼的季拈商。

  “刚才不是那么凶狠毒辣的吗?怎么现在像条死鱼?!”梁亭抓起季拈商的前襟,把人直接提了起来。

  “我让你狠!”梁亭暴喝一声,把季拈商狠狠摔到了墙上。

  “碰”地一声,季拈商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头也被震得发昏。

  顺着墙滑下来,季拈商想站稳已经没有力气,只能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走进,对着自己举起了剑。

  腿上猛地一阵剧痛,耳中传来梁亭的冷笑:“这是报那穿手之仇!”

  梁亭把剑猛抽出来,只见季拈商腿上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偏了点,没伤到腿骨……这次,我横着切,把你弄成那汉高祖的戚夫人那般,没——有——四——肢!”梁亭眼中露出狠毒的神色,举起了剑。

  季拈商无力动弹,眼中却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不稳地站了起来,手里握着泛起红光的凤求凰。

  耳中似乎传来一声凤鸟凌厉的鸣叫,接着,季拈商在梁亭的胸前看到了穿膛而过的凤求凰,再一眨眼,梁亭倒了下去,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大……”沈怀弃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季拈商想站起来去看沈怀弃,而眼皮却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随着那昏暗的灯光一起摇晃。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而季拈商终于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第二十五章
晋禾澄指挥着手下为屋里四人疗伤,心中一阵后怕。那梁亭的轻功太好,他跟到剑南道边界便再也找不到人,只好一路朝季庄赶。

  来到季庄庄园,闻到那浓浓的血腥味,晋禾澄差点吓得直接昏死过去——万一季拈商和沈怀弃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崔亦笑杀的!

  “晋大夫,两位姑娘没有大碍,但两位公子……”

  “他们两个交给我。”晋禾澄已经检查过季拈商和沈怀弃的情况,先给季拈商解了梁门断肠盒的毒,便把人扔给手下打理伤口,然后亲自给沈怀弃接骨。

  和季拈商比起来,沈怀弃伤得重得多,先是至少中了梁亭三掌,有一掌直接打断了两根肋骨,还好没有伤到内脏。还有便是那透穿了肩头的一剑,也是险之又险。

  “大夫,我拿了些糖水来……”一个满脸病容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极瘦的身子让那身袍子显得很空。

  “你是……季家二少爷?”晋禾澄见来人点头,于是一指手下,“把糖水给他,给季少庄主喂下。”

  季探卿担忧地看着季拈商和沈怀弃,他虽然住得离这里远,但不至于什么声响都听不到。只是他帮不上忙,来了无疑是给季拈商增加负担,又因答应了季拈商绝不出来,于是只好呆在房中,默默留意着季庄的动静。

  待他发现情况有异,顾不得其它急忙冲过来时,正见晋禾澄已经清理好一切,在给四人疗伤。一见季拈商失血过多,他立刻就跑去煮了糖水来。

  “二公子不必担心,有晋某在,两位公子便绝无性命之忧。”谈到医术,晋禾澄颇为自负,只要人没死透,他便有把握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季探卿点点头,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晋禾澄本想说“不必了”,但一见季探卿诚恳忧虑的眼神便不忍拒绝,于是道:“你去端点热水来。”

  季探卿正准备走,却听得晋禾澄道:“二少爷不问问晋某到底是何人,来季庄有何目的吗?”

  季探卿苍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有些黯然和酸楚:“这些事,我没资格管。”言罢,人便离开了房间。

  晋禾澄自是听闻过季庄十二年前的惨事,于是黯叹一声,双手替沈怀弃接起骨来——虽然看上去季拈商混身是血,但都是伤的手臂、大腿这些地方,在晋禾澄眼里这些伤简直无关痛痒——眼前这沈怀弃倒真是麻烦得多。

  “晋大夫,热水。”季探卿端着木盆快步跑了进来,步子有些虚。

  晋禾澄已经处理好了沈怀弃的伤,于是扶了季探卿一把,抓着那枯瘦的手腕,晋禾澄却脸色一变:“你中了毒?”

  季探卿点头:“已除了七八分了。”

  “除?我看是毒上加毒!”晋禾澄把木盆接过放到一边,拉着季探卿坐下。

  “给你开药方的大夫是谁?”晋禾澄沉声问。

  “已经不在人世了……”季探卿神情黯然,阮慕云,本可以成为他嫂子的那个女人,已经香消玉损了。

  “这个大夫真是胡来,用崔家的七殇来强行压住百步宫的穿杨散,是怕你死得不够快是不是?!”晋禾澄一拍桌子,“你中穿杨散多久了?”

  “有大半月了吧。”季探卿似乎对自己的毒毫不在意,“我大哥和怀弃情况怎样?”

  “你大哥明天就能醒,沈公子可能要多等几天。”晋禾澄看着季探卿,奇怪道,“你就对你的毒漠不关心?”

  季探卿收回手,笑了笑:“我这条命,早就该断的。”

  晋禾澄叹了口气:“你不重视自己的命,我这个大夫却不能不重视。我给你开副方子,先把毒性缓住,待得了穿杨散的解药,我再替你除掉剩下的七殇。”

  方仰驾着马跟在崔亦笑后面,单手抱着兔子,脸色凝重。

  在鄯州时,原本说好要回扶城去,所以他收拾好一切,刚抱了兔子到那药店找到崔亦笑,正见崔亦笑在那里看信,脸色铁青。

  方仰走上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崔亦笑就抬起头来道:“备马,回益州!”

  “怎么突然……”

  “备马!”崔亦笑怒喝了一声,径直走出门去,步子飞快。

  被那一喝震得愣了一下,方仰一看那药铺掌柜也是脸色惊恐,冷汗直流,于是连忙追了出去。

  两天两夜,马不停蹄。换了两批马,崔亦笑还是嫌不够快。

  方仰没有再问,他已经猜到了几分——能让从来都冷漠淡定的崔亦笑如此失常,那定是季拈商和沈怀弃出了事。

  到了季庄,崔亦笑是直接从马上跳进了大门,黑着脸冲进去的。

  一个腿上中了一剑,一个断了两根肋骨,晋禾澄是干什么吃的?还敢在信末加句“无大碍”?季拈商和沈怀弃身手如何,崔亦笑最是清楚,能让两人受伤昏迷,这伤还能轻得起来?

  “亦笑大哥?”季探卿正拿着毛巾给沈怀弃擦脸,见了冲进门来的崔亦笑不禁一惊,“你也来了?”

  “怀弃怎么样?”崔亦笑走过来,伸手探了探沈怀弃的情况。

  “刚喝下药睡了,晋大夫说再过两天就能下床了……”季探卿语气中透着钦佩,这么重的伤在晋禾澄的医治下,短短几天就能下床,实在不得不让人叹服。

  崔亦笑的脸色好了些:“大哥呢?”

  “在逼着晋大夫给他做木工呢……”季探卿笑得有些无奈,“大哥一醒,见了晋大夫后就吵着要下床。晋大夫说他腿上有伤不能乱动,他就逼着晋大夫给他做张可以移动的轮椅,就像隋炀帝时,宇文恺制的那观风行殿那种。”

  崔亦笑淡淡道:“好好照顾怀弃,我去看大哥。”

  方仰在门外靠墙抱着手,看着崔亦笑没说话。

  崔亦笑从他身边走过,直接往季拈商的房间走去。

  离那房间还有十来步远,崔亦笑便听见了季拈商的声音:“晋大夫,你真是笨手笨脚,做张椅子都不会。”

  晋禾澄苦着脸按照季拈商的指挥敲敲打打,心里有些气闷:他又不是木工,他晋禾澄的手可是抓药治人的。

  崔亦笑缓缓走到季拈商门前,来的时候看到了阮慕云的坟,他便有了一个很大胆的猜测。如今再一看季拈商的眼睛,他立刻便知道,他的那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猜想是对的。

  ——那么,那个戴着斗笠、够资格被自己当作对手的人,是孙易成的人?

  “晋大夫,不用麻烦你了,我要他来做这个椅子。”季拈商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指着崔亦笑。

  “晋大夫,你去忙你的吧。”崔亦笑夺过铁锤,看了季拈商一眼,便做起那木椅来。

  待晋禾澄走远,季拈商笑了声:“梁门好不好玩?”

  “还好。”崔亦笑皱着眉,这木工活他还真做不来。

  “把梁亭支了过来,那个和第十楼有关的东西,你可拿到手了?”

  崔亦笑停下手,抬眼看着季拈商:“我没想到梁亭能伤得了你们,我认为你的怀弃联手……”

  “崔亦笑!”季拈商突然收了笑容,眼中怒火中烧,“把我们支离扶城,我就知道你另有打算。但你把梁亭引来季庄是何目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晋禾澄是你的手下!”

  “晋禾澄的确是我派来助你们杀梁亭的……”

  “助我们杀梁亭?”季拈商一阵大笑,“好,梁亭死了,你满意了?或者我们全部一起死绝了,你才最得意?”

  崔亦笑只是看着季拈商不说话。

  “崔亦笑,你要我们离开扶城,我二话不说带了怀弃就走。我就猜到你不会老实呆在扶城,肯定是有什么计划……哪想到,你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把梁亭引到季庄来?你放了什么消息给他?——‘玉坠子在季庄’?你有没有为季庄想过,你知不知道怀弃断了两根肋骨,要不是运气好没伤到内脏,他现在已经死了!”

  崔亦笑依旧平静地看着季拈商,一言不发,眼前渐渐浮现出了两年前的情景:

  刚从易清幽的住处出来,失魂落魄的崔亦笑便遇见了季拈商。

  季拈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嘻嘻地迎上前就问:“崔大少爷刚从哪儿来?满身的胭脂香!”

  “滚开!”崔亦笑冷冷道,径自往前走。拳头捏得青筋暴起,眼前又出现了刚才那一幕——易清幽握住薛鸿影,说:“牵着手,走下去就好。”

  他对她说过的话,她拉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对他说。

  “臭小子,什么态度!”季拈商佯装一怒,伸手去抓崔亦笑的肩膀,而崔亦笑头也不回,竟然挥剑就刺了过来。

  “你他娘来真的?!”季拈商闪身躲开,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剑伤,“你疯啦?!”

  “来报仇啊!”崔亦笑是红着眼吼出来的。

  季拈商凝了表情,然后蝉翼入手:“臭小子,我就让你清醒一点!”

  那是兄弟俩第一次对战,而那一战,两个人也是真的在拼命。

  最后季拈商凭借蝉翼的优势,劈断了崔亦笑的剑,把崔亦笑狠狠踩在了脚底下。

  “季拈商,你这个混账!”那时的崔亦笑吼了声,“杀了我啊!”

  突然,正想得出神的崔亦笑耳中传来了季拈商的一句:“崔亦笑,你这个混账!”

  两年前和两年后顿时重叠。

  “嫂子的事,我实在不知道。”崔亦笑吸了口气,淡淡道。

  季拈商已经骂了很久,从崔亦笑开始走神起他就在骂,骂到后来自己都不知道在骂些什么。骂光了力气,季拈商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崔亦笑。

  “骂够了?”崔亦笑似笑非笑。

  “你又没听进去,我骂得无聊。”季拈商面无表情。

  崔亦笑把视线移向了那做了一半的木椅,说:“两年前,我也这么骂过你。”

  “何止,你还要砍了我!”季拈商哼了一声,“要是我腿没伤,我一定会拖着你打一次!”

  “发泄够了就行了,那么记仇干嘛……”崔亦笑一笑,又重复道:“嫂子的事,我真没有料到……”

  “我知道。”季拈商抬手打断了崔亦笑的话。这几天他都把一切情绪憋在心里,让他感觉都快炸开了,于是“崔亦笑是梁亭事件的策划者”便成了他的发泄口。待发泄完了,心里顿时就不再堵着、就清晰了。

  他季拈商能猜到崔亦笑不会老实呆在扶城,那又怎么会猜不到他会去梁门,怎么会猜不到他会把梁门最大的威胁支开?他同意梁杏儿和苏盈跟着,就是早料到崔亦笑会把人往他这里赶。

  只是没想到,出了个阮慕云,让他心里乱成了一团,于是先前的那些准备全都成了空,才让梁亭把他和沈怀弃一一击破。

  若是季拈商和沈怀弃联手,梁亭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点,他和崔亦笑都清楚。

  阮慕云——一切计划都因为她而变了,季拈商的心也变了,变空了。

  崔亦笑知道,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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